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第60章 吾生於此(新改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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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這般相互凝視著,韓湘心神搖曳,複起猛烈的掙紮。 w w w v w 眉目靈台,那一絲微弱的清明竟緩緩有驅散黑氣之勢。
陰靈又嘶吼著撲來,白衣女子眉頭微皺,伸手再將黑白太極印去。一陣陣慘呼再次跌宕回旋,蕩漾在濃霧裏,仿似女子的哭泣,慘死之人的悲呼。
相對於黑氣,韓湘終究弱小。盡管心神掙紮不休,卻始終驅散不得。再次被黑氣擠壓了神識蝸居在靈台處,帶著一雙漸轉渾濁的眸子,深看了白衣女子一眼。猛然轉身,向著身後爭鬥不休的妖獸一聲大吼,再度撲殺過去。
黑氣凝結如妖,任憑妖蚺噴出的黑焰灼燒,又被妖獴的雷電擊。
此刻疼痛在韓湘的意識已隻是微末。
韓湘掙紮著起身,不要命的怒吼撞擊,身子也在離合往複間塌陷癱軟。但那黑氣依舊霸道的占據著身軀,全然不顧傷勢。
混亂,白衣女子猛地一驚,急忙將身邊再次倒退而回的韓湘拉過,自身竟向前邁出一步,擋在了他的身前。
猛烈的勁風拂麵,那妖蚺的巨尾已在混亂夾帶了萬鈞之力橫掃而來,二人避無可避。
巨尾正白衣女子的胸腹,帶著巨力連同韓湘的身子一起向後倒飛而出。轟隆一聲跌在地麵,壓碎了枯骨無數。
白衣女子躺在韓湘的懷裏,殷紅的鮮血自櫻唇湧出,帶著溫熱灑落到韓湘的手心。
那張柔美的麵孔已在疼痛下慘白,血色全無。
溫熱刺激著韓湘冰冷的身軀,看著她虛弱的麵容和沾滿血跡的白衣,他的眸泛起血絲,濃厚的仿佛一雙血眸。神識猛地大振,竟將黑氣震下一分,無奈自身微末,複被黑氣盤繞來。
一番糾纏,韓湘仰頭大吼。
聲震霄漢,天地失色。迷蒙的黑霧裏,韓湘抱著白衣女子的身軀,緩緩站立起身。他帶著憤怒與戾氣盯著身前猶自爭鬥不休的兩隻妖獸與那徘徊在側,如嗜血虎狼般的萬千陰靈。
他氣喘如牛,仿佛惡龍即將出山,又似王者披戰甲。
黑霧內,白衣女子慘白的臉竟泛起一絲微弱的笑意。她置身在韓湘冰冷的懷,感受著他有力的臂膀和厚實的胸膛,依賴之意愈發深沉。少女的心思亦隨之緩慢開放,點點滴滴似又回想起那日山林間的簫聲琴音。
韓湘怒吼連連,周身的黑氣已肉眼可見的自眉頭緩慢沉下。有金光帶著暖流散出,將黑氣擠壓逼迫,再次湧入丹田。
忽然異變陡生,陰風黑霧裏一道猛烈渾厚的氣息驀然傳來。那氣息似戰場烈陽,又似深淵妖月,帶著沉重的喘息緩慢接近此處戰場。
那妖蚺與妖獴也自聞得那強悍的氣息,兩個巨大的身軀猛然顫抖,已各自停止了爭鬥,兩個碩大的頭顱扭轉看向遠方的黑霧。
無數陰靈嘶吼著仿佛極為恐懼那渾厚的氣息一般,拚命掙紮著從妖獸的身軀逃離,轉瞬已隱入黑霧之,再也看不見了。
空寂的山穀,黑霧繚繞。妖蚺,妖獴二獸似被這氣息壓抑的煩悶,紛紛發出怒吼。聲出如隆冬天雷,震耳發聵,這幽冥深淵內的天空似也隨之一顫,黑霧紛紛倒卷向深處湧去。
聲音夾帶著憤怒,似在對著身前黑暗緩緩流散傳來的氣息叫囂對立。
韓湘因憤怒而劇烈的顫抖,眼神始終不離白衣女子的麵容。
他眉目間的清明更甚,突然一道孤傲偉岸的聲音在腦海響起:吾生於此亦葬於此
韓湘心神一震,隨著這話語的消散,腦海頓時浮現了一個扭動的身影。其一招一式暗合天地至理,仿佛有天地初開時的一點明光灑向心頭,讓他的身軀不住顫抖。
正是先天功法。
心神牽動,韓湘微微閉雙眼,隨著腦海的先天功法身影,周身漸漸騰起一股金芒。金芒帶著溫暖的氣流將他與懷的白衣女子包裹。
退至胸口的黑氣猛烈抖動,被洶湧澎湃的金芒壓迫,逼退向丹田深處。
耳邊陰風呼嘯,獸吼連連。陰風黑霧的身影愈發靠近,帶著那猛烈而渾厚的氣息,隨著靠近更加浩瀚如海。
陰風飄搖,催動著韓湘的身軀,仿佛夜雨的小樹,左右搖曳。但他周身的金光依舊大盛,絲毫不因身子的搖晃而抖動過半分。
白衣女子微弱的氣息緩緩傳進韓湘的鼻息間,讓他的心神更加沉靜安然。渾然不覺外麵的任何異響,自顧在腦海演練先天功,衍生而出的內力暖流,仿佛也有了怪異的變化,仿佛更加浩瀚渾厚,亦更加桀驁孤漠。
金光,韓湘緊閉著雙眼,身軀挺立。周身傷口受金芒拂過,霎時愈合新生。
而體內,金芒擠壓逼迫著黑氣直入神闕,似欲讓它自此遠離這一副身軀,不再霍亂神智。
白衣女子卻迷蒙聽的真切,那從黑霧逐漸響起的聲音正是一個男子的低聲輕語:吾生於此亦葬於此
隨著陰風黑霧的翻卷,黑霧內的身影逐漸清晰,約莫看去竟是個身材高大的男子。周身金光繚繞,麵容衣衫看不真切。
男子身著緩步走到咆哮不止的兩獸身邊,隻一揮手,便有漣漪破了虛空,帶起道道陰風卷向兩獸。
嘶吼聲,兩獸竟仿佛孩童一般,被那陰風漣漪卷動的毫無反抗之力,轟然向後滾去。直撞到遠處的南際山腳,方才停止。
二獸身軀抽搐,洶湧腥臭的血液夾帶著破碎的內髒自嘴角流出,已然重傷難捱,活不長了。
白衣女子大驚失色,看著眼前緩緩走出的這個模糊不清的人影,彷如看著神人妖魔一般。
這戲龍妖獴與幽冥妖蚺俱都是古有名的凶獸,位列十大凶獸之三四。其威能自不必多說,可與九重天地之絕強者爭鋒。即便是修行之最,三百年前的俠白景塵看到神魔錄關於這些妖獸的記載時,亦是長歎天地造化,雖人生靈長,卻無奈身體弱勢。他自稱若拚了全力隻不過堪十大凶獸之二列,更難觸首位王者神龍之鋒芒。
由此可見這兩獸之凶悍,若是聯手,即便是九經之力的俠亦非其敵手。但眼前的這個模糊身影,竟隻一揮手,仿佛天淡雲輕般,便將二獸逼退重傷,幾欲身死。
白衣女子眼光不轉,躺在韓湘的雙臂,繼續看去。
隻見那模糊的人影踩著枯骨陰風,竟轉身向這邊走來。腳步不急不慢,與常人無異。
但離得近了,她才看清,那身影掛著一張俊朗非凡的麵皮,看之約莫四十許歲。素衫翻卷獵獵,一頭白帶黑的長發在陰風翻飛飄舞。斜眉入鬢,神情淡然,仿佛鄰家大叔一般,隱隱竟覺溫柔慈祥。
男子已緩步走到近前,嘴角帶著淡淡的笑容,仍舊低吟:吾生於此亦葬於此
腳步停在了韓湘與白衣女子身前三尺處。渾厚猛烈的氣息充斥著二人身周,更將白衣女子一身沾了紅血的白衫鼓動的翻飛飄舞,在黑霧裏,在陰風,仿佛謫仙。被韓湘抱在懷,蒼白的麵容更顯內裏的傷勢與虛弱。
韓湘仍舊閉目,沉浸在先天功的浩瀚之,渾然不覺身外的變故。
他身的金光越發強盛,暖流洋溢經脈,緩緩修複著破損的骨骼與血肉,使之愈發凝練飽滿。
那年男子的眼光掠過白衣女子,看向其身後的韓湘,也自看到了他周身洋溢的金光暖流。嘴角的笑容更深,仿佛看著自己的孩子一般,眼帶著慈祥更帶著一絲異樣的光芒。
那光芒似讚賞,似認可,又似欣慰與灑然。
他的喉頭微動,低沉而磁性的聲音輕道:孩子,你叫什麽名字
白衣女子知他在問韓湘話語,但身後韓湘卻依舊沉迷心神之,渾然不覺。
那年男子忽然眼神一抖,好似已了然在胸,低聲道:原來你叫韓湘
白衣女子心神巨顫,怔怔的看著身前的年男子,滿是驚懼與疑惑。
她在韓湘的懷可聽得真切,身後哪裏傳出過半分的聲響而這男子似自言自語,卻又似正與韓湘安然對話。
那年男子又問:孩子,你在迷惑什麽
韓湘仍舊不答,他此際心神全沉浸在先天功的奧妙之,似覺得其間隱有一片道理未明,但又不知該如何考量。隻得照著先天功的動作反複演練,妄圖尋找其真意。
那年男子自語自言,竟忽然又似明了,隻一點頭,哈哈大笑道:雖是時候未到,也罷,便送你一場造化
年男子說著反手又是一道漣漪浮現,如箭矢一般直射韓湘眉目。
白衣女子看那漣漪襲來,有心阻擋,卻忽覺周身麻木,竟再難抬起手臂。隻得眼睜睜看著那漣漪劃過頭頂,沒入韓湘的眉心之。
漣漪入體,韓湘的身軀猛地一震,周身金光霎時翻湧大漲。仿佛烈陽一般,帶著溫暖而歡快的氣息。其丹田經絡之的內力更是連連攀增,轉瞬已不亞於絕強者,
而白衣女子亦也被金光照耀,頓時體內被陰靈抓撓,又被妖蚺巨尾橫掃的傷勢瞬間愈合。淡淡的金光充斥著她的經脈血肉,內力竟也在隨之而增強壯大。一直徘徊在心的桎梏轟然被金光衝擊的粉碎,身體一陣舒爽,內力充盈,已然站在強者之列。
白衣女子不由心喜,內力大漲,傷勢痊愈,仿佛眼前這黑霧彌漫的幽冥深淵也不再可怕。
更因被金光入體,她竟隱隱對韓湘升起一絲淡淡的熟悉感,那顆本搖晃的心兒似也能感受到韓湘心神的晃動。
他的童年,他的經曆,他這接連幾日的遭遇仿佛幕布一般一一呈現在腦海,白衣女子不覺為他而擔憂,為他而焦急,也為他而傷心。
年男子似這才看到白衣女子,嘴角的笑意更深。突然眼神迷離,似想到什麽,眼神漸漸泛起一絲黯然神傷,隻長歎一聲,再次低吟道:吾生於此亦葬於此
說著身軀轉動,便要緩緩離去。行不數步,忽又似想起什麽,轉身再次揮手。一道更加強橫的漣漪激射而出,卷向遠處抽搐低呼的二獸。
那漣漪帶動了二獸的龐大的身軀猶如遮天巨石,緩緩漂浮而起,轉眼便已到了韓湘與白衣女子的頭頂。
身軀遮雲蔽霧,在這深穀之內的黑霧竟似映出兩片掙紮晃動的黑色虛影。
年男子手掌一翻,那纏繞著二獸的漣漪似也受力隨之一翻。頓時血肉骨骼折斷粉碎,血雨噴灑,仿佛又被天地間淡淡的漣漪束縛,徑直對著韓湘與懷的白衣女子的頭頂傾泄而下。
血腥惡臭帶著或冰冷,或溫熱瞬間遍布韓湘與白衣女子的周身。血雨飄灑,沾紅了白衫,染暗了黑發。
白衣女子隻覺一陣惡心欲吐,隨著輕聲咳嗽,那血水也被吸入口鼻之,頓時肺腑翻滾,難受不已。
同時又有兩道漣漪自男子手掌之射出,牽引了兩獸血肉碎屍那兩道掙紮怒吼的魂魄,仿佛虛幻一般緩緩墜向韓湘的頭頂。
年男子手指間印決變動,漣漪夾帶了妖獸魂魄徑直從韓湘頭頂百會穴直鑽而入。順著身軀經脈遊走至韓湘左右雙臂,封印於左右陰陽雙經之。
若韓湘此際醒轉,必定心神巨震。這男子所使用的,正是天妖聖禽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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