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6章 朱家慘事(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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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跟著大雄走進了殯儀館的傳達室內。 m
小屋子不大,有一張上下兩層的床鋪,上下都鋪著一層軍用的海綿墊子,上麵的床鋪收拾的非常整齊,而下麵的床鋪就比較爛了,被子亂成一團丟在一邊,床頭的一張小桌子上放著兩瓶廉價白酒,兩個大茶缸子,一堆花生皮子。
小屋的中央有一個煤球爐子,一截鐵桶戳在通風口上,連接著這爐子,一股股刺鼻的煤煙子味道滲出,使得整個屋子裏多少有些暖意。
老大爺穿著一件軍大衣,緊緊的裹著身體,雙手在燒得通紅的煤球上翻動著:“來,烤烤火!”
大雄趕忙拉過張椅子坐在他身邊,叼著煙烤著火。
我隨意的坐在了傳達室靠近窗戶的桌子邊緣,眼睛盯著朱逸群上次出現的方向,聽兩個人聊著天。
此時正是傍晚時分,那個方向的天空中飄著一隻風箏,看形狀,似乎是個紅色的燕子,搖搖晃晃的在空中飛舞。
我不由嗤笑,誰大冬天的放風箏啊!真是有閑情。
大雄是個自來熟:“大爺,您貴姓啊?”
老大爺咳嗽了兩聲:“姓黎,黎明的黎。”
大雄點頭道:“黎大爺,那個朱逸群,就是小朱,他來這多久了?”
黎大爺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有一個多月了吧?怎麽,你不知道?”
大雄咧嘴拍著大腿道:“我哪知道他來啊,聽說他家裏出了變故,我還不知道咋回事呢,這小子,怎麽跑這來了?”
黎大爺歎了口氣:“小夥子倒不賴,來這工作的能為了啥啊?還不是為了幾個錢麽?這的工資高!”
看著黎大爺有些得意的麵容,我心中升起了一股子悲傷感,為了錢,這世間多少人為了這東西丟了命,坐了牢,生了病,死不起,活不起,可是沒錢,又寸步難行。
現在想想我和大雄真特麽的幸福,從小到大,居然沒缺過錢。
大雄歎了口氣:“這個小朱他,在這適應麽?”
黎大爺幹癟癟的笑了笑:“有啥適應不適應的,就那麽回事唄,這地方犯邪乎,這是大家都知道的,小朱他倒是膽子大,晚上也經常去停屍間和火化間巡視,可不少賺。
時不時的還幫忙背個屍體啥的,那都是大頭,背一具屍體五百塊呢!
這小子也狠,打從他來了,那些鬼啊,怪啊的懸乎事我倒是見得少了,也不知道是咋個回事。”
這老大爺句句不離錢,看來也是個錢串子。
大雄左問右問也問不出個啥,衝著我使了個眼色,我看了一下時間,差不多五點半的樣子,前方的路口處,那個熟悉的身影縮著脖子,鴨舌帽壓的低低的,臉都沒露出來,急匆匆的往我們這邊走著。
我立刻起身,盯著這個身影一直看到他走到了殯儀館的大門,轉身走了進來。
他走進傳達室的時候先是愣了一下,接著扭頭就往外走。
“站住!”
我喝了一聲,那身影頓了一下,繼續往外走。
大雄直接追了出去,罵道:“朱逸群,你特麽給老子站住!”
那身影又頓了一下,歎了口氣,緩緩的轉頭,露出了他那張已經憔悴的不像個人樣的臉。
他依然帶著那厚底的眼鏡,隻是眼中似乎有些模糊,又有些無奈。
“你們怎麽來了?”
朱逸群的聲音很嘶啞,好像被撕破的紙片一樣。
如果不是確定是他,我甚至有些認不出來了。
黎大爺起身道:“小朱來了?那我要走了,小朱啊!跟你這兩位同學好好聊聊啊!”
說完,黎大爺起身,脫下了軍大衣放在桌子上,轉身走出了傳達室。
朱逸群像是沒看到我們兩個一般,木然的走了過去,拿起那件軍大衣穿在了身上,然後從懷裏摸出了幾個包子,打開塑料袋,遲疑了一下:“你們,吃了沒呢?”
我和大雄對視一眼,同時看出了對方眼中的不解。
我走過去捏起一個包子咬了一口,緩緩的咀嚼著,低聲道:“你家裏發生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找我們呢?你到底有沒有拿我們當兄弟?”
朱逸群歎了口氣,勉強擠出了一個笑意道:“我不想你們為我擔心。我的工資還沒發,不能請你們吃別的了。”
大雄走進來,一把抓起那袋子包子丟了出去:“你特麽想幹什麽?老子們是來幫你的,你什麽態度?我問你,你們家裏出了這麽大的事,為什麽不找我們,難道我們幫不了你麽?”
朱逸群的臉色很難堪,他緩緩的起身,走出傳達室,彎腰撿起那些包子,打掉上麵的塵土道:“找誰都沒用,我們家欠下了大筆的債,我不討生活,根本沒法還清,現在我在這裏幹活,連人都不敢見,都是因為這筆債。
我找你們,隻會把你們拖入到這場紛爭之中。”
大雄皺眉道:“欠債?多少錢?幾萬?幾十萬?就算老子拿不出這筆錢,我們大家幫你想辦法,總好比你在這人不人鬼不鬼的地方討生活好吧?”
朱逸群無奈道:“你不懂,你們還記得麽?高中時慕小小的那件事?我記得當時的閻王劉需要兩個所謂的同命人,同月同日同時生的,其中一個是蔣詩詩,另外一個,就是我啊!
算命的跟我說我這命就是害人的命,早晚父母亡!
是我害了他們,是我害了他們啊!我怕我跟你們在一起時間久了,把你們也……
嗚嗚嗚,隻有在這裏,我才能不害人,我不跟他們多說一句話,我隻有跟死人在一起,才能心安。”
大雄破口大罵道:“放他娘的狗臭屁,哪個算命的這麽說的?老子去找他去,你個王八蛋,白癡,二貨,你不信我和歐寧,信什麽算命的,你算哪門子命?這世界上但凡跟那些半吊子算命搞在一起的,哪一個撈到好結果了?
他們不騙你這種,上哪去找人騙去?”
朱逸群捂著臉,‘嗚嗚’的大聲哭了起來,他哭的很傷心,就像一個受了委屈的孩子般,嚎啕大哭。
這種哭聲響徹了整個寧靜的殯儀館,讓我和大雄同時感受到了一股子濃濃的悲傷。
大雄還要開口說什麽,我伸手製止了他,兩個人就這麽看著朱逸群放聲哭,一直哭到險些昏厥。r1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