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朧的月中，靈水河的對岸出現了幾個飄忽的人影，那些影子在微微的晚風中左搖右擺的，看著像喝醉了的人。但是那些人似乎又穿著古代的衣服，和範老二紮的紙人一樣，一個個都大紅大紫的，看著讓人不寒而栗。

    我想喊，我想知道那些東西到底是真人，還是紙人。可是李俊卻緊張的捂住了我的嘴巴，小聲說：“你找死呢，萬一驚動了他們，我們就別想活了！”

    “可是那些東西好像朝垃圾焚燒廠的方向走去了，不會就是他們在破壞垃圾焚燒廠的建設吧？難道我們不用管嗎？”我有些擔心的說道。

    李俊焦急的說：“管管管，你什麽都想管，你又不是救世主！我告訴你，以後我們在村子裏說話做事都得小心一點！不要再像以前那樣天不怕地不怕的了。以前我們是小孩子，我們做錯了事情，大人們不會跟我們計較，最多也就是小孩子之間會打架而已。可現在的情況不同了！我們都長大了，不管做什麽事情都得負責，萬一不小心得罪了村裏的某個大人物，我們就死定了！”

    我點點頭說：“知道了，我們是螞蟻，微不足道的螞蟻。可是我爸爸的事情我不能不查！我們知道的事情我也不能不管！螞蟻有螞蟻的辦法，就算是打洞，我也要悄悄的把爸爸的事情查清楚。在我不知道村裏的情況之前，我還懷疑爸爸的事情可能是個意外的靈異事件。可是現在，你告訴我這麽多關於村裏的事情，我有理由懷疑我爸爸的死，和村裏這些人的鬥爭有關係！或許，這就是我爸爸托夢給我，叫我離開村子的主要原因。而且，就連範屠的死也很詭異！”

    說著的時候，我們驚訝的看到河對岸那些奇怪的人影真的走進了垃圾焚燒廠，可是我沒有聽到有開門的聲音。那些人仿佛是從門縫裏鑽進去的。

    李俊見慣不怪的歎了一口氣之後，接著我的話說：“或許你的猜測是對的，而且我覺得你天琪伯父現在的做法，就是為了混進這些人的內部，得到更多的線索，所以我們應該相信你天琪伯父，並且暗中幫助他。”

    “對，暗中幫助他。天琪伯父現在是我們唯一可以靠的一個靠山，不管他是人是鬼，我們都要相信他。就像他自己說的一樣，他是我爸爸的兄弟，我爸爸是他的恩人，他沒有理由會害我！”我嚴肅的說著，就又拿出一根煙點燃，可是剛抽了一口，就聽見後麵有人在叫我，回頭一看，隻見媽媽拿著一個手電筒來找我了！

    “你怎麽找到這裏來了？”我扔掉煙，立刻起身去扶住媽媽。

    媽媽焦急的說：“你這麽晚都沒回家，我擔心你有事。”

    “沒事的，你不用擔心，我們回去吧。”說著，我就愧疚的扶著媽媽往回走。看著媽媽那日漸衰老的身體，我的心裏說不出的難受。我暗暗的告訴我自己，以後不能再讓媽媽擔心了。

    回到家裏，我發現客廳的餐桌上還擺著幾盤菜，一碗米飯上還蓋著蓋子，看樣子是在等我回來吃。

    但令我奇怪的是，我房間裏的電視機也是開著的。媽媽平時從不看電視，今天這是怎麽了？或許是感到孤獨了吧。想著的時候，我的心裏就湧起一股酸楚，覺得自己應該多陪陪母親。

    可是回到房間我才發現，我想錯了。電視不是媽媽打開的，而是陳佩佩坐在我的房間裏。看樣子，應該是她叫我媽媽去找我的。

    “你怎麽來了？”

    雖然陳佩佩以前經常到我家裏來看電視，但是現在她出現在我家裏，我還是覺得有些意外。而且剛剛在河邊我也答應李俊，我要盡量撮合陳佩佩和李俊在一起，因此我現在說話的口氣有些生硬。

    她回頭笑了笑，說：“來找你玩呀，怎麽，不歡迎啊？”

    “可是這麽晚了”我小聲的說著就回頭到客廳去吃飯了。

    陳佩佩白了我一眼，也跟著我到了客廳，說：“以前不經常是這樣嗎？那時候要是看電視太晚了，你還會送我回去呢！”

    “可是現在不一樣了。”我低著頭小聲對她說道。

    媽媽把家裏的大門關好以後，就回自己房間去休息了。現在客廳裏隻剩下我們兩個人。

    “有什麽不一樣的？是我變了還是你變了？”見我媽媽回房了，陳佩佩突然嚴肅起來，坐在我對麵的椅子上，瞪著一雙大眼睛對我說道。

    我依然低著頭不敢看她，同時嘴裏小聲說道：“我們都變了。現在我們不是小孩子。所以你知道我要說什麽嗎？”

    她苦笑一聲，眼裏突然冒出兩行淚水，委屈的說：“這是你真實的想法嗎？”

    “什麽？”她的話讓我感覺有些莫名其妙。可是這難道還有假嗎？我們確實都長大了，我們已經不再是小孩子，我們是敏感的青年男女。

    她抽泣了一下，說：“別跟我裝傻了，你跟李俊在河邊說的話，我都聽到了。”

    原來如此。

    我有些意外，也有些尷尬。我沒想到我的那些話會讓她聽到。我不知道當她聽到我說一直都是把她當兄弟對待的時候，心裏會有多難受。畢竟他是女孩子，我這樣說，對她是很大的打擊。

    “不是，你聽我解釋。”猛然間，我的腦袋有點亂，我不知道該跟她說什麽。

    她瞪大眼睛看著我，抽泣的說：“不，你不用跟我解釋，你隻要回答我，你剛才跟李俊說的話是真的還是假的。”

    “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李俊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她咄咄逼人的問道，問得我心裏一咯噔，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我喜歡陳佩佩嗎？我從沒問過我這個問題。這麽多年以來，我的腦袋裏隻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好好讀書，考上大學離開這個村子。這是爸爸對我的期望，也是我奮鬥的目標。在這個目標完成以前，我沒有想過其他的任何問題。

    而剛才在河邊，我隻是隨口對李俊那麽一說。因為那個時候，我覺得兄弟感情大於一切，所以隻要李俊喜歡，我就無所謂了。

    然而現在，麵對陳佩佩的質問，我的腦袋完全亂了。

    我真的不喜歡陳佩佩嗎？或許是吧。但是我的嘴為什麽說不出來呢？

    我喜歡陳佩佩嗎？或許是吧，否則我的心為什麽狂亂的跳動著？

    我不能回答這樣的問題，這樣的問題比最複雜的方程式還要難以回答。

    “那你喜歡李俊嗎？”百般無奈之下，我隻好反問陳佩佩道。

    她沒有任何的思考，斬釘截鐵的說：“不喜歡。”

    “為什麽？”我大概是想盡量的拖延時間，回避那個令我頭疼的問題，所以又接著問了一句。

    她嚴肅而淡定的說：“因為李俊是小偷！”

    “不許說他是小偷！”我本能的拍著桌子吼了一句。

    陳佩佩沒有絲毫的恐懼，依然淡定的說：“我知道他是你的兄弟，我知道你為了你們的兄弟之情，不會去承認這樣的事情，但我說的是事實。作為普通朋友，我可以和李俊交往，但是我絕對不會和一個小偷談情說愛，更不會嫁給他。”

    我歎了口氣，老練的從口袋裏掏出一根煙點燃。隨後也冷靜的對她說：“其實李俊是個非常優秀的男孩子，隻是他家庭不好，小時候連飯都吃不飽，所以才會去偷東西吃的。沒有那個人是心甘情願的去做小偷的。”

    “好，小時候就算了。可是現在呢？如果他真想改的話，現在可以去打工，靠自己的本事養活自己。可他為什麽還在偷？我告訴你，他這樣的人是改不了的！”陳佩佩嚴厲的對我說道。

    麵對陳佩佩的置疑，我再次無話可說了。我沒想到陳佩佩的嘴巴這麽犀利，也沒想到她會有這麽成熟的想法。可是不管怎麽說，我已經答應了李俊，我不能跟陳佩佩在一起。這和愛或者不愛沒有什麽關係，這是男人之間的一種承諾。這聽起來似乎有些可笑，但是在於我們，這是嚴肅的約定。

    我們停頓了幾分鍾沒有說話，整個屋子裏安靜得可怕，隻有大座鍾在滴滴答答的響著。

    良久，我艱難的抬起頭，忐忑的對她說：“或許，你和他在一起之後，他就會改變呢？”

    她冷冷的一笑，說：“不，我不可能拿我的青春去做賭注，不管是成功還是失敗，我都不會那樣做。我心裏隻喜歡你一個人。從我懂事開始，我就覺得你才是我需要的男人，這麽多年，你的一言一行都已經深深的烙在我的腦海裏了，我不可能再接受任何其他的男人。”

    她一番熾烈的表白讓我更加錯亂了，在這突如其來的愛情對白中，我似乎是個嬌弱的女人，而陳佩佩才是那個敢愛敢恨的男人。

    我完全懵了，我知道，我不能接受她，但是也不能拒絕她。接受，是對兄弟的背叛拒絕是對女孩的傷害。

    我不能背叛兄弟，也不能傷害那個我曾經像親mèi mèi一樣關心過的女孩，所以隻能選擇逃避。

    我猛然起身，拿起神台上的一瓶白酒就灌下了一大口，酒精立刻把我的大腦燒得麻木了。我醉醺醺的說：“不，你不要再逼我了，我們什麽都不知道。”

    陳佩佩似乎明白了什麽，語氣突然變得柔和了，緊張的過來扶著我，關切的說：“我不問了，你別喝了，從小到大你都不會喝酒，這是何必呢？”

    說著，她就把我扶回了我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