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亦真亦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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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十四章,

    忽然,古爾薩眯起那雙渾濁的眼睛,用極為冷淡口吻,徐徐問道:“傳說,‘光之王’是一位永不衰老的少年,羅伊女士,你想要追尋的‘奇跡’,是那不老的秘密嗎?”

    話音未落,卻也讓米奈特等人眉頭一跳,大感意外。

    不老的秘密?!確實是出於預料之外的情報。

    長生不老——在另一個世界的曆史中,古往今來,多少人為了這個虛幻的夢想,耗盡了心血?

    但是,在這個異世界中,居然有人真的是永不衰老的不朽存在?!

    “……嚄……!”傭兵們不自主的發出低沉、卻分外激動的驚呼,

    然則,回答老者的,隻有紫袍女人的沉默:“……”

    “不老?”塔其米呢喃著這個飄渺的詞匯,一時間感到有些訝異。

    “這種不靠譜的傳說,到哪裏都一樣會有啊。”賽特雙手環抱,一臉不屑的嘀咕著。

    是啊,某種程度上說,這種長生不老的傳說,都沒有什麽可信度的,在賽特看來,頂多隻是以訛傳訛,越傳越玄乎,如此罷了。

    聞言,灰喵則是給出的不同的看法:“還是別說的這麽草率,畢竟,這個世界無奇不有。”

    其實,貓人劍客的話語,也不是沒有道理。在這個超越他們所有常識的世界中,出現任何稀奇古怪的狀況,都是有可能的,相比於他們稀裏糊塗的穿越,長生不老反而更有可信度。

    不過,他們真正在意的,則是先前的預言——“一切始於哥布林的王國”。

    “……一切,始於哥布林王國……?”米奈特隻覺得暗暗心驚,若非不能暴露自己夜精靈的身份,想必早就要掀開兜帽,去擦拭額間的冷汗。

    驀然間,腦海中閃過穿越之初的種種經曆……難道說……

    圍在瓦爾瓦拉身邊的幾位年輕人,相互之間,有了短暫的眼神交流,但是,最終卻隻能不了了之。

    “……關於這個問題,羅伊xiǎo jiě能否解釋一下?”或許是雇主的沉默,讓古爾薩不由的追問。當然,這個問題,也是一眾傭兵也想要詢問的。

    再一次的追問,讓瓦爾瓦拉表現的頗為無奈,片刻之後,像是想通了什麽,女人用略帶無奈的口吻坦誠道:“諸位也能理解吧?對於人類而言,女人的青春是有限的……”

    言下之意,是承認此行的目的,便是尋找“光之王”永葆青春的秘密。

    但是,聽罷女子的話語,古爾薩老爺子的表情,除卻一點果然如此的釋然之外,則是莫名生出別樣的內心波動——忌憚。

    是了,忌憚著這個謎一樣的女人,無比的忌憚……

    年青一代或許並不了解關於“光之王”的古老傳說,因為,自從真理教會成為普世真理之後,對於“光之王”的曆史記載,進行大量的刪改。但作為一位閱曆豐富的老者,古爾薩卻是清楚的知曉一些傳說之外的傳聞,以及記載,尤其,關於“光之王”的青春永駐,在他的記憶中,並不是什麽美好的事物……

    然而,這個追逐著“光之王”不老之謎的女人,對於這個“不老”的傳說,到底是了解幾分呢?

    且不提傭兵們作何感想,塔其米等人,卻是在瓦爾瓦拉“坦誠以對”之後,隱約間覺察到了幾分莫名的怪異。

    “……?”

    怪異在哪裏呢?不清楚,隻是隱隱約約的感覺到,這個女人的言語中,似乎存在著什麽關鍵的lòu dòng……

    然而,容他們細細思考的時間,並不多。

    隻見瓦爾瓦拉抱著豎琴,緩緩起身,向著所有傭兵徐徐的說道:“我不知曉在哥布林王國的哪一個角落,隱藏著我想要追尋的‘奇跡’,但是,隻要探索到關鍵,我們將會如預言所說一般,成為未來的引導者!”

    她空靈的嗓音,似乎洞穿了靈魂,在傭兵的心海中,點燃了名為“貪欲”的火焰。

    “……嚄!”已被可能存在的傳說中的隗寶蒙蔽了理智的眾傭兵,輕而易舉的被這個女人帶動了氣氛,仿佛,之前受襲的小插曲,已經無關痛癢了。

    貪婪,是人類的本能,無論如何也難以遏製。

    而人心,卻在不覺不知間,被牢牢的把控著……

    “……那麽,現在可以繼續前行了嗎,古爾薩老先生?”

    “……”老人顯得頗為無奈,因為,自己已經暗中歸順了那位王子殿下,這次傭兵行動,隻是配合那位上位者的意願。

    但是,這個女人卻忽然爆出了“光之王”安息之地,這麽一個驚天動地的消息,直接打亂了古爾薩的陣腳——橫生枝節。

    其實,活到他這份歲數,縱橫洛蘭公國數十年,yòu huò也好,危機也罷,大大小小都經曆過,是故,對於什麽不老的傳說,還是什麽光之王的寶物,老爺子除了初始的錯愕之外,但多年來讓他總能險險避過危機的謹慎,很快就將心中貪婪給掐滅了。

    假設,哥布林王國真的是牛頭人賢者安葬“光之王”的安息地,難道,隻是靠一部不知所雲的手劄,以及這個故弄玄虛的女人的推測,就真的找得到的嗎?何況,既然是這等傳說人物的安息之地,難道連基本的防禦措施也沒有嗎?那些古代魔法師的陷阱,哪裏是這些眼裏隻有錢的傭兵能避的開的?

    那麽,這個女人,到底是什麽身份?與那位王子殿下,有什麽關聯嗎?

    但是,此刻傭兵們的貪婪之心,早已被這位雇主潛移默化的引向了這個不知真假的“傳說”之中,甚至,在這場狂熱的貪欲中,已經選擇性的遺忘了雇主之前刻意隱瞞所帶來的損失。

    隱約之間,他也感覺到了這個謎一樣的女人,是教人何其的心悸……

    但是,不管如何,這場精心安排的“戲”,不能因為這個故弄玄虛的女人而停止,至少,在出現絕對危機之前,確實也沒到撤退的必要……

    想到這裏,老者作為這個臨時傭兵團的首領,隻能硬著頭皮說道:“啊,好吧,把那位年輕人的遺體安置好,我們繼續前行!”

    “…嗬嗬…”女人依舊是那般不知何意的神秘微笑,但,不知為何,她淡漠的表情上,似乎閃過了刹那的……愉悅?

    忽然,像是想起了之前某人質疑所帶來的不愉快,她輕笑一聲,有意無意的添了一句:“諸位放心吧——雖然我知道諸位對於我占卜師的身份存在這種種質疑,但是,我還是願意再一次重申一遍,我,瓦爾瓦拉·艾澤拉·羅伊,確確實實是一位‘占卜師’,這一點,我從來沒有欺騙各位。”

    “根據我的占卜……我們此行,必將,得到我等所求。”說罷,空靈的嗓音亦就此一落,

    “…?”聞言,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約而同的,短暫的在這位雇主的身上停留了些許。卻下不了什麽定論……

    【……這個女人…】米奈特隱藏在兜帽陰影中的紫眸,除卻那仿佛本能一般的排除感之外,便是另一股莫名的忌憚。

    瓦爾瓦拉,這個猜不出真實目的的女人,從她的口中到底有幾句真話?關於這個問題,難免要添上好幾個問好。

    但是,正如米奈特所欲求索的一般,正常意料之外的傭兵huó dòng,最終還是正常的推進下去了,並且有了更清楚的目標。

    不知是出於什麽原因,那股仿佛源自靈魂的服從感,甚至淩駕在米奈特對同伴的擔憂之上,對於現在的夜精靈遊俠而言,找到那位男性同胞,確認其安全,才是她滿腦子的念想……

    至於什麽“光之王”、什麽“牛頭人賢者”,她根本不在乎——反正也聽不懂。

    “……咳……”沉沉的輕聲歎息一聲,塔其米對這場前途未卜的傭兵huó dòng的前景,感到莫名的悲觀。

    不免暗自責怪某位不負責任的“老板”,拋給他們如此“精彩”的任務……

    古老的傳說,以及意義不明的預言,隱約之間,似乎都與他們這些擁有異界靈魂之人,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意外的事情發生的太多,反倒是教他們感到措手不及。

    “難辨真假的女人。”臨了,是身旁的修對餘下兩位同伴,如此悄聲的評論道。

    是啊,從瓦爾瓦拉的口中吐出的言語,到底有幾句是真,幾句是假?

    …………………………

    傭兵們短暫的爭執與議論終於結束,也不得不再次踏上探索這片未知地下的旅途。

    而與此同時,遠在蒙特利亞大公城堡中的交談,也接近了尾聲:

    “……她…是魔法師?”

    那個名為瓦爾瓦拉的謎之女子,既然能看出那份手劄的潛在價值,其背後可能隱藏著的勢力,更能解讀牛頭人賢者的密碼遊戲。

    那麽,除了“魔法師”之外,還有其他的可能嗎?

    古代的大魔導師,並非如今隻能在下水道中艱辛傳承魔法技藝的可憐魔法師……不,或許,隻能接受殘缺不全的魔法知識的現代魔法師,在古代魔法師眼裏,或許連魔法學徒都不算吧?

    正如在蒙特利亞城中,被克利瑞斯拔除的數個不法的魔法組織中,大都是一些半吊子的魔法師,與曆史書中記載的那些古代魔法師,可謂是雲泥之別。

    對於愛葛妮思的疑問,克利瑞斯王子,也是麵色凝重的答道:“……縱然魔法文明遭受了巨大衝擊,但傳承下來的‘火種’,也並非都是火燼灰冷。據說,確實有一些魔法組織保住魔法傳承的完整,並進一步的發展了……”

    “雷,你的意思是那個女人,也是來自這樣超規格的魔法組織嗎?”公主的雖是疑問,但其實已經是默認這位來曆不明的女子的身份了。驀然間,她本身柔和的蔚藍某,猛地閃過一抹利芒:“這樣的存在,留不得——和這樣的魔法師組織纏上關係的話,對你的聲譽很不利。”

    “……而且,他們此行的目的如果真的是為了‘牛頭人賢者’與‘光之王’,那,一個魔法組織,為什麽會對兩個傳說人物如此上心呢?雷,不得不防!”

    說到最後,縱然還是猜不透瓦爾瓦拉以及其背後勢力的所欲所求,愛葛妮思那聰慧敏銳的思維,依舊捕捉到了些許蹊蹺。

    “這一點我當然明白……”克利瑞斯再次端起了那杯略有些變涼的紅茶,又抿了一口,旋即又道:“但是,既然她們願意與我方合作,自然是為了各取所需,至少,她現在對於我而言,還有利用的價值。”

    “……”聽罷,愛葛妮思公主,也不免沉默,似乎仍有寫憂慮,隻是礙於心上人如此選擇,而不敢太過固執己見。

    這糾結的表情,並沒有逃過這位多倫多王子的視線。

    微微勾起一抹自信的微笑,克利瑞斯如是說道:“不提這些掃興的事了,堂姐也去休息吧,我再獨自呆一會兒。”

    “…………好吧。”麵對這委婉的逐客令,愛葛妮思莫名感到幾分失落。

    言罷,無聲。

    ………………………………

    在哥布林王國的某一處黑暗之中,聳立著一扇巨大的古老石門,久久的聳立在這被時光遺忘的漆黑角落,曆史的塵埃,掩不住石門上遠古的精美雕刻,仿佛是這片永夜世界的見證者,總是縈繞著滄桑遠古的氣息。

    然而,就是這般的死寂與黑暗,但石門的盡頭,確實有著一道暖意的光亮……

    若是橫穿石門隧道,眼前必然煥然一新:淡淡的月光,自上方的一道裂縫中斜斜射下,宛如一柄皎潔的銀白之劍,插入了這道裂縫之中;樹木的根枝相互交織纏繞,似幕簾一般,但這些可憐的樹根,似乎曾遭受了可怕的襲擊,倒是頗顯的狼藉。

    ……一條腐爛的蛇軀,在無數岩石尖刺,貫穿了它龐大而修長的身軀,幹涸的血水已然化作遍地的漆黑。

    它的慘狀,無不揭示著曾在此處爆發的一場惡戰。

    至於,惡戰的另一方主角又是何生物呢?唔,誰知道呢……

    但,這些都並非關鍵,關鍵是蛇屍的前方,聳立著一尊被植物根須緊緊束縛著的高大石碑……

    石碑之上的古老文字,似乎在無聲的訴說著它屹立在此無數時光的寂寥,也似乎,是在傾述某段不為人知的曆史。

    好似一尊被神明遺落的聖物,石碑散發著古老而又聖潔的氣息,將這一片被遺忘的角落,淨化為了清靈的淨土。

    隻是,今夜,這本該清淨無擾的淨土,卻又忽然迎來一位不請自來的“客人”——黑貓,緩步自上裂縫慢慢出現,順著根須,靈巧的落於這處聖潔的遺跡之中。。

    突兀的漆黑毛發,宛如黑暗的一部分,但與之截然想法的銀白貓眼,卻透著不同於尋常野獸的人性光芒。

    貓,步調輕盈,優雅淡然,緩緩向著石碑行去。

    作為一隻弱小的野獸,它沒有在意過一旁龐大的蛇屍,甚至連嗅一嗅的意思也不曾有。

    那雙充滿靈性的銀白貓眼,久久的凝視著石碑上鐫刻著的古老文字……

    那般姿態,仿佛,它不是一隻動物,而是,一位回想著過去的垂垂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