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m in love with an uptown girl……she's been living in her uptown world……

    從機場回來的一路上，車載音響一直放著老舊而輕快的音樂，眼前的一片片街區，哈裏斯現在再熟絡不過了，夏日的晨光溫熱而刺眼，哈裏斯單手扶著方向盤，再過兩個路口，就到自己的公寓了。他盤算著先吃一頓簡單的早餐，填飽肚子，然後來次痛快的淋浴，洗洗風塵，最後美美地補上一覺。

    可能清晨太早的緣故，哈裏斯疏於集中注意力，過彎的時候，速度有點快，qì chē輪胎有點打滑。“砰”的一聲，qì chē的側部像是撞到了硬物，右側前門車窗的玻璃開裂了。“見鬼了！”哈裏斯第一反應想的是會不會撞到人了，他猛踩下刹車，qì chē輪胎摩擦著地麵，發出讓人難受的噪音，橫亙在路中間，索性現在路上沒什麽來往車輛。哈裏斯從車上跳出來，看到了一個黑人小孩坐在了地上，雙手撐著地麵，一頭棕黑色爆炸卷發極為顯眼，臉上驚魂未定。

    “嘿，孩子，你還好麽？”哈裏斯想確認他是不是被撞到了，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我想沒有受傷。”孩子撣了撣身上的塵土，從地上爬起來。

    “你確定麽？”哈裏斯繼續追問道。

    “是的，沒事！”孩子拍拍自己的雙腿，向哈裏斯展示自己並無大礙。哈裏斯點點頭，自己也是虛驚一場，他回頭看了看車窗，玻璃已經裂開，裂縫延伸到了車頂。

    可是沒有撞到人，怎麽會碎了呢？

    哈裏斯看到了地上的籃球，他立刻明白了，自己那輛1996年產的老款雪佛蘭黑斑羚的車窗玻璃早已經老化了，經不起硬物的碰撞也很正常，何況是在高速行駛中。

    這時小孩已經溜得遠遠的了，邊跑邊說：“對不起，先生，抱歉……我先走一步咯！”他是怕被這位大叔逮著，然後讓他賠修理車窗的錢。

    哈裏斯有追上去的衝動，憑自己運動員的身體素質，抓住這樣一個小孩還是很輕鬆的，但是考慮到qì chē停在路中間，這事還是先算了。“這是要賠我個籃球？”哈裏斯撿起籃球，無奈地搖了搖頭。

    哈裏斯一整天的心情被這破事攪和了，倒不是因為車窗修理費，換塊玻璃花不了自己多少錢，而是很簡單的原因，他對小孩子這樣逃避責任的行為極為不悅。

    不行，我得逮住他好好教育一下，哈裏斯這麽想的。

    ……

    夕陽灑滿了露天的籃球公園的塑膠地麵上，一群稚氣未脫的黑人小鬼們在球場上追逐著籃球，他們中最大的估計也才剛剛就讀中學，也許因為貧窮的原因，其中很多人根本上不了學，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的大部分時間，就是站在街角，終日無所事事，直到有一天被毒販子調教成兜售毒品的能手，吞吐著不堪的髒話，攜帶槍支街頭火拚更不在話下。他們很多人的未來命運，有可能就是和監獄的冰冷鐵窗作伴。

    而這片籃球場，算是唯一一方他們能找到最單純的快樂的地兒了。

    一個瘦小的身軀穿梭在孩子們中間，他的爆炸頭在和身軀對比下極為惹眼，他的運球嫻熟而花哨，沒人能從他手裏把球掏走，他的腳步輕盈，總能找到突破的路線。大孩子想要用身體優勢和力量去阻止他前進，卻被他雜耍般地戲弄了，球從大孩子的胯下穿過，回到了小孩子的手上，他衝出了重圍，眼前就隻剩下籃筐了，他略帶挑釁意味地回頭看著其他人，好像說，來防守我啊？

    籃筐下的他顯得更渺小了，他站在原地，把球往上方一扔，球自覺地竄進了籃圈裏，籃網線動都沒動。

    這個爆炸頭就是那個把球砸到哈裏斯車窗的小孩，他略帶挑釁意味的挑籃似乎激怒了其他人，那些高他一頭的孩子們圍了上來。

    “矮竹竿，別以為有點小技術就可以這麽囂張，我們讓你一起玩，你才有機會站在這裏。”其中一個領頭的孩子站到他麵前，麵帶怒意地說道。

    “你們想幹嘛？籃球玩不過我就想打我麽？”小孩抬起頭，驕傲地說道，他看起來無所畏懼，絕不退讓一步。

    他被其他人圍在了中間，看樣子接下來免不了挨揍了。“喂喂喂！你們這麽多人欺負一個不合適吧？”這時，場邊看台上有人打抱不平了。

    人群的注意力被吸引走了，他們都往看台看過來，隻見發聲的人是一個高大的白人男子，估摸著可得接近兩米的身高。

    此人正是哈裏斯，為了找這個小孩，他跑遍了周邊社區的籃球場，其實他早看到目標了，隻是想等他們打完球再去好好“教育”他一番。

    哈裏斯的加入讓小孩們不敢造次，算是給小孩解了圍。

    “喲，黑人小孩還有一個白人幫手！”領頭的一臉的不屑，嘲諷道，而其他人開始附和著笑了起來。

    “就算沒他，我也不懼你們！”小孩爭鋒相對，執拗地說道。

    “哼！這次算你走運，下次別讓我們瞧見你，咱們走！”領頭的一聲吆喝，跟班們自然跟著一起散去，中立的小孩也自覺沒趣，跟著一起走了。

    球場上現在隻剩哈裏斯和小孩兩人了，哈裏斯在等著小孩先開口，而小孩著琢磨著如何回應哈裏斯早上的事情，這次他想溜走可沒那麽容易了。

    “大叔，他們得感謝你。”小孩還是先開口了。

    “為什麽呢？”哈裏斯試探性地問道。

    “要不是你幫他們解圍，我都準備好狠狠地教訓他們了！”他邊說邊舞動著拳頭。

    哈裏斯被逗樂了，指了指球場，笑著說道：“要不是我，現在你不是站在這裏，而是躺在這裏了。”哈裏斯明白，這幫孩子絕非善茬，如果不是他出現，這個小孩至少被揍個鼻青臉腫。

    “那可不一定，我不會認慫，要我躺下，他們得先殺了我。”小孩話裏帶著一股匪氣，看得出來，平時沒少接觸社區街頭的社會氣。

    “好了，不說這些了，說點正事吧……”

    “如果是來讓我賠錢的話，那就免談了，我真的拿不出來！”小孩子拍拍口袋，搶在哈裏斯說完話前把要說的說了，他料想到哈裏斯會為此事而來。

    “首先說明一下，我不是來向你討債的。”哈裏斯想讓小孩平複下心情，先解釋道。

    “這就奇怪了，我除了早上把球砸到你的車上，就和你沒其他什麽事了。”小孩有點疑惑，自然想到什麽說什麽。

    “放輕鬆，先跟我來。”哈裏斯走到車旁，打開車門，示意小孩坐進去。

    “你得先發誓，不會因為車窗的事找我麻煩，把我騙上車。”小孩有點不情願，對於陌生人，他一直保持著戒心。

    “我發誓！”哈裏斯迫於無奈，手指朝天舉起，“這下可以了？”

    小孩這才放心地坐上了車，哈裏斯發動qì chē駛離公園。

    “我叫哈裏斯，你叫什麽？”哈裏斯先自報家門。

    “叫我約什就可以了。”小孩很爽快地回答了。

    “好的，約什，我隻是好奇，早上第一反應為什麽是跑？”哈裏斯通過側上方的反光鏡看著坐在後排中間的小孩。

    “在我們遇見的白人裏，沒有一個對我們好聲好氣的，也就比條子好一點而已。”小約什語氣裏帶著點氣。

    “每一個碰到你們的人，保證沒有什麽好事吧！”哈裏斯反諷道，並指了指車玻璃。

    “嘻嘻……不過作為白人，你還不錯！”小約什臉上立馬轉憤怒為微笑。

    “我其實是混血兒。”哈裏斯淡淡地說了一句。

    “啊哦……我看不出來，在我眼裏，你們都長得差不多。”小約什攤了攤手。

    qì chē到了一家炸雞店門麵前，哈裏斯先把停在了車位裏。

    “先來吃點東西。”天色確實不早了，兩人都有點餓了。“先說好了，我可沒錢。”小約什提醒了哈裏斯。

    “我買單，走吧。”

    哈裏斯讓小約什找個地方先坐下，自己去排隊買餐，來店裏吃飯的人挺多的，哈裏斯排了好久的隊才排上。哈裏斯給小約什點了份漢堡，一大份薯條，一杯可樂，給自己點了份吐司，一杯牛奶。

    “大叔，你就吃這點麽？”小約什看著他的晚餐，不解地問道。

    “你知道開誠布公是什麽意思麽？”哈裏斯一本正經地朝小約什提問。

    “額……可能是說實話的意思？我不敢確定。”小約什邊說邊往嘴裏塞薯條。

    “差不多，接下來我說的每句話，我發誓都是實話，我希望你回答我的也是實話。我們沒有成為朋友，但至少是現在，希望我們能像朋友一樣被真誠地互相對待。”

    “沒問題，目前來看你是個好人。”

    “好吧，我先回答你，我是名職業籃球運動員，所以我盡量不吃油膩的高熱量食物。”

    “真的嗎？你是nba球員嗎？”小約什有點驚喜。

    “很遺憾不是，我現在在發展聯盟打球。”哈裏斯料到了他會這麽問，也想好了怎麽回答。

    小約什歎了口氣，遺憾寫滿了臉上，他多麽希望現在坐在自己眼前的是一名nba球員，這樣就可以問他很多nba球星的故事了。

    “你什麽時候開始打籃球的？”哈裏斯並不在意這些，他單刀直入地問道。

    “大概2年前，我10歲那年，我得到了個籃球，是那個時候開始的。”

    “所以說你隻是這樣玩了2年籃球而已？你知道的，今天其實我看了你的表現。”哈裏斯接著問道，哈裏斯覺察到眼前這個孩子的籃球天賦有點高了，自己小時候的籃球天賦和他相比，差得有點遠。

    “你覺得怎麽樣？”小約什被吊起了胃口。

    “如果隻是這樣玩了2年，而且沒有經過專業訓練的話……”哈裏斯試圖壓製下對方開始高漲的得意勁。

    “快說，怎麽樣？”小約什畢竟是個小孩，哪有那麽多耐心。

    “很不錯。”哈裏斯抿了一口牛奶，輕描淡寫地回答道。

    “僅僅是很不錯麽？”小約什對回答不滿意，把他放到同齡人當中比較，他對自己的球技還是很有自信的。

    “技巧很嫻熟，但是動作容易走形，不過……”

    “不過什麽？”小約什拿起可樂杯，馬上又放下了。

    “不過，你還很小，技術動作以後可以慢慢塑造。”

    “大叔，你真的很嚴格，這塊地方比我大幾歲的都沒法從我手上搶到球。”

    “約什，單說球感的話，你確實天賦非常高，但真正的籃球運動可不簡簡單單地比較天賦。”哈裏斯邊吃邊說，“天才兌現不了天賦那就和庸才沒什麽區別。”這次哈裏斯算是直接地稱讚了小約什的籃球天賦。

    “天才嗎？這我承認了。”小約什沾沾自喜地說道。

    “我們聊點別的，你的家人呢？晚上回去晚了會被責罵吧？”

    這句話在空氣中懸宕了一會兒，小約什沉默了下來，他看起來有點不自然不舒服。哈裏斯明顯感覺到了不對的氣氛，自己可能問了不該問的問題。

    “我爸爸3年前因為攜帶槍支和毒品被抓進了監獄，我媽媽2年前出車禍死了，我現在沒有家人，也沒其他人會在意的。”小約什話音漸漸下抑。

    “我很抱歉，不該問這個。”哈裏斯誠懇地道歉道。

    小約什搖搖頭，突然笑了起來。“就算這樣，這兩年我一個人活得也好好的，不是麽？”他舉起了細小的胳膊，秀氣了肌肉。

    “能告訴我你一個人怎麽過來的麽？”哈裏斯還是很好奇。

    “社區有發救濟金，我拿這錢買幹糧和其他吃的，學校裏也有補助餐券，錢不夠花的時候，就去當報童賣報紙。”他抓起漢堡，狠狠地咬了一大口，接著說，“社區那些黑老大讓我們這些小孩幫他們運毒，還給我們不菲的報酬，可是一想到爸爸的遭遇，我覺得最好不去碰這些東西，萬一哪天被抓了，我就沒法玩心愛的籃球了。”

    哈裏斯大致了解到了眼前這個小孩的生活經曆，在這麽小的年紀裏，喪失了應該有的父愛母愛，完全靠自己一個人，生存了下來，還能不受周邊這個不安的社區環境浸染，不受金錢yòu huò，去嚐試幹些罪惡勾當，換成自己的話，恐怕一百個做不到。

    “不問了，你慢慢吃，吃完我送你回家。”

    ……

    哈裏斯開車照著小約什說的地址把他送到了家，哈裏斯把正要開門進去的小約什叫停了，他從後備箱裏拿出籃球，遞給了他，說道：“明天早上，記住了，到第八街道32號找我。當然了，球得先還給你，下次碰到這樣的事，可別第一時間想著跑了。”

    小約什尷尬地笑了。“記得了，再見！”他沒有多問，此刻他對眼前的這位大叔已經有了信任感。

    直到哈裏斯的車消失了，他才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