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章 節 禍福難料(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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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孟翔在極度的忐忑不安地等待著吉凶未卜的結局時,雖然國府方麵由於委員長沒發話從而暫時沒有宣傳第五戰區的輝煌戰績,但全國各界民間早掀起了又一場歡慶狂潮。李將畢竟是地方實力派領袖,這點能力他當然是有的,因此當日軍反攻信陽和淮南的戰事接連失敗後,李將和他背後的桂係勢力立刻動用一切力量來大張旗鼓宣傳第五戰區的勝利了。李將這麽做的目的有三個:第一是給第五戰區造勢。大肆宣傳自己統領的這個雜牌軍戰區取得的又一場大勝利,以此提升第五戰區的地位,力求讓第五戰區能夠從此和第九戰區第六戰區等央軍嫡係戰區平起平坐,使得第五戰區的實力和功績得到更多的肯定,從而讓第五戰區能夠得到國府央更多的兵員物資經費等方麵的支持,眾所周知,第五戰區獲得的補充向來是全國各戰區裏倒數墊底的,這也讓李將較憤憤不平;第二是給桂係造勢。桂係雖然在全國眾多地方派係裏還算是口碑不錯,但畢竟是地方勢力,在正統名份是沒辦法和央抗衡的,因此全國各界在央和桂係的爭鬥裏大多數都是支持央的,而把桂係視為分裂國家的地方軍閥,這也是桂係幾位領袖向來很苦惱和自卑的事情。眼下,以桂係為主導力量的第五戰區在抗日大業屢建功勳,這自然是個好機會。李將自然要把握手裏每一次勝利作為籌碼,來提升桂係的聲望和名譽,使得全國各界能越來越心向桂係,從而讓桂係獲得民心和輿論的支持,最終使得桂係和央分庭抗禮平起平坐,為桂係以後問鼎央大權而積累政治資本;至於第三點,則是為了孟翔。李將暗示手下在宣傳第五戰區這次冬季反攻勝利的時候,特別囑咐要把孟翔作為頭號功臣來宣傳,以此使得孟翔在全國家喻戶曉,成為炙手可熱萬眾敬仰的抗日英雄,讓民意和人心都站在孟翔這邊。如此一來,蔣委員長想要找借口懲罰孟翔,也有沾染了自毀長城的嫌疑,必然會使得全國輿論大嘩各界不滿,從而起到間接地保護孟翔的作用。當然了,在這同時,李將也是乘機再賣個人情給孟翔,為桂係進一步拉攏這個軍事天才而打好基礎。

    托李將和桂係的福,孟翔再次成了全國婦孺皆知的抗日功臣。一時間,全國各地的各大報社媒體都競相報道孟翔和他一手策劃及指揮的這場第五戰區冬季反攻作戰,特別是襲淮南重奪信陽全殲日軍第三師團這三件孟翔的漂亮手筆,更加被各個記者們進行了連篇累牘可歌可泣添油加醋的大肆報道。再加孟翔之前本來在對日作戰裏戰功赫赫,多次創下連央軍都辦不到的輝煌戰績,這更加使得孟翔在全國各界愈發炙手可熱。在這段時間裏,數以百計的外記者猶如過江之鯽般跑到180師的駐紮地試圖采訪孟翔,數以千計的各界人士趨之若鶩地趕向孟翔所在的信陽試圖和這顆冉冉升起的國軍事新星搭關係,至於從全國各地源源不斷郵寄過來的慰問品慰問金等東西更加是堆積如山,甚至連海外的各個華僑組織也不遠萬裏地送來大筆的經費和大批的物資,各方發來的祝賀電猶如雪片般紛至遝來,至於全國各地那些懷春少女知識女性寫給孟翔的情書以及送來的毛衣糖果之類的玩意,則足足裝了幾十個麻袋,孟翔甚至還接到了不少來自國外的情書信函什麽的。

    看去風光無限的孟翔,實際內心仍然一片惶恐。因為他知道,自己這次是真的觸犯天威了,算不死,也得扒層皮。在等待最後判決的時候,孟翔好好地整理了一下此次潢川戰役的經驗,為以後部隊在自己可能不在的情況下還能繼續打勝仗而積攢下寶貴經驗。

    此次的潢川戰役,被那位陳將也讚不絕口地稱為抗戰以來最精彩的一仗,因為這是國軍隊第一次以一個師的力量抗擊日軍一個師團的進攻並取得勝利,同時日軍的傷亡人數還第一次超過國軍隊,這兩點的意義是非常大的,證明了國軍隊在各方麵的優勢之下也能對日軍以寡敵眾以少勝多,極大地振奮了軍心士氣。孟翔認真思索後,認為180師能在潢川與日軍第三師團展開單挑並取勝的原因主要有五點:

    一180師號稱是一個師,但實際編製卻超過一個普通的國師,再加孟翔仗著鈔票而私底下悄悄擴軍,給部隊增加了很多花名冊沒有的兵員實力,使得180師實際兵力達到嚴重超編的一萬八千多人。另外,180師在事先還得到友軍三個師各派出的一個補充團的援兵,從而使得潢川守軍不但有180師,還有三個補充團,總兵力達到兩萬六七千,因此起日軍第三師團,180師其實在兵力並不占下風。這也算是180師最終能獲勝的一個作弊手段。當然,在最後進行損失報告和對外宣傳時,這些多出來的兵力肯定是閉口不說的;

    二180師的裝備很不錯,在國軍隊裏是名列前茅的。靠著孟翔那些見不得光的渠道,全師在步兵輕武器絲毫不遜於日軍,甚至日軍還稍勝一籌,至於蔣緯國帶來的那些德國坦克和進口火炮,以及孟翔獨門秘方發明的飛雷炮,都使得180師在近戰裏的火力超過日軍,這樣跟日軍拚殺起來,在除卻飛機和炮群的情況下,180師自然占了很大的便宜。加日軍在戰鬥倒數第二天白天時不知道發什麽瘋,一直不停地衝鋒,使得大批日軍有生力量白白地被守軍用重機槍和飛雷炮給摧毀,讓180師的近戰武器優勢得以盡情發揮;

    三天氣原因。開戰後三天,豫南地區一直在降雪,使得日軍飛機無法出動,這也是守軍最終能堅持下來並取勝的重要原因;

    四180師狙擊手部隊的傑出表現。狙擊營副營長徐禎奮勇狙殺掉山脅將和高橋少將,使得日軍在指揮係統陷入極大的癱瘓,這同樣是180師和援軍最終能夠包圍和聚殲日軍的第三師團的重要有利條件;

    五最重要的一點,國軍隊不同部隊之間沒有派係鬥爭。靠著孟翔堪稱陰損的那招,連駐守確山的第31集團軍都賣足了力氣幫助180師牽製日軍其他部隊,使得180師最終取勝再次增加了勝利籌碼。而第33集團軍和第3集團軍之間及內部,由於都是地方軍,因此也不存在派係鬥爭。沒有了這個國軍隊最大的惡習,自然使得180師在作戰能心無旁篤。另外,趙海軍等軍官們的傑出表現以及級長官對孟翔的支持也在此戰發揮了巨大作用。

    孟翔在心裏暗暗歎息:是的,隻要國軍隊能夠真正做到團結一心親如兄弟,徹底摒棄保存實力派係爭鬥等惡習,再加製定作戰計劃的長官不是飯桶,那麽在這場艱苦卓絕的衛國戰爭裏也是完全能做到禦敵於國門之外的。隻可惜,國軍隊最大的弱點並非武器裝備或抗戰精神,而是來自內部的隱患。但真的想要消除這個根深蒂固的內部毒瘤,又談何容易。孟翔愈發覺得,自己真是幸運,自己之所以能打出一兩次勝仗,級長官的器重和同僚戰友間的信任都是最重要的因素。

    停止思考後,孟翔開始苦惱起來:即將麵臨的這個血光之災,自己該怎麽化解呢

    在孟翔愁緒滿腹的時候,戰區長官部發來了邀請函,李將親自請孟翔過去一敘。

    再次見到李將,孟翔仍然畢恭畢敬客客氣氣。李將也沒有過多地繞彎子,他先是把孟翔在第五戰區此次冬季反攻裏的出色表現好好地誇讚了幾句,隨後又和風細雨地與孟翔拉了拉家常,最後看到孟翔仍然一臉鬱鬱寡歡悶悶不樂的樣子,李將終於直奔主題了。

    困龍,這裏沒有旁人,我們也不需要拐彎抹角了,明人不說暗話嘛。你在潢川玩的那一手,確實漂亮,逼得那位連我都調不動的湯司令都不得不乖乖聽你的調遣。李將笑著道,你還真是古靈精怪呀連這麽旁門左道的辦法都想得出來,我都要對你敬佩三分了。

    孟翔苦笑道:李長官,您別拿我取笑了。我當初也是一時熱血昏頭,一心想著如何打好這一仗,當時下定了破釜沉舟的心理準備,可現在事情過去了,我才真正感到不寒而栗。

    李將笑了笑:怕什麽天又塌不下來。不過你放心,你是第五戰區此次冬季反攻大獲全勝的頭號功臣,我們眾戰區的袍澤同僚肯定不會對你的處境袖手旁觀的。困龍,你先來看看這個,我專門給你寫的請功報告,很快會交給委員長,麵第一個人是你的名字,並且我在麵多次申請要對你這樣的青年俊秀進行提拔重用。除此之外,你再看看這份報告的最下麵。說著,李將把一份滿是龍飛鳳舞好字的件遞了來。

    孟翔急忙瀏覽起來。李將確實是一位很厚道的長者,他這份請功報告分量是很重的,字裏行間擺足了他要和孟翔共同進退的味道。看到這裏,孟翔頓時感動不已。再看件最後,孟翔的感動頓時化為了吃驚,因為他看到在件的最後,足足有十幾個人的簽名,除了李將本人和孟翔的頂頭司張將外,剩餘的十多個人都是第五戰區的桂係高級將領,包括戰區參謀長徐將桂軍第11集團軍司令李將桂軍第21集團軍司令夏將以及七八個桂軍的軍長師長。看到這裏,孟翔真的吃驚了,憑心而問,他雖然和李將私人關係還算不錯,但和這些桂軍的高級將領們並沒有太大的交情。為什麽這些桂軍的司令軍長師長們會聯合在這份請功報告簽字呢孟翔隱隱有一絲不安,他聞到了陰謀的味道。

    再看了看眼前笑容可掬的李將,孟翔的思路豁然開朗,他明白了:廢話這些桂軍的司令軍長師長們肯定是按照李將的吩咐,在這份報告簽名的,擺出一副第五戰區全體同仁和孟翔站在一起的姿勢,從而向蔣委員長施壓,迫使委員長不敢動孟翔。從表麵看,李將這麽做是非常宅心仁厚古道熱腸的,但實際,李將也不是吃齋念佛的老好人,他這一手,算是對孟翔釜底抽薪了。試想一下,當委員長看到這份報告時,他看到這麽多的桂軍將領都和孟翔一個鼻孔出氣,必然會認定孟翔暗地裏已經倒向了桂係,他實質已經是桂係的人了,自然而然,看在李將和桂係的麵子,委員長不太會對孟翔大動刀斧,但從這一刻開始,委員長和國府央都會徹底斷定孟翔是桂係的人。從這天起,孟翔的政治立場徹底身不由己了。而李將,則成功地把孟翔逼梁山,把這個軍事天才拉攏進了桂係的陣營裏。最巧妙的是,李將幹這件事還幹得特別圓滑,從表麵看根本找不到任何惹人話柄的地方,不但顯得他大公無私嗬護部下,同時真正地做到了把孟翔賣了卻還能讓孟翔感恩戴德,並且又給其他非央軍非桂係的地方軍豎立了一個好榜樣,賺足了人心,真可謂是一石三鳥。

    另外,孟翔也知道這份報告為什麽沒有戰區副司令長官孫將的名字了。孫將是西北軍出身,並非桂係之人,而李將則是處心積慮想要把孟翔拉攏進桂係,自然不會讓孫將這個外人過來摻和。因此報告的這些名字裏,除了張將外,其餘都是桂係人。

    高真是高啊孟翔在心裏暗暗苦笑,他知道自己這個軍事天才已經成了香饃饃。本來,孟翔對參加央軍還是地方軍都沒什麽興趣,他隻想在自保的情況下全心全意地打擊日本侵略者。但事實卻狠狠地給孟翔了一課:身在這個時代,注定會身不由己。而眼下的孟翔確實也沒有了退路,他算是徹底得罪了委員長,想投靠央都不可能了,委員長以後肯定會對自己產生戒心。看來,孟翔除了投靠桂係外,實在是別無選擇。

    謝謝李長官。沉默了足足三分鍾後,深深覺得自己無路可走的孟翔隻能強打起笑臉,努力裝出感激涕零的樣子,李長官,我闖了這麽大的禍,卻讓您來

    什麽話嘛李將知道孟翔已經知道了他的意思,雙方都心照不宣,但明麵的戲還是要繼續演下去的,因此他仍然是一副寬厚長者的模樣,你這麽做,也是為了抗日大局,於公於私都是無可厚非的。我既然身為你的長官,身為戰區司令,而你又是第五戰區此次創立輝煌的最大功臣,我自然要站出來說幾句公道話的。困龍你放心,我本人和第五戰區的全體同僚都是你最堅實的後盾。李將顯得大義凜然。

    孟翔在心裏暗暗道什麽你本人和第五戰區全體同僚,分明是你本人和桂係,隻不過你不想把事情說得太露骨,所以才用第五戰區這個詞來代替桂係。李將最高明的,是他這一招不管能不能保住孟翔,他都是穩贏不輸。保住孟翔了,國府央也不會再信任孟翔了,孟翔隻能乖乖地投靠桂係;沒保住孟翔,孟翔被撤職查辦了,那對於桂係更好了,桂係直接把已經無官一身輕的孟翔拉進桂係。讓委員長從此不再信任孟翔,讓孟翔不得不投靠桂係,這是李將的計劃。因此在這個生米已經煮成熟飯的時候,孟翔也隻能說一句謝謝李長官。

    李將此時的心情很好,他向來非常欣賞孟翔,眼下終於把孟翔拉到了桂係的門口,這使得他可謂是滿麵春風:困龍,你不要太擔心。委員長並非六親不認之人,你此次在冬季反攻裏又表現出眾,再加我和第五戰區眾同僚對他施壓,他不太會拿你怎麽辦的。對了,你知道國學大師劉典先生嗎昔日劉典出任安大校長,正逢安徽學潮,委員長十分惱怒,叫劉典過來給個交代。結果這個劉典直接和委員長拍桌子互詈,委員長罵他是學閥,劉典毫不客氣地罵委員長是軍閥,委員長一怒之下給了他兩個耳光,劉典不甘示弱,飛身踹了委員長一腳。最後,委員長也不過以治學不嚴為由關了劉典區區一星期而已。所以,你放輕鬆點,事情沒那麽嚴重。

    但願如此吧。孟翔訕訕地笑著。

    我再給你出個主意吧。李將神秘一笑,有句話叫做解鈴還須係鈴人。你如果能讓那個人給你求情,那事情必定事半功倍。他是最大的受害者嘛,如果他這個受害者都站在你這邊,再加他又是委員長的兒子,還愁你這件事沒辦法收尾

    對啊孟翔兩眼一亮,他茅塞頓開,感到撥雲見日,多謝李長官我先告辭了。

    去吧不過,困龍啊,你從現在要多個心眼了,你這件事即便能圓滿解決,也肯定得罪了不少人了,如那位湯司令,還有央軍裏不少人。切記呀李將微笑著,顯得慈祥和藹地又叮囑了一句,而話語裏的意思實在是明顯不過了。看著孟翔急匆匆離去的背影,李將臉的笑意也愈發自信勃勃。端起桌子的西山茶,李將輕輕呷了一口,他仿佛已經看到孟翔這個軍事天才以及他手那支能征善戰的龍武軍從此綁在桂係這輛戰車為桂係的千秋大業而東征西討的前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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