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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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衛軍大營內,戴破將一眾爵位較高的軍官聚集了起來。
“大家都知道最近宛郡城的情況,對於這件事情,大家都有什麽解決辦法?”戴破望著一眾軍官問道。
頓時,下麵的城衛軍炸開了鍋一樣,開始小聲的紛紛議論,但都是一籌莫展,無人上前發聲。
“這件事情沒什麽有效的解決辦法,唯一算的上辦法的辦法就是把這些上癮的人全部消滅。”武鎮世站了起來,朗聲道。
“你知道多少人服用神仙丸上癮麽?整個宛郡城沒有上萬也有數千人,這普天之下,哪個郡城敢一次斬首數千人,這是解決問題的方法嗎?這叫做屠殺!”沒等戴破開口,一個城衛軍站了起來,義憤填膺的嗬斥著武鎮世。
“是啊,這雖然算作一個法子,可這一次殺掉這麽多人的話,實在是不太合適啊。”倪龍也勸阻道。
“小哥這次說的話啊,很合我的口味,既然都是些上了癮的廢人,不如全部殺掉好了。”柳林鋒在一旁陰狠狠說道,臉上一副毒辣的神情。
“中更總兵,這神仙丸的厲害你是知道的,如果放任事情的發展,一定會有更多無辜的百姓受傷的。”武鎮世似乎沒有受到其他城衛軍非議的影響,依舊建議道。
“這,我得跟玄嶽門溝通才能做決定,這件事情太大了。”戴破有些猶豫道。
“來不及了,中更總兵,再過一段時間,那些上癮的人就全部變成“僵屍”了,現在有一個折中的辦法,至少先把這些人全部關起來,不再危及普通百姓的安全。”
“可這些上癮的人四散在整個宛郡城,一個個抓,城衛軍人數不足,也根本不現實,會引起宛郡城的混亂。武鎮世,你有什麽辦法能將這些人全部抓起來麽。”
“我需要收繳上來的神仙丸,這樣才能保證那些上癮的人全部被抓住。”
“好!這件事就交給你了武鎮世,你先將這些上癮的人全部抓起來,我派人跟玄嶽門溝通之後再做決定。”
“是!中更總兵。”
第二天一大早,城衛軍在軍營外麵搭建了一個簡易的營地。同時布告也貼滿了宛郡城的大街小巷。布告的大意是:城衛軍為神仙丸上癮的人tí gòng免費的神仙丸,領取的地方在城衛軍的大營外麵,領取時間隻有辰時這一個時辰。
剛開始,宛郡城那些上癮的人都懷疑這是城衛軍設下的陷阱,沒有人敢去領取神仙丸,因為神仙丸在宛郡城是早已規定的禁品。但一些上癮的人實在受不了了,就抱著試一試的想法去了神仙丸的領取地方,果然領到了神仙丸。一連三天,城衛軍一直在發放神仙丸,這件事情在上癮的人群中迅速傳開,到了第三天辰時,幾乎所有上癮的人都去認領了神仙丸。
第三天晚上,負責發放的城衛軍來到了武鎮世的麵前問道:“官大夫,明天神仙丸還發放麽?”
“照舊。”武鎮世幹脆道。
“可神仙丸已經寥寥無幾了,明天肯定不夠發放了。”那城衛軍說道。
“你不用擔心,照常發放,明天我會去處理這件事。”武鎮世回道,那城衛軍得到了回複便離開了。
第二天辰時一到,便有大量上癮的人擠到了神仙丸的領取處。負責發放神仙丸的城衛軍正準備發放神仙丸,武鎮世走了過去,跟他耳語了幾句。
那城衛軍點了點頭,然後走到了擁擠的人群前大聲說道:“今天準備的神仙丸有些不足,大家看後麵,隻剩那半箱神仙丸了,我們已經派人去軍營搬運神仙丸了,請大家稍安勿躁,神仙丸一到,就進行發放。”
大約一個時辰之後,到了辰時末尾,此刻神仙丸領取點已經是人山人海,整個宛郡城上癮的人都在眼巴巴等著神仙丸,他們沒有等來神仙丸,卻等來了大隊持盾的城衛軍。這些持盾城衛軍在武鎮世的帶領下,輕而易舉的將人群圍在了中間,然後擁著這一群人,全部押進了城衛軍軍營內的一處大牢中。除了幾個僥幸未到的上癮的人,宛郡城內其他上癮的人全部被抓。
城衛軍這一行為如同一道天雷在宛郡城炸響,引起了軒然大波。被抓的親屬紛紛到城衛軍大營前要人,但軍營緊閉。親屬們沒有辦法,又來到了政堂,郡監借口此事不歸他管轄,對這些親屬置之不理,並從郡尉那裏借來了大批甲士,將政堂守衛了起來,禁止親屬入內喊冤。
走投無路的親屬們最終選擇跪在了葉府的大門前。葉鼎郡守聽護衛說了此事之後,急忙穿上官服,走出了大門。葉鼎郡守剛一走出大門,黑壓壓的人群中便傳開了一片哭喊聲。
“葉郡守,為我們做主啊,娃兒他爹被抓走了。”
“葉老郡守,我那不成器的兒子也被抓走了,他是您來上任的那一年出生的,是您看著長大的啊。”
葉鼎看著底下跪倒的一張張哭泣的臉,心中湧起了陣陣酸楚。自己當這個太守幾十年,雖說沒有什麽建樹,但也讓宛郡城安居樂業。如今城內百姓遭受如此大罪,自己這個郡守說什麽也不能置之不理。
想到這裏,葉鼎走下了大門石階,走到跪倒的親屬麵前清了清嗓子,聲音洪亮的喊到:“各位,各位請起。事情我已經知道了,我葉鼎身為宛郡城的父母官,一定幫大家將家人要回來,就算賠上我這把老骨頭,也在所不惜。現在大家跟著我,我們一起去那城衛軍軍營要人。”跪倒的親屬們紛紛歡呼起來,簇擁著葉郡守趕往了城衛軍大營。
“中更總兵,葉郡守帶著一群百姓來要人了,現在就在大營外麵。”一個城衛軍快步進了軍營,跟戴破匯報道。
“這,葉郡守竟然來了。”戴破騰的一下站了起來,“快,給我把武鎮世叫來。”戴破急忙對那城衛軍吩咐道。不一會,武鎮世就掀起了營帳走了進來。
“武鎮世,葉郡守來了。”戴破有些焦急的說道。
“我知道。”武鎮世點了點頭,“我出去見葉郡守,中更總兵你現在不能見他。”
“武鎮世,葉郡守不僅是神都京派來的人,也是我多年的好友,盡量不要跟他起衝突吧,他這半輩子,都在當宛郡城的太守,感情自然深了。”戴破麵露不忍道。
“我知道,中更總兵,我這就出去見他。”武鎮世說完,轉身便出了大營。
軍營沉重的大門緩緩打開了,武鎮世帶著一隊城衛軍走了出來。
“見過葉郡守。”武鎮世彎腰行著晚輩禮。
“免了,戴破他人呢,怎麽派了個娃娃來見我。”葉鼎大手一揮,向武鎮世問到。
“很抱歉,葉郡守,中更總兵去玄嶽門了,這件事情是我拿的主意,有什麽事情葉郡守可以直接跟我說。”武鎮世不卑不亢道。
“少年英雄啊,娃娃你好硬的手腕啊。既然這樣,那就把你抓到的人都放了,我來這的目的也就達到了。”葉鼎有些諷刺道,接著提出了他的要求。
“抱歉,葉郡守,這個我做不到。您是宛郡城的父母官,可我也是城衛軍的一員,保證宛郡城百姓的安全也是我的職責所在。放了那些上癮的人,會害了更多無辜的百姓,葉郡守,您忍心嗎?”武鎮世反問道。
“你這娃娃,口氣好大,說什麽為了百姓著想。為了百姓著想,就應該把他們的親人給放了,將他們的親人關了起來,難道這就是你所謂的守衛宛郡城?”葉太守氣的粗聲咳嗽了起來,指著武鎮世的鼻子大聲質問道。
“葉郡守,您真是貴人多忘事啊。宛郡城為什麽嚴禁神仙丸,您應該是清楚的吧。我是新進城衛軍的,對那場慘案並不清楚,可您,應該是曆曆在目的吧。今天,您來要人,難道是想讓那場悲劇重演麽。”武鎮世漲紅了臉,毫不退讓,同樣對著葉鼎大聲喝問道。
葉鼎鐵青了臉,說不出話來,他當然知道最初神仙丸流進宛郡城引發的慘案。
“還有你們這些人。”武鎮世走到了葉鼎身後,朝著人群怒斥道:“你們中間,大多是宛郡城中的百姓,有幾個不知道當年神仙丸帶來的慘案?可是你們,對這些充耳不聞,對自己的親人一味縱容,讓他們服用神仙丸,最後上癮,走向滅亡。你們可知道,這些完全是你們一手造成的,你們曾經可以阻止自己的親人,但是沒有去做。就算你們阻止不了自己的親人服用神仙丸,那完全可以告訴我們城衛軍,但你們還是沒有這樣做。等到今天這步田地,你們的親人走上了這條不歸路,再也回不去,你們知道他們的重要了,知道去求人了,知道求葉郡守來贖人了。但是,我明確告訴你們,已經晚了,你們的親人再也回不來了。從他們服用神仙丸上癮的那一刻,這個結局就注定了。所以,請回吧,也別讓葉郡守繼續守在這裏了。你們來,領不回自己的親人,就算葉郡守跟你們一起來,同樣也不可能從我的手中將人領回!”
武鎮世對前來領人的百姓一頓臭罵,將他們罵了個狗血淋頭。葉鼎聽著武鎮世刺耳的話語,感覺胸口一陣發賭,血液正在朝著腦袋上湧,接著葉鼎腦袋一蒙,昏了過去。城衛軍和葉府的護衛慌忙七手八腳扶起了葉鼎,將他抬回了葉府,而武鎮世則派了一對城衛軍將其他百姓驅散,疏導著百姓回了家。
深夜,一個黑影閃進了葉府,來到了葉鼎的床前。
“你來了。”葉鼎躺在床上閉著眼睛,但似乎已然知曉來者身份。
“來看看你怎麽樣了。”戴破從黑影中走了出來,坐在了葉鼎床前,葉鼎雙臂撐著床板想要坐起來,戴破伸手將葉鼎扶起了身。
“我就知道你今天就在軍營,還讓那個小娃娃來糊弄我。”葉鼎咳嗽著說道。
“葉老哥,你這年齡也不小了,怎麽脾氣卻變大了。你知道的,你今天來,我不能出來見你。”戴破有些埋怨的說道。
“不是我脾氣變大了,是當了這麽多年的郡守,對這宛郡城的一草一木都感情深了,白日裏那些百姓一哭,我這心裏就一陣痛楚,其他的事情就沒去多想了。今天那孩子夠果決,是個好苗子。”葉鼎柔著自己的胸口說道。
“是啊,武鎮世這孩子看事看得深,做事又不猶豫,格局大,年齡還這麽小,確實很不錯。隻是這次有些委屈他了,壞人全讓他一人當了。”戴破感歎到。
“英雄出少年,後浪推前浪啊,這不知不覺我也快退場了。說起來,我那寶貝女兒喜歡的男孩,和這個武鎮世是相識的兄弟,我能看得出來,那孩子也很不錯,對倩兒很癡情。隻是倩兒這病,怕是那孩子到最後要傷心一場了。也罷,過幾天我跟倩兒說說,讓兩個人出去走走,在宛郡周圍逛逛,等以後也好留個念想。”一提起自己的女兒,葉鼎眼中閃出了一些淚花。
“葉鼎老哥,要保重身體啊,你家的雨晞可少不了你這個當爹的。”
“放心好了,我這身體才沒有這麽容易垮。”
“今晚咱們喝點?”戴破說著,從懷裏拿出了一個細長的玉瓶。
“有備而來啊,戴破。”葉鼎一看那小玉瓶,眼睛頓時亮了起來,一把抓了過來,拔掉瓶塞狠狠吸了兩口酒香。
“今晚可是不醉不歸了戴破,我一會叫下人做幾道下酒菜。”
“葉老哥既然這麽說了,那咱們就喝他個一醉方休!”
沒過多久,玄嶽門的回信也到了,同意了武鎮世的做法。城衛軍跟政堂一起出資,購買了數千口棺材,棺材的一側刻著不同的人名,如同一座朱紅色的小山一樣堆在了城衛軍大營外麵。不斷有人披麻戴孝來到這裏,哭哭啼啼的領回了自己的家人。吳實和冚山鳴那幾天也沒有賣蒸菜,而是同城衛軍一起幫助那些家中沒有壯丁的人家去埋葬親人。旬月內,宛郡城哀聲不絕,神仙丸給宛郡城,給城內無數戶人家帶了難以磨滅的傷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