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速倒退。

    懸空世界。

    廣陽門。

    “上，頂住他們，我需要多了解一下他們。”王紅刀命令道。

    “是。”

    趙五錘握了握手上的暗紅色拳套，身形一展，迎上顧青山和山女。

    忽然，天地一暗。

    整個世界的景象化作飛沫散落在黑暗的虛空之中。

    王紅刀失聲道：“這樣的力量，究竟是——”

    轟！！！

    隻見一名身披黑色鱗甲的男子落下來，與一道不知其深遠幾何的劍芒拚鬥在一起。

    “你的劍術，我都見識過！”男子道。

    他一手按住那劍芒，另一隻手轟出一拳，將那劍芒狠狠砸飛出去。

    兩人交手這一刻，四周一切人和世界全部被餘力震成一片虛無。

    虛空中，時光長河顯現而出。

    那道劍芒飛落在長河上，朝一個方向迂回，然後一頭紮入某個曆史片段。

    獨孤峰微微意外道：“跑了？我倒是差一點忘記了，你很擅長逃跑……”

    上古時代。

    戰場上。

    靈魂尖嘯者正要發出席卷全場的尖叫聲——

    一道身影忽然出現。

    顧青山。

    他剛喘了幾口氣，卻見整個世界化為了烏有。

    一切怪物、修行者、乃至靈魂尖嘯者都隨之毀滅殆盡。

    虛空之中出現了一條條長著人頭的灰色長蛇，迅速朝顧青山撲去。

    顧青山目光淡漠，身周放出陣陣熾烈劍芒。

    那些長蛇被劍芒一照，不知承受了多少次密集斬擊，漸漸化作骸骨，又消弭成齏粉。

    風一吹，齏粉在虛空中化作陣陣迷霧。

    獨孤峰站在迷霧之中，一步步走來。

    他負著雙手，遠遠的看著顧青山道：“劍術加毀滅之序？也不過如此——其實在你之前，已經出現過四位混沌的使徒，他們都失敗了，你們永遠都隻有這個程度。”

    顧青山不爽道：“你有些看不起使徒。”

    “不能怪我，而是你們的實力也隻有這樣了——不管是紀元的使徒，還是序列的使徒，都不是我的對手。”獨孤峰道。

    顧青山忽然道：“既然你看不起使徒，又為何要將獨孤峰邪化？”

    獨孤峰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說道：“你以為是我高看了他？不，是他跪在我麵前，不停的哀求我，希望我能收下他的身軀與靈魂。”

    “我不信。”顧青山搖頭道。

    他身上湧起層層毀滅符文，如潮似霧一般將他圍繞其中。

    ——無窮的毀滅之力！

    與此同時，他背後的四道光焰紛紛沒入他身軀之中，與毀滅的氣息融為一體。

    顧青山整個人開始化作熾烈的人形劍芒。

    獨孤峰靜靜看著，沉吟道：“也對，你是第一個擁有混沌全部力量的序列，有資格跟我交手，但首選——”

    他背後顯現出巨大屍體，朝著時光長河緩緩抬頭，雙目射出一道電光。

    整條長河頓時開始在虛無之中不斷擴寬。

    劍芒顯現成顧青山，朝著下方的長河望去，隻見河流已經化作無邊無際的海洋。

    “真正的時空法則隻會具現成無盡的時光之海，一條河流根本代表不了時空的偉力。”獨孤峰道。

    他背後顯現出巨大屍體的虛影。

    一片片黑色鱗片從屍體的戰甲上剝落，化作密密麻麻的術法射向顧青山。

    “顧青山，時間已經被拓寬了無盡的倍數，你再也找不到那些熟悉的曆史時刻，更沒有任何可以逃走的地方！”

    巨大屍體宏大的聲音響徹時光長河。

    顧青山沒有答話。

    他看著身上的真古魔王甲。

    ——整個甲衣已經徹底碎裂，並未再次恢複如新。

    顧青山想了一息，從身上剝下另一件戰甲，不顧戰甲上傳來的聲音，直接把它扔進了時光之海。

    做完這一切，顧青山才重新握緊雙劍，開口道：“我才明白過來。”

    “什麽？”巨大屍體問。

    “我是毀滅一切的術，任何防禦性的戰甲，在我身上都會碎，這是因果之中所隱藏的必然。”顧青山道。

    巨大屍體道：“你懂的越來越多了，可惜……”

    無窮的邪魔之術淹沒了它的聲音，以傾覆之勢朝顧青山迎頭壓下去。

    顧青山略一躲閃騰挪，忽而化作劍芒，瞬間穿透那交織成一麵牆的邪魔之術。

    劍芒一閃而逝。

    隻見它穿越漫長的虛空，徑直斬向巨大屍體。

    “想硬碰硬？”獨孤峰冷笑道。

    巨大屍體的虛影頓時消失不見，獨孤峰狂吼一聲，迎上了劍芒。

    轟！！！

    雙方狠狠撞擊在一起。

    劍芒化作顧青山，雙手各持一劍，斬在獨孤峰的脖頸處。

    獨孤峰獰笑道：“就憑——”

    話音未落，隻見顧青山背後猛然爆發出四道璀璨的光柱。

    地、水、火、風！

    四種法則的力量一經顯現，獨孤峰瞳孔驟縮，忙不迭的揮出一拳。

    顧青山化作一道殘影被擊飛，在時光之海上連滾了數百米才站定。

    他重新舉起劍，深吸一口氣，擺出守勢。

    四柄戰旗在他背後迎風飄揚。

    過去四紀元的力量全部齊聚於他一身！

    半空中。

    獨孤峰摸摸自己脖頸，低頭看了一眼。

    一手的血。

    “不得不承認，原虛法則、因果律、時空與通曉一切這四種力量確實是眾生之中最強的四聖力——但也僅此而已，他們都是我的手下敗將。”獨孤峰淡淡的道。

    “是嗎？”顧青山道。

    他舉起劍，劍上依然殘留著獨孤峰的血。

    隻見他用手按在那一抹血上——

    神通，乾元喚靈！

    霎時間，似乎有什麽事情發生了。

    獨孤峰臉色一變，正要做些什麽，卻不防身側又出現了一個顧青山。

    山女！

    她高聲喝道：“封鎮！”

    億萬道飛劍瞬間顯現而出，凝聚成符線，勾連顯現為數十道鐵索，將獨孤峰纏繞住。

    洪荒靈技，萬劍鎮魔索！

    幾乎是同一時刻，顧青山也抬起另一隻手，釋放出數十道鐵索。

    雙靈技！

    獨孤峰頓時被困住。

    但是下一瞬，他爆發出怒吼：“就憑這樣，也想擊敗我？”

    轟——

    所有鐵索寸寸斷裂，崩解成密密麻麻的符文，散落到虛空中去。

    他正要說什麽，卻見顧青山麵前出現了一道虛影。

    乾元喚靈已經完成！

    在剛才他掙脫的一瞬間，那個憑借獨孤峰之血所被呼喚的靈魂，已經出現在顧青山麵前。

    獨孤峰臉色一變。

    在他背後，巨大屍體突然再次顯現，伸手一把將獨孤峰抓住，捏成了一團肉泥。

    “獨孤峰，你的身軀與靈魂都已經走到了終結。”

    巨大屍體宏大的聲音在虛空中不斷回蕩。

    顧青山麵前，那個靈魂頓時僵住。

    靈魂最後看了顧青山一眼，疾聲喝道：“來！”

    劍光一閃而沒。

    定界神劍刺入了透明的靈魂之中。

    下一瞬，靈魂徹底化為虛無。

    但是已經趕上了——

    隻見一幕幕光影飛快的出現在顧青山眼前，將靈魂曾經曆的一切重要時刻顯現成畫麵。

    定界神通，照見！

    神劍有靈，知道時間的緊迫性，索性在一瞬間把靈魂的所有重要記憶全部顯現完成。

    這雖然過於倉促，但以顧青山之能，自然把所有記憶看了個完完整整。

    一切，已經完成。

    巨大屍體歎了口氣，嗡聲道：“我現在很好奇，你是怎麽想到這件事的？”

    顧青山道：“這很明顯，獨孤峰的戰鬥力比不上地之紀元的洛冰璃，對時空的掌握比不上風之紀元的謝霜顏，在奇詭因果律麵前，更不如火之紀元的秦小樓，你卻獨獨把他牢牢控製在手中——”

    “因為他身為水之紀元的使徒，知道最多的秘密。”

    顧青山說完便不再開口。

    巨大屍體也陷入了沉默之中。

    虛空中，屬於獨孤峰的最後一幕回憶光影，依然停留在半空，不斷重複顯現。

    那是一個蒙昧的世界。

    巨大屍體困於青銅柱上，而獨孤峰站在它身前不遠處，沉聲道：

    “放過她。”

    “你是指你的女兒？”巨大屍體道。

    獨孤峰道：“我一直以為你在幫我們……可惜今天我才知道，分界石——”

    “不必多說，她身上的邪化之力，隨時都會將她變成我的同伴——除非你能拿一個秘密跟我交換。”

    “什麽秘密？”

    “我被無盡眾生的終極序列擊中，不得不在虛空之中忍受毀滅的折磨……你來告訴我，那些眾生什麽時候才會降臨在虛空中？”

    “我說了，你就放過我女兒——我們以虛空與一切世界的法則起誓。”

    “可以。”

    雙方完成了一套無比複雜而玄奧的契約儀式。

    獨孤峰這才開口：“直到有一天，四個嚐試毀滅你們的紀元全都失敗，那麽，一切為序列之術盡力過的眾生，都會在血海中化作英靈，並以此轉生於虛空，成就洪荒紀元——到那個時候，便是你們的死期。”

    巨大屍體發出震耳欲聾的笑聲：“死期……不，當他們真的來到虛空之際，也正是我殺他們的好機會。”

    “契約已完成，要殺要剮隨你的便。”獨孤峰道。

    “我還有一個問題。”巨大屍體道。

    “我隻回答剛才那個問題。”

    “不……你會回答我另一個問題……”

    無窮的黑暗光芒落在獨孤峰身上，將他徹底淹沒。

    須臾。

    他失去了一切神情，呆呆的站立在虛空中。

    “當年集合了眾生所有力量，施展序列之術的那個人……必然也會降臨在洪荒紀元之中，告訴我，術主到底會藏在哪一具身軀之中？”巨大屍體道。

    “不知道。”獨孤峰呆呆的回答道。

    “果真不知道，難道一點線索都沒有？”巨大屍體追問。

    獨孤峰嘴角流露出一絲輕蔑的笑意：“這個秘密……我不知道，而且永遠也不會有人知道——”

    獨孤峰再次恢複了呆滯神情。

    他閉著嘴巴，一言不發——

    看來是真的不知道。

    光影終於徹底散去。

    顧青山注視著光影畫麵，頭也不回的道：“你徹底毀了他，所以接下來，你打算親自跟我交手了？”

    巨大屍體漂浮在迷霧之中，一言不發。

    其實剛才那一番交手，說起來很慢，但兩人來回交手隻在一息之間。

    洪荒靈技萬劍鎮魔索。

    火之神通乾元喚靈。

    定界之力，照見。

    山女也全力出了一次手。

    緊接著，巨大屍體立刻毀滅了獨孤峰的一切。

    可惜顧青山已經完成了那件事——

    他爭取了一瞬間的功夫，召喚出獨孤峰的靈魂，完成了對獨孤峰所有回憶的追溯。

    須臾。

    巨大屍體不答話，卻道：

    “洪荒已經被你自己擊碎了，而我徹底洞悉並掌握了序列的力量，就算術主親自前來，也不是我的對手……我更想立刻找到術主，把漫長歲月之中的所有帳都算一遍。”巨大屍體道。

    在它身後，虛空中迅速出現一片片光幕。

    每一道光幕都顯現出一條時光長河，那些在時光長河之中所產生的一切英雄，不論身處任何世界，均被一道道黑影纏繞住，漸漸開始邪化。

    “顧青山，時光之海便是埋葬你的所在。”

    話音落下。

    顧青山與巨大屍體忽然同時消失。

    霎時間，劍芒在數不盡的時光長河上爆發出熾烈得光芒！

    “劍術對我沒用，你當毀滅於此！”巨大屍體怒吼道。

    轟——

    所有光芒一斂。

    顧青山被擊飛出去，撞入時光之海中。

    ……

    另一邊。

    一處世界。

    昏黃霧氣，滔滔大江。

    整個世界之中，死亡與衰敗的氣息四處彌漫。

    ——這是一處極其不起眼的黃泉碎片世界。

    在那忘川大江的中間，有一處孤島。

    此山近乎被完全淹沒，唯有山頂的一片空地依然露出水麵。

    一人坐在石桌前，手中端著酒杯，似乎正在出神。

    謝孤鴻。

    忽然。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麽，神情一動，把酒杯放在了石桌上，然後站了起來。

    隻見他望向某個方向，輕聲道：

    “……眾生與邪魔的最後一戰……開始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從這個世界之中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