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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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飛機轉動車落地荊州時已臨近傍晚。

    冬日,六點多天色已全黑,隻餘單調的路燈照亮這座素有“魚米之鄉”之稱的古城。

    去年初設計團隊考察地形時秦鵲並未隨同,她當時有別的方案在手,抽不出空,對於荊州的印象,與大多數人一般,都停留在三國裏的曆史人物身上。

    一幹人等去酒店歇息,秦鵲在房間泡了杯紅茶,淺啜了幾口早早睡下。

    果然,後來幾天工作她都無緣見到boss,盡管大家都下榻在同一間酒店……

    荊州千茗廣場破土在即,黃道吉日早早請人擬定好,這幾天,同她一道的男士們忙成了陀螺,白日拚命工作,夜裏偶爾還要應付這邊政要機關的飯局。

    昨日夜宵時,聽材料部的馮大哥抱怨,說訂好的一批建材有點問題,當初談得穩妥,如今搞這一出,人情巴巴往他這送,照以前,事兒不大他睜隻眼閉隻眼就過了,可前陣子徐工才被boss捉住把柄,辦公室一頓狠批老臉都沒地兒擱,就算不是殺雞儆猴,他也不敢當口再撞上去……

    聽著,秦鵲一下就給嗆著了。

    徐工可不就是上次元旦後靳鶴辦公室約談的人?

    想想那天場景,秦鵲就覺得自己真是世上第一蠢,指不定boss心底怎麽想,是不是極為好笑無奈,他還沒放招試探呢,始作俑者就迫不及待的自己蹦躂了出來……

    後來,秦鵲不止一次思忖,其實說不準boss壓根就不是為了“吻”這件事找她對不對?元旦夜滅燈倒計時黑不溜秋的,他哪兒能認出人?

    嗬嗬,淚流滿麵的給自己點了一排蠟燭,秦鵲胃口盡無,枯坐著聽林大哥抱怨了半晌,她便回房休息。

    祭天開工後,秦鵲算真正忙了起來。

    她還記著靳鶴的話呢,什麽女人身嬌體弱事兒多之類,不來則已,既然到了這兒,她非得證明大多數女人都是極有擔當的,女漢子稱號怎麽來的?有些還不都是被某類不像男人的男人逼的?

    所以——

    連續小半月,秦鵲都戴著安全帽跟工人們統一戰線,盒飯都躲在避風口應付了事。

    這日,靳鶴跟當地文化局領導們開完會後,回酒店時順道過來看看商業廣場的搭建情況。

    車停在附近,他帶著林特助走近施工現場。

    骨架已搭建完畢,工人們都各自踩在半空隔板上忙碌。

    靳鶴駐足在外側,視線淡淡望過去,荊州到底不算大城市,商業契機有限,公司撥過來的資金數字非常理性化,樓共六層,造型是很大眾的回字形,內裏區域劃分都很小塊,便於更多個體商家租賃入駐。

    視線繞了一圈,方要收回,卻被東南角落裏的一抹綠色吸引住。

    輕輕蹙眉,靳鶴有點疑問,秦?秦鵲?

    林特助順著自家boss目光瞥去一眼,笑著道,“是設計部主規劃的秦鵲,心眼兒太實在,骨架都已搭建完畢,她卻沒一絲放鬆,居然連盒飯都匆匆在工地邊解決。”

    聽出助理略帶欣賞的口吻,靳鶴幾不可察的笑了笑,他從那團綠色身影處收回目光,率先旋身,似呢喃似無奈道,“她這是憋著一股氣跟我叫板呢!”

    跟上去的林朝生抖了抖耳朵,不知是不是自己聽錯?

    這話怎麽聽著——

    怪有故事的?

    他當然沒作死到追著去問,盡管納悶,也隻得摁下好奇的心思。

    靳鶴坐在回酒店的車上,視線透過窗,若有似無的觀察當地居民的生活形態,他少年時期對三國曆史癡迷過好一陣子,亦對荊州文化十分感興趣,但可惜的是這塊寶地境地一直較為尷尬,空有傳統底蘊,發展卻企及不上。

    所以開發文化產業鏈這塊兒得好好再考慮調研一下。

    雙手交握搭在膝蓋,不知怎的,靳鶴忽的想到方才蹲在角落的女人,戴著明黃色的安全帽,綠油油的身體。

    有點搞笑。

    他搖了搖頭,有些話不能明麵上提,世上既有男女之分,本就各有擅長,而體力恰恰就是女人弱勢。他出差避忌女人同行,所謂的嫌棄都是借口,究其根本是真心受夠了各種女人變換心思湊過來的手段,尋常遊走在不同城市,隻跟當地領導太太女兒團打交道就已讓人厭煩疲憊,更別說身邊再帶著幾顆不定/時/炸/彈……

    但,秦鵲這樣心有所屬的女人,挺省事兒的。

    說起這個,免不得又想起唐劍凜這個發小。

    情情愛愛揪扯不清,靳鶴鬆了鬆領帶,他隻求唐大公子別一時想不開回來逗弄公司的花朵兒們,秦鵲這傻姑娘不是說暗戀了幾年了?定是他勾勾手指就能勾走的類型。

    思及此,他就有些犯愁,建築這塊員工性別比例嚴重失調,有能力的合適女性極其難招,秦鵲現在被部門一群男人當寶貝供著,若她一走,可真就一窩男人幫了。

    不行,看來得尋些差事兒把唐大公子調遠些……

    而此時工地上的秦鵲可不造boss大人神奇的腦洞,她剛吞下最後一口米飯,將一次性飯盒扔到垃圾桶。

    捏了捏被風吹紅的鼻子,秦鵲有些無聊的圍著場地轉了幾圈,設計圖沒大問題,不合理之處前些天都挑揀出來做了改善。

    就算如此,除開休息日,她都稱職的雷打不動過來盯著,還被馮大哥等人取笑“員工模範”。

    他們一月初到這邊,如今都月底了,快過年啦,大概還有十多天大部隊應該就要回總部年假了吧?

    同時,她親戚也準時的拜訪來了。

    可能一連幾天冷風吹著,小日子裏免疫力跟著下降,次日清晨起床,秦鵲就覺得頭昏沉墜重。

    揉了揉額頭,驀地——

    腦海就突然跳出小倩跟她說薛敏隨同boss出差發生的那些事兒……

    嗬嗬,她頃刻麻利的掀開被子洗漱穿衣,嗯,決不能被打倒,不就姨媽和病毒君麽?它們都無法阻攔她向boss力證不是每個女人都乃事兒精的真相。

    拎包等電梯。

    待門朝兩邊劃開,她埋頭抬步進去。

    餘光一晃,嚇了一跳,連忙側身恭敬低頭跟boss打招呼,還有林特助。

    聽見boss低沉“嗯”了聲,她趕緊乖乖往後挪到角落。

    林朝陽摁下電梯按鈕,笑著扭頭看了她一眼,“秦小姐似乎臉色不大好。”

    “叫我名字就好。”她回笑了下,“我沒事。”

    偷偷打量了下靳鶴露出小邊的側臉,並沒有任何表情的樣子。秦鵲輕呼一口氣,還好她出門前稍稍上了點唇色,不至於顯得太過蒼白。

    樓層不斷往下,林朝陽隨口道,“這邊氣溫低,還是要多多注意身體別感冒。”

    “嗯,我沒感……”

    秦鵲還沒說完,喉嚨口就湧上一股焦躁的癢意,鼻子也癢癢的。

    她強行忍著,林特助卻轉過頭看著她,似是奇怪怎麽話說一半。

    到底是憋不住,她不該妄圖掙紮的tat……

    “阿嚏!”秦鵲用右手掩嘴。

    林朝陽:“……”連忙假裝咳嗽遮擋幾分笑意。

    boss倒沒有任何表示,待電梯到一樓,他沒有回頭的筆直走了出去,徒留一道瀟灑背影。

    秦鵲:“……”

    她完全感受到了老天的惡意。

    輕微嗚咽了下,秦鵲哭喪著臉慢吞吞故意落後的磨蹭磨蹭走出去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