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他的尋歡作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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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觀看戲劇的人,最後忍不住登上戲台,去扮演一個平凡的角色,這個由它一手寫的劇本,親身加入其中,深切地體會到了其中的酸甜苦辣。

    這個劇本無疑是成功的,沒有一帆風順的成長,一切都存在矛盾,自古至今。

    亦存在有無數往複的悲歡離合,不重合的人生在數個地方又有著近乎必然的相似性。

    也就是這樣循規蹈矩,而又不時有著驚喜的體驗帶給了寫下劇本的人……亦或者說是給了無名的偉大者一段歲月。

    盡管歲月對它而言,已無甚麽意義。

    然而即便是在扮演其中角色的時候,刪除了自己本體的記憶,在扮演的過程中,依然有著神性的蘇醒。

    他扮演著他的角色,半個靈魂卻在台下看著自己的演出。

    不去強加阻攔,盡管他知道在這個時代何為正確,何為錯誤,任憑一無所知的半個靈魂去流浪,或對或錯是對時代而言,對他而言,不過是一個經典場景裏麵反經典的人物罷了。

    在一個自己犯錯出醜的時候,另一個自己在對自己微笑,並對這場演出給予好評。

    仿佛即使是這具身體死了,也不過是清除了記憶,開始下一輪給自己的演出,繼續讓自己給自己尋樂。

    有一個他在人類之間的倫理之間徘徊,站在人類的視角上辯駁自己的是與非,感受著不曾體驗過的一切……愧疚,成就,在反省中審視自我。

    另一個自己卻站在了超然物外的角度,高聲讚頌著他所經曆的時代,從哀民生之多艱到語不驚人死不休。

    當作為人類的他,真正接觸到另一個自己的時候,不是某個重大事件發生的日子……如果非要說的話,也能算是一場連續不斷的噩夢開始的時候。

    第一場夢,他記得是在一個狹小的房間裏麵蘇醒,這個房間浮在虛空之中,有地板支撐著房間的結構,床放在牆角,這房間也就兩麵牆,都是臨靠著床旁邊的,除此以外,天花板缺了一個半圓的口子。

    另外兩麵沒有實質性的牆,但的確有什麽與外邊隔開了,至少它是無色透明的,外麵的景象方能投射入內。

    洶湧奔騰的黑色的水……它不是水,但像極了,那必然是一種與水類似的東西,或許不是液體,它更像是一種無形之物,無實質之物,仿佛人類的空想所化。

    他不知道它們要奔向那裏,但從其中傳來的森冷,還有不間斷的,仿若窒息的感覺卻讓他即使在夢中醒來以後,仍然通體發涼。

    那是較長的一段假期裏麵,處於夏天的一場夢。

    那時窗外是霧蒙蒙的,遠方的山不見得清晰,呼吸的空氣中還有著不少的水汽。

    身上的濕意外加外邊的天氣,讓他以為這一切都不過是天氣的突然降溫,而這場夢隻是一次偶然。

    但事實證明,他錯了。

    這場夢纏繞了不知許久,它在變,但卻很連貫。

    第二個夜晚,入睡之後,依然是那個狹小的房間,無牆的那一麵,一個梯子搭在了上麵,其延伸到了不知何處,順著投去的目光隻能在無限黑暗的虛空中迷失。

    但黑暗中心的盡頭,他想在凝望的那一刻,他是看見了一雙眼睛在凝視他的。

    那道目光沒有任何感情,像是在審視一件物品,亦或者是在思考如何給他下結論。

    在他的目光下,自己猶如皮影戲在台上表演的影子。

    一股絕望彌漫在他的心頭,他幾乎要以為自己會窒息在這個目光下。

    然後他醒來了。

    夢裏的一切依然是那麽的清晰,連著兩個夢,串聯在了一起,好像有一段時間自己不在那個房間,就像從一個盒子裏跑到了另一個盒子裏。

    這是第二天,他玩到了很晚,用手機看小說看到了淩晨四點,然後倒頭便睡。

    過度勞累以後很少會有夢吧?

    然而他還是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夢裏。

    不同的是,這個夢中,他正爬在梯子上麵,朝著一個未知的方向爬行,回頭一看,那棟自己連續住了兩場夢的房子不見了,也許是遠了,這個世界不知道過了多久,而他又要往那兒爬,他不知道。

    周圍都是虛空,漆黑而又混有藍色,仿佛浸染的水。

    這條路,他完全不知道盡頭。

    此後幾天的夢裏麵,他一直回到梯子上,但地點不一樣。

    他曾經用指甲在梯子上做過記號,然而第二天到來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換了個位置,之前自己特意用指甲做出的記號消失了。

    然後又有一次,他嚐試著從梯子上一躍而下。

    隨之到來的是仿佛無盡的失墜感。

    這種感覺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直到他夢醒。

    夢中的不真實,直到他回歸現實之後,才有短暫的停息。

    若非自己的身下就是床板在支撐,他幾乎以為自己是終於跌進了穀底。

    搖搖晃晃地坐起來,扶起腦袋揉了揉,他覺得自己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不過在去之前,他先是發了一篇設置為僅自己可見的說說,描述了一會兒醒來以後仍然難以忘懷的場景。

    到了下午,去看心理醫生的決定又驟然收回,就這樣直到夏末快結束的一個晚上。

    他到了終點。

    一座浮在空中的小島,一顆遮天大樹在島的中心位置生長,枝葉完全遮住了它所紮根的土地,樹葉中藏有發著白光的果子,每一葉樹葉都如同翡翠,在果實的照耀下隱隱約約發出微光。

    他所踩著的土地不是很堅硬,反而有種肉感,仿佛自己所踩的並非一塊黃土,而是一塊剛剛切分的肉塊,但隻要腳一磨挫,翻出來的沙土倒也能證明他所踩的地方並非某個生物的身體上。

    最後,他與一雙目光對上了,那個人就是他自己。

    能察覺到對方想要跟自己說什麽,但對方隻是掏出了三枚硬幣,在自己的麵前投擲了六次。

    第一次投擲,兩枚有字一麵朝上,另一枚徽麵朝上。

    第二次投擲結果與第一次相同。

    第三次結果,兩枚徽麵朝上,另一枚有字一麵朝上。

    之後的三次與第三次結果一樣。

    投擲完畢之後,待他記牢了,想說話的時候,卻發現夢已經醒了,三枚硬幣就在床頭。(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