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6章 血色追蹤(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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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山,嫋霧,冷氣。小說
從天而降的霧,如一道白色的屏障,將山裏所發生的一切抹去。
張青垂下頭看著自己光腳,他的眼睛好像也被霧蒙蔽了一般,連自己的腳都看不真切。
沒有了先前的緊張,現在反倒令人察覺了幾分冷意。
這種冷意不隻是四肢百骸,還紮進了心底,讓皮膚下流淌的血液都透著涼意。
江湖路的確是難走,處處驚心,時時駭膽,而他的這一雙腳,又能在這一條路走多遠
張青不動聲色的看向少女,狀若不經的問道:戴邑羣又為什麽要四處找人挑戰
少女看著張青,她並沒有在笑,可是她的眼裏卻好似蘊著笑意:你不是已經問過他本人了嗎
張青想了一想,又換一種問法道:他為什麽非的找出一個能殺死他的人
少女搖搖頭道:想要找到一個能殺死他的人,自然是因為他想死。
既然這樣,他為什麽又非的殺死對手
喜歡看著別人死,自然也是因為他想死。
張青皺眉道:想死還不簡單,換做任何一個人,隻要是想死,自殺都是一件輕易能辦到的事情。
少女又搖搖頭,緩緩笑道:誰說自殺是一件輕易辦到的事情這世有一種江湖人,即便想死,也絕不會自殺,更何況戴邑羣也是一個劍客。死在自己的劍下是非常屈辱的,身為劍客,又怎麽可以自己殺死自己呢
張青愈發感到不解,反問道:難道自殺會死在別人的劍下更加屈辱
少女笑而不語,似乎是覺得對於他的這個問題毫無必要回答。
張青忍不住歎了一口氣,抱怨道:沒想到我們還能遇這樣的人,實在是運氣太差。
少女笑道:其實你們的運氣也不算太差,因為他並沒有將你們真正逼進桐虎山的死地。如果再往這條路深處走不到百裏,你們必死無疑。
張青一張臉變得鐵青,你是說,我們還沒有真正走入桐虎山的死亡地界,所以我們還活著
少女點點頭。
張青望著漫山的蒼白,如果我們再往前走,會在不到百裏遠的地方死掉
少女又點點頭。
張青沉默了下,又道:所以我們現在最好往回走
少女卻搖搖頭。
張青皺眉,為什麽不能往回走
少女好笑道:難道你沒有想過,戴邑羣會在這條路等著你們
張青不說話了。
少女看著他,笑道:你有沒有想明白他為什麽非要追著你們不放
張青沒有說話。
少女笑著道:你有沒有想過,他或許是因為看到你們手裏的那麵黑旗令,才會想要殺死你們。
張青瞪大眼睛,似是難以置信。
少女繼續這種說:光憑你們,根本不會被他看在眼裏,但是那麵黑旗卻不一樣,若是殺了你們,或許那位王爺會發出一道白旗追殺令追殺這個人。
張青驚訝道:這個人非的自己找死不可
或許是的。
這江湖還真是怪,江湖人更怪了,有喜歡活的,有喜歡死的,有喜歡殺人的,也有喜歡讓別人來殺自己的。張青歎息道:江湖人重視的是道義二字,可戴邑羣卻是一個不講道義的人。
少女笑盈盈的說道:他也並不是唯一一個不講道義的江湖人。
張青無奈道:所以如今的江湖才會大亂,打殺不斷,血雨腥風。
少女道:江湖人並不都一樣,江湖道義也並不統一,說到底,江湖道義都是人定的,江湖人既然已經變了,江湖道義自然也變了。生在江湖,人即是道義,道義即是人。
這話倒是聽得張青心裏一陣不舒服,他本不是江湖人,在他的想象裏,江湖應該是快意恩仇醉意江湖抑強扶弱的。他幾乎從來沒有想到過,任何規矩都會因為人而變化,卻很少有人因為規矩而變化的。
張青沉悶又無奈道:江湖本身如此,也當真叫人心寒。可算是這樣,我還是曉得一些道理的。
少女好笑道:你曉得什麽道理
張青道:我曉得有所為有所不為的道理。
少女眉眼一展,正待大笑,突然聽見有人喚了一聲:飛魚。
這聲音清脆悅耳,竟山裏的黃鸝聲更加動人,溪裏的泉水聲更加悅人。
張青忍不住往少女身後望過去。
少女也是立刻翻身下馬,轉身看著一隊人馬從霧裏走出來。
不多時,看見十多個妙齡女子策馬而來,一手勒韁,一手按刀,從綠蔭山道裏疾馳而來,卷動素白的霧水。珠光寶氣的刀鞘,在彌漫的霧色裏,隱隱現現。
間一匹油光放亮的黑馬,正坐著一位容貌絕美清冷的女子。
一身翠綠衣衫,膚如冰雪,嫵媚惹眼。
雙眉修長,雙眸閃爍,湖水般清澈的眸子好像含著說不盡的情思。
鬢角染了潮濕的霧水,眼睫也凝著白色的水珠。看去,如臨水菡萏,迎風而立,逸群出塵。
少女走前去,跪地恭敬道:飛魚恭候副閣主。
原來,那個青衣女子便是倚花閣的副閣主,趙青枝。
傳說,白落裳最為害怕的女人。
她隻是坐在馬背,給人的感覺卻好像禦風而來的妖精,一股清新的芬芳在周圍悄然的散開,慢慢的蔓延在每個人心頭。
山裏並沒有繁花,隻不過她的到來,令這座山變得錦繡多姿。
她身散發出的一縷縷甜香,算是瞎子,聞一聞,也能心醉。
這個山霧裏妖精,吸引了所有男人的目光,所有人都因她而移不開眼睛,即便每一個男人都知道這個女人有一雙毒蛇一樣的眼睛,也還是不由自主的朝她看去。
趙青枝卻連看都不願意看那群男人,雙眸的光澤冰涼如水,沒有看任何人,可這裏所有人都好像被她的眼波融化。
每個男人都看著她,每個男人都不敢說話。這個時候,好像所有的人都已不複存在,天地間好像隻有她一個人。
但天地間並不真的隻有她一個人。
趙青枝看著少女飛魚,不緊不慢的問道:人在何處
她口的這個人,自然不會是這裏的任何一個人,因為在這裏,沒有一個人被她看進眼裏。
飛魚慢慢搖了下頭,回答道:不在。
趙青枝皺眉。
飛魚忍不住道:四天前,我正是在這裏見到白落裳,他一個人進的桐虎山。
聽到這裏,張青突然跳了起來,激動的喊道:你見過白落裳
這裏本不該有他說話的份,可是他卻說了。雖然他不該說話,但現在算他說了也沒有人會和他計較。因為他說了話,趙青枝也沒有看他一眼。
如果趙青枝看過他一眼,那麽他一定會再活不下去。
飛魚顯然對這個男人突然擦話很不滿意,於是冷冷道:若不是因為遇見過他,我又怎麽會找到這裏來
張青拔聲道:你的意思是說,你是在這裏見過白落裳
飛魚沉吟著,道:大概是的。
張青的臉忽然露出種很怪的表情,大概是的什麽意思難道你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在這裏見過白落裳
飛魚翻了翻白眼,不滿道:我見他的時候,這山裏沒有大霧。
重重山霧,已經讓人分辨不出東南西北,她自然也認不出這個地方到底還是不是先前見過白落裳的地方。
領頭望著漫山大霧,不由憂心起來。
應該憂心的人並不隻有他一個,但此時所有人都將視線焦灼在趙青枝身,好像除了她,什麽也再看不到想不到。
但趙青枝依然沒有任何感覺,她牽著馬繩,淡然的看著飛魚,淡然的說道:他一直都在桐虎山,從未離開過
飛魚垂下頭,自責道:飛魚無能,白落裳在我剛剛傳出信時,返了回去。
另有一個青衣女子站出來道:可是你為什麽沒有把他離開桐虎山的信息傳給我們
飛魚焦急道:我怎麽可能沒有傳信我剛一發現他掉頭,立刻讓雪雕傳信出去了,難道你門沒有收到
當然沒有收到,倚花閣的人隻收到了白落裳已經抵達桐虎山的信息。
飛魚瞪大眼睛,不可能,我親手放出的消息,怎麽可能沒有傳到你們手
張青忍不住好,你們是用什麽傳遞消息的
飛魚皺眉頭道:雪雕。
張青以為自己聽錯了,又問一句:什麽東西
飛魚重重的瞪了他一眼,我說是雪雕,你耳聾了嗎
張青沒有耳聾,他隻不過是從來沒有聽說過而已。
趙青枝冷冷道:既然見不到他,我們也不必在此多留。
飛魚迫切的問道:那麽我們去哪裏
趙青枝冷冷道:既然他走了這條路,必定是要去涼州。不過我想他在去涼州之前,一定還會去別的地方。隻是我們大可不必去管他會去哪裏,反正最終都會在涼州等到他。
飛魚又問道:馬路嗎
趙青枝擰著眉,雙眸凝著眼前茫茫一片白色,不用,我們在原地等。
飛魚不解道:等什麽
趙青枝道:等山裏的霧散去再路。
飛魚點頭,這霧要是不散,我們算是想走,也是走不出去。隻是不知道這霧什麽時候才能散去。
趙青枝舉目看著山前茫茫白霧,這要看白落裳的運氣了。
飛魚看著她,疑惑道:閣主此話何意
趙青枝冷冷道:若是自然現象,當然不需要多久。若是人為所致,那不好說了。
飛魚愈發驚訝:閣主的意思是說,這霧是人為所致
趙青枝卻沒有回答,既是不回答,自然也是不否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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