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榮繼續介紹說：“這好戰馬，就是眼如懸鏡，大而機敏，看得廣；頭如側磚，骨骼結實；鼻孔粗大，喘氣悠長不慌；頸子如鳳頸，細長優雅；後臀飽滿上翹，發力強勁；腹部平坦，沒有贅肉；胸肋深寬，心肺強大；前腿與胸部結合處，肌肉墳起，塊狀分明；四肢修長，略成圓柱，這才是衝鋒的好戰馬。契丹馬，那是不入流的。”

    黃廣武點頭，奇怪道：“那為什麽契丹對我中原的威脅始終這麽大？現在更強了。”

    郭榮答道：“契丹馬多唄，用三匹、五匹對我們一匹。其實契丹軍隊，遠望去漫山遍野，實際上大部分是馬和牲畜。一個契丹兵通常有三匹馬，軍官、貴族更多。”

    黃廣武又問道：“那契丹馬有什麽特點？”

    郭榮不屑道：“就是矮，四尺二寸的大把抓，能有四尺三寸的，就是好馬，四尺五寸的，可以在馬群中稱王了。契丹馬肚子還大，典型的草肚子，這種體型的馬都是贅肉多的，不輕快。不過，契丹馬全是放養，冬天抗雪，夏天尋找水草，所以耐力不錯、好養活。矮子裏麵拔高子，契丹馬二十匹裏麵，才能出一匹真正的戰馬。”

    黃廣武點頭道：“那改天就請大哥教小弟騎射。說實在的，不親身騎馬練一下，再怎麽聽你說都不明白。”

    郭榮哈哈笑道：“好，後天就去。”

    後天是休息日，郭榮與黃廣武來到城南邊的軍營校場。這時已經是初冬，寒霜鋪地，草枯地堅。郭榮騎在前麵，轉頭對黃廣武說道：“賢弟，這騎射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學會騎馬和控馬，要同馬建立感情，親如一人。隻有這樣，到了戰場上，才能少出差錯，能讓馬救你的命！”

    黃廣武跟在後麵，緊緊抓住韁繩，上身前仰後合，回答道：“大哥，我看這第一步，我就要學好長時間了。這馬，把我顛得快散架了。”

    郭榮轉馬回來，與黃廣武並排行進，說道：“賢弟，騎馬，屁股不要坐實，要三分實、七分虛，雙腳踩在馬鐙上，如同半蹲著。隻有這樣，才能不被馬背的起伏顛壞了。還有，就是這馬還沒同你混熟，互相都不通心意，自然就撞在一起了。賢弟，你好好學。為兄先去射兩箭。”說著，策馬前奔，朝箭垛奔去。

    隻見郭榮先是策馬疾跑到箭垛前方二十丈處，然後轉馬橫行，改為從左至右的小快步，路線與箭垛平行。郭榮身向左轉，左手握弓把，右手搭箭拉弦，彎弓如滿月，箭簇挨弓把，突地，“咻”的一聲，一箭穿空，流星般飛向箭垛，正中紅心。

    “好！”黃廣武喝彩道。

    正是，飛箭穿雲天地間，千古英雄爭霸權。

    就這樣，整個十月、十一月份，黃廣武除了監工地火炕的建造外，就是同郭榮到校場練習騎馬、射箭、馬上用劍。很快，十二月一日到了。

    十二月一日，在漢文化的曆法裏，本來不是很重要，它前有冬至大節氣，後有臘八祭祀節。但是，自東漢魏晉以來，西域中亞的波斯、粟特商人便不斷來到中原，帶來了拜火教信仰；到了北朝時，信仰胡天神，也就是光明神阿胡拉·馬茲達的人就多起來，其中不乏帝王將相、嬪妃貴婦；而拜火教有七個節日，其中一個是仲冬節，大致就落在農曆的十二月初一；所以，唐朝以來，隨著粟特商人定居中原的越來越多，在商貿發達的都市，十二月一日便成了一個節日，多有商業集會。

    拜火教的祭祀，多數不鋪張浪費，比起儒家講究的太牢三牲什麽的，可以說是寒酸。常見的是，殺羊一口，八盤八碗，就完了。主要內容是眾信徒集合在一起，在瑪古斯（祭司）的帶領下，向光明神祈福，然後歌舞歡樂，唐朝時著名的“胡旋舞”，就是粟特人所擅長的。而破壞大唐盛世的安祿山，就是粟特突厥係（母親是突厥女巫），擅長胡旋舞。

    不過，蘇慕雨既然認定汴州開封城裏的火祆廟是邪教外道的，她自然不會參加這種聚會。而且，以波斯拜火教的傳統規定來說，女人的地位是不高的，參加歌舞娛樂，是男子的事，跳舞的都是男子。隻是，粟特人接觸中原文化後，學會了養舞女觀舞，擺起了儒家士大夫的腐朽樣，調戲舞女。

    但是，終歸是臘月，像開封這樣的水陸樞紐大城，熱鬧的集市一天多似一天。於是到了臘八，蘇慕雨終於忍不住同黃廣武、郭榮一起上街遊玩，順便遍嚐美食。

    逛到午飯時間，眾人買了蜜餞果子、熟牛肉、胡餅、蘿卜絲豆幹，來到一處茶館，叫上一壺茶，一邊吃一邊聽說書人講靈異故事。

    隻聽那說書人一敲小鼓，略帶唱腔地說道：“話說大唐時候，在西京洛陽的思恭裏，有一位姓唐的參軍。他不愛jiāo yǒu，總是自己待在家裏。有一天，有人shàng mén投拜見的帖子，自稱名叫趙門福和康三。唐參軍沒有出門迎接，隻是派仆人問他們的來意。”

    “趙門福回答門人道，我們隻是想吃點點心而已。唐參軍於是命仆人告訴他倆，老爺不在！結果這兩要飯的徑直走進內堂，那個叫趙門福的說道，唐大人為何說自己不在？就一餐飯而已，至於這麽吝嗇嗎？”

    “於是，唐參軍就推說是守門人沒有報告，並向兩人賠罪，又將兩人引到外廳堂，命令家人準備飯菜。這個唐參軍，心裏很討厭這兩個要飯的，就又命令上飯菜的仆人，把短劍藏在盤中，準備在上飯時，就刺死那兩個要飯的。過了一會，仆人把飯菜盤端上來，唐參軍立刻抓起盤中的短劍向趙門福刺去！沒有擊中。又刺向康三，刺中了。但康三仍然負傷跳進庭院前的池水中。”

    “趙門福大罵道，我們倆雖然是狐狸。但是，我已經修煉了千年，千年之狐，姓趙姓張；五百年之狐，姓白姓康。你怎麽這麽不講道理，殺我康三賢弟？我必定要報這個大仇，不會讓康家子弟白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