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6章 節 反戈一擊(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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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浙河鎮,日軍第34師團總指揮部。 vw

    房間裏,一名將一名大佐兩名軍醫正圍繞著一個擔架,緊張地注視著躺在擔架這個近乎不成人樣的並且已經氣若遊絲死多活少的軀體。軍醫手忙腳亂地在注射著藥劑包紮著繃帶清洗著傷口,以延續這具軀體內殘餘不多並且還像漏沙一樣繼續流逝著的生命。

    將的眼流動著得意和頓悟相交織的目光,眼神裏隱約還有一絲惋惜:怎麽樣

    師團長閣下,他現在還活著已經是跡了,繼續撐下去則非常渺茫。軍醫搖搖頭。

    不惜一切代價,救活他。將語氣略有點嚴厲,他是皇軍的英雄。救活他,不僅僅為了更多的情報,也是為帝國豎立一個正麵榜樣,鼓舞更多的支那人為日親善,大東亞共榮的偉業而投效帝國,這是意義無窮的。

    哈伊,我們一定竭盡全力。

    走出房間後,站在關龜治將身邊的伴健雄大佐簡直是佩服得五體投地:師團長閣下,您真是太高明了一點點小恩小惠,便讓這些支那人對皇軍效忠得死心塌地,為皇軍在隨州的攻略戰事起到了幾乎不可替代的作用特別是他,居然還能活著回來並給我們帶來又一個重要的情報,這讓我們師團此戰的大獲全勝又奠定了一個牢靠的基礎。

    嗬嗬,伴健君,這可不是小恩小惠的問題,而是如何準確把握這些支那人的根本需求並對其投其所好以將其為己所用的學問。伴健君,你知道支那北宋名臣範仲淹嗎

    這個卑職對支那曆史並未有太深研究,還請師團長閣下賜教。

    範仲淹,乃是支那北宋時期著名的政治家軍事家思想家學家,曾有名言先天下之憂而憂,後天下之樂而樂流傳於世,是當時北宋王朝重要的國之棟梁,也是北宋抗拒西夏入侵的主要軍事統帥。造化弄人的是,短短六百年後,他的第十七世孫範程,原為漢人大明王朝的戍邊將領,後來卻成為滿清入主原的重要領路人和主要謀士。可笑吧範仲淹當年嘔心瀝血保衛漢人王朝,而他的後人卻成為給異族帶兵引路給本族國家引狼入室的漢奸。伴健君,你不覺得大日本帝國今日揮軍原大陸也應該要效仿當日滿清之先例嗎

    師團長閣下真是高瞻遠矚。

    關龜治將意氣風發地道:隻要皇軍以懷柔手段收盡四萬萬支那民心,大東亞偉業又何愁不成此戰結束後,我要把這件事詳詳細細地匯報給司令官閣下和東京大本營,力求大本營方麵和帝國支那派遣軍各部在以後都能吸取我師團的經驗,馴支那人為皇軍所用,必能實現以華治華之根本目的。

    師團長閣下,他剛才在昏迷前匯報的那個情報我們是否采納並製定應變策略

    當然采納他是引導皇軍攻入隨縣並殲滅大量支那軍的英雄,是絕對完全可靠的皇軍朋友。他這次能活著回來,既是跡,也是天意,更是皇軍一舉擊潰當麵支那強敵的天意天意既如此,我們又何必患得患失,白白錯過如此大好良機正沉浸在自己巧妙策略所帶來的成功和得意興頭的關龜治將一錘定音。

    我師團的步兵部隊共三個聯隊,其,第216聯隊已經在當初隨縣雨夜激戰傷亡巨大得不堪再戰,剩下的第217聯隊和第218聯隊都還保持著八成左右的戰鬥力,師團長閣下您準備派哪個聯隊執行這項任務伴健大佐詢問道。

    這兩個聯隊都要派出去再把師團直屬的野戰炮兵第34聯隊和搜索第34聯隊也派去加強這兩個聯隊的戰鬥力。關龜治將用不容置疑的語氣命令道。

    可是,師團長閣下,如此一來,師團部所在的浙河鎮有點兵力太單薄了。兩個步兵聯隊和炮兵聯隊搜索聯隊都派出去,護衛浙河鎮的隻有殘缺不全的第216聯隊以及人員加起來總共也區區兩三千人的工兵聯隊和輜重兵聯隊了,而工兵和輜重兵的戰鬥力都是較低微的。這樣做,是不是太冒險了

    伴健君,我們師團是乙等師團,主力隻有三個步兵聯隊,因此我們的作戰兵力是沒辦法像那些老牌甲等師團那樣遊刃有餘的。根據情報,支那軍的這次報複性反擊是投入了全部主力的,我們假如隻派一個聯隊,不但擋不住,有可能還會遭到反噬,因此我們必須要卯足全力進行這次的最後戰鬥隻要此戰成功,隨縣之敵徹底土崩瓦解了伴健君,坦白講,我們的師團並非皇軍精銳,因此我們沒有那麽多的援助。想要讓我們第三十四師團一舉躋身皇軍精銳的行列,必須要有舉世矚目的戰績,必須要有敢於孤注一擲的魄力和勇於魚死破的決心我知道,我這樣安排,確實有很大的風險,但為了第三十四師團的前途和榮譽,這個險,值得冒關龜治將目光如炬炯炯有神。

    伴健大佐也被師團長的豪氣幹雲給感染了:師團長閣下,我相信我們一定會成功的

    六月六日夜間,在清冷而黯然的月光下,隨縣戰場再度暗流湧動。

    在喧嘩的水浪聲,溫興茂和楊遇春帶著自己的部隊,跨過隨縣城南的浙河,迂回繞向了隨縣東南的錢家灣臥龍窪青龍咀一帶。浙河在這裏形成一個c字形的彎道,猶如一個溫柔的臂膀,環繞了隨縣西南的部分城區和十多片村莊,水流在這裏改道時所形成的衝擊河灘隨著當地農民們的辛勤耕耘而化為了大片的良田。六月時節,對於華地區來說正是收割小麥和插種水稻的忙碌時期,但眼下,隨著戰火的侵染,田地裏的小麥已經被雙方軍隊搶奪著提前收割或直接付之一炬,原本金燦燦的麥田化為一片片漆黑的焦土。這裏是雙方控製區之間的模糊地帶,野草間偶爾可見一兩具死狀慘不忍睹的屍體,那是被雙方偵察部隊悄悄摸掉的對方哨兵。這些倒黴的哨兵不但暴屍荒野,而且被開膛破肚。原因很簡單:殺掉對方的哨兵,剖開胃後看看裏麵是什麽東西,能大致判斷出這場戰役還要打多久。如果胃裏是大米白麵,那說明對方的後勤物資還很充足,這場仗可能要打很久;如果胃裏是草根樹皮,謝天謝地,那說明對方可能要撐不下去了。而眼下,180師和第34師團士兵們肚子裏基本都是大米飯或白麵饅頭,雙方的物資都還算充足。這對兩軍來說,都不是什麽好事。

    弟兄們,注意隱蔽快速前進領隊的溫興茂和楊遇春低聲而反複地叮囑著從自己身邊急匆匆奔過的士兵們,前排部隊,小心警戒炮兵部隊,快點跟

    望著士兵們神色緊張而肅穆地奔向前方,兩人的神色都有點複雜。

    這是孟翔製定的反擊作戰計劃。第34師團昨天晚的大規模夜襲攻擊戰幾乎要了全師和孟翔本人的老命,讓隨縣的戰局也大幅度地傾向了日軍。不過,好在第34師團是個乙等師團,兵力並不充裕,因此日軍對隨縣的攻擊雖然猛烈,但沒有足夠的能力包抄隨縣的兩翼,這使得180師可以輕易地繞出城區,迂回突襲向日軍的側翼或後方。

    在製定這個作戰計劃時,由於向來心思縝密且考慮事情巨細無遺的參謀長李興武因為受重傷而不在,因此整個計劃基本是孟翔一個人的傑作:充滿了賭徒般的味道。孟翔大概由於遭到空前重創而有點惱羞成怒,因此顯得很意氣之爭地去對日軍以彼之道還施彼身。雖然這個計劃很有敢打敢衝和險求勝的魄力,不失為扭轉戰局的強有力一招,但溫興茂和楊遇春等富有經驗的軍官們總感到心裏不怎麽踏實。雖然夜襲是較有利於國軍隊的作戰方式,但這種所謂的有利,也隻不過是從用四五個國兵的命去換一個日本兵的命的程度降低到了用三四個去換。很多國軍將領甚至在作戰動員時對部下官兵們聲稱黑夜是我們的,但在真正的實戰,根本沒人知道有多少人徹底消失在了黑夜裏,隻是下都心照不宣地不願意說那些泄氣的話。另一方麵,繞到日軍身後去攻擊其實也是很危險的行為,隻要稍有差池,會暴露並可能遭到多個方向的敵人攻擊而全軍覆滅,執行這種任務的部隊哪怕是百戰老兵也都會膽戰心驚。除此之外,在夜間作戰時,國軍隊的誤擊情況是非常嚴重的,因為新兵多,夜戰經驗不足,在漆黑的環境那些新兵經常會由於緊張而錯誤開火,並引發混亂和惡性循環。在每一次夜間作戰,都有很多的士兵死在自己人的槍下,這也是壯烈殉國的一種方式。

    弱國軍人的悲哀之處,溫興茂這樣的基層軍官要那些站在沙盤地圖邊指點江山的高層巨頭們更加有刻骨銘心的體會。因為在那些將們的眼裏,成千萬人的死亡隻不過是一串串的數字,並且他們隻關注結局;而在溫興茂這樣的校們的眼裏,成千萬人的死亡則是血淋淋而冷冰冰的現實地獄,並且還要經曆整個過程。

    師座,但願你的孤注一擲,能夠扭轉乾坤。溫興茂仰望著夜空,喃喃道,不要讓那些注定會死的弟兄們白白去死。

    說話間,隊伍的最前端陡然間火光衝天,突如其來的電閃雷鳴以暴風驟雨的席卷了整個野地,衝天而起的一排排烈焰使得夜空陡然間亮如白晝。溫興茂和楊遇春等軍官們心痛地看見最前麵的一排排弟兄們正在耀眼的火力裏瘋狂地手舞足蹈。

    鬼子有埋伏幾個最前麵的營團長們腦子反應得很快。

    不要慌地反擊溫興茂和楊遇春拚命呼叫著,炮兵,壓製鬼子

    日軍在軍事素質確實過硬。為了不打草驚蛇,由大賀茂少將指揮的第217第218聯隊等日軍阻擊部隊也是在夜幕降臨後才出發的,隻國軍隊提前了僅僅不到一個小時抵達這裏。但在這麽短短的時間裏,日軍已經迅速挖掘了數道簡易的戰壕,利用當地的幾條溪河和土坡,構建起了一定的防禦工事。再加日軍已經掌握先機,這使得日軍的阻擊戰在一開始很大程度地演化為了伏擊戰。盡管獨立26旅和獨立39旅在兵力較日軍占有不少優勢,但開打後便直接被日軍壓著打,最前麵的幾個營都遭到了很大的損失。

    趴下趴下驚天動地的炮擊聲和攝人心魄的機槍掃射聲,眼睜睜看著一排排士兵猶如割麥子般血水紛飛地倒在日軍的火力裏,溫興茂心如刀絞地喊道。

    好在180師的老兵率非常高,在這麽險惡的情況下,部隊裏的老兵們早迅速趴倒在地並冷靜地展開了還擊。新兵們則基本是三個反應:嚇得趴在地一動不動或轉身向後逃跑,跟著老兵們一起開火反擊,或者在鼓起的血氣之勇展開視死如歸的衝鋒。但第三種做法的新兵們基本都齊刷刷地倒在日軍電焊弧光般的機槍彈雨。富有經驗的老兵很清楚,日軍拚刺刀確實很厲害,但在這種遭遇戰裏和日軍拚刺刀是愚蠢的行為,很多沒有經驗的新兵都會死在日軍的機槍下。遭遇戰爆發時,日軍總會在側後方悄悄地布置幾挺輕機槍,然後嗷嗷叫著衝來拚刺刀,很多準備衝去展開白刃戰的國士兵都會被日軍那幾挺狡猾的機槍給射殺。

    激烈的夜間混戰在短短幾分鍾內便全麵展開了。密集的子彈猶如橫飛的暴雨般在戰場空呼嘯如電,紛飛的炮彈和手榴彈炸得交戰區域內火球猶如雨後春筍般遍地開花,被炸飛的屍骸漫天亂舞。操控飛雷炮的炮手們表現英勇,一個個鐵皮桶怒綻烈焰,飛過去的炸藥包炸得趴在地麵或者躲在戰壕裏的日軍鬼哭狼嚎,日軍臨時構建的工事畢竟不夠牢固,飛雷炮轟過去後立刻土石四濺屍骸橫飛。但表現優異的飛雷炮手們很快遭到日軍的重點打擊,鐵皮炮筒火星如麻,來不及轉移的炮手們在彈雨血如泉湧。在這樣的夜間激戰裏,大喊大叫等於自我暴露,因此步兵們打一槍便會地打滾換個地方,而炮兵則無法輕易拋棄火炮。日軍的炮兵還好辦,他們的火炮都在後麵很遠的地方,而操控飛雷炮的180師炮手們由於飛雷炮射程太近而不得不像步兵一樣和日軍短兵相接,遭到打擊後也無法攜帶沉重的飛雷炮轉移地方,因此傷亡極大。

    崔振倫張翼於悅馮誌軍等副旅長和團長們接連在槍林彈雨於心不忍地爬到溫興茂和楊遇春的身邊:旅座這樣打不行的我們的原定目標是突襲日軍的後方,但鬼子好像已經洞悉了我們的計劃,我感覺鬼子早有準備,並且在這裏有預謀地伏擊我們。這樣硬拚下去,不但完成不了任務,而且還會白白犧牲很多弟兄

    繼續打下去溫興茂目光如火,但語氣如冰。

    旅座

    繼續打下去溫興茂聲色俱厲。

    幾個團長們咬咬牙,堅定不移地執行了命令。地動山搖的炮火聲,一陣陣腥風血雨在焦黑的麥田裏瘋狂彌漫著。

    一千多米外的隨縣城內,孟翔站在一棟三層樓的建築,舉著望遠鏡凝視著遠處映得半邊夜空都一片通紅的戰火,心情沉重如鐵。在製定這個計劃時,孟翔曾很順口地問了句興武兄,你覺得怎麽樣,但回複他的,隻有幾個參謀們惶惶不安的眼神。沒有李興武在旁邊出謀劃策和填漏補缺,孟翔第一次嚐到了心裏沒底和空蕩蕩的感覺。孟翔也知道,隨縣戰役已經很不利於180師了,一旦隨縣防線被突破,那圍殲第33師團的計劃全盤泡湯。因此,孟翔不得不以賭徒的心情奮起一搏。

    此時正在隨縣東南田野裏浴血奮戰的獨立26旅和獨立39旅,其實都是誘餌。孟翔需要調虎離山,需要麻痹日軍,但麻痹日軍的代價則是高昂的,是用這兩個旅的官兵們源源不斷流淌的鮮血去麻痹,這使得孟翔再次深刻地體會到了慈不掌兵的真意。有時候,為了更大的勝利,不得不要付出無謂的犧牲或舍棄一些生命。帶兵一年多了,孟翔做出這種事已經不止一次,親眼見到的例子更加數不勝數。佯攻的部隊是一種犧牲,誘敵的部隊也是一種犧牲。在夜戰,還有一種極其悲壯的部隊叫點燈部隊,也是一種巨大的犧牲。奉命點燈的部隊專門在己方炮群的火力射程內和日軍交火,幫助炮兵在漆黑的夜晚定位,這些點燈部隊最後基本所剩無幾了,幸存的官兵大多數也被震成聾子甚至是傻子。另外,在很多時候,國軍隊要參加的戰役完全是麵子仗政治仗。那種仗,根本沒什麽實質性的軍事意義,也不是為了收複失地,但無論如何卻一定要打,為的隻是證明某領導人的正確,或者是為了黨同伐異借刀殺人,甚至是為了給國際的洋大爺們進行表演,從而爭取更多的外援和國際觀瞻的支持。盡管知道這樣的戰役毫無實質意義,但部隊還是要打,哪怕要無謂地消耗彈藥和犧牲士兵們的生命。

    可以說,抗戰八年裏,國人流的鮮血起碼有一半都是沒有真正意義的。

    此時,獨立26旅和獨立39旅在承擔這樣的角色。孟翔可以想象出溫興茂和楊遇春等人心裏的悲壯。但沒辦法,那些鮮血必須要流,而且要流很多,讓日本人在國軍人的鮮血裏得意忘形是最終的目的。

    痛苦的等待,獨立26旅和獨立39旅嘩啦啦地足足流了一個小時的鮮血,子夜時分,孟翔收到了溫興茂發來的電報:

    師座狼群基本都引誘到我們這裏來了您趕緊去掏狼窩吧

    孟翔在電台邊一躍而起:日軍有多少人

    起碼兩個聯隊絕不少於這個數字弟兄們打得很苦,幾個團長三番五次請求撤退,好幾個營長連長都陣亡了,但我一直硬著心腸命令弟兄們繼續堅持下去。弟兄們流夠了鮮血,付出了這麽慘重的代價,也該得到回報了。

    孟翔轉過身:老趙老王出擊吧我馬聯係張師長,他的騎9師也差不多到了。

    趙海軍吃了一驚:師座,我們全旅出擊

    當然。孟翔點點頭。

    365旅和機動團全部出擊後,偵察營也已經基本撒了出去,你身邊隻剩下了特務營狙擊營警衛營這三個營,加起來一千幾百號人,太危險了趙海軍憂心忡忡。

    鬼子已經孤注一擲,我們也要孤注一擲,看看誰才是最後的贏家。孟翔咬牙道,最好的防禦是進攻你們打得越狠越準,把鬼子打得越慘,我這裏也越安全,明白了嗎

    明白了趙海軍黎陽龍唐飛虎王利軍董彥傑等準備出擊的軍官們都神色凜然地點點頭。他們都很清楚,為了逆轉隨州的戰局,孟翔確實是孤注一擲了。在這個寸時寸金的時候,廢話下去反而讓獨立26旅和獨立39旅白白地繼續流血。

    關龜治,看看我們誰能笑到最後孟翔握緊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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