第四百七十七章:落下與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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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天了……
已經過去,六十天了。櫻花也早已落了。
炎炎夏日裏的海風帶著一股燥熱席卷而來。那天下午,我帶上一頂遮陽帽,拿上一壺茶,輕輕的挎著籃子走下山坡,向著心形櫻花林的深處走去。
那長椅已經被我移了。此刻在這兩顆大樹中間,隻有一片草坪,連墓碑也沒有。不過,如果非要說墓碑的話,那此刻身邊這刻最高大的櫻花樹就是辰生的墓碑。
辰生的遺囑裏交代過的,他不要墓碑,也不要任何的墳塚,他隻希望我能親手將他的骨灰埋在這刻大樹下麵。然後,日升日落,星轉鬥移之間,他會一直永恒的守護著這片愛的聖土。
我擺了一張布單鋪在這刻樹下的草地上後,將茶壺從挎籃裏取出來,倒了兩碗茶。
一碗給辰生,一碗自己捧著,輕輕的依偎著櫻花樹,陽光穿過葉間的縫隙,一地斑駁的光陰中訴說著我與辰生的過往。
我已經習慣了這種生活,兩個月的時間裏,我早已經不再哭泣或撕心裂肺的難受了。因為,在我內心深處,辰生已經化身成為這棵樹開始庇佑著我。
淡淡的喝著茶,靜靜的依靠著他,遠處山坡上的家門開著,不時飛過的未知的鳥兒在鳴叫;讓我感覺到那種愜意的風塵淡下,一股專屬與陸辰生的純純的感覺。這裏的設計都出自他的手,而這裏表達的也是陸辰生的心。所有的一景一物,在他骨灰埋在這片地下的時候,已然都活了一般。
有時候,我會有幻覺,感覺辰生忽然活了過來,然後穿著一身白色的禮服一步步的走過來,不說話的輕輕的坐到這顆大樹邊,就那麽靜靜的依偎在我身旁,不說一句話……
歲月靜好,歲月靜美……
……
傍晚的時候,我會獨自一人去森林東南邊的沙灘上散步。光著腳丫,像個孤單的孩子。
就那麽抱著自己的雙臂,就那麽靜靜的看著大海。
未曾想過春暖花開,也未曾去想所謂的幸福,隻是覺得生命仿佛就那麽停滯在了這裏。
潮起潮落中,心中所有的執著都被湧蕩的不複存在;曾經頑石般的倔強,也早已經被往事拍打成了圓潤的玉。
我仿佛變成了一個啞巴,除了給陸辰生安排後事的那幾天除外,我已經五十多天沒有說過話了。
……
傍晚,我踏著暮色回到家中。
走過院子中的石板路,進了屋。屋子溫馨而漂亮,保暖做的非常好,冬暖夏涼。
在這個房間北麵那麵牆上,有一張我跟辰生兩個人最後的那張長椅上的合影照片,照片的背景是恣意的櫻花在飛舞,那條長椅上我幸福的微笑,陸辰生也露出了潔白的牙齒。
隻是,他的眼睛是閉著的,頭是微微的往我肩上落下的,那是他生命的最盡頭。可是那張照片卻像極了一個開始。
我也確實在這裏開始了自己的一種新生活。每天都這麽自己一個人,在這裏過日子。
隔些日子的時候,陸辰生那些下屬會送過一些文件和食物來;陸辰生生前早已經將一切安排妥當,他將公司給了我。更準確的說,是交給了我們的未來的孩子。
我每天上午的時候,會閱讀那些文件,然後簽字。一切的經營都由專業的管理團隊負責,所以文件非常簡單,隻需要簽字同意與否。那種清閑裏沒有落寞和孤單,有的隻是一種沉澱後靜謐。
我斷了所有一切來往的在這個屋子裏過日子,我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守著什麽,也不知道自己在等著什麽。
臥室的書桌上,有一封陸辰生給我寫的信,我一直沒有打開。六十天了,我每天都會拿起來端詳著信封上麵那兩個字:因子。
但是,我卻沒有勇氣打開,也不想打開。
我怕,我怕他那些話語;我太了解他,我知道他一定會勸慰我吧?
他那麽會勸人。
……
又是一個月,九十二天了。
雖然我關閉了手機,斷了的所有的網絡,但是我知道該來的總是會來。
那天上午我正在山坡下麵擺弄花草,擺弄好之後,在旁邊的小池子裏洗手。
“因子?”忽然一個女聲響起。
聽到那熟悉的女聲,我順著山坡看上去,是李蘭香……
她瘦了好多,她就那麽站在山坡上麵,手裏有根拐杖撐著,像個風燭殘年的老人。
“媽……”
我輕輕的喊了一聲之後,仿佛找到了所有所有委屈的發泄口,衝向山上去,撲通一聲的跪在她麵前,用力的摟抱住她後,莫名的痛哭起來……
“傻因子……”她用手輕輕的摸著我的頭說。
……
當天中午,我做了幾樣可口的飯菜。在客廳的門口,擺上了小方桌,拿了幾個小板凳。
李蘭香虛弱了很多很多,肖亮在飯前從旅行袋裏拿出了各種藥物給李蘭香讓她吃藥。
李蘭香搖了搖頭說:“胃不舒服,我待會再吃。”
說完話後,轉而看向了我,我跟她目光一對視的時候,就被她眼中那股子堅毅的光給射的抬不起頭來。
“媽,你先喝點粥。”我將粥端到了她跟前。
“你跟陸辰生到底是怎麽回事?”李蘭香問。
我抬頭看了肖亮一眼,肖亮裝作沒聽見似的將那些倒出來的藥丸又收了回去,輕輕瞄了我一眼說:“你看我幹嘛……我,我什麽都不知道。”
他沒有告訴李蘭香?
但是,此刻這滿屋子裏的畫像和照片早已經說白了一切。尤其牆上掛著的那副婚紗照。
“你倆什麽時候結婚的?”李蘭香看了一眼牆上的相片問。
“沒結婚。沒結婚他就死了。”
“他倆的事兒你都知道?”李蘭香擺過頭去質問肖亮。
“我不知道!我能找到這個地方就不錯了!我哪兒知道?我不知道。”肖亮趕緊的狡辯說。
不過,也應該狡辯……
在李蘭香和肖警官的眼中,小洲是我跟肖亮的孩子。在他們眼中,我跟肖亮就差個婚禮了吧?
可是,此刻在這個房間裏,李蘭香再笨也已經知道我跟陸辰生不止是戀愛那麽簡單了。
“你是想給陸辰生守寡嗎?”李蘭香眯著眼問我。
那眼神和語氣,讓我感覺自己在她麵前仿佛永遠都是小時候的那個傻因子。怕她生氣的不敢說話。
“你這是跟我默認了?”李蘭香見我低頭不說話時又問。
而我的心裏卻亂成了一鍋粥,將頭輕輕擺向門外,往見山坡下的櫻花林,最中間那顆埋葬著陸辰生骨灰的櫻花樹正被風吹動著,仿佛在向我招手,卻也像是擺手告別。
“媽。”肖亮見李蘭香有情緒的時候,輕輕的拉扯了一下,“因子有她自己想法的。”
“有什麽想法!咳咳……咳……”李蘭香整個人上來氣之後,一個勁兒的咳,但是仍舊很是氣憤的盯著肖亮道:“你們兩個是有孩子的!你是她的男人啊!?你們兩個過年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這才幾個月?啊?你們就這樣了?你們究竟是在搞什麽!?咳咳……你,你怎麽這麽沒用,是不是你對不起因子在先的!?你說!”
“媽!你別動氣啊!”肖亮說著就要去給她捶背。
“別碰我!”李蘭香大喊一聲,可是因為身子孱弱,使勁擺手的時候,整個身子從矮板凳上倒了下去,條件發射的去抓小桌的時候,“嘩啦”一聲的將桌上的飯碗全都拉了下來,嘩啦啦的都散架了。
“媽!”
“媽!”
我跟肖亮立刻的扶起李蘭香來,趕忙的將她扶進了屋內。
……
李蘭香的脾氣我跟肖亮都特別理解,而且李蘭香的病我們更理解。
給李蘭香倒了水,勸慰著她吃下藥去之後,我跟肖亮便去打掃了小餐桌。完事,肖亮一個眼神示意我出去聊,我便跟在他後麵的走了出去。
院子門口一側,靠著牆的地方有個長椅,我坐下後他站在那眺望整個秘密花園的森林。
“陸辰生挺……”他說到一半的時候,見我麵無表情,又止住的一屁股坐下道:“算了算了,不提了……”他說著情緒跟我靠攏的,也低沉了下來。不說話了。
那刻很安靜,但是,怎麽都覺得他在身邊坐著的時候,沒有那種舒適。反倒是,總覺得有種不自然的尷尬。
當我擺過頭去看他的時候,目光落在了他的腰上,忽然又想起他給辰生捐腎的事情,“最近,身體沒什麽事兒吧?”
“呃,很嚴重。”他眼睛一片沉重。
“怎麽了?你身體也出問題了?”我緊張的盯著他問。
“我說咱媽。”他眉頭微微的皺了皺,繼而眼神中流露出一絲哀求般問:“你真不打算回去了嗎?”
“這兒挺好的。小洲有張揚照顧著我也放心,就是咱媽——”
“——就是咱媽了解你。”肖亮說著苦澀的搖了搖頭,看著山坡下的林子說:“咱媽知道你在這裏之後就要來,可是她病的那麽重了,我跟咱爸一個勁兒的勸她別來,可她說這個世界上,也就是她能勸你回頭。”
回頭?
這詞,怎麽聽都覺得別扭。
“我沒有走錯路,我不想回頭。”
“我也是那麽覺得的,畢竟咱媽不知道你跟陸辰生的感情。可是,因子,陸辰生現在死了,你能不能……唉……”肖亮說著又很是不爽的站了起來,撓了撓頭後,猛地轉過身子說:“醫生已經給咱媽下了病危通知了。最多最多就是兩個月的活頭了!咱媽自己都清楚!為了咱媽,我希望你能配合著我把最後這場戲演完。好嗎?”
“神秘人呢?何百合呢?他們在的話,怎麽演?”
“他們不會來打擾了,因為都解決了。”
“什麽?”我詫異的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