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c hapter 11(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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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天,海倫娜都跟著老霍華德先生,找他的學術界朋友借用實驗室,闡述自己的想法,討論合理的實驗方案,日子過得有趣而充實。
直到有一天,格林先生通知她,查爾斯·威斯頓的病情趨於穩定,高燒也退去了,他認為已經可以允許親朋好友對病人進行探視。
雖然有些掃興,但卻清楚,這一麵是不得不見的,海倫娜必須與自己的過去做一個清楚幹脆的交代。
於是決定,次日到格蘭瑟姆男爵府上拜訪。
夏日將近,白天已經很溫暖,但夜晚依然有幾分涼意,喝過下午茶,是更衣時間,伊莎貝拉回房間了,海倫娜簡單的披上一條披肩,坐在後花園裏享受落日餘暉。
倫敦已是寸土寸金,一座體麵的宅邸沒有後花園也很正常,通常是並排或相鄰的幾座宅子共享一片後花園,霍華德家居然有一個**的後花園,雖然不大,但植物和小路合理布局,景物玲瓏雅致,已經十分難得。
菲茨威廉·霍華德先生回家之後第一時間聽管家匯報了全家人的動向,包括奧古斯汀xiǎo jiě的。
站在餐廳與起居室之間的過道可以看見後花園,他目光敏銳的捕捉到一縷在金發上跳躍的陽光,雙腳頓時在大腦發出指令之前就自動往那個方向走去。
海倫娜在低頭尋找香味的來源,因為一股清新的花香,這小小的花園裏頓時有了夏夜的氣氛,預示著倫敦最好的季節的來臨。
突然看見一雙穿著黑色皮靴的腳,海倫娜猛然停住,險險沒有撞上眼前的這位先生,抬頭便看見一雙深深凝視著她的藍灰色眼睛。
這位先生雖然依然麵無表情,但眼神卻是……很奇怪的,帶著某種探詢的柔和,好像希望從她身上看出些什麽dá àn來。
“霍華德先生。”
“奧古斯汀xiǎo jiě。”
兩人匆匆相對行禮,海倫娜發現自己要是低頭的幅度略大一點,簡直就要撞上對方的胸膛了。
霍華德先生伸出手臂,海倫娜隻好挽著她的手,一並在花園裏散起步來。
“今天我很高興的看見,查爾斯·威斯頓先生病情樂觀,據我所見,他依然十分虛弱,但已經可以與人交談。”
那家夥生命力確實夠強的,居然好像真的死不了,海倫娜笑道:
“這確實是一件令人欣慰的事。”
霍華德先生沉默了好一會兒,很突然的說:“格林先生說,如果威斯頓先生最後能夠康複,其中奧古斯汀xiǎo jiě所起的作用不容忽視。”
海倫娜看看他,拿不準這位一向高姿態的先生主動找自己談話,究竟是想說些什麽,隻好含糊應到:
“那是格林先生愛護年輕人的一片好心,我隻是提出了一些想法而已,盡力救治病人,是醫者的責任。”
“但威斯頓先生不僅是病人,他是你的未婚夫,我能理解你希望盡力救她的心情,所以特意親口給你帶來這個好消息。”霍華德先生語氣平靜。
“前未婚夫。”海倫娜不太喜歡這個話題,“我的父親這時候應該已經收到信件了吧?如果查爾斯·威斯頓先生能夠康複,雙方得以平和的解除婚約,有始有終,也不失為一個好結局。”
“沒錯,你已經做得不能再好了,當你要求解除婚約時,完全可以問心無愧。”霍華德先生的語速稍稍快了一點,因為他那渾厚磁性的嗓音偏低沉,海倫娜差點沒有聽清楚,當然,她很快就反應過來,便站住了腳步,抽出手臂,麵對著這位先生,微笑著說:
“盡量救治威斯頓先生,既不是為了救好他之後好跟他結婚,也不是為了可以問心無愧的跟他解除婚約,他在我眼裏僅僅是一個病人而已,古老的中國有句俗語,醫者父母心,病人在我眼裏並無特殊。”
霍華德先生低頭看著她,用更快的語速低聲說:“你不怪他欺騙你?”
那雙清澈的藍眼睛立刻茫然失神起來,其實這是範小予在努力體會真正的海倫娜的心情。
“……欺騙?誰也不會傻到把自己謀害了親哥哥的事情到處說吧?這一切隻能怪命運,我從來沒打算抱怨任何人。”
“是的,看得出來。”霍華德先生凝視著她,一個問題在內心掙紮,終於脫口而出:“但是人們總難免受感情影響而行事,我們都看到,你盡力tí gòng了自己能想到的所有的醫學知識,隻為了其中一二可能對救治威斯頓先生起到一些作用。難道你不愛他嗎?”
小路很窄,兩個rén miàn對麵站著,隔得很近,海倫娜突然咄咄逼人的抬頭盯著對麵的先生,耀目的神采一瞬間全回到海倫娜的眼睛裏,霍華德先生也僵硬的失神了一瞬間,就見姑娘臉上帶著最甜美有禮,也最疏離的微笑輕聲回答:
“我還以為,您是一位心胸廣闊、善良正直的紳士,因為你雖然總是倨傲冷漠,一副高高在上的樣子,但待人卻周到體貼,細致入微,我想這種行為除了出自內心的慷慨無私之外,不可能還有別的理由。那麽,難道是我的問題?我在你眼裏就如此狹隘淺薄的姑娘,眼裏隻容得下個人的一點小心思嗎?要麽是因為愛他才想救他,要麽就為恨他造成了我今天的困境,明明有能力救治也坐視不管,恨不得看著他病死算了?
所以,你是在開玩笑嗎,霍華德先生?我還以為,以您高尚的品格,應該懂得,一切隻因為我一個醫生!看見病人在眼前垂死掙紮而無動於衷,我做不到!無論他是什麽人,國王還是廚子,佃農也好,乞丐也好,甚至,無論膚色、無論種族,被人當做奴隸的非洲黑人也好,我不願意看到任何踐踏生命的行為!我經常感到難過,因為看到麵對死難病痛的時候,人類如此脆弱無力,而不是因為要反複回味糾結於一段注定已成為過去的往事,好用不知所謂的哀愁和憂傷把自己裝得更像一個大家閨秀!”
說完這些話,海倫娜自顧轉身往前走,也不管自己失禮的用肩膀撞了一下那位先生——要怪就怪他家的道路太狹窄吧。
菲茨威廉·霍華德則站在原地,“注定已經成為過去的往事”這個說法給他帶來的安慰,讓他自動忽略了奧古斯汀xiǎo jiě對他的冷嘲熱諷和隱約反感。
不過,這也怪不得他,畢竟,霍華德先生從來都隻需要費心避免讓姑娘們愛上自己,還沒有考慮自己也會惹姑娘討厭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