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86章 殺人者韓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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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巨龍飛掠迅速,負著韓湘與赤麵,帶動了山野勁風,吹動著二人的長發飄舞,衣衫獵獵。 vw

    在一處溪水之,韓湘授意大長停住身形,轉身對站立身後的赤麵沉聲道:寧兄與華山派多有嫌隙,此際飛鷹傳信,怕是事態緊急。況他傷勢未愈,我著實放心不下。不若麻煩赤老前去追趕,隨他一道返回華山派。待處理妥當,再來尋我不遲。

    赤麵麵帶遲疑,悻悻道:那少主您此行

    韓湘不待赤麵說完,便打斷他的話頭道:我此際今非昔,內力修為亦是不弱。況還有這巨龍大長封體,便是四經強者也自不懼。你擔心我何來快去吧,唯恐遲則生變。

    赤麵見韓湘麵色凝重,當下也不再遲疑,閃身便要離開龍背。突覺袖頭一緊,韓湘又拉住了他的衣袖,問道:赤老善使什麽兵刃

    赤麵被韓湘問的錯愕,倉促間轉身道:老奴善事槍戟棍棒之類的長兵,隻是苦於一直尋不到順手之

    話未說完,便看到韓湘自右手經絡空間取出一柄渾身鏽跡的長槍。赤麵看那長槍破舊不堪,隻暗想韓湘拿來何用,竟一時忘記再說後言。

    韓湘取出長槍後鄭重道:此乃我駱族千年前三十八勇所使神兵。轉而見赤麵滿麵疑惑與不信,當下加重語氣接著道:你莫要小瞧了這長槍,雖多有破舊,卻是未逢其主。待得靈智全開,神異自顯。

    說罷便抬手將長槍遞到赤麵近前,接著道:你此行恐有變數,這長槍拿了去,權做防身之用。

    赤麵悻悻的接過長槍,摸著麵險要脫落的鐵鏽,暗道:少主這是怎的我有檮杌在身,還需要這長槍作甚但見韓湘情真意切,又不好拒絕,當下反手便要將長槍收入右手經絡空間之。

    內力波動,長槍卻依舊握在手,並沒有隨著赤麵的內力而融入經絡空間。赤麵不由愕然,抬頭疑惑的看著韓湘似要詢問。

    韓湘已有手五尺龍雀之經曆在前,眼見赤麵如此,心下了然。隨即又似想到什麽,驀地伸出右手,以內力震破指尖皮肉,落了一滴精血於長槍之。

    此法他曾用過一次,現下使來得心應手。內力包裹了精血附著槍身,透著殷紅且淡金的光芒,伴著山間暖風,似有腥味流散。

    赤麵見此不明所以,問道:少主此是何故

    韓湘聞言答道:此血有兩個用處,其一,此血之有我之內力,更有大長之龍威附著其。龍威壓製,防止你離我遠去後那檮杌暴起傷你。其二,乃是與我贈與那巫族木劍一般。你若遇緊急事態,隻消以內力震落精血,再以心火灼燒,便可傳信與我。不管身處何處,必當騎乘大長前去尋你,任天涯海角,不消一日之功。

    韓湘心思之周到,全然是赤麵未曾想到的。他老臉一紅,心暗道:他主我仆,卻讓他事事為我著想,實非為仆之道。

    韓湘如何不懂他心隻是此際又已耽延了半刻時間。韓湘心記掛寧無鋒,又擔憂巫族眾人,當下催促赤麵道:此時不去,更待何時

    赤麵聞言慌忙提了長槍躍下龍背,手掌一翻,那檮杌便已甩著毛發迎風而出。

    赤麵再不多言,隻道一聲保重,便翻身騎檮杌後背,催促著急速向北奔去。

    韓湘看著赤麵遠去的背影,心頭的跳動更加劇烈,似已看到前路凶險,而那老少二人能否安然度過

    轉念又忽歎道:為何會稱之為我駱族心頭意動,卻不敢深想,隻授意了大長再度騰空。

    龍身蜿蜒,迎風破霧,不一時便已趕到了巫族村莊之外。

    入眼處盡是破敗慌亂,籠罩村莊之的清光結界已然消散,露出內裏倒塌的房屋與滿地的鮮血。

    那原本平靜寧和的村莊,此際已化修羅鬼域。帶著腥臭,帶著怨氣,更有深沉的悲哀與憤怒。

    韓湘看著那一張張似曾相識的麵孔,心頭巨震。仿佛有千萬刀兵齊刺而來,讓他難得喘息,難得平靜。

    他的雙眼漸漸赤紅,似又想起了月前的山下村莊。哪裏之情景,豈不正與此際巫族眾人一般

    他漠然前行著,看著殘肢斷臂橫亙,遮擋了其下的碎石道路。更在這炎熱的烈陽下緩慢腐爛,帶著血腥與惡臭,更帶著一張張絕望而悲傷的麵孔。

    自責如潮水湧入心頭,但當韓湘看到村那個黑袍罩體,白發飄揚的老者時。他再也控製不住淚水,任由其滑落麵頰,帶著腥鹹流入口鼻。

    那老者正是巫族族老。此際圓睜著雙眼,帶著驚懼與憤怒,直直的立在村木屋前。而那木屋,正是韓湘之前休息的所在。

    一根枯樹枝幹自族老前胸橫穿而過,抵住了木屋牆角,支撐著他那老邁的身軀不至倒下。

    那雙渾濁的雙眼翻,露出交錯縱橫了血絲如蛛的眼白。其內之絕望與驚恐,又哪裏是韓湘所能再見

    韓湘終於忍不住跌倒地麵,手臂觸碰得枯枝轟然斷裂,族老的身軀也隨之跌落地麵。

    黑袍翻飛,揚起塵土飄散,忽有一聲驚叫自身後傳來。

    韓湘驀然回首,正見一個粗衣少女帶著驚恐與慌亂立在殘屍堆裏,緊盯著自己,仿佛眼映出了他的麵容似惡魔。來自地獄的惡魔,為她之族人帶來災難的惡魔。

    韓湘再見活人,已然認出了她正是那族長巫烈的女兒,更看到了他此際握在手,已被燃燒成半截的木劍。

    韓湘慌身而起,身影微動,便已來到了少女麵前。帶著焦躁與狂暴吼道:是誰

    少女許是被韓湘嚇到,任由他搖動著自己的身軀,也自不答話。隻把雙手捂住嘴巴,滿眼帶著恐懼與慌張。

    韓湘再吼一聲:是誰誰幹的

    少女似終於聽見了吼叫,嘴角僵硬開合,聲音顫抖慌亂:灰色衣服灰色頭發妖猴

    言語錯亂,麵容已顯麻木。終於再忍不住,昏死過去。

    韓湘忙扶住少女,看著她因緊握而骨節發白的雙手,更看著她手僅剩劍柄的木劍。他已知道了凶手是何人。

    他後悔自己一時不甚,竟為這荒村帶來了毀滅性的災難。更後悔自己本不該與這巫族村落有任何牽扯。

    我是一個不祥之人,凡是與我有牽扯的人,必將死去。

    他喃喃自語,但村莊已再無活人,又有誰能聽到他的話語唯有天邊的大長怒嘯連連,似也在與他一同悲傷著眼前的慘狀。

    村莊屋舍多有坍塌,唯獨族長巫烈的小院尚算完整。韓湘開裂流血的眼角轉動,尋了路徑,抱著少女走去。

    路多有殘屍,韓湘不願再踩踏這些慘死之人。內力噴吐,離地三尺,踏空而去。

    轉眼已入得院內,巫烈與其妻子殘破的屍身忽入眼眶。

    韓湘再也忍不住,一口悶血噴出,灑在了懷少女的臉,身。但她已然不覺,隻有沉重的呼吸傳來,扭曲了眉目,許是正在夢魘。

    此血非是傷重之血,乃是對於這巫族兩千多人的愧疚之血,更是心頭的悲痛之血。

    韓湘閉目,身軀急劇顫抖。

    約莫三刻,終於再度睜眼。越過巫烈殘屍,將少女緩慢放到內屋床,轉而再度折返村內。

    他甫見村莊此像,便已讓大長探查四周。大長來去如風,轉瞬歸來,心念感應,示意韓湘周側百裏再無人跡。

    韓湘既已知凶手,便也打定了心神。先將村眾人掩埋,再去尋那天殺的齊天老妖。

    韓湘以內力在村後山下震開了一個縱橫十丈的大坑,坑深三尺。再以內力包裹了村民殘屍,緩緩移動到大坑之。

    屍盡,封土。

    待得一切畢了,韓湘黯然吐出一口濁氣。尋了塊巨石,震裂成板,探出已然破損的右手,著自身鮮血寫道:巫族二千三百四十一人之墓,殺人者韓湘,立

    他知凶手乃是齊天妖王,但若非自己當時未曾一舉震殺,也自不會導致了村民慘死之惡果。是以他才是最直接導致村民慘死的凶手,更無法原諒自己的過失與罪責。

    一股濃重的戾氣與煞氣生於韓湘心底,更帶著沉重殺機。他暗自立誓,不僅要斬殺了那齊天老妖,更要將其挫骨揚灰,神魂俱滅。

    天邊暮色已深,有星無月。昏暗的銀光照耀著韓湘顫抖的身軀,亦照耀著山巔陡然閃過的一絲光亮。

    韓湘想起駱軒以及三十八勇埋骨的山洞,身影一閃,便已踏了勁風掠山崖。

    再轉後山,隻見山洞依舊,結界仍在。

    韓湘的心神稍定,竟再沒了騰空之心,隻漠然的走在這山石之間,全不擇路,跌跌撞撞而下。

    待得再入巫烈小院之時,天邊群星已然隱去,東方漸漸升起白亮。

    又是新的一天。

    舊時已過,血腥猶在。韓湘孤立在小院之,大長盤在村外風處。

    外界屏障結界乃是駱軒布下,其強悍非那齊天老妖所能破解,為何

    疑惑升起心田,但卻無人能夠解答。

    日升月起,不覺已是三日過去。

    韓湘依舊孤身站立,身軀依舊顫抖,雙手依舊緊握。

    又是夜晚,天邊忽然落下幾滴雨水,轉而在狂風之,化作暴雨傾盆。

    韓湘任由雨水打濕了身軀與衣衫,任由它們無情的衝刷走村內殘留的血跡與荒敗。

    他依舊未曾動過半分,直到耳邊傳來那一道嬌柔且虛弱的聲音。

    你你你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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