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六十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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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嬌嬌想笑,眼淚卻掉了下來,望著哥哥如謫仙般的臉龐,隻覺得心中無限委屈。像是摔倒的孩子,沒有大人的時候,拍拍屁股站起來接著跑,大人在的時候,就會委屈的嚎啕大哭。

    視線下移,眸子頓時張大,跌跌撞撞的跑過去,“哥哥,你這是在做什麽,這椅子不好,咱們起來吧。”

    泰佑自嬌嬌跑出來那眼睛就黏在了她的身上,小姑娘一身杏色的夏衫,沒有什麽珠寶配飾,但是就連腳上的繡花鞋,布料都是用的蜀錦紗。

    小姑娘臉蛋紅撲撲的,剛剛可能跑的急,又生了氣,倆頰上的紅暈猶如彩霞飛。眼睛水潤潤,嘴巴紅豔豔,小臉上的嬰兒肥嘟嘟的支著,俏皮又喜人。

    妹妹被照顧的很好,這個天生的小鳳凰突逢變故,卻還是找到了梧桐樹被嬌養著,看那小模樣,比當公主的時候還嬌蠻。

    泰佑眼圈也紅了,一把把妹妹抱進懷裏,“好孩子,好孩子,沒有早日找到你,哥哥對不住你。”

    嬌嬌抱著哥哥,嗚嗚咽咽的哭,“哥哥,你好不好,你是不是受傷了,嬌嬌好著呢,你看我都胖了,嗚嗚,哥哥,我好想你,我要父……要父親。”

    泰佑看著那還帶著肉窩窩的小手在自己腿上摩挲著,卻是一點知覺也沒有,心中澀然,不想這時候說這個,隻顫抖著手給妹妹擦眼淚,“傻孩子,哭什麽,這不是我們就團聚了,你乖,父……父親看你這樣該心疼了,他老人家去的時候最放心不下的就是你,嬌嬌,不哭。”

    江鬆一氣兒跑遠了,不放心的回頭去看,卻見凶巴巴大嫂根本沒有追上來,他撓了撓腦袋又倒回來,卻見家門口圍了一圈的人,大嫂趴在那個坐輪椅的男人的腿上,哭的跟死了爹似得。雖然他爹死的時候,他已經什麽都不記得了,但是為了更好的理解如喪考妣這個成語,他特地求著孔龍先生派人帶他下山去看了下出殯摔碗的。

    “大嫂,這是誰啊,你哭啥,不就拿你個匕首嗎,至於哭成這個樣子,還抱著人哭。嘖嘖,你等著吧,看我大哥回來不打你屁股。”

    說完心不甘情不願的把懷裏的匕首拿了出來,寶貝兮兮的用袖子擦一擦,遞過去,滿臉的舍不得,“好吧好吧,別哭了,還你,等會兒還去給你套兔子烤肉吃。”

    周圍圍著的人都笑了,看這小叔子,這是把大嫂當成小孩子哄了。

    嬌嬌抱著哥哥舍不得撒手,這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了,隻有他們兩個姓泰的了。一點都沒有搭理江鬆,早就說了,她又不是舍不得匕首,不過是跟他嗆嗆慣了,習慣性的就跟他作對。

    兄妹重逢的場麵江鶴沒看,其實他是故意不回來的。這種時候,他的小丫頭肯定一個勁兒但抱著親哥哥稀罕,哪裏還有他這個情哥哥的立足之處。

    心中明白是一回事兒,當麵看著又是一回事,反正他沒有這麽大度幹看著。所以為了不讓媳婦兒埋怨,他還是別回去了。

    可是這都久別重逢抱頭痛哭過了,怎麽還是這麽膩歪!就算是親兄妹,這妹妹都成親有男人了,距離總是要有的吧!而且據他了解,這兩人以前也沒這麽親密無間啊。

    嬌嬌小耗子似得圍著泰佑團團的轉,嬌憨可愛,拉著兄長的袖子問道:“哥哥,你怎麽逃出來的,這些日子你都在哪兒呆著呢,我還讓應光他們去找你呢。”

    “哥哥,你這腿怎麽回事兒,傷了多久了,沒事兒,你別怕,山上有個大夫,很厲害的,雖然人品不怎麽好,但是醫術還是可以的。一會兒我就請人去找他來給你看看,治不好我就讓江鶴打他的軍棍。”

    “哥哥,父親母親們的棺木都請出來了?放在哪裏了,要不就葬在太野山罷,以後有機會我們再給遷回去就是了。”

    “哥哥,你累不累,要不先休息罷?哦,不累啊,那你吃麵,齊嬤嬤做的麵可好吃了,配著小醬菜我能吃整整兩碗呢。”

    “哥哥……”

    江鶴臉色越來越黑,勉強擠出一點笑,親昵又霸道的把人拉進懷裏,“好了,你消停會兒吧,舅兄一路趕來哪會不累,我們先出去,讓他歇息一會兒,晚上吃飯的時候再聊。”

    嬌嬌聽了果然消停了,心疼地望著泰佑,“哥哥,是我不好,那你先歇著,這裏也有鳳竹香,我去給你拿來。”

    說完推開江鶴噠噠噠的跑遠了。

    泰佑眼裏都是笑,見江鶴一臉鬱卒。來時的種種擔心雖然沒有徹底放下,但到底是感激江鶴的,抱拳真誠的道:“舍妹頑皮,多謝將軍。”

    江鶴不樂意了,我的小姑娘,用的上你來替她這樣那樣嗎。隻同樣抱了抱拳卻是沒有說話。

    泰佑挑了挑眉毛,端著一碗茶更加真誠的端給江鶴,“多謝將軍。”

    江鶴心裏直罵娘,沉著臉不抬頭,腦子轟轟亂響,合著他勞心勞力半天,倒成了沒幹係的外人了。

    嬌嬌從院子裏就看到哥哥舉著茶杯一臉感激抱歉,眼圈都紅了,江鶴卻是大爺似得低著頭看都不看,心中的火一下子就拱起來了,蹬蹬蹬的跑過去,一把把兄長費力舉著的茶杯奪下來,“哥哥,你做什麽。”

    扭頭不滿的瞪著江鶴,不客氣的道:“我哥哥要是有哪裏礙了你的眼了,我替我哥哥給你賠罪,現在他要休息了,你先出去。”

    江鶴臉就跟被凍住似得,氣到極點倒是平靜的很,站起身來深深的凝著嬌嬌,一言不發。

    他長得高大威猛,比身邊的人普遍都要高大,嬌嬌卻是嬌小可人,站在一起嬌嬌也就到他的胸膛上邊一點點。這麽站在一起,她就跟站在大灰狼麵前的小白兔似得,此時他氣勢全開,嬌嬌覺得心中有些忐忑。一開始對他的懼怕又重出江湖了。雖然還昂著小腦袋倔強的跟人對視,眼神卻不自在的躲閃著,小手也攪在一起揪扯著。

    江鶴苦笑了一聲,扭頭出去了。

    嬌嬌愣了愣,忽視掉心頭那抹莫名其妙的心疼與失落。轉頭笑嘻嘻的給兄長點上鳳竹香,嘰嘰喳喳的扶著兄長上了榻,“哥哥,你先委屈一下,等改日就讓應光找個人來伺候你。”

    泰佑癱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不要人伺候其實也完全自力更生,但是妹妹是好意,他樂嗬嗬的道:“能得我們小公主親手服侍,多大的麵子,求都求不來,在下感激不盡呐。”

    嬌嬌咯咯笑,泰佑見她小鬆鼠似得還是如以前那樣傻呆呆的,“別忙了,過來,哥哥有話問你。”

    嬌嬌乖乖的坐在榻邊,“哥哥你說。”

    “你跟這江鶴是怎麽回事兒,他對你可好,你可是自願的?”

    江鶴這樣的男人,英勇,豪氣,拿得起放得下,是個頂天立地的漢子。可是這樣的人心太大了,他心中有著千溝萬壑萬裏河山。就算一時待一個人好,也不會遷就一輩子。

    眼前的小姑娘卻是刁蠻任性的,這孩子自小跟著皇後,性子又被養的有些左。這是經曆家變,二人才這樣心貼著心的熨帖。以前她跟幾個皇兄皇姐的都不太親近,就是跟自己說說笑笑撒嬌使蠻的,其實也總隔著一層。別看皇兄皇兄的叫的親切,交心的話一句沒跟他說過。

    看著百伶百俐乖巧的小兔子一般,其實心中有著自己的小主意。他害怕她受到傷害。他舍不得。

    嬌嬌咬了咬唇,臉上就有些泛紅,不好意思的訥訥道:“哥哥說什麽呢,什麽怎麽回事兒,就是成親了呀。他對我好,嗯,很好。我雖然有些小想法,但確實是自願的,他沒有逼我。”

    其實是逼了的,牛氣哄哄的帶著人家漫山遍野的顯擺軍營,還不就是威脅。可是她不敢說,怕皇兄對江鶴有偏見,到時候她夾在中間不好受。

    泰佑見她一臉含羞帶怯的樣子,心裏歎了口氣,這分明就是小姑娘陷進去了呀。也難怪,這麽個人物,而且據說待嬌嬌一直都如珠似玉的,又是長輩又是丈夫的,軟硬兼施之下,他這傻妹子沒見過什麽世麵,可不就出不來了。

    拍拍她的小腦袋,溫聲道:“嬌嬌,你隻要記住還有哥哥在呢,什麽都不用怕,嗯?我手裏還有些銀錢,不多,但是夠我們兄妹舒舒服服的過完這一生了,還有應光他們,你什麽都不用怕,開開心心做你的小公主就好了。行了,回去吧。”

    嬌嬌知道哥哥是什麽意思,心中暖暖的,乖巧的點頭。

    因為江鶴跟嬌嬌一直都是住在嬌嬌的東廂,所以泰佑這次直接就住進了小跨院的正房。

    嬌嬌出來以後,站在門前呆了會兒,猶疑半天還是進屋了。

    她有些頭疼,知道江鶴生氣了。剛剛的事兒她情急之下沒有給他留麵子是她不對,可是他也有錯的呀。可是想著他臨去前的那股子蕭索,卻莫名的有些心虛。

    探頭探腦的伸進腦袋瞄了一眼,希望江鶴一氣之下跑去軍營了。可望見那背著門側躺著大山似得背影,頓時就吐了吐舌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