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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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鵲從包裏翻出絲巾。

    淺黃色的,料子輕薄,她平日總愛擱一條在包裏以備不時之需。

    但從未想過會用在這裏。

    boss掌心血肉裏似乎還嵌有非常細碎的玻璃渣,秦鵲怕弄巧成絀反而擠壓到更深處,壓根不敢大力觸碰。

    她輕輕把他右手用絲巾裹住。

    鮮血都染了不少在她手背。

    兩人打車前往附近最近的醫院。

    車內寂靜。

    秦鵲不開口,臉色緊繃。

    見她這般模樣,靳鶴緘默的想著應對之策,一時倒顧不上掌心傳來的刺痛。

    他悄悄側眸睨她,方才情況,容不得他多想。

    宣告主權做不得,她會更惱。

    靳鶴無言淺歎一聲,名分這東西……

    不容易啊!

    “疼?”秦鵲看他麵目扭曲,眉心緊蹙,問。

    哪有不點頭的道理,靳鶴連忙順著作出痛苦的表情。

    “活該。”

    靳鶴:“……”

    說是這麽說,秦鵲仍是小心捧住他右手,仔細觀察,“沒流血了,到醫院清洗上藥就會好的。”

    靳鶴聽著想笑。

    總覺得她語氣裏透著安撫的意味。

    不到九點。

    夜裏的醫院廊道散發著泠泠白光,炎炎夏日卻顯得有些清冷。

    秦鵲看護士給他把碎玻璃從掌心血肉裏躡出,上藥,纏繃帶。

    不過十分鍾,效率極高的就完工。

    領了藥膏,兩人步出醫院。

    這樣子,車是沒辦法開的。

    秦鵲偏頭道,“老板你打車吧,回去好好休息,別碰水,藥膏記得一天四次。”

    “可是……”靳鶴見她站在街畔,一副要攔車的模樣,忙道,“我餓了。”

    秦鵲:“……”他剛才好像是真沒怎麽用餐,不過……

    她自然道,“愛姨不是在家?肯定有準備夜宵的。”

    “不在。”

    一語否定,靳鶴挑眉,“難道沒同你說?老爺子帶著他們去郊外雲山避暑,估計得再呆數日。”

    是……麽?

    秦鵲有點蒙,看他說得那般篤定,讓她都有些懷疑自己,難道真的有說過?隻是最近工作過於忙碌,她記混了?

    “要不我們去買點宵夜打包?”秦鵲轉瞬提議,“老板你想吃什麽?”

    “想喝粥,要家裏紫砂煲溫的,用料和食材都比較幹淨。”靳鶴秒開挑剔模式,外加憂心憂神,“還有家裏沒人,我洗漱怎麽辦?明天早餐又怎麽辦?”

    說著,一臉無辜的望著她,苦惱無比。

    秦鵲怔了下。

    就一隻手受傷,怎麽搞得和殘廢一樣。

    她下意識道,“馬馬虎虎的話,左手應該可以完成這些簡單日常的。”

    “你是要我馬馬虎虎洗澡還是馬馬虎虎用餐?白開水就幹麵包?”

    他臉色忽地微黯,眸中氤氳著委屈和不忿。

    “難道要我幫你洗澡?”他說得可憐巴巴的,秦鵲心裏愧疚一閃而過,轉瞬又幹瞪眼,覺得這人真是事兒一堆。

    “洗澡不用。”靳鶴冷冷直視她,顯得極其不悅,“算了,讓我餓死吧,三五天不洗澡沒關係,酷暑什麽的,讓我邋遢死吧。”

    語畢,板著臉筆直前行兩步,用纏繞著白色繃帶的手在半空晃了晃。

    受傷的手看著實在礙眼極了。

    一輛出租車相應在腳畔停下。

    “喂。”秦鵲看他一言不發地拉開車門,忙上前一步,出聲呼喊。

    但他身子繃得直挺挺的,絲毫沒有停頓,徑自弓腰鑽進車裏。

    “砰”一下,合上車門。

    秦鵲:“……”

    幸在司機師傅懂點,並未將車開走。

    她快步拉開車門,緊跟著坐進去。

    靳鶴眼梢微挑,斜覷她一眼,語氣涼薄清冷,甕聲甕氣道,“我回家,你跟著做什麽?”

    “我給你煲好粥順便把明天早餐備好了再走。”秦鵲沒好氣的屈服道。

    眸中得逞的笑意一閃即過,轉而湮滅,靳鶴嗤聲一笑,“不用,好像顯得是我逼良為娼似的。”

    秦鵲:“……”

    什麽破比喻,她要氣死了,隻得恨恨道,“是我逼良為娼行了麽?我哭著跪著要去給您準備夜宵和早餐。”

    前座司機忍俊不禁笑出聲。

    秦鵲一陣臉紅,隻得快速報了boss家地址。

    車勻速開在夜色中。

    她本來沒怎麽生氣的。

    到底心疼占了大半部分……

    可他什麽意思?

    秦鵲餘光瞥見boss坐得離她遠遠的。

    左手拿著手機,拇指不太嫻熟的觸碰屏幕。

    她有心偷看,佯裝不經意蹭過去一點。

    轉瞬。

    boss握著手機的方向稍稍偏轉,完美阻擋了她的視線。

    秦鵲氣極。

    行,當她樂意看不成?

    靳鶴心中好笑,麵上卻未顯露分毫。

    他正在群發簡訊,這種暗地裏的小手段自然不能讓她瞧見。

    “請立即離家三日,務必二十分鍾內,且不可讓家內顯得太過淩亂倉惶。另:若歸家日期需延遲另行通知(收到請回複)。”

    發送給老爺子,愛姨和董叔。

    他說話向來言簡意賅。

    而且為人辦事效率高,說一不二。

    老爺子率先看到簡訊,眼角抽搐。

    三人一對上,約莫是懂了潛在深意。

    愛姨利落的把剛包好的水晶餃子全放進冰箱。

    分工整理,不到十分鍾,拖著行李,董健開車,三人沐浴著夜色很快遠離……

    靳鶴本來對他們的行動力很有信心。

    但終究是驗證了一個成語。

    做賊心虛。

    他率先快步走進客廳,亮燈,心虛得暫時顧不上踩著高跟鞋追趕他步伐的秦鵲。

    廳內安靜而整潔。

    一切都有條不紊,幹淨得仿佛前一刻不曾有人煙。

    靳鶴鬆下一口氣,立即轉身快步去牽她手。

    側身避開,秦鵲麵色陰沉,微喘著換好鞋後一言不發地越過他走進廚房。

    語氣淡淡的,“你想喝什麽粥?”

    “隨便。”靳鶴哪是真心想喝?一時也說不出什麽。

    “沒有隨便。”秦鵲抬眸看他一眼,轉而別開視線,麵無表情。

    靳鶴:“……”

    他一點都不想讓她辛苦,不是生日麽?

    可說出去的謊言如同潑出去的水。

    硬著頭皮過去打開冰櫃。

    靳鶴陡然鬆懈,他彎唇道,“原來愛姨臨走之前有做許多餃子,我不喝粥,我們煮餃子吧!”

    秦鵲撐起眼皮,朝冰櫃處斜了一眼,“直接水煮沸,將餃子放進去就可以,量挺多的,明早早餐也夠,那我先回家了。”

    說著身體已經開始行動。

    靳鶴萬萬不曾想到這出。

    他伸手攔住她。

    語氣透著無奈,“你別生氣。”

    秦鵲說不出沒生氣的話。

    她想揮手拍開他胳膊,可一看到他纏著繃帶的手,莫名的心就軟了。

    兩人僵持片刻。

    靳鶴見她埋首不語,麵色淡淡的。

    知道她在氣什麽。

    一定是方才車上他刻意規避她的事情。

    可這沒辦法坦白……

    靳鶴想到上次急性胃炎後,唐劍凜嘲笑他不懂女人心。

    偶爾的示弱和可憐並不會讓人反感,反而會讓對方覺得他很需要她。

    是這樣?

    他試探的用受傷的手輕輕攥住她手腕。

    有抗拒。

    但許是顧忌傷勢,力氣不大。

    靳鶴幹脆將人帶到懷裏,下頷抵在她頭頂,聲音輕柔柔的,“今天你生日,不問我要你的生日禮物麽?”

    是啊,這個生日可真夠過的驚心動魄一波三折的。

    秦鵲暗自吐槽,撇頭淡淡道,“如果指的是你自己,那大可不必,我不稀罕。”

    蹙眉。

    靳鶴想反駁,怎麽就不稀罕了?

    他忍住,畢竟此刻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右手抱著她,另手卻從兜裏掏出一方小小的紅色盒子。

    彈開。

    一枚鑽戒登時閃現出來。

    燈光下飽滿的鑽石折射出萬般絢爛,亮得刺眼。

    秦鵲遽然怔住。

    不是計較這戒指有多好看有多昂貴。

    而是——

    戒指啊!

    愣神間,她的左手被輕輕握著,眼看戒指即將被套入指間。

    秦鵲頃刻清醒的縮回。

    靳鶴疑惑的看她。

    秦鵲震驚的忘了生氣,她不可置信的仰眸與他對視,“你知不知道送人戒指代表什麽?”

    怕他不清楚,秦鵲立即接口道,“求婚,你要向我求婚麽?戒指不能隨便當生日禮物拿出……”

    “不能求婚?”靳鶴挑了挑眉梢,沒多詫異的表情,“你不願意?”

    秦鵲:“……”

    她完全不知該作何反應。

    時間分秒逝去。

    秦鵲不敢再看他幽深眼神,生怕自己一時被引誘然後迷糊應下。

    便垂眸道,“餓麽?煮餃子麽?”

    還吃什麽餃子?

    這會又願意給他煮餃子了麽?

    靳鶴從鼻腔哼了一聲,“別轉移話題,戒指你要還是不要?”

    要?

    不要?

    想要也不想要。

    秦鵲不安的凝眉,婚姻是大事。

    他們才戀愛一個月都不到?就結婚?

    就算喜歡,很喜歡,可……

    “為什麽遲疑?”靳鶴沒想過這種局麵。

    他不是計劃好的求婚,隻是想送給她戒指,既然有這樣的意義,那麽喜聞樂見,順勢求婚簡直完美。

    但——

    好像並不願意?

    他有些心塞的將戒指捏在掌心,雙臂微微用力,將她禁錮在懷中,聲音顯得嚴肅和失落,“我每天睜眼想到即將見你就會覺得世界一片光亮,我一旦見到你就想抱你吻你要你,你是不是其實並不這樣?不想抱我,吻我,要我,所以你不願意接受這枚戒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