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回 鳳鳴再建恒元宮 趙括用計賺亡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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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七回鳳鳴再建恒元宮趙括用計賺亡誌
樹倒猢猻散,牆斜眾人推,
人走茶不熱,勢去故情飛。
上回說到四大天師受了聖旨,到鳳鳴山作法,欲請走觀世鏡,卻見那觀世鏡猶如生根一般,絲毫不動。眾天師不餒,複施法術,須臾而過兩個時辰,那觀世鏡卻是穩如泰山。四天師麵麵相覷,無計可施,張天師道:“帝君,天庭眾仙均將寶物上繳天庭,帝君存此至寶,恐人汙蔑帝君又非分之心。如今帝君位高權重,深得三清、玉帝垂顧,留此寶亦是無益,還望帝君仔細思量,勿要給人可乘之機。”成道笑道:“張天師,孤也曾為天官,略知這天宮禮製,如今一事不明,還要向四位天師請教。”四天師齊稱不敢,成道問道:“但凡天庭赦封帝君之宮府,該是何等規模?”那四大天師彼此看看,邱天師言道:“帝君若是嫌棄宮殿鄙陋,老夫可回稟玉帝,再赦造新宮,不知可合帝君心意?”成道言道:“天師言重了,隻是孤不知這禮製,故而相問。況且天庭造下宮殿,勢必集萬千珍寶,勞民傷財,不如以此換千古名聲。”張天師道:“不知帝君何意,貧道等也好代為回稟。”成道言道:“天庭欲意收回此寶,無非是懼怕孤借著此寶再反天庭,也恰巧恒元宮陋小,難以彰顯天庭威嚴,不如就令此物化作宮殿供孤清修,倒是一舉兩得之法。”許天師道:“此計甚妙,隻是不知三清六禦是否應允,還望帝君請下恩旨,也可令我等不負使命。”成道命人備下文房四寶,寫了奏折上報天庭。那四大天師自回不提。
玉帝見了李成道奏報,甚是不悅,那李成道不過耍些陰謀手段,便哄騙了四大天師。邱天師看出玉帝心意,密奏道:“陛下,那李成道雖然奸猾,但如今未違背陛下恩旨。那寶物確實古怪,微臣用盡全力,亦是不能撼動分毫,倘若索進天來,萬一壓垮宮殿,亦是不美,不如就準了李成道所奏。隻是那觀世鏡有相知萬事之能,令那李成道盟誓,不可窺測天機,如此方好。”玉帝無奈,隻得再令邱天師傳旨,隻是言說玉帝恩德,頂住百官之議,赦命觀世鏡化作宮殿雲雲。邱天師特意叮囑,令李成道不可窺測天機,成道應允。邱天師還有顧慮,言道:“帝君,雖然玉皇恩德,怎奈百官執拗,倘若依老夫紅口白牙,那百官自然不能信服。如今,老夫鬥膽請帝君盟誓,此觀世鏡永鎮鳳鳴,不複視用,方可令百官閉口。否則日後必然生出許多煩惱。”成道言道:“天師,這觀世鏡威力無邊,可抵諸天神佛一切法器,若是令孤不複用此寶,亦是不難,隻是天下不靖、時有紛爭,孤朝中亦有奸佞,不服調遣,若不準用此寶,難以恩服百官。孤意欲自治天下,還請天師回複玉皇孤之懸望,為保三界安寧,臣願不擅用此物,但要天庭準臣對人間自治,無論錢糧兵馬、生殺予奪,皆有李某定奪,他人絕不可幹涉,臣便永不複用觀世鏡。李成道千秋萬世感念玉皇之恩。”邱天師聽罷大驚,不知如何是好,離了恒元宮,徑回府邸,細思量這李成道如此狂悖之語,必然是有反意,如今據實向玉帝呈報,必然牽連自己。但倘若隱瞞,恐李成道打上天來,自己便成替罪之羊。思前想後,隻得硬著頭皮覲見玉帝,奏道:“陛下,那李成道素有反心,如今帳下充了十二值神,又有應天、冉閔等相助,其心自驕。微臣傳旨之際,李成道傲慢無禮,身後將士虎視眈眈,恐反天之謀已立,還望陛下早作安排。”玉帝將信將疑,言道:“那任無別等人時時奏報,隻道是李成道養尊處優、無所事事,樂得悠閑之樂,怎會起兵謀反?”邱天師道:“陛下,這三公九卿都是天宮下派,天庭官員為避己禍,報喜不報憂,乃是從來之例,還請陛下明鑒!”玉帝聽後怒色,邱天師自知失言,連忙跪倒請罪。玉帝道:“縱是那李成道謀反,也是無礙,元光神自當早報。朕早在鳳鳴山上安排數千天兵,又有天下眾仙鑲扶,量不至鑄成禍端。”邱天師道:“陛下,常言道‘明槍易躲暗箭難防’,那李成道雖然兵微將寡,可他對天庭了若指掌,倘若一朝潛進天來,後果將不堪設想。”玉帝緊皺眉頭,問道:“依卿之見,該是如何處置?”邱天師道:“那李成道威武,倘若借著開天斧、觀世鏡謀反,三界將無人可敵。那李成道一心自治天下,微臣以為,不如可準其所奏,但令其立下毒誓:其一,永不反天;其二,永不擅用開天斧、觀世鏡;其三,自治倘有不端之處,任有三清六禦咎其罪孽,永不輪回。違此三誓,則必受天誅地滅之害、人神共戮之戕。”玉帝沉思半晌,準了邱天師所請,需李成道向天公地母盟誓,複要簽立約書。邱天師心內一顆石頭落地,連忙前往恒元宮,傳旨成道,請成道設下法壇,向天公地母焚香明誓,畫了約書,方才回天複命。
李成道再擺香案,將觀世鏡祭在法壇之上,拜了三拜,言道:“三界渾濁,人心邪惡,仁德倒懸,正義枉置。大廈將傾,非是一木可支。今奉天之旨,保三界之寧,特請聖物,化為宮廷,以消上界疑忌,以撫萬靈憂驚。”言罷,又拜了三拜,將觀世鏡向天投去,複落於鳳鳴山,頓時化成一巨大宮殿,乃是原來宮殿數十倍,其間宮殿樓閣、亭台水榭一應俱全。那恒元宮雖不如天宮規模,卻也甚具氣象,冠絕諸神宮觀之首。後人仿詩為證曰:
萬道金光吐霓虹,千條瑞彩映半空。
金碧輝煌琉璃造,鱗次櫛比寶妝成。
盤龍繞定通天柱,雕梁畫棟鬼神功。
神帝氣象異非凡,紫霧紅雲罩當中。
四瑞齊全珍寶聚,奇葩異卉綻無窮。
三界仙官宮邸數,天下無雙恒元宮。
那新宮落成,為不犯忌,乃在天庭赦造宮殿之後,亦名恒元宮,將原來天恩殿、漁陽宮更名為恭天殿、敬地殿,另有鹹和殿、光明殿、崇正殿等。外有郭、內有城,內城東西二門為日門、月門,南北二門為明堂門、元武門。命冉閔、亡誌為鎮殿將軍,命危朱雀、成白虎鎮守衝幽洞,令開吊客、閉病符二人前去戍守洞天祠、生義祠。眾人領命而去。但到夜晚,隻見十一顆幽燈環繞恒元宮,待到近處,又忽然不見。明神奉義恐是邪祟驚擾,喝令不止,卻不見離去,連忙稟報成道。成道笑道:“不必驚慌,此燈乃是被斬員外郎等人的元神而已。”過了數日,眾臣亦奏報,成道亦是此說。有大臣密奏邱天師,稱此舉恐有礙天威,天庭無奈,下旨將十一顆元神押回天庭候審。
成道見大權在握,自然欣喜,朝堂之上,亦見那三公九卿有所收斂。成道乃命應天、奉義兼任天監、地察之神,巡視人間,但有違背道法綱常之事,便行轄製,百官不敢阻止。隨後朝議,太尉任無別言道:“啟奏帝君,再過二月,王母娘娘壽誕將至,屆時即將舉辦蟠桃大會,天下群神應親書賀表,昭示王母盛德。”成道言道:“孤已知之,不知這參加蟠桃盛會可有什麽講究?”司徒寧世考道:“能入瑤池者,必是上羅仙。隻要修為夠了,倒也沒什麽講究。”司空元光神道:“按照天庭暗律,諸仙參會前,須納上極珍之寶,以示恭敬。”任無別補言道:“正是正是,禮愈重便愈有顏麵。”成道問道:“少府卿,庫府中還有多少金銀?可供孤與三公朝賀之用?”那少府卿難色道:“啟奏帝君,我鳳鳴山難有進項,如今早已空虛,哪還有的什麽金銀可用啊!”那司徒言道:“如若沒有珍寶,恐難食得九千年的蟠桃了。”成道早命大司農府在方圓三百裏荒山之上遍植奇花異果、人參靈芝,複飼梅花鹿、馬鹿、犀牛、大象、長蛇、龜、蟾、牛、馬、狗、雞、鵝等諸般可入藥之物,令天兵有所事,亦可作朝拜進獻之禮。那些天兵雖有怨言,但畢竟不敢違逆。果然半月之後,有地仙骷髏大王以朝賀王母聖誕為名,押龍車經過鳳鳴山,因前哨奏報,朝賀地仙待下月方可入南天門,因此叩請鳳鳴山歇腳,擇日再啟程趕赴天庭。那骷髏大王原是戰國名將馬服君趙奢之子趙括,因大秦使用反間計,趙王用趙括替換廉頗為主將,結果長平一戰,趙軍四十餘萬大軍被坑殺,應了趙奢夫婦當初斷言。那趙括自負清高,如今遭此大難,自然是怨氣鬱結,死後不散。便糾結無數孤魂野鬼禍亂世上,閻王判官竟不能糾治。後唐玄宗李隆基做潞王時,曾路過殺穀,有骷髏王趙括率眾冤魂攔住去路,玄宗遂建骷髏洞王廟。但骷髏大王時常率著孤魂野鬼擾亂人間、散播瘟疫,於是薑太公便傳告世人,但凡瘟疫起,便要立起“克長平四十萬士卒秦太尉武安君白”的旗號祭祀,瘟疫自去。
那骷髏王趙括雖被人主赦封,但隻有仙籍,心有不甘,乃私下搜刮,積下萬千珍寶,趁著王母壽誕之際,供奉天庭,也好謀個神籍。卻不想天庭有製,無名散仙需待王母懿旨,延後進獻。骷髏王一路奔波,倘若返回,恐時日不待。而就此苦等,也怕籍沒了名聲,因此遣人備下厚禮求見恒元宮廷尉,亦備下朝拜李成道的貢品。成道命敬地殿鎮殿將軍亡誌設宴款待,那趙括自稱人少馬乏,請旨鳳鳴山兵勇予以看護貢品,成道命太尉任無別bàn lǐ,不想回報竟稱太尉引司徒等眾勘察人間水患去了。成道怒而不語,命正世神傳旨執金吾分兵看護,但執金吾稱不見太尉手令,不敢擅自動兵。成道拍案而起,命亡誌率人前去看護。
正世神應天言道:“帝君息怒,想這一眾天官,不過是在天庭閑逸慣了,滿腦子想著如何攀附、升遷,怎肯委屈出力。”成道怒道:“一個小小執金吾竟然敢抗旨不行,那些三公九卿豈不是更為所欲為!是可忍孰不可忍!”
應天道:“帝君,這恒元宮到處是天庭耳目,我們一舉一動,天庭悉數掌握,而奴下等人微言輕,不敢造次,因此不能與這些酒囊飯袋正麵衝突。奴下一計,不知妥否?”
成道言道:“但說無妨。”應天道:“此等昏聵之官,一為爭名、二為奪利,雖是一盤散沙,但是涉難之際,必然保守相望,因此法製必然難行。不若在三公九卿中,先瓦解了彼此,朝堂之上相互牽製,以天官製天官,如此才能逢源於左右。”成道言道:“言之有理。”
應天道:“奴下聽聞人間有‘二桃殺三士’的故事,不若先離間了三公,九卿及各官派別自燃清晰。”成道言道:“如今鳳鳴山政令難出,不破天庭圍阻,公正必然難行。”遂決心改製。
話說亡誌吩咐手下天兵到敬地殿予以看護,心想在這鳳鳴山能出何等紕漏,因此也是敷衍了事。不想夜半三更,敬地殿突然火起,鳳鳴山眾兵連忙滅火,卻仍然燒毀數箱寶物,封條脫落,骷髏王趙括急忙打開寶箱查驗,箱內卻是空空如也。趙括稟過成道,此禮隻經亡誌一手,請成道做主討回公道。成道無奈,隻得將亡誌囚禁,上罪己折於天庭,請求治下其失察之罪。不久天庭下旨,押趙括與亡誌赴天庭待審。後以大不敬罪斬殺骷髏王趙括,以擅奪天貢之罪鴆殺亡誌。
成道聞報大怒,以抗旨之罪斬殺執金吾。成道再三上奏,請求天庭徹查此事,但都是石沉大海,此事便不了了之。成道曆經諸般事物,早已看透天庭嘴臉,殺心大起。
數日後,成道召集三公,盛讚三人同心同德,共同輔佐,後稱如今執金吾一職空缺,為鳳鳴山安寧,如今再設執金吾,可享九卿俸祿,請三公予以舉薦,成道將上奏天庭,授予神籍,並重申舉賢不避親。三公各有心思,天庭之官早是尾大不掉,如今這恒元宮便是極好的踏台,如果不能保舉成功,隻恐實職空缺怕是難再有。但是隻有一職,卻是如何商議。任無別言道:“兩人大人,執金吾一職,責任重大,如所托非人,恐難保鳳鳴山安寧。依老夫之見,郎中令任光繼應能勝此任,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寧世考言道:“令郎儀表堂堂,深得帝君器重,將來太尉大人之位肯定是令郎承繼,何必在意這區區執金吾?老夫之見,右都侯田超武藝高強,正符合此職之選。”任無別言道:“司徒大人,令賢婿確是武藝高超,但是老夫這裏卻有人密奏彈劾其風花雪月、霸占民女之事,這是傳揚出去,恐對令賢婿不利啊!”寧世考言道:“太尉,你我同在guān chǎng多年,這捕風捉影的是屢見不鮮,不過是為了邀功招寵而已,如果真有其事,何不早奏明帝君?況且,老夫這裏也有人舉報,我鳳鳴山有人販賣生死符、強迫百姓設祠建廟,老夫也是為了一團和氣,才隱忍至今,未予奏報……”
任無別不悅道:“寧司徒,你竟敢汙蔑犬子!”剛一說完,頓覺語失,滿臉漲得通紅。那寧世考也是錯愕不語。司空元光神言道:“二位大人,俱是為天下效力,這恒元宮執金吾一職,無論舉薦誰也好,不過是我等份內職責,何必傷了和氣?”
太尉任無別言道:“依司空意思,究竟哪個更合適呢?”元光神麵露難色,看看二人,言道:“二位大人深知聖心,能夠做到舉賢不避親,令下官欽佩,下官以為,二人均可,不過這隻有一個實缺,安能讓二位大人都滿意呢?不如我去求見帝君,請帝君下旨,升兩位郎中為侍郎,一表二位大人卓功偉績,二也可激勵後輩發憤圖強,不知二位大人意下如何?”
司徒寧世考言道:“帝君命我等商議執金吾人選,司空大人可有主意?”元光神言道:“監察禦史海端卿為人公正、鐵麵無情,正合此職。”寧世考言道:“絕不可!監察禦史品階低下,怎能一步登天?”任無別言道:“司空大人,司徒大人言之有理,這官要一天一天做,品階要一點一點升,原來的下屬官員,怎麽能夠在一夜之間就與我等平起平坐?”
元光神正色道:“二位大人,帝君命我等推薦的是能夠勝任執金吾的人選,不是親眷門生,如果二位大人隻是任人唯親卻不任人唯賢,請恕下官失陪。”說完起身而出。那寧世考望元光神背影點指道:“你看這小人得誌的樣,不過是仗著玉皇恩寵,還到這裏來飛揚跋扈……”一轉臉正看見太尉怒目而視,也騰的站起身,拂袖而去。
恒元宮各官吏俱聽說三公重新推薦執金吾,因此各走門路,甚至在天宮的一些小官也都前來拜山,分別huì lù任無別、寧世考,因元光神力弱且無實權,幾乎無人問津,令元光神甚是惱怒。那元光神,雖無甚法力,但是其勘察過往、預知未來之術三界之內無人能敵,明知道執金吾一職將由監察禦史海端卿擔任,但也要做個順水人情。不想太尉、司徒二人有失天神大體,利前沆瀣一氣,背後相互拆台,不想如今竟為了蠅頭小利大動肝火,是為可笑之至。
翌日散朝,成道分別召三公覲見,三公仍然各自推薦,相互指責,成道不語,隻是點頭頷笑。至司空元光神時,成道言道:“聽聞大人先知之能,孤甚是欽佩,不知大人可解孤之疑惑否?”元光神言道:“帝君,微臣雖有雕蟲小技,但實為綆短汲深,還望帝君另擇高士。”成道屏退左右,道:“大人但講無妨。”
元光神道:“天命不可違,天機不可泄,帝君所問之事,微臣隻留下四句讖言,帝君閱後萬望焚毀,並將微臣斥責出殿。”成道應允,隻見元光神刷刷點點寫下四句話,令得成道大為光火。正是:若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但不知元光神寫下何語,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