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前世與前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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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像中正是夜半時分,大雪初停,一輪明月從雲間鑽了出來,正好照在沙丘後一名昏睡著的婦人身上。
婦人腹下似有蠕動,突然間傳出陣陣嬰兒啼哭的聲音。
婦人從迷糊中醒來,身子移動間忽覺胯間暖暖一片,又聽得兒啼聲越來越響,怎會不知自己腹中胎兒已在患難流離之際誕生出來了。她鬥然覺醒,不禁失聲痛哭……
半晌之後,婦人終於停止了哭泣,匆忙坐起,抱起嬰兒。
月光下,隻見那是一個男孩,麵容清秀啼聲洪亮,竟有三分與阿怒長得相似。
婦人喜極流淚,當下用牙齒咬斷臍帶,貼肉將嬰兒抱在懷裏。她雪地產子,本來非死不可,但一見到孩子,竟不知如何的生出一股力氣,掙紮著爬起,躲入沙丘旁的一個淺坑中以蔽風寒。
在沙坑中躲了一晚,到第二天中午,聽得四下無聲,她鼓起勇氣爬出沙丘,卻見遍地都是死人死馬,黃沙白雪之中,拋滿了刀槍弓箭,環首四望,竟無一個活人。
她從死兵的背囊中找到些幹糧吃了,又從死兵身上找到了火刀火石揣在懷中,剝下死兵的皮裘,一件裹住孩子,自己也穿了一件。如此待得精力漸複,才抱著孩子往南走去……
影像變換,婦人已經在一座石城外的貧民區,用毛氈茅草搭成一處住所。
石城外多是牧民居住,飼養了大量的牲口,這婦人手巧,能將牲口的毛發紡成線團,又用毛線織成柔軟細美的衣物,如此與人交換糧食,竟然就將孩子撫養到了幼年。
母子兩人相依為命,勤勤懇懇,生計雖苦卻也過得好些了。
這日母子在房前對話,婦人瞧著兒子乖巧的模樣,不禁心酸道:“洛兒,你爹爹是東土英雄,你也該學些東土學術。隻可惜我跟你爹爹時日太短,連皮毛都沒學會,無法教你。”
孩子懂事的回道:“媽媽不要難過,我會先學好南國學術,特今後有機會一定把東土學術學個遍。”
影像再變,石城中一座龐大的殿宇庭院之中,一群少年再端坐在案前埋頭書寫,一名頭纏布巾身著白袍的老者正低頭看向身前的一名少年。
那少年寫完最後一字,抬頭微笑著說道:“老師,我寫完了!”
老者撫須點頭,滿臉皆是讚許之色……
當夜,少年跪在床前,向著一臉病容的母親輕聲道:“媽媽,我不想再去神殿了,我學的東西已經可以養活我們娘倆。”
婦人望著燭光前孩子那真誠的臉龐,臉上盡是愛意,她搖搖頭堅定地說道:“洛兒,男兒要有大誌向,娘不需要你養家糊口,娘要你有大出息!”
隨著影像不斷變換,轉眼間又過去數年。婦人病故,少年將母親埋葬之後搬到神殿專心研究學術,在他十二歲時因為成績優異,終於被推薦送往聖殿深造……
阿怒目光閃動,忍不住問夢狐道:“夢狐,你讓我看這個做什麽?”
夢狐低著頭,似乎在沉思,聽到阿怒說話,才回過神來幽幽開口道:“這是你前世,可惜……不是我想讓你看到的前世。”
“什麽?”阿怒大驚。
夢狐重新垂下頭,低聲道:“這是三生石,可以看到前世的影像。”
“喔!”阿怒並沒有留意到夢狐情緒低落,他應了一聲之後再次望向石壁。
此時再看向石壁中的影像,阿怒不由得又是一聲驚呼:“啊呀!這怎麽可能?”
影像中少年已經學業有成,化身為一名玉樹臨風的青年男子。
此時,在一座巍峨的雪山上,周邊冰寒地凍,唯有山間一處卻是鬱鬱蒼蒼,生滿樹木。樹木下有一潭涓涓泉水,幾隻鬆鼠狀的小獸在潭邊戲耍,一名赤裸的絕色少女正端坐在泉中細心梳洗。溫泉不遠處是塊岩石,青年正伏在石後偷看……
阿怒張大嘴,滿臉不可置信。他伸手指著石壁,喘息道:“這……這是洛克……我的前世難道是……是洛克?”
夢狐並不知道洛克是誰,她看到阿怒驚慌失措的樣子,覺得好奇,便眯著眼看向石壁,不知覺中也是一聲驚呼:“啊!這是在昆侖絕頂……這女孩是……阿玉?不對,這女孩是瑤姬仙子!”
阿怒還來不及說話,夢狐突然痛苦的搖起頭來,大聲呼叫道:“不!我不要你看這樣的前世!我要你看更早的前世!”
夢狐一邊呼叫著,她的月牙瞳孔突然變得一片血紅,血紅的月牙轉動起來,越轉越快,化為一輪血色圓月……
“嘩啦啦……”
阿怒眼前突變,腳下竟然全是雲海……
四周金光萬丈,瑞氣千條,天空中鑲嵌著五彩的明珠,紫霧繚繞……
身前是一座座宮殿樓閣,由碧沉沉琉璃造就,明幌幌寶玉妝成。玉柱牌坊穿插其中,皆是雕龍畫鳳,處處玲瓏……
阿怒轉身,身前竟然是一座長橋,橋上一對青年男女,正依偎著望向天際。
“這……”阿怒心頭又是一震。那青年男子身著金甲麵容清秀,幾縷發絲自然垂落遮住了眼角的位置,鼻梁高挺嘴角上揚,竟然與自己有七分相似。
他身旁的妙齡少女,身著粉紅色宮衣,柳眉媚眼,巧鼻朱唇,身形婀娜,不是夢狐的人形像貌又會是誰?
天際間一道銀河劃落九天,明珠閃爍,紫霞飄舞,二人看得正是陶醉之際,天空中突然傳來一聲巨大的喝叱聲:“呔!天兵宮女怎能私會?”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金色光團飛掠而至,顯現出十數個金甲武士,一個個麵如沉水,執戟懸鞭持刀仗劍。
青年男女看到這個陣勢皆是慌亂,金甲青年忙將宮衣少女攔在身後,拱手分辯道:“眾位巡天將士,我是南門守衛沙華,換防回營之際,與曼珠妹子在這橋頭相遇實屬巧合,雖停留了片刻,但絕非私會,還請大家明鑒。”
巡天將士哪裏肯聽他辯解,其中一名頭領厲聲道:“拿下!押回天牢再做分辯!”
身後一名金甲武士上前,拋出兩根金色繩索,那金色繩索一閃之後,就自動套在青年男女身前,將二人綁了個結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