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節 路在腳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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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能夠獲得參謀長的接見已經讓孟翔受寵若驚的,但他進去後才發現,這位趙少將並不是現場最大的官,正襟危坐在正麵辦公桌後的居然是一位肩膀兩顆三角金星的將。小說孟翔猛地醒悟:整個122師總共一個將,那是師長王銘章本人。大吃一驚的他急忙肅然立正,分別向坐在一邊的趙參謀長和王師長敬禮:報告卑職孟翔奉命來到見過師座和參座

    王銘章年過四旬,相貌堂堂神情和藹,戎馬大半生的這位川軍悍將身倒沒有太多的不怒自威氣勢,舉手投足間除了十分標準的軍人氣質外,他身更多的則是一股平易近人的親和力;旁邊的趙渭濱和王銘章同年,但長得則是劍眉星目眼神果決,渾身洋溢著除雷厲風行的精武氣息外,還有一股人的儒雅氣質,這也許和他愛好藏書和鑽研史的喜好有關,並且在參軍前他還曾拜師四川著名學者李培津,學功底很好,可謂是一員儒將。總體而言,兩位將軍看去都較親切,並不很嚴厲,再加這兩位將軍在曆史都在滕縣血戰奮勇殺敵直至以身殉國,是真正的愛國將領抗戰軍魂,因此孟翔的心裏充滿了發自肺腑的敬意。

    看到孟翔進來並向自己敬禮後,王銘章和趙渭濱對視一眼,都露出了一個略有點欣賞的笑意眼神。王銘章首先操著濃重的四川口音開口道:孟少尉今年貴庚啊

    孟翔連忙道:回師座,卑職今年二十三。

    王銘章點點頭:了不起,小小年紀便有著如此深遠的見地,確實與眾不同。

    趙渭濱望向孟翔:前幾天謝大墉在向我匯報工作時,突然提出要重視滕縣的防禦工作,我問為何,他便把原因來龍去脈都告訴了我。當時我並沒有在意,但這幾天,幾份緊急軍情從戰區長官部送到師部後,我閱後在震驚之餘便想起了你。知道為什麽嗎

    孟翔恭敬地道:請長官示下。

    趙渭濱笑了笑,然後遞過來一份件:你自己看看。

    孟翔連忙一絲不苟地打開這份蓋著第五戰區長官司令部印章的件,盡管麵都是繁體字,但孟翔也勉強看懂了這裏麵的內容。山東戰局還真的按照他的預言急劇惡化了:12月23日,華北日軍一部在濟陽地區展開渡河作戰,對黃河以南的山東地區發動了初步進攻;短短四天後,12月27日,山東省會濟南便閃電般淪陷,負責堅守山東的那位韓長官帶著他的第三集團軍幾乎是不戰而逃,狂奔到了泰安;但在昨天,也是12月31日,這位韓長官又命令放棄泰安,繼續南逃。幾乎不費吹灰之力渡過黃河天險的日軍以區區萬餘兵力便兵不血刃地橫掃了魯北大地,超過五萬平方公裏的國土在短短一個星期內便盡皆淪落敵手,這使得華北戰局和第五戰區的處境一夜之間空前惡化。戰區司令長官李將忍無可忍地致電韓長官,要求他死守泰安。但這位韓長官卻回複道南京既失,何守泰安,把李將氣得幾乎吐血。

    趙渭濱用沉重的語氣道:當初謝大墉對我不經意說,你預言山東在半個月內會淪陷,韓長官會不戰而逃,他本人對你的這套預測不以為然,我本人也不以為然。但現在,你的預測居然全部實現,這不得不讓人痛心疾首而又嘖嘖稱讚。山東一丟,徐州徹底暴露在了日寇兵鋒前了,你說的那三個徐州門口確確實實也即將首當其衝。一方麵,我和師座都為韓長官的行為感到悲憤不已,一方麵我們也有些自慚形穢,想不到我們這些戎馬半生的職業軍人,眼光還沒有你這個從軍不滿半個月的年輕人長遠哪言語間,趙渭濱確實唏噓又悲憤不已。短短一個星期內便丟掉近半個省,這確實令人忍無可忍。

    孟翔連忙謙虛道:師座和參座都過獎了,卑職也隻是誤打誤撞猜了而已。

    趙渭濱擺擺手:既然有此能力,又何必妄自菲薄呢聽謝大墉說,你是南洋歸國學子

    孟翔心虛地道:是是的。

    趙渭濱感興趣地道:聽說你並沒有過軍校,隻是經常聽一位前德國軍官講課,是吧

    孟翔愈發心虛:是是的。

    趙渭濱再次笑著望向王銘章:師座啊,這位孟少尉年紀輕輕便有如此才能,假以時日,必然是咱們一二二師的人才呀

    王銘章也笑道:是啊。當此時刻,人才難得。況且我川軍乃地方軍隊,大部分官兵都是泥腿子出生,說難聽點,都是坐井觀天的井底之蛙,別說軍事韜略了,絕大部分士兵甚至大字不識一個。孟少尉既是海外歸國學子,又受過德國軍官的教育,確實是個人才。這在我們川軍裏,在我們一二二師內,確實是不可多得的。讓他當個小小的少尉副官,有點屈才嘍。

    孟翔微微臉紅地道:謝師座誇獎。他確實內心有鬼,因為他的軍事才能都是山寨版的。

    趙渭濱露出心照不宣的笑意地望向孟翔:孟少尉,你認為臨沂滕縣台兒莊將會是徐州迎華北日寇的三大門戶

    回參謀長,是的。一旦國軍與日寇交戰於徐州,這三地將是重之重。孟翔非常肯定地道。熟悉台兒莊大戰的人都知道,徐州會戰時,最險惡的三場戰役分別發生在台兒莊臨沂滕縣這三個地方。

    趙渭濱若有所思地點點頭:你的想法其實和我也不謀而合,這三地呈現鼎足之勢地護衛徐州北門,同時又以台兒莊為主,臨沂和滕縣為輔。臨沂方麵,張自忠的第59軍和龐炳勳的第3軍團正在集結向那裏,而滕縣方麵則在我川軍第22集團軍的防禦範圍內。但目前,我軍各部都沒有料到日軍會這麽快地突破黃河天塹,因此防線鬆垮分散且參差不齊,都沒有做好準備。如果日軍長驅直入兵臨城下,恐怕我們倉促之間是很難守得住滕縣和臨城的。他又望向王銘章,師座,正所謂未雨綢繆,看來我們應該趁早向孫代鈞座提出我們的看法,提前在滕縣和臨城做好備戰工作,以免日軍正式進攻時倉促應戰以致貽誤大局。

    王銘章讚同道:象賢,你言之有理,我今晚去見孫代鈞座。趙渭濱字象賢

    趙渭濱又大量了一下孟翔,笑著對王銘章道:師座,您也說讓這位孟少尉當一個小小的參謀副官有點屈才了,所以我準備把他從謝大墉那裏調過來,您看

    王銘章莞爾道:行,把他升為尉,做你的副官吧他能夠看出山東局勢驟變以及滕縣的重要性,也算立了個功勞,晉升一級軍銜也不為過。既是人才,自然要不拘一格使用。

    趙渭濱哈哈笑道:謝師座。他轉向孟翔,孟尉,從現在起,你改做我的副官了。

    孟翔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居然這麽快升官了,不但軍銜升了,而且職務也升了。欣喜之下,孟翔連忙再度向王銘章和趙渭濱敬禮:謝師座提拔謝參座提拔

    趙渭濱收起笑容:孟副官,你覺得我軍如何以低劣裝備和羸弱兵力來堅守住滕縣呢

    孟翔猶豫了一下,坦率地道:請參座給我一點時間,讓我詳細製定出一個作戰計劃來。明天早,我將我的設想和計劃呈遞給您。他對這個問題確實措手不及,如果說探討此時的整體戰略,他當然可以說得是頭頭是道滔滔不絕,但如果說到具體一場戰役的細節戰術,他自然無法洋洋灑灑地出口成章了。

    趙渭濱謙和地道:好啊,那我給你一天時間,看你這個副官是不是稱職。你現在出去吧,我和師座還有其他事情商談。

    孟翔再次敬禮:是,師座是,參座卑職告退

    走出師部的時候,孟翔感到心頭一陣陣意氣風發。自己既然擁有超越時空的能力,自然不能做一個普通的士兵,自己必須要靠自己的特殊能力來盡最大限度地改善祖國苦難的抗戰史。本來自己隻是一個默默無名的無名小卒,沒想到機緣巧合之下能夠得到兩位高級長官的另眼相看,這也是一種優勢。既然長官給自己出了具體題目,那自己萬萬不能讓長官失望,要盡情地展現自己的才華,以此積累更大的資本,獲得實權。在想起這些陡然間浮心頭的長遠打算時,孟翔心頭最後的一絲迷惘也一掃而空了,他已經知道自己的路該怎麽走了。

    怎麽樣參座有沒有賞你什麽好處浮想聯翩,趙海軍和謝大墉的臉猛地出現在孟翔的麵前。兩人都在師部門口很好地等到現在。

    升了一級軍銜,我現在是尉,和老趙你平起平坐了。孟翔也有點自鳴得意,他又顯得不好意思地望向謝大墉,另外,趙參座已經把我調到他身邊了,我現在是參座的副官。

    我知道你行的趙海軍樂嗬嗬地猛捶了孟翔一拳,謝大墉也很誠懇地道,孟老弟,你要多多加油啊看到你得到師座和參座的賞識,我真心為你高興呀

    謝長官,謝謝你。孟翔有點感動地和兩人分開,然後在滿腦子的急速思考走向自己的宿舍。雖然孟翔升了小官,但他仍然還和謝大墉住在一起。當天晚,這座被充當宿舍的舊房子裏的煤油燈亮了整整一夜。搖曳的燈光和孟翔瞳孔燃燒著的烈焰一起星月輝映。

    天蒙蒙亮的時候,毫無睡意的孟翔便帶著他嘔心瀝血一晚的滕縣防禦計劃草案前往師部。王銘章師長昨晚前往徐州開會還沒有回來,而趙渭濱也不愧是一位合格的職業軍人,早已起床並洗漱完畢,正在辦公室內潛心著一本嶽忠武王集。看到孟翔這麽早來,趙渭濱也有點驚訝:小孟,你這麽快製定好計劃了一晚沒睡吧他看到孟翔雖然精神抖擻,但兩眼卻布滿黑眼圈。

    孟翔立正並敬禮:參座早卑職接到您的任務後不敢懈怠,構思一夜總算完成了任務。請參座過目說著,孟翔把一份寫滿鋼筆字的作戰計劃遞了去雖然此時國還很流行寫毛筆字,但孟翔在後世美術課學來的毛筆字肯定拿不台麵。

    趙渭濱饒有興趣地接過來並認真瀏覽起來。剛剛看了第一頁,趙渭濱的眉宇間便隱隱浮出一絲陰鬱。他定了定神,望向孟翔:小孟啊,你這份計劃在整體的大前提設定滕縣必丟徐州必丟,這是不是過於悲觀了製定一份作戰計劃,自然要有個整體前提和心目的,是堅守還是放棄,都是不能含糊的,不然軍隊會在實戰陷入困惑,軍隊主官也會猶豫作戰目的的含糊而左右搖擺舉棋不定。此時,雖然日寇來勢洶洶,但全國下都是群情激奮的寸土不讓焦土抗戰的思想,除了以主張曲線救國的那位汪副總裁及其幕僚外,絕大部分的國民和軍政高層對抗戰的方式差不多都是大同小異,那是堅決誓死保衛每一寸國土,絕不後退一步。第五戰區自然也一樣,李將接到的主要任務便是死守徐州,因此在第五戰區幾十萬部隊的心裏,徐州肯定是要死守到底的。這個核心思想也深深影響第五戰區的每個部隊和每個戰場。趙渭濱原意讓孟翔製定滕縣的防禦作戰計劃,自然也是以如何死守住滕縣為主要目的,但這個年紀輕輕的副官在他的作戰計劃一開頭,已經認定滕縣必丟徐州必丟,這自然讓趙渭濱有些吃驚,心裏也微微有點不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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