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心中一驚，手中已暗暗聚集了一絲靈力。

    明熙的眼睛一直盯著白玉這邊，可是眼中的神色並不像白玉所想的那樣。

    白玉的心怦怦直跳，她沒有想到她還沒離開那裏的庇護多久，執行的第一次任務就將麵臨失敗。他發現了嗎？他應該是……發現了，可是……為什麽還沒有動手呢？發現了！他動了！他過來了！近一點，再近一點，等到再近一點我就動手——就是現在……咦？他怎麽……過去了。

    明熙走向了白玉，但是白玉卻沒有動手。因為明熙在麵向白玉時，看了她一眼，那種眼神很奇特，讓她忘了動手。而後明熙繞過了她，向其身後走過去。

    循著明熙的方向看去，那邊正跪著一個衣衫襤褸的乞丐。那乞丐從頭到腳找不到一丁點兒的幹淨的地方，而那裸露在外麵的皮膚也呈現黑紅色。他的頭發胡子糾纏在一起，根本無法看清他原本的麵貌，他的頭發與胡子因為汗水和汙漬而粘連不分，那顏色根本不是黑色，而是灰綠色。任誰看了，都會惡心地想吐。至少白玉是想吐。

    明熙走上前去，到那乞丐的麵前輕輕蹲了下來，小心翼翼地掏出一把銅幣放在了那乞丐的破碗裏，然後又向那乞丐說了些什麽，之後才走了回來。

    白玉清楚地看到，那乞丐抬起頭來時，眼睛中有些異樣目光的，有疑惑，驚喜，迷惘……許多。

    明熙走了過來，像是什麽也沒有發生過一樣，道:“不早了，回學院吧。”聽得出來，明熙與生俱來的哪一種冷意與疏離感在此時是少了一分的。

    “你剛才對他說什麽了？他似乎很感動的樣子。”白玉不禁問道。

    “沒說什麽啊！我就是說早上冷，讓他多喝一些熱白開水。”明熙天真地答道。不知為何，那個乞丐給明熙一種很高深的感覺，不像是普通人。

    聽著明熙平淡的回答，白玉沉默了……

    白玉甩了甩頭，甩出她腦海中的那些思緒，笑著對明熙說:“你好像很有錢的樣子，你掏錢時都不帶看一下的，剛才我看見裏麵似乎有兩枚金幣……”

    “哪裏有？我這麽做……不過是在學一個人罷了。”明熙眼含留戀地說道。

    “有故事的人才有魅力，我想聽，可不可以？”白玉眨了眨眼睛，俏皮地說道。

    看著白玉那好奇的可愛表情，明熙趕快把頭偏向了別處，每次他與白玉對視的時候都有一種特別的感覺，會讓他的心跳加速。

    明熙正了正心神，道:“在我還小的時候，有一次父親帶我去市集。在集市上我與父親便看到了這樣的乞丐。天下的乞丐似乎都很像，一樣的卑微，悲哀，隻不過那個乞丐還是個殘疾人。父親看了，二話沒說，拉著我走了過去，直接把身上的錢全給了那乞丐——有許多錢都因為那碗太小而滾落到其他地方，足有十幾枚呢！父親還把一壺酒送給了那乞丐。後來啊，我不理解，對父親說那些乞丐也許是正常人扮的，因為我曾經看到過的。可是呢，父親說，不管是不是，他都要那麽做。他說隻有溫暖的感覺出現在所有人的心中，才算是真正的溫暖。太陽照耀不到的地方，愛可以;太陽溫暖不了的地方，人可以。我問他為什麽？他隻對我說了兩個字——本心。再後來，我就和父親一樣了，但是我始終都隻能一個人享受溫暖，父親能和乞丐稱兄道弟，談笑自若，我做不到。在這方麵，我甚至連他的效仿者都不是，他永遠都讓我仰望著，永遠……故事很短，所以——我講完了。”

    明熙看向白玉，白玉認真地點了點頭，道:“你和你父親都是好人！”

    “好人？”明熙笑了笑“父親是，我，不是——至少現在不是。”明熙紅著眼看著天空，一股悲傷的情緒繚繞在明熙身上，讓旁邊的白玉也清楚地感受到了。

    “你父親……”白玉似是猜到了。

    “如你所想。”明熙淡淡地回答。

    “對不起哦，我不該問的。”白玉十分愧疚地向明熙致歉。

    “聊些別的吧。”明熙故作輕鬆地說道。

    白玉點了點頭，之後兩人又陷入沉默中，隻是比起之前已不再那麽輕鬆了。

    白玉的心中現在滿是掙紮與糾結，良久後，白玉似是決定了什麽，舒緩了一下眉頭，向明熙道:“明熙，我有事對你說。”

    “我聽著的。”

    明熙與白玉在不知不覺間走到了一條陌生的巷子裏。巷子不短，青磚黑瓦，灰岩鋪路，寂寥空蕩。空空的巷子裏隻有明熙與白玉兩個人，四周靜悄悄的，沒有一絲的聲響，能聽到彼此淡淡地呼吸聲。

    白玉長舒了一口氣，道:“你知道嗎？剛才，我其實是動了殺心的。”

    白玉的話猶如驚雷在耳，明熙愣愣的看著白玉，眼中充滿著不可思議與疑惑。白玉在此時也感到一絲涼意，她直勾勾地回敬著與明熙對視著，沒有半點心虛。令人發冷的恐怖涼意隻持續了一會兒就消彌不見了，但是白玉心中緊繃的弦卻是不敢有半點鬆弛。

    明熙偏過頭，又恢複了以往的冷傲與冷漠，略帶些怒意地道:“原來剛才的殺氣是你針對我的，那我想我該有聽一下解釋的權利吧。”

    “在我出來時，族裏告訴我我會碰上一個將來為禍天下的人，但是這個人現在還沒有成長起來，我要做的就是殺掉這個人，以絕後患。這是我此行入世的任務，唯一的任務。我一直在尋找那個人，直到你出現。”

    “你怎麽知道我就是那個人？”明熙問道。

    “有感應的。”白玉說道，“昨天我發現你是我一直在尋找的那個人後，我就做了這個決定。可是，剛才我發現你不像是族裏所說的那種壞人，你有愛心，有愛心的人是不會為禍天下的人。”

    “人是會變的，你就不怕我將來真的會危害天下？”明熙道。

    “怕。所以你今天一定要同我簽訂一道封印契約。”白玉十分真誠和肯定地說道“放心吧，這個契約不會限製你的能力。”

    “我要是不簽呢？”明熙的語氣中透出一股鋒芒，他最不愛的事情就是被別人威脅。

    “那我就必須殺了你。”白玉眼神堅定地說道。

    明熙盯著白玉的眼睛，沉默不語，良久後才道:“你不會的。”

    是的，白玉不會。她的心十分澄澈，沒有半分汙濁與黑暗的地方，這也就是她明知明熙是她必須要殺的人卻又直到現在也沒有動手的緣故。

    白玉想反駁些什麽，可最終還是什麽也說不出來。

    “我不想與你為敵。”明熙說。

    “那你要怎樣？”白玉的語氣中帶著一股倔強。

    “我要你……”明熙說道。

    “啊？我？”白玉有些懷疑自己聽錯了，“不行不行不行，我怎麽可以呢？”

    “我要你……”明熙又說了一遍。

    “不行。我……我……我……”白玉急得語無倫次“你這人怎麽這麽輕薄，無恥。”白玉急得都快要哭出來了。

    “打住。”明熙見白玉馬上就要哭出來了，急忙打住玩笑道，“你能讓我把話說完嗎？我要你……”明熙頓了一下道，“和我簽訂你那個契約。”

    “啊？”白玉有些難以置信地看著明熙，沒有想到他會這麽說。

    “你……你是說你要……”白玉拍了拍胸脯，“嚇死我了。”

    “你剛才想到哪裏去了？”明熙似笑非笑地說道。

    “我……”白玉一時語塞“壞蛋！還不是你——對了，你為什麽會這麽輕鬆地答應我？不用我說你也應該知道的，這個契約對你是不公平的。”

    “嗯……讓我想想……我打不贏你，於是就被你強迫地簽訂了契約。這個理由怎麽樣？”明熙難道幽默一次地道。

    “壞蛋！”白玉啐了明熙一句“那你走開些，我要構建契約符印了。”

    明熙點了點頭，自覺地退到了一邊。

    隻見到白玉伸出左手，用右手聚集了淡金色的靈力在左手上畫了一個奇怪的符號。這個符號大體上呈圓形，寥寥幾筆卻又一種古老玄奧的波動。構建這個符印似乎很消耗靈力，白玉畫完之後整個人都虛弱了幾分。

    白玉露出一個憔悴的笑容，將左手伸到了明熙麵前，道:“聖明咒印，你我簽訂之後，不管你多麽強大，我都可以在瞬間磨滅你的靈魂印記。”

    明熙苦笑了一下，道:“需要我做什麽？”

    “需要你的一滴血滴在上麵。”白玉說道。把小手往明熙麵前送了送，小手上的咒印泛著金色的神聖的光芒。

    明熙眼中閃過一絲狡黠，道:“生命被別人掌控可不是舒服的事。所以，我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