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時後爆發在隨縣南郊大堰坡的野地遭遇戰堪稱慘烈。小說在地動山搖的轟鳴震顫聲，出現在地平線處的三千餘偽滿軍騎兵猶如一團挾風裹雷的黑雲般漫山遍野席卷而來，揚起的灰土直衝雲霄，人喊馬嘶聲和戰馬全力奔馳的踐踏聲震耳欲聾，匯聚成了排山倒海般的浪潮。駐守當地的第37師第111團一邊撤退一邊奮力抵抗，為全師承擔斷後的任務。盡管處境凶多吉少，但全團官兵無不視死如歸奮勇血戰，因為師長吉星親自帶著師部警衛營趕來和眾弟兄並肩作戰，極大地穩定了軍心和鼓舞了士氣。震天的喊殺聲，官兵們依托著臨時戰壕奮力抵抗，所有的步槍機槍迫擊炮擲彈筒步兵炮飛雷炮一起怒綻烈焰，瓢潑暴雨般的子彈和飛火流星般的炮彈將衝在最前麵的一排偽軍騎兵盡皆化為了血霧肉雨。偽軍騎兵們嚎叫著，揮舞著馬刀和馬槍全速衝鋒，短短幾百米的衝刺距離使得三四百偽軍連人帶馬倒斃在地，但這段持續一分鍾後的衝刺後，席卷前的騎兵立刻對第37師的步兵們展開了血流漂杵的屠殺，被馬刀砍死的官兵血如泉湧，被戰馬撞飛的官兵七竅流血，被馬蹄踩死的官兵骨肉為泥。刺刀和馬刀的短兵相接間火星四濺鮮血橫飛，手榴彈的爆炸火球在嘶鳴怒吼的騎兵步兵人群裏遍地開花，被炸飛的人馬屍骸交相枕藉。刀鋒閃電般亂舞，被劈殺砍死的官兵屍橫遍野，撕心裂肺的慘叫聲驚天動地的喊殺聲攝人心魄的戰馬嘶鳴聲響徹雲霄。

    對於華民族來說，這場戰鬥可謂說是全民族的悲傷。兩群同樣用漢語呐喊著的炎黃子孫在國的土地以命相搏，並且這次戰事還不是內戰。

    第37師的三個步兵團互相交錯掩護著，拚命抵抗著偽軍騎兵的衝殺，同時收縮隊形在趕來的援軍的增援下慢慢地後撤。但守城日軍第35師團的腦子也不滿，駐守城南防線的兩個大隊的日軍乘機出城反撲，在第37師的後背狠狠地捅了一刀，致使全師的整個後防幾乎陷入崩潰。刺眼的太陽旗和瑟瑟發抖的偽滿洲國黃底五色旗匯聚成兩條巨蟒，瘋狂地撕咬著陷入半包圍的第37師。

    撐住啊弟兄們吉星振臂大喊。突然間，一枚手榴彈飛到他身邊並猝然爆炸開，將吉星炸翻在地。

    師座警衛營的衛兵們和軍官們大驚失色地撲前。

    倒在地的吉星艱難地站起來，整個人血流滿麵，但仍然奮不顧身地大吼：弟兄們撐住我們的援軍馬到了

    圍聚在吉星身邊的官兵們無不士氣昂然，咬緊牙關與日偽軍展開拚死血戰。

    苦苦死撐了半個多小時後，第37師遭到了巨大的打擊，在日偽軍的前後夾擊下，三個團盡皆傷亡達千人，為全師斷後的第111團更加是損失空前。在吉星已經堅持不下去時，從全師後麵飛沙走石風雷滾滾地開過來一條鋼鐵巨龍。隊伍的前方，一麵麵青天白日旗獵獵飄揚，隊伍的方，沙土遮天蔽日，隊伍內，足足百輛坦克裝甲車牽引式火炮在全速開動的咆哮聲風馳電掣而來。這支機械化部隊猶如一群鋼鐵狼群，氣勢恢宏地惡狠狠撲向了偽滿軍騎兵第三師的左翼，並且速度極快。眨眼睛的功夫裏，戰車群已經咬住了偽滿軍，為首的十多輛坦克裝甲車裝甲汽車一起怒劍狂花般地綻放火舌，飛蝗般的炮彈和子彈劈頭蓋腦地打向偽滿軍，立刻炸得偽軍人群裏血火衝天屍骸橫飛，被彈雨籠罩到了偽軍騎兵霎那間渾身噴血人馬齊倒。戰馬的嘶鳴聲和偽軍肝膽俱裂的哀嚎聲，大批的偽軍被打死，進攻隊形開始出現混亂，不少偽軍在心驚膽戰之下策馬揚鞭向後逃離。

    不好是央軍的坦克部隊在不遠處觀戰的偽滿軍騎兵第三師師長趙秋航看到這幕後頓時暗暗叫苦。九一八事變前夕，趙秋航在東北軍裏已是團長了，投靠日偽後九年來，靠著剿滅東北抗聯得到的赫赫戰功，他自然步步高升，成長為偽滿洲國軍隊裏的高級將領，此時他的職務不但是騎兵第三師的師長，還兼任偽滿洲國第六軍管區教導隊長，軍銜是將。此次奉命出關參戰，趙秋航是滿肚子的不情願，他知道，關內的國軍要關外的抗聯難對付多了。眼下，看到這些氣勢洶洶開來的國軍坦克後，趙秋航意識到自己碰到了央軍精銳了。趙秋航曾率部參加過張鼓峰戰役和諾門罕戰役，這兩場戰役是蘇日兩國在國國土分別扶植傀儡政權而進行的雙方都是非正義的戰役。在這兩場惡戰，趙秋航親眼看到不可一世的皇軍被蘇聯紅軍的裝甲部隊殺得一敗塗地毫無招架之力的慘樣，那些皇軍被蘇軍坦克盡情蹂躪的場麵給趙秋航留下了深刻的影響。坦克連皇軍都能打敗，更何況是自己呢在野地，騎兵確實可以肆無忌憚地欺負步兵，但碰裝甲兵後，騎兵成了被欺負的對象了。因此眼下看到從對方後麵冒出來的百輛坦克和裝甲車後，趙秋航頓時頭皮發麻，立刻幹嚎道：撤退快撤退

    雖然把第37師打得近乎半身不遂，但偽滿軍的騎兵們在看到對方的坦克部隊湧來後，無不毛骨悚然魂不附體，立刻在趙秋航的命令下拚命鞭打胯下戰馬，一窩蜂地向後方逃去。而在他們的身後，風塵滾滾地動山搖，那支裝甲部隊正在開足馬力地窮追不舍，一排排飛火流星般的子彈炮彈接連不斷地把後麵的一隊隊偽軍給打下馬去。

    逃跑的過程，心驚肉跳的趙秋航急忙命令電台兵，向後麵磨磨蹭蹭的日軍第18旅團發去了求援電報：戰局有變敵方擁有大量坦克我部無法繼續進攻，正在撤退，敵軍坦克正在全力追擊我部，請皇軍速速增援我部。

    六十多公裏外，正帶著部隊優哉遊哉行軍著的第18旅團旅團長高橋少將接到趙秋航的求援電報後，滿意地笑了。他沒有給趙秋航發去回電，而是給武漢的日軍第3飛行師團發去了電報，內容是蛇已出洞，請迅速剿滅之，方位坐標是望向偽滿軍騎兵第三師所在的方向，高橋少將露出一個遺憾的笑意：趙桑，真是對不起啦。你們當初既然宣誓要效忠大日本帝國，那麽現在是你們履行誓言的時候了。

    武漢的王家墩機場，在雷鳴般的呼嘯聲，二十多架滿載炸彈且已經加足油料的日軍九六式轟炸機接連振翅加速，躍天空。

    短短二十分鍾後，正在猶如驚弓之鳥般被戰車群追逐著的偽滿軍騎兵第三師的騎兵們突然間聽到天空轟鳴聲響徹雲霄，抬頭一看，隻見足足二十多架皇軍的轟炸機正奪空而來，隨後紛紛一壓機頭，開始俯衝。霎那間，騎兵們無不猶如看到救星般歡聲雷動。趙秋航則有些驚訝：自己的部隊遭到攻擊，皇軍居然一下子派來這麽多飛機救援，這雖然讓人受寵若驚，但也讓人難以置信。皇軍什麽時候變得這麽愛惜皇協軍了

    幾秒鍾後，趙秋航終於知道原因了。俯衝而下的日機們絲毫沒有考慮到已經和國軍隊坦克群混在一起的偽滿軍騎兵，直接不分青紅皂白地展開了地毯式轟炸。尖銳的落彈聲，數以十噸計的航空炸彈紛紛揚揚落下，立刻在地麵的戰車群和騎兵群間遍地開花綻放開了密集的火球。巨大的爆炸此起彼伏連綿不斷，匯聚成了怒濤火海。霎那間，數以十計的坦克被炸成了碎片，與此同時，數以百計的偽軍騎兵也被炸得粉身碎骨。其一顆炸彈正好落在趙秋航身邊十幾米外，巨大的氣浪將他連人帶馬掀翻在地。在戰馬的哀鳴聲，趙秋航艱難地爬起來，發現自己的愛馬已經被炸死了，要不是愛馬的身軀擋住了那些鋒利亂舞的彈片，那他自己恐怕也會一起斃命。

    王八蛋你們瞎了眼啦沒看到自己人和敵人混在一起啊氣急敗壞的趙秋航對著空盤旋轟炸的皇軍飛機破口大罵。

    不少被炸昏頭的偽軍騎兵軍官急忙對空拚命晃動手裏的偽滿洲國國旗。但天空的日機絲毫不為所動，繼續狂轟濫炸，對地麵展開無差別的地毯式轟炸。一輛又一輛坦克或裝甲車被炸得底朝天，但一片又一片的偽軍騎兵也被炸得血肉橫飛。

    你們這些混蛋老子弟兄們的命不是命啊趙秋航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大批部下被皇軍的飛機炸得屍骨無存，幾乎是心如刀割萬念俱灰。他是個聰明人，已經知道日軍飛機的用意了。日軍機群隻想要消滅國軍隊的坦克群，根本不在乎偽軍的性命。

    轟炸足足持續了十多分鍾，日機投光了炸彈後才心滿意足地返航，留下遍地滿目瘡痍的彈坑以及交相枕藉的偽軍屍骸。剛才的轟炸，導致偽滿軍騎兵第三師近千騎兵被炸死炸傷，眼下，轟炸區域內一片硝煙滾滾烈火熊熊，都是殘缺不全支離破碎的偽軍和戰馬的屍體，血流成河遍地肉泥，痛苦的慘叫聲和呻吟聲讓趙秋航聽得五內俱焚，但他隻能是欲哭無淚。

    師長閣下師長閣下幾個渾身血跡的團長營長連滾帶爬失魂落魄地跑過來，皇軍的飛機為什麽轟炸我們呢他們應該避開我們去轟炸呀由於偽滿軍是日軍一手扶植和訓練起來的，因此無論是下級稱呼還是戰鬥口令，都充斥著濃濃的日本味。

    你們說呢趙秋航淒慘一笑，因為在日本人的眼裏，我們的命根本不值錢呀

    這邊東洋犢子老子拚死拚活給他們賣命他們卻這麽對我們

    日本人真他媽的狠啊他們根本不管我們的死活

    要不是老子的家小都在他們手裏，老子才不會給他們做事呢

    老三老三你醒醒啊你死了，俺怎麽向娘交代啊老三

    老子整整一個營的弟兄，沒有死在央軍手裏，卻死在日本人手裏了

    我們現在怎麽辦呢

    猛然醒悟過來了的眾偽軍軍官們有的怒火燒破口大罵，有的悲痛欲絕放聲大哭，有的六神無主惶惶不安。

    師長閣下您過來看哪一個軍官急匆匆地跑過來。

    趙秋航等偽軍軍官們跟前，走到一輛熊熊燃燒的坦克殘骸前，頓時都震驚得瞪大了眼。因為他們看到，這些所謂的坦克根本不是真的，完全是用木頭和汽車底盤做出來的假玩意。再看看橫七豎八倒在其他地方的那些坦克裝甲車裝甲汽車牽引式火炮，基本都是假的，隻有為數很少的七八輛是真的。

    媽的當了難怪央軍會冒出這麽多坦克，原來都是假的害得我們被皇軍轟炸真是倒了八輩子黴

    師長閣下，要不要把這件事報告給皇軍

    趙秋航繃緊著臉，看了看剛才說話的那兩個軍官，然後一人賞了一個大耳光：你們還稱呼那幫東洋孫子叫皇軍剛才鬼子的飛機怎麽不炸死你們這兩個狗東西他臉色鐵青，牙關緊咬，弟兄們當初九一八事變時，張少帥帶著東北軍主力不戰而退，我們被拋棄在關外，也是身不由己才投降了日本人。但現在，你們也看到了，日本人根本不把我們的命當回事，在他們眼裏，我們連狗都不如。我們現在要是回去，那下次誰能保證我們不會再落到這個下場回去，還是過狗的日子。所以，我決定投靠央軍媽的老子已經忍無可忍了小鬼子不拿老子當人，老子還憑什麽給他們賣命

    師長閣下說得對跟著小日本做事還要背著漢奸的惡名，不幹了

    看央軍這兩年打的，連接吃掉了小日本好幾個師團旅團，我看，央軍還是打得過小鬼子的。我們投靠央軍還是有前途的。

    我們跟著師長閣下幹了

    軍官們群情激奮，咬牙切齒。這時，有人質疑道：可是我們的父母家小都在關外老家，要是被鬼子知道我們投靠了央軍，那我們的家人會不會有危險

    不會的。趙秋航給部下們又吃了一顆定心丸，剛才鬼子的飛機一頓轟炸，根本不知道炸死了誰，也不知道誰投靠央軍了，我們投靠央軍後隻要不明目張膽，小日本不知道有哪些人投靠了央軍，以為我們都死了或是被打散了，所以不會去為難我們的家人。

    師長閣下說得對。軍官們紛紛點頭。

    師長閣下，高橋旅團剛剛來電，要求我們立刻聯合他們，一起去解救隨縣被圍皇軍。通訊兵急匆匆跑過來。

    不要回複，關閉電台。趙秋航冷冷地道，弟兄們，我們走，去投奔央軍去

    師長閣下，那陣亡的弟兄們的屍身怎麽辦

    留在原地吧。高橋旅團來後，會更加深信不疑我們被消滅或被打散了。武器裝備和陣亡弟兄們的軍牌都拿走，這樣鬼子更分不清楚哪些人被他們炸死了，哪些人去投靠央軍了。趙秋航有條不紊地吩咐道。

    偽滿軍騎兵第三師在今天的戰鬥力算是元氣大傷，一開始攻擊第37師時造成了六七百傷亡，被對方的坦克群追殺時損失了一兩百，最後被日軍飛機轟炸，炸死炸死足足八九百人，此時還剩下一千多完好的人馬和五六百傷兵。在趙秋航的命令下，偽軍們急急忙忙打掃戰場，然後帶著受傷的同夥朝著隨縣趕去。不過，偽軍們可不是去解救第35師團，而是投靠圍城的國軍隊。

    白白撿了一千五六百訓練有素且裝備不錯的偽滿洲國騎兵，這讓孟翔樂開了懷，這也算是意外的收獲。但想到第37師付出的慘重代價，孟翔又有些黯然神傷。

    趙師長，想不想給你部下那些慘死的弟兄報仇孟翔問趙秋航。

    當然想這幫日本犢子，不然炸死我那麽多弟兄，還騎在我們頭作威作福了這麽多年，我和我手下的弟兄們早對日本人恨之入骨了趙秋航的這番話其實七分真三分假，實際，他投靠日本人後小日子過得很滋潤，但現在，切身體會了日本人根本沒把自己當人的這份恥辱後，他徹底憤怒了。另外，趙秋航也很清楚，自己這個剛剛投降反正的偽軍軍官，想要得到新主子的信任，唯有戰場用日本人的人頭來證明自己的誠意。

    很好馬有機會讓你們報仇了。孟翔微笑著鼓勵了一下趙秋航，然後對李興武吩咐道，興武兄，命令全軍撤離。第37師傷亡得最嚴重，讓第37師掩護全軍的傷員和物資先走，180師殿後，38師和179師為兩翼側翼。

    我們現在撤離，日軍肯定是認為我們在遭到慘重傷亡後獲悉日軍援兵趕來後，才心驚膽戰撤退的。李興武若有所思。

    要的是這個效果這樣，才能引蛇出洞孟翔眼精光一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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