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深夜, 涼風, 萬籟俱寂中，我和綾小路在森林中的一片空地上麵對麵的站著, 一時無言。

    然而“一時無言”什麽的，隻是綾小路一個人的錯覺而已，因為在他頭腦空白了三五秒之後，我就不打算等下去了。

    “綾小路。”

    “……”

    [……]

    這家夥不說話就算了，怎麽突然連心音都停住了？就跟整個人卡帶了一樣。

    “喂，綾小路？”

    “齊木……”綾小路張了張口。

    “幹什麽？”

    我等著他說話。

    “呃？不、那個……我是說……呃, 沒什麽。”綾小路一時沒有組織好語言。

    ……這家夥是淋雨淋得腦子壞掉了？幹什麽說話吞吞吐吐的。

    因為他的心音實在是太混亂了，我沒有弄懂他在想些什麽——好吧，我也確實不在意。

    “啊，我是說……”綾小路的視線遊移了一陣, 然後停在了我的頭上，準確的說是我頭頂左邊的抑製器上, 是個人都看得出他在沒話找話，“嗯……你的超能力恢複了？”

    “嗯，這三天多謝你了。”

    雖然這家夥腦子不太對，但是這三天確實幫我打了不少掩護, 有一說一, 我確實應該道謝。

    ——不過記住, 這不足以抵消你胡言亂語的罪過。

    綾小路見我反應如常, 鬆了一口氣。

    [齊木沒聽到嗎……]

    嗯？沒聽到什麽？

    “啊, 沒什麽。”綾小路的視線又開始遊移, “……對了，你看看堀北吧，她剛剛突然暈倒……”

    堀北？我隻是掃了她一眼就得出了結果：“隻是發燒而已。”

    綾小路點頭，又問：“不可以用你的超能力把她治好嗎？”

    “可以是可以。”我是無所謂用我的超能力，反正在場的人裏綾小路是知qíng rén，堀北昏迷著，“但是我隻能把她的時間回複到一天前，你知道吧。”

    “因為她昨天就淋了雨嗎……”

    “沒錯。”

    “真是……有點糟糕啊，她現在發燒多半是心理突然放鬆下來的原因……”

    綾小路一副很擔憂同學的口吻，然而我想到這家夥剛剛的心音，隨口說了一句：“你剛剛心裏可不是這麽想的。”

    “誒？”綾小路一驚，“什麽？”

    嗯？

    這反應……我盯了他兩秒，發現了他這會兒不對勁的原因：“原來你說的是這個啊——抱歉，你剛剛的心音我全都聽到了。”

    “……”

    “不過你也不需要在意，因為我早就知道你是個什麽樣的人了。”

    “……”

    ……

    綾小路帶著堀北走出了森林，接著幾句話說清楚發生了什麽之後就把堀北和錄像了的手機一股腦交給了平田，立刻打著“好困啊快要睡過去了”的旗號跑了。

    至於我，早就一個人回到帳篷裏了。

    “那個，齊木……”

    通過這一路上的心音，我大概知道這家夥在糾結什麽了……簡單的說，就是他那句“所有人都隻是我通往勝利的道具而已”。

    時常會有中二少年說著什麽“我不需要任何人的感情”或者“整個世界都是我的棋子”這樣的話，我的初中班上就有那麽一個重度中二少年，其他的偶爾也會碰見，我對此見怪不怪。

    ——雖然綾小路已經高一了，雖然跟一般的中二少年不同的，這家夥……是認真的這麽想的。不過這跟我有什麽關係？我沒有興趣對別人的處事方式品頭論足。

    我伸手拍了拍綾小路的肩膀。

    “你放心，我不會把你的中二言論到處去說的。”

    綾小路肩膀耷拉下來：“……不勝感激。”

    “還有什麽事嗎？”我示意他，沒事就睡了。

    “呃，對於我的告白……”

    “……綾小路，我直說了。”

    我看向綾小路，他微微挺直了坐姿：“既然你和我都清楚你的'告白'隻是為了利用我的超能力，那麽就一切好說了……”

    “等等……”我的話被綾小路打斷，“我沒有想要利用你啊！至少我的告白是認真的。”

    你還嘴硬？

    我幹脆把他的那句心音直接加大音量傳到他的腦海裏，需要循環播放嗎？

    “不，還是算了……”

    “你隻是想要我接受了你的告白之後，利用我的超能力解決你父親的那些事吧，這個我從一開始就知道。”我豎起一隻手，示意綾小路不要插話，“我不會幫你對付你的父親，因為那樣違背了我的原則……不過我可以幫助你不被茶柱老師退學。”

    雖然……茶柱老師本身就不想這麽做，為了升上a班，綾小路的力量是必須的——她是這麽相信的，所以絕對不可能把他退學。她找綾小路的談話，“不升上a班就把你整退學”什麽的，完全是不成立的。

    不過綾小路不知道這件事，我也不打算提醒他。

    “……交換條件是，你把你的'告白'收回去，從今往後離我遠一點。”

    綾小路愣了好幾秒，聽了我的這番話，不知道為什麽，他的表情反而輕鬆了一點。

    “齊木，我覺得你誤會了什麽。我跟你告白……不是為了讓你幫忙對付那個男人……我的父親。”

    “嗯？”

    “我把所有人都當做工具……我不否認這一點，我接受的教育就是這麽告訴我的，雖然……”綾小路頓了一下，繼續說，“但是我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

    “是嗎？”

    你利用堀北想要升上a班，利用平田想要團結同學……現在你跟我說你不會利用別人的感情？

    我眼中的質疑太明顯了，綾小路不得不解釋：“那些應該叫'**'，而不是感情。”他強調，“一個人隻要有**，就是可控的，我可以利用他的**驅使他做一些事情，但是感情……”

    綾小路遲遲沒有組織好語言，不過我已經了解了：“你不懂感情，所以不相信別人會因為感情做出什麽事來。”

    “呃，差不多。”綾小路遲疑了一下，“與其說是不相信……不如說是不太理解吧，感情……是我現在無法掌控的東西，所以我不會去利用別人的感情。”

    原來如此，是字麵意義上的“不會”啊……雖然你這話說出來挺欠扁的，不過隨便你……“那你跟我告白幹什麽？”

    “告白……當然是想要和你在一起了？”

    綾小路用一種理所當然的語氣回答。

    “……”

    又繞回去了。

    “你不是說了你不懂感情嗎？”

    “呃，告白為什麽一定要懂感情？”綾小路反問。

    “……我又不喜歡我，你告白幹什麽？”

    我感到匪夷所思，綾小路的腦回路已經不是我所能理解的了，就算有心靈感應也沒用，這家夥的腦子根本就和普通人不一樣。

    “確實，我現在還沒有喜歡上你……或者說我還不知道怎麽樣的感覺是喜歡，但是我覺得，要是我今後會愛上一個人，那個人就隻能是你了。”綾小路說完還煞有介事的點了點頭，“嗯，沒錯，隻能是齊木你了。”

    “我說……”我深吸一口氣，“你應該知道，愛情這種東西不是分析能得出來的吧？”

    “我知道，但是……”

    你知道個頭。

    “……聽我說完。”綾小路難得的用了強硬一點的語氣說話，不過說完又立刻看周圍，幸好已經睡著了的同學沒有被他吵醒……他接著說，“其他人……就算是我的父親，那個男人也是有非常深刻的**的，為了那個**他培養出了我……這個先不談，總之，其他人我都可以用利益擺在他們的麵前，人就會自己動了，隻有你。”綾小路看著我，“隻有在麵對你的時候，我才會有完全不在我掌控中的感覺。”

    “那是因為我是個超能力者，你的那些利益根本就yòu huò不了我。”

    “當然，但是……超能力就是你的一部分吧。”

    “我無言以對。”

    “所以，我要追求一個超能力者，和追求你，不是一樣的嗎？”

    我順著他的話往下想：“也就是說，隻要有另一個超能力者，你也會對他產生同樣的興趣？”

    雖然我沒有喜歡過別人，但是我可是知道，愛情應該是不能這麽轉移的吧？

    綾小路也思考了一下，承認：“我不能說完全沒有可能……但是我認識的超能力者就隻有你一個啊。”

    ……不說你，我知道的超能力者世上還隻有我一個呢。

    嘖，怎麽有種這家夥的話很有道理的感覺？

    “所以，齊木，我真的是在認真追求你的。”綾小路再次強調。

    ……不好意思，就算你的話有道理，“我不接受。”

    “誒？”

    “你可以認真地追求我，但是我也可以認真地拒絕你。”

    綾小路意識到了什麽：“……那我可以繼續追求你嗎？”

    “不可以。”

    “沒有這樣的道理啊。”綾小路搖頭，“我想要追求一個人的話應該是我自己的事情吧，就算你不喜歡我，也不能否認我追求你的權利。”

    哦，你說的依然很有道理，可惜……

    “但是你的追求已經給我帶來麻煩了。”我盯著綾小路的眼睛，“如果你要繼續的話……我隻能用一些特殊的手段來讓你改變一下你的想法了。”

    可惜我是個超能力者。

    綾小路從這句話中嗅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舉起雙手做投降狀：“齊木，你冷靜點……我保證不會讓別人知道我追求你這件事。”

    “哦。”

    我冷漠臉。

    “……而且我是要用我的……呃，真誠打動你，不會不顧你的意願做一些奇怪的事情。”

    “哦。”

    真誠？你有那玩意兒嗎。而且比起我的意願，我更好奇你說的“奇怪的事情”是指什麽。

    就算你說得好聽，那又如何，你的追求本身就對我就是個大/麻煩。

    “還有……”綾小路想了想，“我的點數還有不少……以後可以經常請你去吃甜品，你不是最喜歡咖啡果凍了嗎。”

    “……”

    “齊木？”綾小路對我這下沒有“哦”感到有點奇怪。

    我努力崩住自己臉上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動搖了起來……

    綾小路的家底我算是有些了解，因為之前敲詐c班得到的點數基本上沒怎麽花，那筆點數換算成咖啡果凍的話……

    隻要接受，不對，同意他的追求，就能有那——麽，那麽多的咖啡果凍吃了嗎……

    綾小路又說：“相反的話，如果齊木你不再允許我追求你的話……就沒有辦法跟變成楠子的你扮成情侶享受甜品的折扣了。”

    “……為什麽？”

    “不管怎麽說我也是個人類啊，要我和一個不接受我追求的人扮成情侶……也是很難做到的啊。”

    “……”

    我更加動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