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這個夜晚注定會有大事發生，但裹著毛毯倒在戰壕裏的孟翔照樣睡著了。手機端 vw這倒不是因為他充滿自信可以算無遺策，而是在經過長達一年半的戰火熏陶後，他已經成了基本合格的老兵。當初在滕縣第一次參加實戰時，孟翔和其他新兵一樣，到了晚還會因為精神陷入高度的緊張和亢奮從而無法睡覺，但現在，孟翔已經養成了該休息時充分休息的好習慣。老兵是這樣，該睡覺時算天掉炸彈都能睡得香，因為打仗要需要旺盛的體力的，因此必須要學會抓住任何機會進行休息。這也是趙海軍這個老兵在潛移默化教給孟翔的戰爭生存智慧。除此之外，趙海軍還教給孟翔一個戰場的學問，叫做寧見老兵哭，莫見老兵笑。這是因為那些身經百戰的老兵們在麵對一些惡戰苦戰時，經常會在長官們麵前哭鬧著討價還價不願意，在處境很危險的時候也會哭喪著臉，但這沒什麽，該怎麽打還怎麽打；最要命的是，如果在某場戰鬥前看到大部分的老兵都笑容滿麵，那死定了，因為這是大夥由於都看不到生還機會才表現出來的無所謂。人，是這個樣子。哭著喊著，是因為生還幾率不高，但好歹還是有生還幾率的；滿臉笑容，那糟了，因為那是幾乎沒人能活著回來的死戰，因此老兵們都破罐子破摔了，在自知必死的情況下和極度悲壯的氣氛談笑風生。

    孟翔之所以能活到現在，是因為還沒有遇到那種身邊的老兵們都滿臉笑容著準備參加的戰鬥。在後世那些抗戰神劇，如果看到士兵們都滿臉笑容歡呼雀躍爭先恐後要戰場，那接下來肯定是一場砍瓜切菜的漂亮勝仗，但這種情況在實戰裏是不存在的。實戰，如果士兵們滿臉是笑的表情，那隻有一種可能：接下來要參加的是死亡率超過90的必死血戰。

    嗅著戰壕裏清新的土壤氣息和戰壕邊一簇簇青草帶來的生機味道，孟翔這一覺不但睡得四平八穩，還做了一個香甜的美夢。在他的夢裏，戰爭已經到了最後全麵反攻的階段，東京灣內，國海軍的航母艦隊劈波斬浪浩浩蕩蕩；而在日本空，國空軍的戰機呼嘯如雲，炸彈雨點般將日本本土籠罩在地動山搖的爆炸。踏著怒騰的海浪，孟翔發現自己正英姿颯爽地指揮著數十萬完全現代化裝備的華大軍，雄糾糾氣昂昂地踏在了日本本土。無數雙軍靴踐踏得日本本土在華大軍的軍威瑟瑟發抖轟鳴如雷在孟翔豪氣幹雲地準備率領十萬虎狼旅躍馬揚刀入東京時，一陣劇烈的晃動將他弄醒了，隨後便是武書源聲嘶力竭的呼喊聲：師座快醒醒

    孟翔一個激靈地爬起來，夢裏的軍靴轟鳴聲仍然回蕩在耳邊。定睛一看，孟翔頓時倒吸了一口冷氣。此時大概是淩晨時分，清冷的月光下，隨縣城外人影憧憧，白天的場景仿佛再次重現了，大批的人影正在朝著守軍陣地浩浩蕩蕩地湧過來，響起了雷鳴般的腳步聲。

    是鬼子嗎孟翔冷汗如雨。

    不是還是我們的老百姓武書源大喊。

    日軍很狡猾。白天被驅趕到隨縣城內的一萬五六千老百姓隻是日軍在周圍鄉鎮農村地區抓來的當地百姓的三分之二左右，而現在，日軍確實準備發動夜襲，同時將手裏還有的七八千國老百姓驅趕向180師的陣地。日軍之所以把老百姓分成兩批驅趕到隨縣，是為了實現兩個不同的目的。而眼下，日軍的兩個目的都已經實現了。

    師座，我們怎麽辦趙海軍和楊遇春手足無措地跑過來。

    孟翔已經明白日軍在打什麽算盤了，但他卻別無選擇。狠狠地咬緊牙關後，孟翔不得不命令道：放開防線，讓百姓們進來。各部隊，準備戰鬥鬼子馬會用老百姓做肉盾展開進攻了快快

    可是這樣打起來，會誤傷很多老百姓的楊遇春兩眼冒火。

    我們沒有其他辦法了隻能這樣了孟翔痛苦而憤怒地道。

    老鄉們快過來陣地的官兵們拚命地喊道。

    人心惶惶的百姓們急忙一窩蜂地湧向城內，一時間，人聲鼎沸人流如洪，呼嘯的人群把官兵們的陣地衝得七零八落，維持秩序的官兵們被擠得東倒西歪亂作一團。而在這時，攝人心魄的呼嘯聲陡然間破空而至，霎那間，電閃雷鳴地動山搖。一波炮彈在撕心裂肺的尖嘯從天而降，落彈處立刻火球衝天血肉橫飛。高度密集並且陷入混亂的官兵們和正在湧入城內的百姓們猝不及防，頓時被炸死了一大片。成群的活人瞬間被撕碎成了遍地的碎肉，鮮血亂濺，斷手斷腳和殘肢頭顱漫天飛舞。防線的幾個工事碉堡也被盡皆炸成了齏粉碎末，裏麵的官兵頓時被轟然倒塌的鋼筋水泥齊齊活埋了。

    正在爭搶著入城的人群立刻炸開了鍋，慘叫聲哀嚎聲哭喊聲呼救聲匯聚成震耳欲聾撕心裂肺的巨大喧囂聲，見慣了這種場麵的官兵們還算保持著鎮定，但正在進城的百姓們則頓時嚇破了膽，繼而哭聲震天，無數的百姓猶如水銀瀉地般爭相著奪路進城。頃刻間，現場秩序徹底崩潰了，官兵們的防線一片混亂，大批官兵被四處橫流的人群衝擊得人仰馬翻。

    殺給給數十麵血紅的太陽旗陡然間出現在了百姓們的身後。在排山倒海般的炮火轟擊聲和日軍指揮官的嗥叫聲，埋伏在百姓們後麵的第34師團的日軍趁機發動了猛攻。

    關龜治將把時間拿捏得很準，守城的國軍隊此時被七八千驚慌失措的老百姓衝擠得一片混亂，各部之間都失去了聯係，一時半會間根本難以組織起有效的反擊，隨縣幾乎是門戶大開。頓時，瘋狂的日語衝鋒聲滾滾而來，七八輛日軍輕型戰車和裝甲汽車風馳電掣著，掩護全師團的日軍齊齊覆壓來。盡管守軍陣地外擠滿了老百姓，但日軍戰車自然不會有什麽顧忌。滾滾的鋼鐵車輪直接碾壓著百姓們的血肉軀體橫衝直撞，一路被卷入坦克履帶下的百姓哀嚎震天血水四濺，後續的日軍則踏著遍地的碎肉血泥瘋狂衝鋒。日軍後方的炮兵也肆無忌憚地對著守軍陣地狂轟濫炸，不但炸得陣地火光衝天，更加炸得高度密集的人群不斷陷入一團團肉雨血霧，將混亂的秩序變得更加混亂。

    關龜治，我操你媽的孟翔幾乎把牙齒給咬碎了。他五內俱焚地看著眼前在極度的驚恐奪路而逃的人群和不時漫天飛舞的血肉所組成的空前混亂的場麵。雖然日軍已經衝到了近在咫尺的距離，但官兵們根本無法進行反擊。四散奔逃的人群讓士兵們無法使用武器開火射擊，更加無法使用重機槍或迫擊炮，甚至連手榴彈都不能投擲。因為眼前哭喊著一窩蜂亂跑的老百姓把官兵們的視野和射界都遮擋得結結實實，士兵們要是開火射擊，基本打不遠處的日軍，隻會將身邊和眼前的老百姓給打死，手榴彈要是扔出去，也隻會在老百姓人群裏炸開。而日軍則沒有任何顧忌，對於日軍來說，把國軍人和國平民混合起來一起打隻不過多費點彈藥而已，但卻能束縛得對方無法反擊。隨縣城外，進攻的日軍肆無忌憚地瘋狂開火掃射並轟擊炮彈，子彈打得官兵們和百姓們一片接一片齊齊倒在血泊，炮彈和手榴彈則炸得軍民一起化為肉泥。

    不要管老百姓了打吧趙海軍幾乎是目眥欲裂，兩眼紅得像炭火。

    不行我們是國軍人不能對自己的老百姓開火孟翔暴跳如雷。

    那怎麽辦束手待斃嗎我們束手束腳不能開火，鬼子卻在瘋狂掃射難道弟兄們的命不是命嗎趙海軍怒火衝天地跳了起來。他這是第一次在孟翔麵前發怒。

    楊旅長帶著你的旅立刻進城準備巷戰孟翔厲聲命令道，老趙帶著你的部隊頂住假如百姓和鬼子混在一起，隻準用刺刀實在不行，放棄城外陣地，退入城裏戰鬥。

    知道了趙海軍咬咬牙，然後放下了手裏的花機關衝鋒槍，揮起背的大砍刀，弟兄們跟老子操鬼子的娘去

    日軍風塵滾滾，一路踩著百姓們的屍體轉眼即至，頃刻間便湧了守軍的陣地。防線的365旅炮兵們狠狠心，竭盡全力地使用火炮覆蓋衝來的日軍。飛雷炮怒發神威，將完全混在一起的日軍己方官兵己方百姓不斷炸飛了天。孟翔痛苦地看到，很多身經百戰的365旅的老兵們不得不端著刺刀衝向瘋狂開火的日軍，忠心耿耿地執行了孟翔下達的假如百姓和鬼子混在一起，隻準用刺刀的命令。但在日軍的火力，端著刺刀不敢開槍的士兵們成批成批和身邊的百姓人群倒了下去，或者被己方的炮彈給炸死。這些場景讓孟翔幾乎心如刀絞，因為那些士兵們陣亡得實在太沒有價值了，明明荷槍實彈，卻不能開槍，隻好端著刺刀，迎著日軍的子彈發動近乎自殺性的反擊。足足好幾百屢屢出生入死的老兵，以這種極度窩囊的犧牲方式白白流幹了最後的鮮血。

    我下的這個命令，到底對不對孟翔在痛苦又感到茫然。

    師座，這裏太危險了我們立刻退回城裏吧武書源氣喘籲籲地奔過來。

    不行孟翔堅決地搖了搖頭，我是師長，應該身先士卒在看到那些士兵因為自己的命令而白白送死後，孟翔的內心很愧疚，痛苦得幾乎是油煎湯煮。這種極度愧疚的心情讓他萬般不願意離開火線。

    師座武書源火急火燎，城外防線應該守不住了你在這裏，太危險了萬一你有個三長兩短，弟兄們群龍無首了

    不行我不走孟翔幾乎喊起來。

    轟地動山搖的爆炸，一團巨大的火球突然間在城內衝天而起。孟翔和武書源舉目望去，頓時大吃一驚，兩人都認得出來，那是師部所在的地方。

    怎麽回事孟翔幾乎急瘋了。

    師部有危險我們快回去武書源也急得聲音變了調，他對身邊幾個衛兵揮了揮手，幾個人連架帶扛地拖著孟翔返回城內。

    城內到處都是潰亂的人流，大部分是老百姓，其餘的是退回來的城外部隊，全城混亂得像一鍋沸騰的開水，大街小巷一片極度的混亂。在返回師部的路，武書源和孟翔幾乎被人群給衝散。距離師部幾十米的地方，孟翔瞠目結舌地看到，師部所在的一座大院子位置居然陷入了激烈的近戰交火，守衛師部的衛兵們正在和數量近百的身穿便衣的百姓展開激戰。

    師座幾個渾身血汙汗流浹背的衛兵急匆匆地跑過來，為首的是師屬狙擊營的營長宋來鵬。看到孟翔安然無事後，宋來鵬欣喜不已：師座，你沒事真是太好了，謝天謝地

    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孟翔真的要瘋了。

    師部遭襲了宋來鵬氣不接下氣地報告道，一小群精銳的鬼子偽裝成平民混進了城內，然後在剛才突然間對師部展開了進攻。我懷疑城內有鬼子的奸細

    有沒有人員傷亡孟翔震驚不已，他記得副師長張宗衡和參謀長李興武等很多軍官還在師部裏。

    這個我不太清楚。我正帶著弟兄們在附近巡視和休整，突然間看到師部處猛烈交火，便帶著弟兄們急忙趕來增援了。宋來鵬回答道。

    老武老宋立刻給我消滅這股鬼子孟翔憤怒得臉色近乎猙獰。他這晚被日軍玩得團團轉，在城外看到弟兄們反擊時白白送死的悲壯場景，再加日軍用老百姓作為肉盾的卑劣做法，都讓孟翔憤恨得怒發衝冠，眼下意識到鬼子居然還想對自己來個擒賊先擒王，孟翔自然感到又驚又怒。種種憤怒交織積累在一起，讓孟翔真恨不得把關龜治將碎屍萬段。

    而在這同時，關龜治將正沉浸在極度的得意。他的計劃很周全，也很周密。白天將大批的國平民驅趕進城，是為了第一個目的，並且那個目的也完成了；晚再驅趕大批的國平民進城，是為了正式進攻和魚目混珠，而這兩個目的也已經基本實現了。日軍的進攻十分順利，可謂一戰獲勝，城外的國軍隊根本無法還擊，隻能撤入城內，使得城外防線基本不戰而棄，並且在這種完全不對稱的交戰，日軍付出的傷亡簡直輕微得可以忽略不計，但在這同時，國軍隊卻付出了慘重的傷亡，365旅大概有一千五百多官兵以及是這個數字兩倍有餘的國老百姓被日軍打死在了城外。如此慘重的傷亡數字，再加之前為了殲滅日軍第2騎兵旅團而進行的惡戰，使365旅這個180師的核心主力部隊短期內基本一蹶不振了。

    日軍對180師指揮機構的掏心作戰徹底超出了孟翔的預料。關龜治將很有一手，他很有自信地估計出，當第34師團以大批國平民為肉盾而發動全麵夜襲進攻時，守城的國軍隊肯定陷入空前的混亂，在這樣的情況下，國軍隊的指揮部不可能還保留團級或營級的警衛部隊，正好是來個猛虎掏心的好機會。隻要打掉了國軍隊的指揮部，再加城外防線全麵崩潰，那麽這支國軍隊徹底潰敗也是注定的事情了。關龜治將也很有自知之明，他知道自己的部隊急切間是不可能全殲這支國軍隊的，因此他的目標是徹底擊潰這支國軍隊並占領隨縣城，如此一來，第11軍司令部交給第34師團的任務也圓滿完成了。

    在難民人潮裏混進城的日軍訓練有素，指揮官也十分精明。他們統一穿著難民的衣服，然後在奸細的帶路下，悄悄地順著穿梭城內城外的國軍隊電話兵的足跡，找到電話線最多以及最集和最密集的地方，從而判斷是國軍隊的指揮部，最後直接攻擊。這種辦法看似平淡無，但卻最有效。而日軍這天晚發動的全麵進攻，由於使用的進攻方式別出心裁，使得國軍隊都陷入措手不及，各個陣地都告急，哪裏還有多餘的兵力增援遭到日軍突然襲擊的指揮部，更何況，國軍隊即使城外有多餘的部隊，一時間在城內混亂的人流也很難及時趕到指揮部。

    關龜治將的計劃堪稱完美，並且在很大的程度確實可以將180師一舉打得陷入癱瘓和潰敗。但陰差陽錯，孟翔這個180師的最高指揮官當天晚卻偏偏不在師部，而是在最前線的戰壕裏。可以說，孟翔這種身先士卒的精神以及他身體力行和以身作則所倡導的官兵平等的做法，在關鍵時刻救了他一命。盡管180師的師部在日軍的這場掏心突襲損失慘重，但孟翔這個日軍最大的目標卻毫發無損。

    圍繞著師部的作戰很快偃旗息鼓了，畢竟日軍混進來的突襲部隊不可能攜帶重武器，而且人數也不多，再加一開始警衛部隊陷入慌亂，才使得日軍占了不少便宜。如今得知孟翔安然無恙後，再在師部狙擊營的回援下，裝備大量衝鋒槍的衛兵們回過神來後迅速便將突襲過來的這七八十便衣日軍給消滅幹淨了。

    興武兄興武兄孟翔心急如焚地喊著。

    衛兵們從被日軍便衣隊扔的手榴彈給炸得硝煙嫋嫋的師部內陸續抬出一具具鮮血淋漓的屍體或攙扶出一個個同樣鮮血淋漓的傷員。孟翔看得幾乎是臉色鐵青，他一個接一個地安慰受傷的人員，同時急如星火地搜尋著李興武的下落。說句難聽的話，孟翔寧願其他人出事，也不願意李興武出事。當然了，像黃永祥那種人，孟翔暗地裏巴不得他被日軍打死，可惜事與願違，黃永祥和師部政治部那幾個政工人員都沒死，隻是不同程度地受了傷。大概是孟翔平時對他們的提防心太重，擔心隔牆有耳，因此把政治部安排在了師部一大段距離外的地方，導致攻擊師部的日軍並沒有過重地殃及到政治部。想到這裏，孟翔都有點後悔了。

    黃主任，你沒事吧雖然心裏巴不得對方早點死，但該說的安慰話還是要說的。

    謝師座關心，卑職無礙。黃永祥的回話讓孟翔很不高興。要是他說師座，我可能不行了，那才順了孟翔的心。畢竟，自己身邊有幾個人一天到晚蹲在暗地裏觀察著自己，並且隨時會打自己的小報告，那可不是什麽令人愉快的事情。

    師座參座在這裏宋來鵬喊道。

    孟翔急忙奔過去，看到擔架被抬出來的李興武後，忍不住一陣心酸。李興武的腹部幾乎是血如泉湧，兩個軍醫正手忙腳亂地包紮止血。參座傷得怎麽樣孟翔痛心地問道。

    師座，參座傷得很重，腹部了一槍，子彈嵌在了腹腔裏，失血很多

    趕緊治用最好的藥去治實在不行，把參座送到重慶去治如果還不行，送到香港去治孟翔吼著，然後緊緊握住李興武的手，興武兄，撐住啊

    麵如金紙的李興武艱難一笑：我沒事

    孟翔內疚不已：興武兄，真對不起早知道如此，我不讓你留在師部了

    李興武吃力地笑了笑：幸好我留在了師部

    孟翔心頭一顫，他知道李興武這句話是什麽意思。想到這裏，他忍不住潸然淚下。

    師座副師座抬出來了宋來鵬又在另一邊喊道。

    孟翔急忙對李興武道：興武兄，好好養傷，你一定會好起來的。看到李興武微微點了點頭後，孟翔急忙奔向副師長張宗衡在的地方，但他見到的隻是一具屍體。躺在擔架的張宗衡仍然怒目圓睜，手裏握著一把軍官配備的駁殼槍，保持著戰鬥的姿勢，但半個身子都已經被手榴彈炸得稀爛，腹部有個深深的貫穿性彈孔。師部遭襲的關鍵時刻，張宗衡臨危不亂，並且身先士卒地和突襲過來的日軍展開激戰，確實無愧於真正軍人的勇氣和本色。孟翔看到這裏，忍不住一陣內疚和傷感。張宗衡是以前180師老軍官在商丘戰役後活下來的最高級人員，孟翔接手180師後，為了真正如臂使指地控製這個師，自然將自己的心腹部下安插到師裏各個實權位置，或多或少地排擠了張宗衡等以前180師的老軍官。張宗衡明麵是一人之下，萬人之的副師長，但實際根本沒有實權，完全被孟翔給架空了。張宗衡這個副師長實質隻是管理全師萬人每日消耗柴米油鹽醬醋茶的後勤部總部長，甚至都沒有管理軍需物資的權力，但張宗衡卻一直無怨無悔任勞任怨地做他那個掛名的二號人物，並沒有和孟翔爭權奪利。現在想想，孟翔真覺得自己對張宗衡簡直是小人之心，而張宗衡在麵對孟翔奪權時所表現出的君子不黨的胸懷和淡泊名利的風範此時也讓孟翔深深地感到愧疚和後悔。孟翔歎息道，自己真是小人胸懷，為了自己的理想或者說是野心，一直傷害著張宗衡。

    除了副師長張宗衡的陣亡和參謀長李興武的重傷，180師的師部裏還有二十多名盡忠職守的參謀書副官等層軍官陣亡或受傷，另有三十多名衛兵在激戰裏殉職。這都讓孟翔悲痛和憤恨得幾乎不能自已。

    此時的隨縣仍然殺聲震天。決堤洪水般攻入城內的日軍開始和退入城內的180師各部展開激烈的巷戰和刺刀見紅的白刃戰，大街小巷，一片腥風血雨。混戰了足足有一個多小時，日軍被迫放棄了乘勝追擊和擴大占領區的步伐。之所以日軍沒有食髓知味地繼續推進，主要源於三個原因。首先是孟翔並沒有陣亡，雖然副師長和參謀長的一死一傷對180師的指揮機構造成了空前的重創，但孟翔這個主心骨毫發未傷，使得經過混亂後的師部指揮機構重新恢複了運轉能力，雖然指揮能力大不如前，但起碼沒有讓全師陷入崩潰；其次是180師在近戰火力優於日軍，而巷戰則在很大程度考驗雙方的近戰火力。180師在衝鋒槍和飛雷炮等步兵武器的優勢，使得攻入城內的日軍很快付出了慘重的傷亡代價，這不得不讓關龜治將在紛至遝來的傷亡報告聲下令暫停攻擊；第三則是180師的真正實力。180師在交給國民政府的花名冊號稱一萬五千兵力，實際卻有兩萬餘官兵，連180師的級都不清楚180師的真實實際，那日本人更加不知道了。因此第34師團打著打著，估計已經把這個國師打得差不多了，但卻發現對方居然還有源源不斷的後備兵力，這使得關龜治將懷疑隨縣的國守軍不止一個師，因此出於謹慎的原因，關龜治將也是要下令停止進攻的。況且，第34師團在今夜的這場作戰早已經取得了超乎意料的大勝利，確實可以見好收了。

    當孟翔沉浸在痛苦悲傷憤怒悔恨等各種情緒時，一個讓他的負麵情緒雪加霜或者說是火澆油的消息傳來：突襲日軍指揮部和輜重基地的機動團作戰失敗铩羽而歸。

    師座渾身血汙的王利軍以及同樣猶如從血海裏撈出來的董彥傑錢均劉鵬飛等軍官們精疲力竭地走到孟翔身邊，一個個的臉都是掩抑不住的悲傷和痛苦。

    怎麽回事孟翔艱難地問道。這個晚，他都快被一個接一個的噩耗給弄麻木了。

    鬼子有埋伏王利軍狠狠地咬著牙，高家灘是鬼子偽裝成的誘餌，偵察兵報告說那裏有日軍堆積如山的物資，但其實都是假的。我們趕到那裏後，了埋伏。足足兩個大隊的鬼子，以及一個大隊的鬼子炮兵和超過一個隊的機槍兵，在那裏等著我們，路還被鬼子埋了很多地雷。弟兄們猝不及防損失慘重。要不是我們擁有不少坦克，不然回不來了。弟兄們完全是殺出一條血路回來了。師座，如果你當初派的是步兵去，哪怕派了一個主力團，保證也基本是有去無回。在說這些時，王利軍摸著額頭一個還在滲著血的傷口，那是激戰時一顆跳彈給他留下的。而旁邊的董彥傑錢均劉鵬飛等軍官們也無不帶傷。

    損失多少孟翔懷著聽天由命的心情問道。

    折了六百多步兵和兩百多騎兵，裝甲汽車被炸毀二十多輛，輕型坦克損失了六輛

    你們這些混蛋居然損失了這麽多弟兄還有那些汽車和坦克孟翔心如刀絞，你們知道那些機械化車輛是怎麽來的嗎是我到處求爺爺告奶奶弄來的每一輛都是來之不易啊你們以為我們是央軍啊打光多少補充多少。我們是雜牌軍啊損失了這麽多裝備，誰會給我們補充啊孟翔激動得情緒幾乎要失控了，但他很快又忍住了，老王，對不起，我話重了些。這不是你們的錯。今天晚，我們輸得太慘了。

    師座王利軍眼圈一紅。

    師座，這不是我們的錯是那些王八蛋害得我們武書源在旁邊咬牙切齒。

    孟翔心頭一驚。他突然想起，今天晚這一切的發生源頭究竟在哪裏了。一想到這裏，孟翔頓時怒火燒，臉色都猙獰得扭曲了：老武把那幾個狗漢奸給我押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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