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老宰相的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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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舒倫堡,宰相辦公室,上午。
宰相的辦公室主任德爾布呂克,腳步匆匆走進了俾斯麥的辦公室,在隨手關上房門之後,低聲對著俾斯麥說道,“殿下,來自施蒂貝爾主任的急電。”
俾斯麥宰相立刻放下手中的工作,迅速接過電文,仔細的看了起來。
“尊敬的親王殿下,從絕對可靠的信息來源(具體細節由信使帶回),已獲得的法國政府內部,近期的確切消息如下:
1、(重點)法國人正在持續的且秘密的,在向德法邊界增兵,準備在1879年底,將把法國常備陸軍的九成,約45萬人都將集結到以南錫為中心,向北到凡爾登,向南到貝爾福一線。
2、法國已經獲悉德奧同盟細節,正在秘密聯係俄國人。
3、法國人近期的殖民計劃將全力集中於安南北圻地區,預期對清國會有秘密的軍事計劃。”
俾斯麥宰相剛看到第一條消息之後,眼皮不由自主的一跳,心中憤怒罵道,“果然是個老奸巨猾的騙子,一方麵跟我大談法德和解,一方麵卻有這麽大的秘密行動在進行。對德法邊境有持續的增兵計劃,你這個阿爾卑斯山下的農民到底想幹什麽,還要再來一場普法戰爭?”俾斯麥抓起手邊的白色手柄的左輪槍,一邊把弄著一邊飛速的思考。
“如果按照法國人三年償還普法戰爭50億法郎的財富積累速度,還有這45萬的士兵該死的!”俾斯麥揉了揉腦袋推算著,“要知道當年普法戰爭拿破侖三世也才率領了35萬人。要是真讓他增兵計劃完成,在他們完全有能力,再來一場戰爭的時候,誰也不敢保證這些法蘭西蠢雞們會不會頭腦發熱!”
”我在75年以後的策略是給法國人找點殖民地的事去做,別總惦記著向德國fù chóu,所以我一直在慫恿和支持法國人去滿世界的找殖民地,為了給混蛋的格雷維找到在法國議會發表殖民政策的理論支點,我可是費盡心機把保羅-勒魯瓦博呂介紹給他!現在看來,這個混蛋推進的殖民意圖也不過是在表麵上敷衍我,實際上還是一個想向德國fù chóu民族主義分子!”宰相狠狠的扣動了手中shǒu qiāng的扳機。
隨著清脆的扳機聲響過,“等等,萬一,萬一這份情報是假的呢?”宰相放下了自己手中的shǒu qiāng,“它是假的而我卻當真了,那麽德意誌會有什麽後果?”
“讓我往德法邊境增兵,最終雙方保持對峙?這跟現在德法之間的現狀沒有什麽區別。但法國人從美洲、非洲、亞洲殖民地積累財富的速度還真不慢,真這麽拖下去,從長期看沒有殖民地的德國還真是會有些危險。難道聽毛奇的,我們先對法國人動手。”
“讓我往德法邊境增兵,然後大家再打一場普法戰爭?關於戰爭,毛奇的總參謀部對法早有預案了,按照毛奇的推演,現在德法邊境的25萬德**人,能夠抵禦兩倍的法**隊的突然進攻,至少可以堅守兩個月時間。所以,即便我立刻增兵,現有的帝國陸軍也能擋住法國人。而毛奇向我保證,陸軍在35天裏可以再動員100萬人上前線,保證讓德國陸軍在戰時維持130萬人,超過普法戰爭時期的普魯士的陸軍總數。”
“問題是,真的要選擇戰爭,動手麽?”俾斯麥敲著桌子思考著這個問題。
“如果帝國先對法國人動手,我要怎麽做外交協調?誰會是德意誌的盟友?奧匈不、不、不。他們對付一個巴爾幹還要我出麵保護他們的利益。從撒丁王國開始,哈布斯堡家的男人就不敢打法國人,我還真是懷念梅特涅首相,哪怕是讓哈布斯堡的女人們來當家,說不定還能再結成反法同盟。”俾斯麥宰相搖了搖頭,給出了結論,“即便德奧結盟,奧匈最多會表示中立。”
“俄國人又遠又不可信,75年我準備解決法國人的時候,就在我背後捅刀子,尤其是那個該死泛斯拉夫主義者伊格納耶夫,這個混蛋一貫仇視德國,鼓吹什麽俄法結盟對付遏製德國,再加上羅曼諾夫家的神經質和貪圖法式奢靡享受的性格我不但不能指望他們幫我,我還要防著他們被法國人收買了,在背後捅我的刀子。”老宰相恨恨的重新抓起了左輪shǒu qiāng。
“還好現在俄國人四處伸手跟英國人搗亂,我還有條件爭取俄國人。如果我要求俄國人在德法之間保持中立,俄國人一定會要求德國支持俄國對抗英國。要德國跟英國人對抗,呃這才是真正的頭疼!即便答應支持俄國對抗英國,俄國人也最多在德法之間保持中立。但這不是給法國人添加了英國這個龐然大物嘛?俄國人真是杯毒酒。”俾斯麥宰相搖了搖頭,“問題是我喝不喝它呢?”
”要是找英國人做盟友呢?英法之間的矛盾還不夠深,一個戰爭需要國會授權的體製,沒有足夠的矛盾或者足夠的利益,英國才不會出手,不出手可以,但是英國人會不會隻願意旁觀呢?去年的柏林會議英國人西塞爾再三跟我強調,英國人的歐陸平衡外交平衡政策的仲裁者,話裏話外暗示我,要麽聽英國人的,要麽靠邊站。”
“聽英國人的,做夢嘛!靠邊站,更是門都沒有!可以肯定德國進攻法國肯定不屬於英國人的平衡範疇。”俾斯麥給出了自己的dá àn。
“那讓法國人進攻德國呢,讓法國人先開第一槍?就像普法戰爭一樣讓法國人先動手,雖然在軍事上,德國前期可能吃點虧,但是起碼在輿論上可以先堵住英國人的嘴讓他們中立,然後想辦法再約束住奧匈和俄國,讓他們也保持必要的中立,剩下的就是需要毛奇的總參謀部重新擬定一份新的作戰計劃,將法國人拖在阿爾薩斯和洛林,然後出其不意狠狠的側擊下法國人,就像上次普法戰爭一樣。”老宰相思考著另一種方案。
“如果真的這麽做,俄羅斯這杯毒酒我就要喝下去,三皇同盟就是必要的,這樣才能最大限度的孤立法國人。要想簽訂三皇同盟,又不能被俄國人給毒死,必須要有個聯盟的基石,這個基石隻能選擇奧匈。”
“必須選擇奧匈,一方麵奧匈比俄國人弱好控製,而且都是德意誌人掌權,另外一方麵奧匈的眼光就在巴爾幹地區,起碼不像那頭熊的胃口那麽大,連普魯士都想吃掉。所以我必須推進德奧聯盟,將奧匈拴在帝國的身邊,起碼保證先在其他四個強國中得到一分,先要保證自己不輸。有了德奧的基石,奧匈就算不願意進攻法國,但他隻要保持中立,能夠為接納俄國人入盟做貢獻,那我也能接受維也納人的態度。”
“關於俄國人,我必須利用英國人來提醒俄國人,如果它跟法國人走的太近,我不介意延續去年在柏林會議上組成德英奧同盟!”俾斯麥做出了選擇。
“聯奧聯英這是對俄國人的打,除了打以外,要讓俄國人願意加入三皇同盟,必須還要拉!拉攏俄國人的條件會是什麽?條件一,我想避免被孤立,俄國人同樣也怕被孤立,現在它跟英國人有仇,德奧再聯盟針對它,俄國人就要被孤立起來,俄國人可不想看到這個結果。條件二,我想孤立法國人,而俄國人也想孤立英國人。如果我的德奧聯盟在對俄釋放善意,俄國人一定會加入,德俄奧三國結盟就是變相的孤立法國人和英國人。”
“避免自己被孤立,和孤立法國人和英國人的共同利益,這就是三皇聯盟的基礎!”俾斯麥下定了決心。
“當然德國不會承諾與俄國結盟對抗英國,但是做為必要的利益交換,我會暗示俄國人在保加利亞做點動作,反正那個黑森家的巴滕貝格蠢貨,我一點都不讓喜歡。有必要我就讓奧地利人放棄保加利亞的勢力範圍,我相信這份報酬足夠把俄國人拉進三皇同盟裏麵。剩下的我就需要勸說奧匈在羅馬尼亞和保加利亞問題上稍微收斂點,我想俄奧之間也能可以順利結盟。”
“普法戰爭之後,大家都在提防德意誌,看來統一的德意誌真是一把雙刃劍呀。”俾斯麥心中一聲歎息。
“我犧牲這麽多,如果法國人不開第一槍,跟我靜坐示威怎麽辦?我怎麽能逼著法國人開這個第一槍?要逼迫法國人開槍,那就要讓他們看到軍事冒險可能勝利的機會,所以法國人增兵我要顯得視而不見,你們願意說法德友好,我就陪著你們喊!”
“既然法國人喜歡民族主義fù chóu的左派,我就鼓動這樣人上台,讓那些自由分子和共和分子們的右翼趕快下台,一頭狂吠的法國貴賓犬,總比這個不吭聲準備咬人的格雷維杜賓強。”
“最後,我要想個辦法,必須捅破法國人的錢袋子,從經濟上給法國人找點麻煩,經濟上”
俾斯瑪宰相抬頭看了看坐在自己辦公室角落,悶不吭聲的德爾布呂克,問道,“魯道夫,我記得今天太子宮要辦一場舞會,我難道沒有被邀請嗎?”
“殿下,我們早就收到了。但是您不是說對腓特烈皇儲辦的東西不感興趣麽,所以我就拒絕了。”辦公室主任德爾布呂克回答道。
“你去找個理由,告訴太子宮,我今晚會去參加這個舞會。魯道夫,記住,理由一定要體麵!”老宰相叮囑道。
“是的,殿下。”德爾布裏克點頭表示明白,“另外,關於昨天太子宮沙龍的詳細報告,他們已經連夜趕好了,殿下您現在是否要過目?”
“魯道夫,在這份報告裏麵,太子宮又有什麽大逆不道的言論嗎?”宰相問道。
“殿下,腓特烈皇儲的發言在科學界反響強烈,言論上倒是沒有什麽出格的地方。”德爾布呂克稍一停頓後說道,“但是皇儲妃哪裏,到是有些言論不太符合帝國政府的政策。但就總體而言,皇儲妃與社會黨人經過激烈的爭執後,達成了一個有期限的合作諒解。社會黨人為了回報皇儲妃過去的支持,願意給皇儲一段時間整治國內經濟。”
“激烈的爭執?皇儲妃跟她的社會黨的朋友?因為什麽,樹樁搞清楚原因了麽,魯道夫?”老宰相盯著自己的辦公室主任問道。
“樹樁說,某些社會黨人提出了一些激進的社會革命計劃,這個計劃似乎徹底的惹惱了皇儲妃,所以那些人被她趕了出來。具體這個計劃是什麽內容,樹樁還在命令麻雀們在打探中。”德爾布呂克恭敬的回答道。
“嗯,這在我們的預料之中。”老宰相抬了抬眉毛,“至少這個英國女人在國家層麵還算是識大體的人,知道這群社會主義分子根本不會搞經濟,隻會煽動bà gōng破壞德意誌的經濟。”
“魯道夫,你手裏還有什麽?”老宰相注意到自己的辦公室主任手裏還有一疊的報告。
“咳,殿下,這是樹樁傳來的,關於瓦爾德馬王子昨天在沙龍上的講話資料。”德爾布呂克有點遲疑的看著老宰相說道,“其實這份報告到我手裏的時候,我粗略的看了下,我實在不敢相信這會是一個11歲的孩子的想法。”
“瓦爾德馬殿下的想法?一個孩子能有什麽想法,像他父親還是母親?”俾斯麥低沉著臉問道。
“殿下,暫時看不出來想法來自誰,從講話的內容來看,全部都是對皇儲殿下觀點支持,但是從根子上來說,還是有些皇儲妃自由主義和同情社會主義的影子,畢竟王子殿下他準備資助馬赫教授的社會主義理論。”德爾布呂克恭敬的回答道。
“放在這裏,讓人注意點這個孩子,11歲就開始接受那些歪理邪說,難道社會主義的那些東西,真的有這麽大的魔力嘛?!”老宰相低聲抱怨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