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到攻擊後的這部日軍立刻兵分兩路，一路繼續攻城，一路則對半路殺來的365旅展開反擊。小說日軍轉變戰鬥隊形的速度非常快，十分鍾不到，兩輛九四式輕型坦克便掩護著大概兩個隊的日軍向著365旅撲來。

    我們的反坦克狗呢孟翔急忙問旁邊的劉鵬飛。

    劉鵬飛的回答讓孟翔哭笑不得：都喂飽了。部隊撤離蘭封的時候，王營長認為我們短期內不會再和日軍的戰車交戰，那些狗都餓了兩三天，再不喂要都餓死了，所以都喂飽了。

    我們的戰防炮呢孟翔火急火燎地問。

    還在後麵，跟輜重部隊一起，起碼半小時後才能趕來。劉鵬飛無奈地道。

    操孟翔幾乎是氣急敗壞，但在這時，他看到從日軍坦克的側麵突然衝出一支365旅的小分隊部隊，人數不多，二三十人，但火力強大，為首的是802團副團長張翼。孟翔頓時心痛如絞，他知道張翼他們是在用最原始的敢死隊方式去摧毀那兩輛日軍坦克。孟翔也感到後悔，不該過於著急張將的安全而直接帶著輕裝前進的部隊投入戰鬥，如果等到後麵的炮兵營和裝甲營都趕來，不至於讓張翼他們用這種辦法去摧毀日軍坦克了。但眼下後悔也沒什麽用，孟翔隻能帶著官兵們拚命射擊以壓製日軍的火力和吸引日軍坦克的注意，盡量為張翼他們爭取更多的成功率和活命的概率。

    彈火硝煙間，孟翔驚地看見張翼後麵幾十米處還有一支隻有區區五六人的小部隊。

    帶領這支小部隊的是蘭封保安團長武書源，跟隨他的那四五個人都是他部下裏身手最好的幾個弟兄。實際，根據張翼和武書源事前緊急製定好的戰術，張翼率領的敢死隊隻是吸引日軍坦克注意力的活靶子，而真正去摧毀坦克的則是武書源和他的幾個弟兄。

    武書源此時是前所未有的認真和專注，他決心哪怕拚了自己的命，也要炸掉鬼子的那兩個鐵皮烏龜。不為別的，是為了報答副旅長的知遇之恩。讓自己這個手十二條人命的死囚一下子變成堂堂國軍尉，並且像個男子漢地堂堂正正為國家而戰鬥，這種活在陽光下的舒暢感和生命有了價值而產生的充實感，讓武書源在心裏暗暗發誓要好好回報這位對自己有大恩的孟副旅長。眼睜睜看著張翼和那些用生命為自己做掩護的弟兄們前赴後繼地倒在日軍的火力內，武書源在萬箭穿心般的痛苦陡然間奮力暴起。憑著二十多年苦練出的硬功夫和這幾年逃避官府追殺而養成的超人本能，武書源近乎貼著地麵草飛般地躍向一輛日軍坦克。電光火石間，坦克的那個日軍機槍手猛然發現了這個身手了得並且已經到了眼皮底下的殺手，急忙調轉機槍射擊方向，揚起一道電焊弧光般的耀眼火舌，橫著掃向武書源。武書源在這個短短幾秒的滑行過程，左手操起炸藥包送到嘴邊咬開導火索，右手抽出腰間的駁殼槍對著那個近在咫尺的日軍坦克射手甩手連連扣動扳機。當嗤嗤冒煙的炸藥包被扔到坦克底盤下的時候，坦克的射手也腦漿迸濺。因為慣性而還在轉動和開火的機槍彈火貼著武書源的頭皮一掠而過。地滾倒的武書源在坦克爆炸的那一瞬間，翻身躍進了不遠處一個彈坑。

    而在另一邊，那幾個弟兄也成功得手了，隻是幾個人都有去無回。看到那幾個跟隨自己多年的道兄弟這樣化為一地碎肉，武書源忍住心頭的劇痛，趁著日軍的兩輛坦克接連爆炸的時候，兔子般跳到受傷昏迷的張翼身邊，將他搶了回去。

    這樣野外遭遇戰立刻打得如火如荼。孟翔很快便感覺到這夥鬼子兵的作戰風格和以前交過手的第十師團第十五師團第十四師團都有點不同。第十師團是死硬死硬的，第十五師團則是日軍甲等部隊裏的二流部隊，戰鬥素質和戰鬥力起第十師團要打個六七折，第十四師團略第十師團稍微軟弱一點，但也完全不拿人命當回事，而這夥鬼子兵的作戰風格則在頑悍還帶著一絲靈活和狡猾。看到這股從自己斜後方殺出來的國軍隊，這些鬼子兵倒沒有嗷嗷叫地端著刺刀硬碰硬，而是迅速地臥倒並用迫擊炮開路，然後趁著硝煙的掩護，步步為營地展開反擊，並且在整個進攻過程，日本兵一直都保持著良好的三角形鬆散隊形。

    不愧是第十六師團，戰鬥風格果然很硬朗。貓著腰在孟翔旁邊的李興武也感到吃力。

    第十六師團這個惡魔般的名字在孟翔的腦子裏炸開了一個霹靂。他暗暗罵自己，自己怎麽隻顧著救援張將，卻把對麵鬼子的番號給忘了。一想到眼前這些鬼子兵都是第十六師團的人皮野獸，孟翔的內心立刻燃起了熊熊大火，極度的仇恨讓他把牙齒咬得咯咯響。這是因為第十六師團和第六師團正是南京大屠殺的兩大罪魁禍首之一。人人都知道第六師團是血洗南京的野獸部隊，但在第六師團光環的掩蓋下，另一個凶手第十六師團則隱藏了不少罪惡。實際，第十六師團在南京城內犯下的滔天罪惡也同樣是罄竹難書，甚至第六師團還要略勝一籌，第十六師團的那個島師團長其實也是和穀壽夫不分下的惡魔。在南京城內，第十六師團殺的人雖然沒有第六師團多，但手段則更加凶殘和野蠻。這兩個野獸師團的區別是：第六師團喜歡屠殺，第十六師團則喜歡虐殺，第六師團以殺人數字多為榮，而第十六師團則更喜歡用種種令人發指慘絕人寰層出不窮的變態手段虐殺國人而取樂。最為典型的，是那兩個分別叫向井敏明野田毅的第十六師團的下級軍官曾在南京城內展開的百人斬殺人賽，真可謂聲名狼藉臭名昭著。

    孟翔心裏此時的悲憤是前所未有的。南京大屠殺，是華民族永遠無法愈合的巨大傷口和國永遠的國殤。眼下，孟翔知道距離到日本本土去複仇還言之尚早，第六師團這個最大的罪魁禍首暫時在戰場也沒有遇到，但既然遇到了這個第十六師團，那自然是要全力以赴。如果不能全力多殺幾個這些人皮野獸，又怎麽對得起南京城內的無數冤魂和長江水底的累累白骨。想到這裏，孟翔徹底控製不住內心的憤怒和仇恨了，他起身大喊道：弟兄們對麵的鬼子是第十六師團給南京死難同胞報仇的時候來了殺啊

    旅部情報處從蘇南地區弄來的那些照片早已經在旅裏全部傳閱了，並且孟翔也多次告誡官兵們親手展開南京大屠殺的是日軍第六師團和第十六師團，因此聽到孟翔此時一喊，周圍的官兵們也都怒火燒，在憤怒朝著對麵的第十六師團部隊展開了舍生忘死的猛攻。

    副座李興武被孟翔這種從來沒有過的失去理智的行為嚇了一跳。明白過來後他急得直跺腳，也隻好衝了去。

    實際，孟翔這個命令確實是很失去理智的，但他實在克製不住心頭的怒火，急於為南京死難同胞報仇的他奮不顧身地帶領著士兵們朝著日軍撲去。但是很快，孟翔因為他的一時情緒失控而讓全旅都承受了巨大的傷亡。被攻擊的第十六師團一部訓練有素地地反擊，衝鋒的365旅官兵們接連在日軍密集的彈火手舞足蹈，同時空的幾架日機也呼嘯而來，朝365旅頭投擲炸彈和掃射。遍地起伏的火球和縱橫交叉的彈雨火牆，官兵們血肉橫飛，受傷倒地的滾滾不斷。

    副座冷靜點李興武在炮火間拚命追報仇心切的孟翔，並猛地一躍將孟翔按倒在地。幾乎與此，一發日軍炮彈便在幾米外猛地爆炸開一團烈火熱浪。停止進攻火急火燎的李興武拚命高喊。

    好在後續的200師一部已經趕了來，幾輛德國坦克開來猛烈壓製日軍的火力。同時從城內也衝出一批守軍，為首的是孟翔剛剛認識的一個人：新編35師的師長王勁哉。王勁哉怒發衝冠地大吼著，率領著新編35師的官兵們拚死衝出來，將增援而來的部隊接應進城。

    王師座你怎麽在這裏孟翔看到王勁哉後又驚又喜。

    孟兄弟，我前天參加了曹州解圍戰，然後獲悉張軍團長正在商丘，便急忙趕來增援。太好了，你們也來了王勁哉也是驚喜交加。

    鈞座呢孟翔急忙問道。

    鈞座在城內的指揮部。媽的黃傑這個王八蛋，率部臨陣脫逃，留下鈞座和弟兄們獨守危城市。我們這幾天打得好苦王勁哉憤憤地道。

    快帶我們去見鈞座孟翔急不可耐地道。

    好，跟我來王勁哉急忙映入。

    副座劉鵬飛突然汗流浹背地跑過來，臉是掩映不住的悲傷之色，旅座彈了

    什麽孟翔大驚失色，這個噩耗猶如一個晴天霹靂，旅座怎麽彈的快帶我去

    劉鵬飛兩眼通紅地和孟翔大步流星地奔回頭：剛才旅座看到你發動進攻，也帶著弟兄們衝了去，結果一架鬼子的飛機飛過來一頓掃射，足足打死了三四十個弟兄，旅座也被一發航空機槍的子彈打了好像快不行了你要你立刻去說著，劉鵬飛忍不住潸然淚下。

    孟翔頓時自責得想死，自己剛才失去理智的舉動，不但讓全旅遭到了極大的傷亡，甚至還導致張宣武彈重傷。想到這裏，孟翔心如刀絞，真恨不得抽自己幾個耳光。張宣武和孟翔在滕縣認識後，對孟翔一貫倍加照顧，而且十分重視和重用，孟翔能夠從當初一個小小的少尉副官火箭般地成為堂堂一旅副旅長，張宣武的信任和器重是非常關鍵的。如今，自己的昏頭行為卻導致張宣武生死不明，孟翔後悔不已。

    急匆匆地奔到入城口一棟倒塌大半的房屋裏，孟翔見到了張宣武和旅裏其他高級軍官。張宣武正平躺在一張破席子，渾身血流如注，兩個軍醫正手忙腳亂地給他止血藥，但根本不管用。張宣武的腹部了一發航空機槍的子彈，傷口巨大得簡直是觸目驚心，裏麵蠕動著的腸子都已經被打爛了，血水猶如小溪般汩汩地流淌著。黎陽龍在旁邊氣急敗壞地嗬斥著那兩個軍醫：你們他媽的快點給旅座止血不然老子斃了你們

    兩個軍醫急得汗如雨下：我們已經盡力了，但是旅座傷得太嚴重了

    孟翔感到鼻子猛一酸，眼淚簌簌地掉下來。他急忙走前，握住張宣武無力的右手：旅座對不起，我剛才

    麵如金紙的張宣武艱難地微笑了一下：不怪你，軍人嘛，本來應該倒在衝鋒的路。第十六師團屠我同胞血債累累，隻要是個國軍人，無不希望將其誅滅而後快。不然的話，還算是國軍人嗎他吃力地微微扭著頭，弟兄們都到齊了嗎

    李興武流淚道：除了陣亡的弟兄外，趙海軍和溫興茂都在蘭封養傷，曲陽在武漢住院，張翼剛才受了傷正在救治，其他軍官基本都到了。

    張宣武微微點點頭，然後看著無不流淚的軍官們：弟兄們，我可能不行了。你們以後好好地跟隨孟副參座，精誠團結勇往直前。孟副參座是個很有能力的人，相信他會帶著大家幹出一番事業的。弟兄們張宣武劇烈地喘息著，眼的光亮緩緩地黯淡了下去，認識你們，是我張宣武的榮幸，希望我們下輩子話語陡然停止。在呼出一口氣後，張宣武緩緩地閉了眼。

    旅座孟翔萬箭穿心淚落如雨。

    旅座軍官們無不放聲大哭。

    孟副座門口奔來一小群軍人，為首的是張將的副官朱增源少校。朱少校等人看到這一幕後先是驚愕不已，然後一起脫帽致哀。

    朱副官，什麽事情孟翔抹了一下眼淚。

    鈞座有請。

    我馬到。孟翔把再次流出來的眼淚給擦幹，然後肅然向張宣武的遺體敬禮。

    十多分鍾後，孟翔在設立在一座四合院裏的二十七軍團部內見到了分別八天的張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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