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93章 身無長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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晏穎目光深邃,問道:你本是他,他亦是你。 vw為何你非要區分如此明確
韓湘搖頭笑道:他已死去千年,而我則是獨立神魂,為何非要與他同存同生
晏穎亦搖頭,隻是目光之的深邃化作茫然,歎道:人若身死,則七魄消散,三魂輪回。而此際的你,便是他輪回之三魂。他之七魄,受帝俊庇佑,隨著往生之記憶在世間遊蕩。或存於身側,或存於他鄉。但終有一日,七魄入體,你亦再成完整人身。
韓湘聞言心神巨震,他修行時日不長,對於魂魄之言更是懵懂。此際聽聞晏穎話語,不由心頭意動,忙問道:若七魄重歸,是否我再非我
晏穎再度搖頭,看向韓湘,道:你一直都是你,何來二人之說不過此際之你,魂魄不全,是以記憶缺失。待得來日,魂魄完全,你不過是記起了前世之種種。那時你還是你,你之所言所行取決於你之三魂,並非取決與七魄。
韓湘恍然大悟,一直以來他都排斥被駱歧入體。他隻感覺那種境況若是長久,他便如同身死,世間亦再無韓湘。而他之身軀被駱歧占據,宛如妖獸魂魄奪舍人身一般。
而此際聽聞晏穎之話語,恍然暗歎,原來那一切並非如己所想。
晏穎眼見韓湘麵盡顯豁然之色,更看他周身之金芒緩慢消散,其內之傷勢已然好轉。她眉目一動,竟覺愧意難當,下意識開口道:你你還疼嗎
她眉目顫抖,頭顱低垂,仿若鄰家少女正嬌羞的對著情郎。
韓湘已早習慣了晏穎之變幻無常,隻道是前世所行惡果太多,今世自當還。當下灑然一笑,毫無怨憤,笑道:早不痛了。
簡單一言,晏穎卻身軀巨震。她的記憶深處,眼前之人並非若此。但那容貌依舊,氣息依舊,怎的變化如斯
她眼神朦朧,昨日之種種忽然呈現腦海。看得仔細,那裏的人兒哪裏有一絲往日之桀驁,不遜,與自大驕狂
淚水再也忍耐不住,自她紅潤的眼眶之流下。
韓湘看的真切,心頭不由一顫,憐惜之意陡起。
他欲前寬慰,但腦海深處那一抹白衣再度浮現,讓他重塑清明,亦打消了前去之念。
晏穎自顧流淚,韓湘長吐一口濁氣,道:我此去州尚有要事,不覺已耽誤了日夜之功,現在再不與你多言,這便去了。
說罷衝著身前的絕色美人兒一拱手,低聲道:後會有期
聲出身動,再也不存留戀。自正悲傷的晏穎手拿過五尺龍雀,自顧走向不遠處被禁錮的大長。
晏穎眼見韓湘欲走,淚水更甚。但她之神色變幻難以常論,心性陡轉不過翻書,片刻過後,淚水已然止住。目光之又現狡黠,帶著笑意看向韓湘。
韓湘緩慢走向大長,眼神之無不歉意,那神色內裏仿佛在說自身無能,未能保護你之周全。
大長怎能不懂韓湘之心它欲長嘯回應,但周身禁錮沉重,壓的它難以晃動身軀,便是喉頭也動彈不得。
距離不遠,隻兩個眼神交匯間,韓湘便已走到大長身邊。他自也發現了大長周身之禁錮,當下抬手便散出內力去破。
他自入江湖,所見禁錮結界不過四處。一為南際山下,幽冥深淵之天地屏障。二為十萬大山巫族僅存村莊之屏障。三為巫村之後,那駱軒及三十八勇埋骨之洞穴外的屏障。四為那日重逢赤麵,寒潭山洞之外,寧無鋒布下之屏障。
如此四處,或真或假都已在他之手破碎。此際再見禁錮結界,自有自信之色流露眼角。
右掌夾帶了一點金芒,緩慢按下。忽然一陣抖動自屏障之傳來,緊接著便是一股浩然且澎湃的內力自身前的屏障而出。
韓湘陡然一驚,慌忙閃身後退。但畢竟距離太近,他亦慢了半分,已被那內力撩過發梢。
有風吹過,發絲飄然而落。那受禁錮屏障反震之內力猶自不停,直將身後一方石丘連根切斷,方才停止。
山野震動,石丘跌落,煙塵飛灑,飄飄茫茫。
韓湘心頭驚駭更甚,暗自後怕。那內力若是撩過身軀,怕是此際已然二分當場。任憑先天功之奧妙,也再難挽救身死之噩。
他惶恐轉身,正見晏穎饒有興致的打量著自己。
韓湘忽覺麵皮一緊,羞愧之色立時浮麵頰。但此際大長猶在禁錮之,而方才那一招便已探出那禁錮之深淺,絕非已他之力所能破解。無奈,他隻得衝著巧笑嫣然的晏穎投去求助的目光。
晏穎自明他意,笑道:你將那龍雀送與我,我便幫你解開這龍身之禁錮。
韓湘果斷搖頭,亦如昨日一般道:此乃友人
不待他話語說完,晏穎已打斷了他的話頭,哼道:你能送給那駱軒,為何不能送給我難道我在你心,連
她忽覺失口,忙低下頭顱,不再言語。隻是那白皙的麵皮,紅暈霎時散開,映著身下綠草,別有一番風姿。
韓湘愕然失神,不消片刻,複轉清明,問道:你為何非要這龍雀不成
晏穎聞言緩慢抬起頭顱,再哼一聲道:除了這龍雀,你還能送我什麽莫不是那三十多柄破銅爛鐵還是那一包鹽巴
她之話語多有埋怨,而韓湘卻又是一驚。
他不禁感歎晏穎功力之玄妙深厚,竟能窺探出自身右臂經絡空間之存放的事物。
但言外之意,卻正是韓湘所尷尬的。
身為男兒,被女人說身無長物,更是此般絕色傾城的女子。那種尊嚴喪失之感,那種麵皮跌落地麵,又被反複踐踏之恥,非是三言兩語便可道出。
韓湘心下黯然,但麵色卻顯無奈,笑道:來日我再尋了別樣神兵送你如何
晏穎聞言眸精光一閃,笑問道:什麽神兵
韓湘更加無奈,道:這隻能來日再看了。
晏穎眼忽現思索,片刻之後笑道:別的不要,隻要那九天神兵之四。
韓湘自不知那九天神兵之列俱是何物,隻疑惑道:那是什麽
晏穎不由一怔,繼而嘲笑道:枉你平日酷愛神異刀兵,不曾想轉了幾世,竟連九天神兵都不知了
說罷兀自哈哈大笑起來。
韓湘無奈再度搖頭,他在前世今生之間總傾向於今生,但那晏穎卻總說前世之事。話語入耳,他隻覺略有失落,心頭點點酸楚,不是滋味。
晏穎笑罷,素手輕拍胸膛,道:九天神兵之四,不是那幹將莫邪劍嘍。
韓湘鄭重點頭,他雖不知那幹將莫邪劍是何物,但既有了目標,那得到便有了期望。
晏穎見他點頭,再次確定道:當真
韓湘苦笑:當真
巨龍複出,雲霧翻卷。青山盡在腳下,白雲遊弋身邊。
韓湘伴著晏穎立在龍首之,共看身下山河,同覽如畫社稷,宛若神仙眷侶,瀟灑自在。
唯有韓湘那一身粗布衣衫煞了風景,自遠處而觀,甚是不美,引來晏穎不休的嘲笑。
韓湘本是薄麵之人,哪裏受得了此等美人之嘲弄當下心底暗道:待得入了州,寧要尋一處好的鋪子,裁剪兩身衣物。
忽又想到自己身無一錢銀兩,拿什麽做製衣之本
唉
一聲長歎回響在天地之間,饒是他韓湘此際功力深厚,已少敵手,但卻為了三二錢製衣銀兩發愁長歎。
晏穎不解他長歎何來,扭頭問道:何故長歎
韓湘自不能說他身無銀兩,免得再引來嘲笑連篇。當下扯謊道:看這山河如畫而歎。
晏穎不解再問:此山河多嬌,與你何幹
所謂謊言,便是以虛無之事遮掩真實之情。但若遮掩的完美,那謊言自不消破。如若遮掩的不美,自身之無恥立顯人前。
韓湘此際正在急速思索如何讓謊言盡顯完美,但他本無長歎山河之心,又哪裏能再尋借口遮掩
忽有明光閃過心田,當下故作深沉,抑揚頓挫道:山前燈火欲黃昏,山頭來去雲。鷓鴣聲裏數家村,瀟湘逢故人。揮羽扇,整綸巾,少年鞍馬塵。如今憔悴賦招魂。儒冠多誤身。
一詞閉,神色亦隨之蕭然。忽聽身側晏穎不解道:哪裏有燈火哪裏有村哪裏有羽扇,哪裏有儒冠
韓湘被這四個哪有問的心頭微顫,當下支支吾吾,盡力遮掩道:這個那個此是借喻,借喻。
說罷自己都不甚自信,隻得嘿笑兩聲,緩解難堪。
晏穎眉目一仰,自是聽出了韓湘的遮掩與糊弄。但她是個聰明的女人,是以並不去揭穿韓湘的謊言,隻做了然神色,轉身複望河山。
韓湘見晏穎神色,知是謊言遮掩成功。心頭頓時一鬆,忽聽腳下大長一聲咆哮,驚得他身軀一顫,險些又要摔倒。
晏穎忙前攙扶,卻見韓湘已然站穩,當下又問:怎的失神
韓湘忙搖頭道:無事,無事,隻這天風有些兒勁,一時未曾站穩。
此言一處,心歎糟糕。抬眼處,晏穎已帶著疑惑看來,紅唇微動,疑道:如你之修為,怎的會被這天風吹動
韓湘不知再如何解釋,隻得悻悻笑著,忽見身前遠方一道峽穀橫亙,當下遙指而去,道: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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