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神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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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庭城,下城區,黑土街。水印廣告測試   水印廣告測試

    天近傍晚,盧瑟一手綽著兩根長條棍狀黑麵包,一手提著一木桶酸啤酒,興致盎然地穿梭在陰暗的巷道中。

    今天早晨將盜賊戰職傳授給小曼,叮囑她就在家裏守著,沒事不要外出後,盧瑟就孤身一人出來打探了一下這個世界的具體情況。

    在鬧市區兜晃了半天,用新習得的“偷竊”技能提心吊膽地順走一個幹癟癟的錢袋,又跑到蜂蜜酒館花了一枚銅子兒端著盅酸啤酒聽吟遊詩人瞎侃半天後,他基本上了解這個世界的大致情況。這個被潘杜拉斯稱為“主物質位麵”的世界,是一個十分標準的西方奇幻世界,神靈、惡魔、亡靈、巨龍一應俱全,精靈、人類、矮人、獸人、豺狼人、狗頭人遍地開花。

    盧瑟按了按腰側,剩下十幾枚銅子兒堅硬的輪廓讓他既感到踏實,又覺得十分慚愧。

    其實他不是沒想過自食其力,通過勞動來養活自己和小曼母女。今天一早,他逛完了整個城市可能需要招工的地方,建築工地、河口碼頭、各色商店……結果無一例外,碰了一鼻子灰。甚至有個衣料鋪老板嫌盧瑟又窮又髒,汙了他的布料,直接放出看門惡犬追著他咬!

    最後,萬般無奈又腹痛如絞的他,重新站在人流湧動的鬧市之中,隻好毅然決然地打開人物屬性麵板,將就職一級盜賊獲得的44點技能點,一口氣加了20點在“偷竊”技能上。

    擁有“十項全能”專長的他,可以不受等級限製和職業懲罰,隨意地分配自己的技能點——否則的話,依照劫掠者係統“技能等級最高不能超出職業等級3級”的設定,等級20級的偷竊技能,在不考慮其他加成的情況下,那至少得是17級的盜賊,而且“一輩子”往死裏修煉自己的偷竊技術,才能達到的水平。

    說“一輩子”並不誇張,“劫掠者係統”的等級評定相當嚴苛(當然,與之對應,每次等級提升所帶來的效益亦十分明顯),17級盜賊的水平放到這個世界,那得是一個天賦相當不錯的家夥從娘胎裏下來就開始偷,一直偷到死為止(如果此仁兄運氣足夠好到能夠長期犯案還壽終正寢),差不多能達到的水準。

    高達20級的“偷竊”技能將盧瑟摸包兒刮錢的本領瞬間提升到了幾乎神偷的水平!如果不是考慮到自己準備下手的對象都是些普通人,繼續投入技能點也沒有太明顯的收益,他甚至準備把剩下的技能點全部加到這“偷竊”上。

    不過,即便如此,順這個錢包的時候,他的心髒也幾乎提到了嗓子眼兒。因為之前他就已經小心謹慎地打聽清楚,高庭城對偷竊犯的處罰是直接砍斷一隻手!因此,一半是因為慚愧,也有一半是因為恐懼,在做成第一筆生意後,盧瑟並沒有趁熱打鐵——開玩笑,雖然潘杜拉斯給自己弄了個係統,但這可是真實世界,不是遊戲,說砍掉一隻手,那手就真沒了!

    甚至他之所以敢偷第一次,還都是因為實在餓得沒有法,背後又另有兩張嘴等著吃飯。最後他索性把心一橫,心想上輩子連生還率百分之一的“大逃殺”都敢參加,這輩子怎麽能慫呢!

    一根黑麵包兩個銅子兒,一桶酸啤酒三個銅子兒,盧瑟在酒館裏還吃了一根黑麵包,喝了杯一銅子兒的酸啤酒,合計下來,今天統共花了十個銅子兒。現在兜裏還有十七枚銅子兒,也就是說,按照這個花法,最遲後天他就得再度範險。

    一想到這裏,盧瑟就不由得幽幽歎了口氣。

    “欸,再怎麽說我也是個神選者,怎麽就淪落到這種田地。”

    話說回來,潘杜拉斯在將劫掠者係統交給他後,就再沒有和他聯係,這有點不合常理。在盧瑟的認識中,這位“劫掠者的女皇”,既然選中自己作為選民,至少也會給自己下達幾個任務,幫助她傳播信仰、召集信徒、建立神殿吧。

    或者說,換一個尊重客觀事實的說話:煽動不法、組織搶劫偷竊、占山立寨也行。

    可是潘杜拉斯事實上什麽也沒有做,這既有些耐人尋味,又讓人隱隱有些不安。

    盧瑟想起先前女神也是並沒有強迫他,他就心甘情願主動成為了女神的選民;難道說,現在女神也已胸有成竹,等待自己主動去搞煽動、搞搶劫偷竊、開山寨?

    好吧,話說回來,他盧瑟確實已經開啟了扒竊生涯;不過這種小打小鬧就能讓身為劫掠者之神的潘杜拉斯滿意了嗎?

    盧瑟正自疑惑,就在這時,他耳朵輕輕一動,忽地覺察到了什麽。

    自從轉職盜賊後,他在人物屬性上雖然並沒有什麽提升,但因為職業素養的原因,整個人明顯警覺敏感了許多。

    踢踢踏踏的腳步聲自前方和後方相繼響起,不一會兒,前後兩方便各出現了兩道人影,將盧瑟徹底堵死在巷子中。

    “小子,等你半天了!”前麵一個黃毛刀疤臉的漢子走上前來,齜著滿口黃牙,惡狠狠道。

    “糟糕……早知道白天就順便偷把刀子bǐ shǒu什麽的了。”眼見來者不善,盧瑟不由得後悔起來。他早知道這種貧民窟裏亂得不行,隻是沒想到像自己這麽落魄潦倒的家夥,一沒財二沒色的也能被他們看上。

    “生麵孔啊,新來的?”刀疤臉旁邊的瘦子啐了一口問道,“看你今天在市場上手腳挺利索啊。”

    盧瑟不明所以地看了看兩人。

    “還不明白?”潘杜拉斯冷傲的聲音帶著幾分譏誚,適時響起,“這些都是咱同行呢。”

    “哦哦,”盧瑟猛地點點頭,一手抱著黑麵包,一手提酸啤酒,連連躬身,尷尬笑道:“幸會幸會。”

    “幸會?”刀疤臉冷冷地重複了一下,隨即陰陽怪氣道:“你連道兒上的規矩,都不肯守,怎麽和大爺們幸會?”

    “規矩?”

    “所有下城區的liú máng、打手、扒手,都歸我們‘血手’管,每單生意都得上繳五成收益。”刀疤臉朗聲道。

    “念你是新來的,不懂規矩,這次就算了。趕緊把該交的補上,大爺們勉強放你一馬。”

    盧瑟聽了這囂張跋扈陰陽怪氣的一番話,憋了一腔怒火就要發作。

    刀疤臉瞅見他臉色一黯,立馬踏前一步,抽出腰間bǐ shǒu,怪叫一聲:“幹嘛,想不開,想讓大爺給你開開刀?”

    刀尖寒光閃爍,逼得盧瑟立馬後退一步。他回頭一看,巷尾兩人此時也已貼到他背後,抽出兩把bǐ shǒu,暮色中閃著森森冷光。

    盧瑟被那刀尖寒芒一閃,立馬就像被針紮破了的皮球,一腔怒火泄了大半。

    他將左手木桶放在地上,兩根黑麵包夾在肋下,從衣服裏老老實實掏出十七枚銅子兒,癱在手掌上。

    “‘血手’是麽,我記住了。”盧瑟迅速認慫,一臉諂笑,“我剛來這裏,還不大熟悉,以後一定會遵守規矩的。”

    刀疤臉點了點頭,將bǐ shǒu插回腰間,大手一揮,將銅子兒全部抓起,點了點,從指頭縫裏露出四枚銅子兒掉到盧瑟手上。

    “我叫布萊德,外號‘刀哥’,黑土街這邊的兄弟都是我負責。以後你每天到隔壁的老鼠巷來找我繳費,記住了,一半收益,另外,每天至少得繳五個銅子兒,就是沒生意也得繳!”

    刀疤臉說到最後,又瞪了瞪眼,目露凶光。

    盧瑟心中已問候了他全家一千遍,表麵上卻仍舊不得不俯首帖耳做出順從狀。

    布萊德滿意地拍了拍盧瑟的肩頭,“不錯,以後大家就是好兄弟了。”說完一把將銅子兒揣進兜裏,招呼了一聲,帶著三人就要離去。

    “等等,”盧瑟急忙將他們叫住。

    “怎麽,還有什麽事兒麽?”布萊德回頭,沉聲問道。

    “刀哥,”盧瑟賠笑,“您不是說,每天隻繳五成麽,怎麽我這十七個銅子兒,就給我剩下四個了。”

    盧瑟攤開手掌,露出零零星星四枚銅子兒。

    布萊德愣了半晌,接著嘴巴一咧,笑了起來。

    盧瑟笑嗬嗬候著。

    “欸,”隻見布萊德忽地歎了口氣,目光一凜,“我還以為你真懂事兒!”

    “九枚銅子兒,是繳給總部的,大爺們專門為你這破事兒跑一趟,不給點酒水錢就想打發?”

    “這……”盧瑟支支吾吾。

    “實話告訴你,一人一枚銅子兒,這酒水錢也太寒磣了。要不是看在你是新人的份兒上……”刀疤臉抽出bǐ shǒu當空一劃,“一個子兒也不給你留。”

    說完,他又瞥了瞥盧瑟腳邊那桶酸啤酒,眉目一喜,也不管盧瑟反應如何,大大刺刺把那桶酒抱起來就走。

    盧瑟也不敢作何反應,因為另外三人都按著bǐ shǒu瞪著他。

    四人一起轉身,哈哈大笑著揚長而去。

    盧瑟默立在原地,等四人去得遠了,才猛地朝牆角啐了一口,又幽幽歎了口氣。

    真是雁過拔毛啊,連三個銅子兒一桶的酸啤酒都不肯放過。

    那桶酸啤酒本來是盧瑟打算提回去當水喝的。上輩子他稍微了解過一下曆史,知道因為生活垃圾處理不善等原因,古代城市附近的生水都受到汙染,細菌叢生,很不衛生。這個世界雖然有神靈和魔法,但文化和科技水平都與西方中世紀相差無幾,水質料想也是如此。他那該死的破屋裏又沒辦法燒開水,他自己一個成年人還好將就,但小曼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身體免疫力弱,她媽媽又是個病號,所以他才買了桶酸啤酒回來,心想難喝是難喝了一點,但是勝在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