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上古碑文”（上）

    “（通用語）啊啊！不、不、殺、不、要、殺、阿魯魯、阿魯魯、不、殺…”

    在眼前的綠皮小怪物吃力的說出這般生硬的一句語言後，不管是米納特，抑或其他同伴，皆是萬分愕然。

    縱然這隻哥布林說的生硬難懂，但所有人皆是齊齊一怔——他們，知曉並了解這個從未聽過的語言，在遊戲時代中，被設定為廣泛使用的一種語言，大陸“通用語”。

    熟悉，同樣陌生。但對於這門從未聽過的語言，一行人竟如某種本能一般，“理所應當”似的聽懂了，宛如母語般，深深印烙在七人的記憶中。

    “聽、聽懂了？”米奈特滿臉錯愕，這個所謂的“穿越”所帶來的荒謬感，愈發強烈。

    驚愕之餘，塔其米試探著使用這個仿佛突然出現在自己腦海中的語言：“（通用語）你是誰？”

    所問的問題，隻是毫無意義的廢話。但這一問的重點，卻不在於此——流利、自然、甚至令人感到“正宗”。

    是的，在場所有同伴，皆在塔其米這嚐試性的話語後，如此不約而同的想道。

    對於這個本應是陌生的語言，竟如此本能般的熟悉……真是匪夷所思。

    “（通用語）我、我、阿魯魯、阿魯魯、我…”重複著兩個簡單詞匯，哥布林竭力表達著自己的身份。

    “（通用語）你想做什麽？”

    難道那些哥布林們已經發現了我們？灰喵一臉警惕的問道。雖然不明白為什麽這隻哥布林這麽懼怕自己這行人，莫非是因為孤身一人？

    摸著自己的下巴，隻覺得濃密的毛發頗有些不適應。雖說，現實世界中的他是一個比較喜歡貓科動物的人兒，但其實也僅僅停留對這類動物有好感罷了，所謂“貓奴”也不過是外號。但如今真的成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貓”時，還是相當排斥的。

    想想現實世界中的自己，其實挺帥的，現在卻變成一張貓臉，哎，苦也……

    “（通用語）我、阿魯魯、回、家、不、不、是、逃、跑……”此刻完全陷入慌亂的哥布林急忙一番叫嚷，但已經混亂到無法理解其話中之意了。

    “說的什麽鬼，總歸隻是一個小雜怪罷了，宰了算了。”米奈特姣好的麵容上，閃過一抹冷酷的意味，“反正隻是遊戲裏的小雜怪……？”

    話音剛落，米奈特忽覺不妥——下意識的，還是將這些怪物當成了遊戲中的數據。而且，也不像是自己的性格。

    “別吧…雖然醜了點，但要親手殺掉，還是有些……”有些抗拒的。

    愛芙洛蒂對於這位同伴的殘忍有些不適，慌忙阻攔。

    “說的也是啊，這怎麽看都是活物啊，不是遊戲的數據。”白朗寧也是苦笑這勸解道。

    “那你怎麽辦？”夜精靈冷豔的麵頰，浮起一抹慍怒，“難道還放了不成？”

    出於對如今這副女性身軀的不適應與茫然，以及性格前後變化的矛盾感，多少讓她有幾分煩躁，兩位同伴勸阻，反倒激得開始遷怒。

    哇，有點強勢啊。

    眾人不由有些頗感壓力，眼前的米奈特，與曾經的”小凡”已經確定是同一人，但性格的變化卻尤為明顯。

    “善於利用唄。”修蹲下身子，盯視著這隻哥布林，似乎在組織言語：“（通用語）你知道這裏是哪裏嗎？”

    顯然，不知為何而無比畏懼的哥布林，連忙答道：“（通用語）……哥布林，王國……”

    似乎，它也不過會幾句簡單的通用語中的詞匯罷了，想要流利的回答，儼然不切實際。但這一次回答，卻是又證實了眾人的猜測。

    確確實實，是穿越到了遊戲中曾經的副本——哥布林王國。

    “（通用語）我們不會傷害你，你帶我們離開這個地下世界，如何？”——“喂，太冒險了吧？”——“試，總比不試好。”

    聞言，哥布林在驚慌中，不由愣神，好似並未能理解這一句通用語的意思。

    ………………………………

    阿魯魯十分費解。

    這些“惡魔”難道不是來虐殺哥布林的嗎？不是來折磨我的嗎？

    它用自己有限的通用語詞匯量，勉強答道：“我、阿魯魯、沒、去、地麵…”

    話音剛畢，卻見這群“惡魔”當即麵露不悅，似乎極其不滿意自己的回答，登時慌了神：“阿魯魯、從小，沒、離開、王國……”

    “（未知語）早說過了，這種小雜怪，能知道什麽。”

    “（未知語）我們剛剛還不是沒這些雜怪追的滿世界跑麽。”

    隻見那位褐色的“惡魔”與魁梧的“惡魔”相互間又說起了那不曾聽說的古怪語言。

    但，阿魯魯感覺到了，“惡魔”們的殺意又一次消失了。心中的恐懼，也隨之慢慢消減。

    是故，這一次，它耗盡畢生膽氣，細細窺望著這群“麵目猙獰”的“惡魔”，忽然間，發現他們似乎並沒有想象中那麽凶惡，甚至……還有些焦慮。

    為什麽？

    本來抱著絕望在“惡魔”麵前現身的它，又一次燃起了求生的**。

    難道說，他們其實隻是普通的地表生物？其實並不是製造那些“哥布林地獄”的惡魔？這麽說，我不一定會死？！

    想到這番，它弱小的身軀竟有些激動的顫抖。

    啊，當然，它本來就一直在抖。

    他們要離開哥布林王國？我帶他們離開嗎？可是，我從沒離開過地下啊，隻記得……

    倏然，靈光一閃——

    “阿魯魯，帶領，大人，到，一個地方……”

    “嗯？”

    “阿魯魯，帶來，大人，到，一個地方……”鼓起畢生勇氣，阿魯魯再一次重複道。

    …………………………

    十分鍾後，一行人匆忙前行在這條漆黑而未知的穴道中，皆是神色緊張，左顧右盼，生怕有些風吹草動。

    塔其米的長槍，一直指在某隻帶路的哥布林背後，但那顯然握姿錯誤的拿法，讓其本人頗覺手酸。

    而那隻哥布林，隻是苦逼的作為帶路者，默默前行，不敢廢話。

    為何願意相信這隻哥布林的話？不過是因為別無選擇罷了。至於目的地，他們就更不知道了，因為帶路的那隻小雜怪自己也說不清楚。

    似乎非常冒險，但隻靠自己在這迷宮一般廣闊的地下世界中脫險嗎？那更加不可能。

    眾人借著兩位魔法師魔杖頂端的微光，摸索著前方的道路——這似乎就是遊戲中的照明魔法，但這是從一開始便存在的，關也不知如何關閉，更不知如何施展出來，總之，這兩根魔杖就跟黑夜中的手提燈一樣顯眼。

    但，好在能用來探路。

    “說起來，我們在這麽危險的環境裏，似乎沒什麽自保的能力啊？”本是默默前行的賽特，盯著友人手中發出微光的魔杖，如是問道。

    是了，這是一個關鍵的問題。

    先前也嚐試過幾回，魔法也好，武技也罷，遊戲角色曾學習到的技能，全然沒有反應。若是這般，若是遇到了危險，例如遭遇其他哥布林，那該如何是好？

    難道說，所謂的穿越，僅僅隻是得到了身體？幾個近戰還好，有刀有劍的，縱然不會把式，但總歸是有wǔ qì傍身，可修、愛芙洛蒂、白朗寧呢？他們仨可是遊戲中的施法職業，怎麽可能會帶冷兵器，而且那小肩膀小腿的，就算有，舞地動嗎？

    “哎，我也在擔心這個啊。”塔其米也是愁眉不展。

    但說歸說，又能有什麽辦法？

    “那也沒辦法啊，又沒有操作界麵。”愛芙洛蒂拄著魔戰，費力的前行著。這讓她有些亢奮的女兒身，其弊端也輕而易舉的顯現出來了——體力不佳。

    其實，全新身體的奇妙體驗也讓她頗感刺激：

    不留神的一個踉蹌，身體的不平衡真是有些難受——胸部太重了。

    “……”

    有這個困擾的，自然還有米奈特，對於胸前多出來的兩塊毫無意義的肉塊，她簡直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惡心自己。

    是的，胯下空蕩蕩的不真實感，以及一時沒能適應的胸口重量，都讓她行走時有些微妙的不平衡。

    強烈的惡寒感，讓她一路上都保持著自我嫌棄的狀態。終究，她做不到愛芙洛蒂那般隨遇而安。

    似乎有些體諒友人的心情，灰喵不由湊近安慰道：“算了吧，不要太在意了，你看我比你更慘，整個就是半人半獸。一切都等安全離開後再說吧。”

    “啊，知道了。”或許是安慰湊效，又或是理解友人的好意，米奈特隻是低聲應道。

    “（通用語）喂，什麽時候會到你要帶我們去的地方？”修推了推眼鏡，用懷疑的口吻質問著帶路的哥布林。

    因為這是一個極為冒險的決定，稍有不慎可能會葬送所有的夥伴。如果這隻哥布林不懷好意的話，而選擇說服大家冒險一試的自己難辭其咎。

    “（通用語）……快…快、快、到達……”麵色驚恐萬狀的哥布林帶著哭腔如是答道。

    這一路上，這樣質問已不是第一次了，它很清楚，如果自己不能讓這一行地表生物滿意的話，一定會被先幹掉的吧？

    “（通用語）…在，前麵…”哥布林拉聳著它那綠色的大耳，遙遙一指漆黑的前方。

    借著微弱的魔法微光看去，竟發現了黑暗的盡頭，是一處四四方方、疑似“門”的存在。

    “……！”

    忽然，眾人雙眼一亮，不免生出幾分放鬆之感。

    “沙沙沙——”微弱的聲響，本該微不可覺，但在這片幽寂的地下世界，卻顯得如此突兀。

    米奈特尖長的雙耳，清晰的聽到了這個聲響，心中不由一驚。

    回首一望，感覺不到絲毫動靜。

    難道是夥伴們的腳步聲讓我聽錯了？她這般困惑著。

    自從穿越之後，這種超凡的聽力，米奈特仍舊是無法適從，對於這樣的聽力多少有些不真實感，是故無法準確的判讀。畢竟這是她過去不曾有的能力。

    再看看夥伴們，似乎並未感覺到異常，想來是自己多心了吧？

    如此想罷，忙跟上眾人的腳步，快速移動向目的地。

    一行人湊近一看，不由訝異：但見一扇巨大的石門聳立在此，門上刻有精美而又古老的雕刻，歲月的痕跡讓它沾染了曆史的塵埃，宛如這個地下世界的見證者，默默的駐留與此，縱然永不見光明，卻始終與時光同在。

    真是宏偉的建築…！

    縱然隻能借魔杖上微弱的光芒看清石門的輪廓，但那股滄桑遠古的意味，還是令人歎服。

    但隨之而來的，是眾多的疑問。

    遊戲中的哥布林王國，有這麽一處地方嗎？這扇門明顯不可能是哥布林這種文明程度極低的種族雕刻的，又為什麽會聳立在此呢？門後又有什麽東西？

    忽然，白朗寧興奮的遙指“門”的另一端：“看，有光，一定是陽光！”

    “！？”意外的驚喜。

    眾人連忙定眼看去，石門同道的盡頭，確實又有些許光亮——不同於照明魔法那冷光燈似的光芒，那是充滿了暖意的光彩。

    “噢！！”登時，齊齊亢奮起來。

    哥布林王國存在與地底，但卻能有陽光照入，顯而易見，石門所通往的盡頭，一定是某處地表的裂口！若是如此，離離開這種鬼地方還遠嗎？

    一時間，群情激動，急不可耐的向前奔去。甚至忘記了那隻帶路的哥布林。此刻，他們心中唯有眼前那些許的陽光——不，或許應該說是“希望”吧？

    越是靠近，眼前的陽光，便越發明亮刺眼。借著光芒，甚至看到了另一扇石門的輪廓。

    當他們衝過石道，來到盡頭時，登時雙眼一新：陽光，自上方的一道裂縫中斜斜射下，宛如一柄光之劍，透過這到裂縫，能清楚的看清蔚藍的天空；樹木的根枝似幕簾般，相互交織纏繞，暗示著此處的上方，應是一片森林。

    “噢——！”待得看清的那一瞬間，所有人皆是同時發出一聲驚呼。

    但，激起他們驚愕的，並非即將到來的光明世界。真正吸引他們視線的，是一塊被植物根須僅僅纏繞著的巨大石碑。

    “上古碑文！？”

    塔其米、賽特、灰喵，三人幾乎同時發出驚愕的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