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初登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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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浩宇大少突然高喝一聲,原本亂紛紛的二樓瞬間靜下來。
劉承祐兀自喋喋不休,浩宇大少冷然盯了他一眼。劉承祐隻覺一股冷颼颼寒風自浩宇大少雙目之中滲進心裏,嚇的趕緊閉嘴,原本狂傲囂張的嘴臉收起,不由自主的坐倒身後紅木大椅上。
康龍心裏冷笑一聲,這等草包,竟然會代表劉知遠來赴會,卻不知劉知遠心裏究竟是如何打算的。莫非是特意安排自己這草包兒子來此,好麻痹眾人?
浩宇大少神情冷森的掃視一圈,這才深吸一口氣,壓下胸中怒火,望向符昭信,溫聲道:“符公子,不知你有什麽看法?這位想必便是康兄吧,嗬嗬,晚生向來敬佩文武全才之士。康兄若有何高見,不妨直言,晚生必當欣然受教。”
劉承祐見他奉承一個小小的武士,老毛病再犯,還想蹦起來嘲笑,卻被浩宇大少冷眼一掃,駭然坐下。
康龍拱手一禮,淡淡笑道:“馮公子氣度,康某佩服。不過我隻是個武夫,不懂什麽國家大事,一切自有我家公子拿主意。”
這種場合,康龍沒有摸清在場人的來路,同時也不清楚這究竟是個什麽性質的盟會,自然不會隨意插嘴。
浩宇大少也不以為意,又看向符昭信。
符昭信對他友好一笑,這才說道:“馮公子,家父的意思,一切盡依老大人意思去辦。無論是出錢還是出兵,我符家全力支持。”
“哈哈!好!符家果然是忠義傳家,晚生代中原百姓拜謝符家高義!”浩宇大少對符昭信深深一躬到底,滿臉歡顏。
符昭信趕緊站起來回禮,浩宇大少卻快步行到符昭信身前,一把扶起符昭信,真誠的說道:“符老將軍乃是我馮浩宇此生最敬佩之人,老將軍如此以國事為重,浩宇感激不盡。家祖曾交代,如今契丹大軍兵分三路,一路出兵雁門關,牽製河東兵馬,一路從居庸關入兵準備由燕山向東,兵進山東,另一路中軍屯兵紫荊關,由杜重威率領,直逼京都,想要一舉瓦解我大晉。符老將軍身兼鎮守滄州重任,隻需牽製契丹左軍,這次隻需援助糧餉十萬石,分兵兩千即可。”
浩宇大少說完,臉向劉承祐,淡然道:“劉公子回去之後,可告知太原王,你們河東可以不出兵,出五十萬貫軍餉也行,但需牢牢牽製住契丹右軍,不可使其形成三麵合圍之勢即可。”
劉承祐喜動於色,心裏暗讚父親果然高明,真給他猜中,朝廷果然不需河東出兵,隻需堵住契丹右軍便算大功。他在心裏盤算,這次完滿完成了使命,不知回去之後,其父該要如何賞他。
康龍和浩宇大少見到他臉上喜色,眼中同時閃過不屑之色。康龍從浩宇大少的話中,已經猜出大晉皇室的打算,心裏暗暗歎息,恐怕大晉皇家無論如何算計,也想不到中軍會在杜重威的鼓動下,再次倒戈,恐怕京都很快便遭浩劫。
浩宇大少從先前眾人的態度中已經把握到,若要讓各節度使公子主動開口,恐怕這些人會找出各種借口,拒絕出兵。即便是有浩然堂的青衣幕僚遊說,也起不到什麽實質性的作用,不如幹脆直接把話挑明。
“各位,家祖代表朝廷懇請各位,這次無論如何不可懈怠,否則一旦中原兵敗,我大晉便要覆亡。家祖意思,各鎮節度使可各自出兵三千,錢糧十萬石,二十日後,在鄴都集結,抵擋契丹大軍。屆時,朝廷將派遣大軍五萬,由北麵行營招討使景延廣大人親領大軍出征,希望各位準時把糧餉和軍士送達鄴都。”浩宇大少麵容肅然的說道,說罷,深深向各位躬身倒地。
眾節度使公子原本還想趁機討價還價,但浩宇大少這一禮卻把他們的話堵在了嘴邊,隻能出言紛紛附和,言道一定會及時會盟。
眾人又談了多時,敲定了一些細節問題,這才結束了此次密會。
劉承祐見各項事宜已經敲定,不禁想起即將開始的鳳鳴詩會。他私下曾讓本府謀士作詩三首,希望能夠博得美人歡心。
“馮公子,我等皆如此盡心為朝廷分憂,公子是不是該有所表示呢?”劉承祐滿臉猥褻的笑道。
不少原本看不起劉承祐的節度使公子,聽到他的話,竟然忘了先前同他的不快,也紛紛猥褻的笑起來。
他們顯然想到了一處,都躍躍欲試,要在今晚贏得美人芳心,一親藝伎坊四大名妓芳澤。
康龍心裏暗罵,見過無恥的,沒見過這麽無恥的,而且是這麽多無恥的。難怪大晉在契丹的攻勢下敗亡的這麽快。
雖然大晉將士曾多次打敗過契丹大軍,但有這樣的統治者高高在上,恐怕即便是將士再勇猛用心,也起不到什麽作用吧。
若是這種奢靡的風氣不改,恐怕永難打退契丹軍。
浩宇大少明白,若想要這些人真正用心,恐怕浩然堂這次非要出重頭戲不可。他雖然痛恨這些人的無恥,痛恨這些人的無作為,可眼前卻需借助這些人的力量。
浩宇大少似嘲諷,又似自嘲,喟然暗歎,大度一笑道:“諸位,接下來的鳳鳴詩會,就看各人的手段了。今晚能不能贏得美人歸,晚生可做不了主。我洛神樓四大名家今夜花落誰家,隻由她們自己決定。不過晚生卻可以保證,諸位即便無法贏得四位大家芳心,晚生也不會讓各位失望,藝伎坊訓練出的侍姬雖然比不上四位大家,恐怕也是中原一絕。”
眾公子轟然叫好,就連那些幕僚也紛紛露出期待之色。他們平時忠心為浩然堂秘密行事,每次前來京都,必會在藝伎坊院舍歇息,享受藝伎坊侍姬的溫柔服侍。
浩宇大少暗歎一聲,浩然堂掌舵人良苦用心,又有幾人能真正理解?
以往各方節度使代表密會,必會有手下武士武技切磋,浩然堂便會從中調解各方藩鎮的矛盾。但契丹大軍已經攜威而來,浩然堂傳檄各地青衣幕僚,加緊守禦各方藩鎮,忙的焦頭爛額,已經沒有功夫理會這些瑣事。
眾人在浩宇大少引領下,登上五樓。
上到五樓之後,康龍隻覺眼前為之一亮,想不到***中竟然給人布置的如此清雅別致。
就連一貫狂傲跋扈的劉承祐,也收起頑劣神態,斯文起來。
***四麵的窗戶全部打開,站在樓頭,洛陽城的夜景一覽無餘。無論是遠處皇城的燈火輝煌,還是近處洛水兩岸的繁華吵鬧,亦或附近民居星星點點的燈火,藝伎坊眾院舍的絲竹靡靡之音,盡在眼底。
雕梁彩繪的四根巨大木柱上,各懸掛一盞巨大的風燈,配合天上高掛的圓月,整個***明亮如同白晝。
四麵橫梁之上,垂掛起色彩豔麗的輕紗,令整個***大廳顯得飄渺如同幻境。
輕紗之上,彩繪著身材曼妙,玲瓏浮凸的仕女圖,仕女圖用筆豔麗,做出種種惑人姿態,身上更是隻有少許遮住羞處的片縷薄衫,令整個***充滿香豔氣息。
這些藩鎮節度使的公子哥雖然一向自詡風流,但何曾見過如此香豔的奇景,個個嘖嘖歎息著品評起來,甚至有些不堪者,已經抓住那四麵的輕紗,放在鼻端狂嗅。
康龍肚中暗笑,這些東西對他來說,如同兒戲。
大廳正中,一個用四麵書香四溢的屏風圍住的空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令康龍吃驚的是,正東麵的屏風上,竟然龍飛鳳舞寫著闕康龍再熟悉不過的詞!
竟是他昨晚在符家後花園聽月亭中吟誦的那首《水調歌頭》。屏風之上墨跡顯然剛剛吹幹,淡淡墨香隨著輕輕吹過的微風,飄散在***整個大廳之中。
不少人已經聽到了屏風之後低低的嬌語聲。
浩宇大少拉住康龍手臂,把他拽到那麵屏風之前,笑道:“康兄,你這闕詞馮某甚為喜愛,親自手書在這麵屏風之上,不知馮某書法,可配康兄這闕詞否?”
屏風之中,嬌語聲忽停,似乎裏麵的女子紛紛透過那薄紗般屏風帷幕,在向外打量康龍這位豪放不羈的大詞人。
劉承祐不滿的輕哼了一聲,浩宇大少卻故作不見,隻是微笑的看著康龍。
康龍撫掌感慨,讚道:“想不到馮公子如此大才,小弟初見這些字時,還在感慨,以為小弟何幸,竟蒙王右軍複生,在此揮毫潑墨,寫下小弟這闕詞呢!”
馮浩宇哈哈大笑,笑聲中滿是歡喜,接著搖頭歎息道:“康兄還說自己是武夫?馮某這手字,就連京都書法大家虛白先生都說學自顏柳,卻不知馮某自幼便迷戀王右軍筆法,苦學十幾寒暑,加冠後才苦學顏筋柳骨之法。康兄卻一語道破馮某來曆,小弟佩服!”
康龍苦笑一聲,想不到誤打誤撞,竟然正好拍到馮浩宇的癢處。他哪懂什麽書法,不過是前世網絡力量強大,也曾看過一些書法大家的名帖,隨口這麽一說,竟然正說到馮浩宇的心坎。
說來也奇怪,這馮浩宇在別人麵前一直稱晚生,以書生自居,但在康龍麵前卻口稱馮某,令康龍頗覺怪異。
他想不明白,以馮浩宇如此身份,為何會這麽在意他一個小小的符家家將。莫非真是自己身上散發出什麽王八之氣,震住了這位宰相之孫浩宇大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