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能拿附屬醫院多年的聲威去打這個賭。”副院長袁石開沉聲說道。“即便說的是真的，萬一他是紙上談兵的馬謖怎麽辦？”

    “是啊是啊！出了事故怎麽辦？”袁石開的說法，迎來了大多數人的應和聲。

    紙上談兵的是趙括。蕭雨心裏笑著想道。連起碼的曆史知識都不懂，就不要濫用成語。

    現在已經是出了事故了，如果不能全力修補，附屬醫院的多年的聲望就毀了。

    更重要的是，病人還在承受著痛苦。

    “現在已經出了事故了！”李見國把患者的病曆扔在會議桌上，憤然說道：“手術異物感染，如果我們不能及時解決，還說什麽出了事故怎麽辦？！我現在問的是，現在這個事故怎麽辦！”

    在李見國的眼中，袁石開思前顧後，根本不像一個醫生。

    “我們一起去觀摩觀摩這神奇的三點微創術。”整形美容科的主任咳嗽了一聲，緩解尷尬的站起身招呼一聲。在他的提議下，婦科主任和胸外主任幾乎同時站起身來響應他的說法，胸外那個戴眼鏡的副主任也說道：“難得這次機會。我一定要虛心學習學習。”

    “你是找機會去看美女吧？”另一個醫生毫不留情的揭穿了眼睛副主任的小心思。

    “這是你們年輕人的調調，我看是你們早就等不急了吧？”眼鏡副主任說道。

    一眾醫生會意的哈哈大笑，不管是想學習還是想看美女的，都紛紛起身，跟在蕭雨和李見國的身後。

    隻把袁石開一個人晾在那裏，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表情尷尬的可以。

    蕭雨沒有回頭，蕭雨也是一個正常的男人。

    “咚咚咚！”蕭雨走在最前麵，剛剛走到會議室的門口，外麵便傳來一陣敲門聲。

    蕭雨下意識的扶助門把手剛想開門，會議室的大門已經被從外麵大力扯開。

    “咣！”蕭雨躲閃不及，被一個低頭走進會議室的女孩子撞了一個滿懷。

    暖玉溫香抱滿懷，蕭雨下意識的伸出手，——還差那麽一點點，就能摟住女孩子的臀部了。蕭雨的雙手幾乎已經感覺到這女孩子身體裏傳來的熱度。沒想到那女孩子反應奇快，雙手扶著蕭雨的胸口，為了穩定自己的身體，一把抓住蕭雨胸前一個玉飾的吊墜。蕭雨晃了兩晃，把吊墜緊緊地護在懷裏，遺憾的失去了一次一親芳澤的機會。

    李見國連忙從身後扶住他，臉色不悅的責備那衝進門來的小姑娘道：“你怎麽走路的？——虧得你撞到的是蕭雨這個年輕人，如果是我這把老骨頭，還不被你撞的散了架！”

    “……”

    蕭雨有些忍不住想笑。李見國這說話方式也太有趣了，撞了他李見國不行，撞我蕭雨就這麽理所應當麽？

    “去吃鈣片。”女孩子聲音冰冷的說道。好像就算撞上了院長，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情似的。

    蕭雨攥著胸前的吊墜，被這個聲音冷的不由自主打了一個哆嗦。

    冷！太冷了。雞皮疙瘩和汗毛都在這一瞬間全部立了起來，這在蕭雨二十來年的生命中還是破天荒的頭一回。多虧剛才自己沒有抱她，要不然自己這偏寒的體質，還不得結了冰啊。

    女孩子穿著一雙白色平底運動鞋，一條及膝的牛仔五分褲，渾圓飽滿的小腿，呈現一種健康的小麥色。

    上身穿著一件蓬鬆的休閑上衣，點綴著兩朵不知名的小花。

    腦袋上駕著一副碩大的蛤蟆鏡，被當成一個發卡的式樣，架住齊耳的短發。

    看上去精明幹練很是陽光的一個女孩子，隻可惜臉上卻是那種冷冰冰的板著臉的表情。

    蕭雨不由自主的想到，如果她能笑一笑，恐怕建設和諧社會的目標會提早半年達到。不過現在這個樣子，最適合夏天的時候找來當女朋友，抱在懷裏都不用開空調的。

    “你來二樓，我們有一台手術。”李見國沒有解釋什麽，率先在前麵帶路。身後的幾個醫生似乎也司空見慣似的，各自扭著頭假裝沒看到，低著頭從女孩子身側走過，然後小跑著追了上去。

    蕭雨大為奇怪，這女子也沒穿著白大褂，看起來也不像是一個醫生的樣子。那些喜歡看美女的醫生們對她似乎更多的是害怕，而不是剛才那種對大胸部美女流露出來的欣賞。

    觀摩室與手術室隻是一牆之隔——應該說連牆也沒有，有一塊頂天立地的碩大的毛玻璃，從這邊能看到手術室的情況，從手術室卻看不清這邊發生的事情。

    眾人被李見國帶進了觀摩室內，熙熙攘攘的人群這才安靜下來。

    李見國站定，對蕭雨道：“你可以選擇你的助手了。”

    “這不太好吧？”有人出聲質疑道：“連常規的術前討論也不做了麽？”

    蕭雨順著聲音看過去，發現正是那個戴著眼鏡的胸外副主任。

    這眼鏡副主任是袁石開的人，他選擇跟過來的目的不是真的想觀摩學習什麽，而是來給不方便出麵的袁石開做眼線來了。

    “我說過需要你做助手嗎？你要上台手術嗎？”

    “那我有必要和你進行術前討論？”蕭雨反問一句。他說的自然都是實情，不過聽在眾人耳朵裏，多少就有些狂妄的意思了。

    眼鏡副主任竊笑一聲，和袁院長過不去，讓你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太不會做人了。

    這小子擺明就是山溝裏出來的貨，即便真的有本事，那也不能擺脫大家互相抬舉。

    人與人之間的互相吹捧，才是大都市裏的生存之道。這傻小子原來什麽都不懂啊。

    就算是說話實在，這實在的也有些傻了吧？

    簡直是不通人情。

    李見國見場麵有些失控，打圓場道：“大家集思廣益，一起想兩全其美的辦法。附院手術的成功率在全國都是頂尖的，與術前討論這個慣例十分不開的。”

    “這樣啊。”蕭雨終於知道了又一種官僚作風的發揮方式。“那我就說說吧。我可以給患者進行針灸麻醉。還可以配一個中藥方子，外敷內服，傷口愈合的時候，也就是全麵恢複的時候了。”蕭雨很自信的解釋著，已經找來紙筆，刷刷的寫下一個方子，交到李見國的手裏。

    當他說起這個可以配一個中藥方子的時候，那撞在蕭雨懷裏的美女站在不遠處明顯的身體震動了一下，看了一眼自己的“飛機場”，許久才恢複自然。

    那眼鏡副主任還是裝作很不放心的樣子，道：“李院長，我建議還是把咱們中醫科的劉主任請來吧。蕭醫生說的事情，我看怎麽這麽玄乎。大家說是不是這麽個理兒？”

    醫生們紛紛應和。

    胸外骨外婦產再加上中醫科的大夫，看你這個吹牛皮的年輕人怎麽收場。

    沒有金鋼鑽，就不要攬瓷器活。

    牛皮不是吹的，火車不是推的，黃河不是人尿出來的。

    醫生不是上嘴皮一碰下嘴皮就能做好的。

    李見國看向蕭雨，眼神交流著谘詢蕭雨的意見。

    “觀摩室再多的人，我也沒什麽意見。”蕭雨說道：“隻要能不打擾我的手術過程，其他的安排隨便。”

    “那這樣的話，我們就準備正式手術了。”李見國環視一眼，這個手術，他自然是希望越萬全越好。人老了，經不起這些醫患糾紛的折騰。

    “蕭醫生，你這次可以指定你的助手了。”李見國說道。

    “就她吧。”蕭雨隨手漫不經心的一指，指著的正是那個撞了自己一下的女子。

    剛才隻有她沒有表示不相信自己。

    “那就你去吧。”李見國指了指那個女孩子，稍微遲疑了一下之後，溫柔的說道。

    那女子依舊板著臉，一言不發的用鼻音哼了一聲，轉身走進手術區換衣服。

    冷。

    不過我喜歡。

    蕭雨在內心中這般和自己說道。

    冷麵美女，我來了！

    穿好手術衣帽，蕭雨便隻留下兩隻眼睛在外麵。

    患者已經平躺在手術床上，鋪著洞巾。

    患者也已經被輕紗遮住了臉，避免手術時候的尷尬。

    蕭雨掏出一個長方形的木質小盒子，道：“準備消毒棉，我們要開始了。”

    蕭雨先在患者耳邊安慰了幾句，囑咐患者不要緊張。也不知道那患者聽進去沒有，反正蕭雨覺得自己說話都有些顫音了。

    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觀察女孩子的凶器，說心情不激動那是騙人的。

    “不要抖，不要抖。”蕭雨用左手抓住右手的手腕，強迫自己的右手安靜下來，不要亂顫。

    那冷麵美女一直冷眼旁觀，原本就沒有什麽表情的臉現在戴上了大口罩，更是顯得冷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