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基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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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走了契丹兄弟,回過神來的張燁立即發現,五百匹馬的草料每天就是個龐大的數目,為了節約糧食,張燁開發了青飼料,針對馬無夜草不肥的特點,半夜加青飼料,僅僅這一餐,就使得馬鏢沒明顯掉下去,張燁對來接馬的楊二當家欣喜的說,要愛護馬,騎兵不愛馬的,給我當步兵去,遛馬、清洗、嘮嘮叨叨地就像個六七十歲的老人,楊二當家笑模笑樣的在一邊聽著,不插話,態度恭謹。
磨盤寨迎來了秋收的熱鬧,趕季節就能多收糧食,眼下山寨有了大牲口,但地裏的麥子還要人來收割。這時候,張燁看到初春時節建立的村民互助組就派上大用處,有勞力的人家幫勞力少的,有大牲口的幫著勞力少從田地裏往家裏運輸。
家族、宗族、村裏組織的好的,就很有成效,黑子那一個村的族長,靠山村、下河沿村的族長就很有組織能力,張燁在心裏給這二位上了另冊。以後押車、往前線運糧食非這三人不可。
等到秋糧歸倉,已近十月底了。大豐收的年景,各個村裏要折騰著唱戲、走高翹,舞獅子,趁著這個機會,張燁提出選村長。搞鄉規民約,搞美麗鄉村建設。
果不其然,秋收順利的村子,村長人選的誕生就順當,雜姓村寨就是麻煩,好在村民人人心中都有一杆秤,在張燁的“組織、領導下”還不是要誕生什麽樣的村民組織機構、就是什麽樣的人來組成機構,張燁過去時常是被代表的那一份子,現在代表人民,角色轉換毫不費力。
二塊小羊皮,可縫製一個“馬鞍”,馬鐙的配備需要鐵,加之又正逢秋收,綜合組忙的叫苦連天還沒有完成任務。
張燁大手一揮、“發包”,眼下不就是要農閑了麽,組織農家婦女貼補家用,皆大歡喜的事,綜合組真笨!然而鐵的產量上不去,馬鐙還不能批量生產,始終成為壓在張燁胸口的一塊石頭。
山東有鐵,這事甭庸質疑,要掌握鐵礦脈,才能走的更遠。滄浪亭傳來一則消息,引起他的關注。他告別老娘、安慰了挺著大肚子春祺及二小妾,趕往府城。
磨盤寨打下崖山府,保安軍占據府城,秋毫無犯。各個商鋪生意正常開展,這沒什麽說道的,隻是近段時間市麵上有許多鐵錢流入,嚴格說鐵錢也是錢,隻不過它的價值比銅板要低,好的鐵錢與銅板是四比一,稍差些則更邪乎,五比一或者更高的比價,眼下有大量鐵錢進入流通,說明有假錢流入,而且這些使用鐵錢的人,並不認為鐵錢的價值與銅板是四比一或者五比一比價,他們認為手中的鐵錢不值錢,花起來毫不手軟,而且他們主要購買大宗商品,這就難免引起市場價格波動。
鐵錢不值錢,難道是打經濟戰,搞垮敵國的經濟生活,摧毀敵國的金融。張燁自動開始腦補。不對,應該是小蟊賊撿到了錢,心裏不在乎,根本不把這錢當錢,這個解釋合理些。
外表老實憨厚,年紀僅僅十一歲的張木被排上了場,他打扮成乞丐模樣,有意識和對方廝混,麵對那夥偵查對象,講述的是自己真實而悲慘的往事,年紀輕輕就被多次販賣的人身遭遇,迅速博得那夥人的同情,那些人也讓他跟著混吃海喝了幾頓,張木既而就慢慢地得知這夥人來曆。
這夥人來自袞州府、老岇山鐵萵浦寨子,那雖也是個窮的叮當響的地方,但他們山寨有近千號兄弟,四處擄掠大戶人家,接濟窮苦百姓,打的是替天行道的旗號,聽說磨盤寨打下崖山府,山寨兄弟開到崖山府城裏吃香的喝辣的、日子很快活,就想著來探看個究竟,同樣也聽說,磨盤寨與官兵眼下是蛇鼠一窩,混在一個鍋裏吃飯。就下山來瞧一瞧磨盤寨的虛實,必要的時候,就滅了磨盤寨那幫雜碎。
這夥人裏,頭領喚做鐵元,是個能睜著眼睡覺的人,很精明,他好像有所察覺我是磨盤寨派來打探的,有意無意的常說,磨盤寨和鐵萵浦寨子都不欺壓良善老百姓,是講義氣的,言下之意,讓我歸順了鐵萵浦寨隊伍裏,就收我為義子。
嗬嗬,有意思了,雙方都打算滅了對方,擴充自己的隊伍,又不能明顯的喊打喊殺,暗地裏卻都在較勁。張燁這裏明麵上打著保安軍的旗號,有保境內安寧的責任,但也不能隨意跨入別人的地盤去伸手,鐵萵浦寨子更不好辦,殺官兵就是造反,而從袞州殺來,將來就要麵對二個州官府的軍事壓力,很可能會得不償失。
胡啟明手腕果然高明,官老爺本質上都是會玩政治的,一場官兵大敗的戰役,在其的生花妙筆下,愣是說成了原都指揮使馬富強指揮不力,力戰身死,征討失敗。
然自己為不辜負皇恩,學諸葛武侯鼓動三寸不爛之舌,硬是憑已身入匪巢,講大義,遊說一眾山匪來降,眼下城池未失,百姓安居,雲雲……那些隻關心皇位的人,哪裏會去關心小小的下等府城,聽著,信了就是。隻是在下發的一眾委任狀前麵,為顯示朝廷的存在和權威,都加上了“暫代”二個字。
在府衙大堂裏,胡啟明洋洋灑灑一大篇獨白,澆滅了期盼已久歡快的氣氛,大堂裏一陣沉默,“暫代就是說以後還可以高升,各位等著,升官的日子就在跟前了。”張燁拚命給同僚打氣,胡啟明也是官油子,一番調節,氣氛才漸漸活躍起來。
白的可以說成黑的,黑的隻能越描越黑,張燁深諳其中三味,利用手中掌握的輿論工具,在府城大勢造謠,說盤踞在鐵萵浦寨子的土匪造假錢禍害鄉鄰,打家劫色,民生怨恨,想先在政治上先搞臭他們,又安排府衙拿人作為證據,關入牢獄,準備作為籌碼與鐵萵浦寨子進行談判時掌握主動。
鐵原等一夥被關入牢房的消息,通過地下渠道迅速送往鐵萵浦寨子,一窩子好漢就立即炸開了鍋,“甘為鷹犬,為虎作倀”山寨的豪傑真的義憤填膺。
四當家鋥的一聲拔出橫刀,大聲叫嚷:“劫了那牢房,救出鐵原兄弟”。“殺了那幫狗官,叫爾等小看我們兄弟”群情激奮,恨不能立即殺下山去,各個擄袖捶桌瞪眼呐喊,坐在頭把交椅上的大當家一語不發,稍後看看群雄心中的火氣發泄的差不多了,才慢吞吞的倨傲說道,“打是肯定要打,但我們不去打府城,哪裏牆高易於守護,不能讓兄弟們白白送死,打就要出其不意,讓那幫狗腿子們也嚐嚐我們的手段。”
冬季天黑的早,掌燈時分,府衙牢房裏,張木領著二個人奉命給鐵原送飯,懷裏揣著楊大當家給鐵萵浦寨子裏各位豪傑的公開信、信裏磨盤寨楊大當家態度誠懇的表示,願意掃榻以候與鐵萵浦寨子的好漢共商大事。
與張木一同前來牢房的小嘍囉,一個跟鐵原身高胖瘦的差不多的小嘍囉悄悄替下鐵原,鐵原換上小嘍囉的衣服帶著信,跟隨張木等一起離開牢房。張燁的第二手安排在不動聲色之間,就已在在暗地裏悄悄展開。
二天後,一條爆炸性的消息令張燁目瞪口呆,鐵萵浦寨子裏的綹子洗劫了離崖山府城二十五裏的**鎮,搶劫當地望族的三戶人家,搶了糧、燒了屋、擄了十幾個女子,還把搶來的錢散灑給當地的窮苦佃戶、貧困農戶,傭人下人,一時聲威大振。
保安軍難堪不已。剛剛接手崖山府的治安,就被劈頭蓋臉的打了一記悶棍。
鐵原回來了,他捎來了鐵萵浦寨子寨主雲腫祥給楊大當家及保安軍的親筆信。
在府城軍營裏,張燁從楊大當家手中接過這封信的時候,他的心確實沉甸甸的,雲腫祥在信中毫不掩飾的說出他們山寨的理念,替天行道、殺富濟貧,號召天底下的人們起來造反,殺官府、殺官兵,殺一切為富不仁的大戶,“反了皇帝他娘的”就是其基本宗旨。
道不同不相為謀,既然根本的政治理念不同,那合作就無從談起,張燁私底下默哀,自己眼瞎,還肖想與其攜手共謀大業。眼下的局麵倒是不好貿然開口。
楊大當家猶豫再三,從校尉朱有手中拿過信,翹起嘴角,坦然說道‘胸無大誌,撮爾山野草寇,焉知鴻鵠之誌哉?”
聽話聽聲,鑼鼓聽音,抓住話語權,楊大當家話音剛落,張燁接過話頭,慷慨說起來“就是嘛。按照鐵萵浦寨子的做法,我們在坐的諸位,都是有一定的身家、都全是富裕的那一幫人,也是官軍,都是該被打被殺的對象,何況,”他開始偷換概念;“何況一個社會的組成,就是士、農、工、商、學、兵各安其職,由一小部分的賢達精英來主導治理”“再次,一味的殺富濟貧,人人不事生產,誰比我富,就殺了,搶了。長此以往,各個心生掠奪,風紀敗壞,倫理殤亡,難道誰願意過那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
山野草寇,焉知鴻鵠之誌,說得好!看來要打破一個舊秩序,建立一個人人安居樂業豐衣足食的新秩序,就是我輩責無旁貸的使命”。聽得張燁的慷慨陳詞,二位姓楊的麵露欣喜、旁邊其餘幾個聽得是戰戰兢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