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不曾見過的刀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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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次被老師領著來這裏,心裏就豁然開朗,天空很藍,湖水很澄澈,那不遠處的桃花開的正絢爛”



    不知何時,安如意走向湖畔邊感慨道。。



    葉塵轉頭看了他一眼,問道:“師兄那年幾歲?”



    安如意看著他,不知道他的這位小師弟是不是猜到了自己年齡還是故意想知道他的往事,沉默片刻後說道:“年齡重要嗎?”



    他微笑自嘲繼續說道:“記得有一位張先生,生於揚州,卒於揚州。終此一生寂寂無名,不爭不擾,清麗脫俗。”



    “典籍中記載的詩詞歌賦於他而言,不過塵沙比之皓月,他的詩詞卻泯然眾人矣。”



    “他很年輕就從這個天地間消散,他的這一生都付於一部文章,是個很令人值得敬仰的人”



    葉塵在從腦海裏思索關於這個人物的一切線索,可是始終沒有一絲頭緒,剛要開口問是哪位大家,卻被安如意微笑的麵容給打斷,隻見安如意繼續講道:“江畔何人初見月?江月何年初照人?人生代代無窮已,江月年年望相似”



    葉塵沉默,半晌才回道:“光陰荏苒,匆匆如水,今夕何夕,望月懷遠,很滄桑啊師兄!”



    安如意沒有理會葉塵的滄桑,負手而立的他始終如一棵青鬆般屹立,微微笑了笑,從湖畔邊走來領著葉塵向茅屋走去。一路走過青蔥的田野與蔥蘢的草甸,踩著微濕的泥土,走上一道嘎吱做響的木橋,便來到了平靜如鏡的湖麵上。



    湖間的水鳥疾馳飛掠覓食,更有不多見的翠鳥婉轉鳴叫,偶爾從蘆葦蕩中出來在湖麵捕食小魚,微風細雨,清風徐徐,鳥兒們或咽魚下腹,或甩幹羽毛上的水珠再用鳥喙梳理身上的羽毛。木橋上的腳步聲,木板之間的嘎吱聲,讓葉塵驚訝,帶著一抹奇怪的眼神望向他的大師兄安如意。



    “沒事兒,很多年就這樣了,很久之前就跟老師提過,老師說橋雖腐朽,人正而立,哪天他落入水中,或許我們也快腐朽了……”安如意好似知道葉塵想要問什麽,便先開口說道。



    木橋之下的景致很清澈,讓葉塵不禁想到腦海裏存留的一句話:“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明月裝飾了你的窗子,你裝飾了別人的夢。”



    安如意的耳朵很靈,小師弟微微出聲吟詠的這句話與他剛剛說起的那位張大家有著很應景的境界,很高遠清澈,不禁點頭問道:“這是哪位大家?”



    葉塵背靠在橋的護欄上,看著這位如謙謙君子般的師兄,覺著來到這個世界還真不錯,伸了伸懶腰很放鬆,安如意對此報之以笑沒有說什麽,靜等下文。



    “一位很有情懷的詩人,名字好像姓卞,具體叫什麽我也忘了,嘿嘿”葉塵傻笑著掩蓋著什麽,安如意卻沒有多想,他的這位小師弟從小就不一般,有時候很靜,有時候又很熱鬧,靜若處子,動若脫兔,用小師弟的話說,很有個性。



    葉塵此刻想著剛剛被非魚師姐拉下下山的一幕,嘴角微微上揚,覺著很有趣。



    飛魚師姐很美,話雖不多,但個性開朗而大方,溫婉而不失靈動,鍾天地之靈慧,很美的一個女子。



    此刻湖光水色之間清幽寧靜的湖畔小茅屋中,飛魚師姐正在做菜,那時飛魚師姐從乾坤殿拉著葉塵一路飛掠,轉過九曲十八道回廊後就將他給拋棄了,空氣中隻留下一句“回頭師姐給你燒幾道好吃的,不要亂跑!”還好有大師兄領著他,不然他可就懵圈了給困在那九曲回廊之陣法中無法出來,別說吃了,估計人都要交待在那了。



    子非魚安靜的在茅屋的廚房內燒菜,一樣樣的蔬菜瓜果都是趕在小師弟來之前從集市上買來的,可以說時間上還是很趕的,好在食材都備充足了,不然還不知道怎麽給自己的小師弟接風洗塵,她一邊翻炒著一邊想象著今後大家和小師弟一起生活的樣子,很開心,很陶醉,很回味,和一起裝盤的碧玉小白菜一般,滋味青蔥,溫潤清香。



    ……



    蕭明鏡則是再見過他們的小師弟後,就歉然的道了一聲:“再會”,就灑脫的深入神山深處之中,葉塵聯想到他當時離去的背影,再看著他當時的表情,或許那就是他的道,他要走的路。



    燕鴻鵠則是處理書院內院中的俗務去了,用他的話說“家事國事天下事事事不俗”,老師離去已久,不曾歸來,很多年都是他們幾位師兄弟教授著內中的弟子,而他們也很感激那些老學翁,也就是大學士們,他們才是此間的支柱,沒了他們辛勤的付出,雲山書院也不會有如今的成就。



    因為沒有人願意將一輩子的光陰盡付於此,沒有人願意在戰火紛飛的年代還能坦然的傳播教育和道義。如今,六藝傳承不斷,四書五經不綴,他們一直在努力,他們的老師一直在尋尋覓覓。



    “嗟乎,燕雀安知鴻鵠之誌哉!”這就是燕鴻鵠的道路,幾位師兄師姐們很理解他,如今有了小師弟,他想著他也會理解的吧!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夢,不是嗎?



    而清風拂過的湖畔邊,桃花依舊笑著春風不解風情,待春風拂過,花瓣飄零,美自然而生。耀眼而不熱烈的陽光照耀在清澈明鏡般的湖麵上,波光粼粼的水麵,水麵又倒映著藍色的天空,生活在這裏的人們,應該很愜意,很簡單,很享受。



    ……



    宮中,皇庭內,禦書房。



    王侯破軍,緩布穿過青石道,行向石道盡頭的那間書房。



    破軍看上去三十多歲的年紀,肌膚瑩潤,麵容粗曠,他的額頭很開闊,嘴唇也很寬厚,看上去給人分外堅毅之感。



    隨著接近那間書房,他變得很普通,似凡夫俗子一般,氣息內斂,但是給人一種奇怪的力量感,甚至緩步行走起來,給人的感覺好像他的手臂和雙腿就像磐石一般,沉穩厚重。



    石道的兩側是許多隨時都會被觸發的陣法石獅子和石龍雕刻,盡頭的那間書房裏,是雲朝王朝的皇主,擁有最高權勢的男子。



    任何人在麵對這名男子的召見時,都會緊張而畏懼。



    然而這名男子卻似乎沒有太多的這種情緒,他的目光始終直視著前方,腳步也始終平穩。



    皇主便坐在書房裏的天藤椅上。



    他麵前的禦案上堆滿了卷宗,禦案上的茶水冒著白霧,此時很靜,靜到可怕。



    在這名男子緩步走進他的書房之時,他緩緩抬頭。



    在這種日間,久不臨朝堂的他,如今因為一件意外,駕臨禦書房,看在破軍眼裏,皇主多年不見更加的耀眼,修為更加高深,他的眼神顯得更加威嚴莫測。



    破軍一直走到距離他麵前二十步的地方才停了下來,然後隻是微微躬身為禮。



    能進入他的禦書房,而且能至他麵前二十步,這對於雲朝王朝所有的官員而言,絕對是一種殊榮。



    這名男子擁有這樣的殊榮,是因為他是雲朝王朝軍方軍權最重的王侯將領之一,他便是引領京畿重防的王侯‘破軍’。



    “如今四海八荒**重現,洪荒世界破開迷霧,四皇子的事不用介懷”



    “對了”



    “破軍,你跟著朕有些年了吧?”皇主上官雲天滿含滄桑的眼眸看著底下的這位跟他一起征戰過天下的男子。



    “二十五載四個月零六天”破軍躬身應道。



    皇主上官雲天的臉龐上出現了一絲笑意:“人生匆匆,凡夫俗子不過百載而終,跟隨朕這麽多年,如今在這都城可還埋怨朕?”



    “微臣不敢,家國天下臣還是分得清的”破軍額頭見汗,內心卻是猶如翻江倒海般,無法平靜。



    皇主上官雲天看著底下戰戰兢兢的破軍,略帶安慰的接著說道:“四皇子的事,朕很清楚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姑且不論那位士子的身份,修為,能力……他很優秀,你做的很對”



    破軍凜然道:“屬下是迫不得已而為之,書院在側,微臣不敢擅作主張”



    “這便是你的風采!”



    上官雲天微笑的看著他,緩慢而冷的說道:“有些人隻管他眼前所做的事情,卻沒有考慮到,任何一名我朝疆域的修行者都是我朝的寶貴財富,我聽聞那名少年已是不出世的天驕碑上的第一人…這樣的一名少年,將來極有可能是國之大器。”



    “很多人並不在意稚嫩的幼芽如何生長,在意的往往都是遲暮的黃昏的絢爛,畢竟想要登臨極盡,一覽眾山小,想要來個清場,掃清障礙是很有必要的事,也是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



    “然而後溪在這件事的處理上卻太過狠辣,沒有什麽事情是不透風的,即便他的一幹侍衛統領的死去,於這眾生而言,如滄海一粟,他還需經曆,方能成長。然而對你而言,卻隻需要一個契機,就可以離去。在那些足夠決定你前途的真正大人物的眼中,如此的滔天巨浪想要消彌,我隻能設一場驚天會武,他們畢竟都是我們雲朝的子民,他們即便要死,也要戰死在戰場上,而不是死在這種陰謀裏。”



    上官雲天接著又搖了搖頭,最後又意味深長的話說道:“天下那麽大…我雲朝的疆域卻那麽小,我一心築印,卻始終不曾得見光明,王朝之中還如此不睦,心大憾!”



    “臣有罪,隻是臣很想家,還請皇主成全”破軍不卑不亢的看著他,躬身行禮,不曾抬頭。



    皇主不再看他的麵目,惆悵之心緒起伏也轉瞬即逝,微微頷首:“朕成全你,不過離去之後你還得為朕辦一件事”



    破軍不再說什麽,欣然應“諾”恭謹的行禮後退而出。



    ……



    “父皇”



    在破軍的身影徹底消失在外麵的石道上後,皇主身後的一道垂簾後方,突然鑽出了一名年紀輕輕的皇子。



    他的麵容和上官雲天很相似,十分俊美,甚至眉宇間的氣質都很相似。



    隻是他的一雙眼睛卻是分外的靈動,對任何事情都似乎十分的好奇。



    “破軍叔叔既然想家,留著這麽多年,父皇幹嘛不讓他早點離去,如此皇恩浩蕩,不是更好嗎?”這名皇子在皇主的身後顯出身影之後,便有些興奮的說道。



    皇主對他似乎十分溺愛,臉上現出少見的笑容,語氣也分外的柔和起來,“以前不會走,我信。如今離去,我也信。留著到如今不過是讓他為你鋪路”



    “因為你和別人不同,昊兒,你是我的兒子,將來王朝的太子,其他皇子都不用去理會,朕的心中隻有你,你好好讀書,好好修煉,不要辜負了父皇的一片苦心。”



    “多謝父皇的點醒,兒臣回去之後必定用功讀書修煉。”



    這名皇子也笑了起來,撒嬌般說道:“隻是破軍叔叔走了,我想去書院轉轉,聽說那裏新來了一位弟子,挺有趣的”



    “有趣?昊兒想去就去吧!”



    皇主收斂了笑容,清聲道:“去了那裏切記不要太拘束,隨性而為就好”



    這名皇子聞言認真道:“破軍叔叔也很不容易,如今都未娶妻生子,再讓他冒險不太好”



    上官雲天看著他靈動而純真的雙目,又是微微一笑,微微點了點頭。



    在那麽多皇子之中,也隻有性情如此寬厚的昊兒才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性情過於寬厚,對於絕大多數人而言自然是最大的弱點,然而對於將來的世界,對於如今的經曆,或許會多幾個真心的朋友。



    隻是過分仁善,便是婦人之仁。



    所以他又正色道:“平日你要多去下內閣,多觀察下各位首輔的言辭和行事,再看看他們的門生故吏的沉浮,那裏有你不曾見過的刀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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