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翔沒想到蔣委員長會親自到來。小說不過，這樣也好，有什麽話都可以說，因為這裏既不是國統區的地盤也不是華北軍的地盤，兩人可以說是平等的，不存在誰威迫誰。趙海軍和史迪威神色複雜地迎接蔣委員長進門後，都走了出去並關門。房間裏隻有蔣委員長和孟翔。

    委員長，您請坐。孟翔手忙腳亂地給蔣委員長倒茶，同時訝然地道，委員長您怎麽親自來找我您要有什麽訓斥，讓人帶個話，我立刻去找您。

    蔣委員長目光古怪地看著孟翔：我怕你有所疑慮，所以便門一趟，好在也不算遠。

    孟翔忙完，急忙老老實實地坐在蔣委員長對麵：委員長，您有什麽訓導嗎

    蔣委員長搖搖頭，神色苦笑地道：訓導談不，我想過來跟你談談心，畢竟這樣的機會以後估計沒有了。這裏既不是重慶，也不是洛陽，你我也無需遮掩，完全可以開誠布公。

    孟翔有點尷尬：委員長您想和我談什麽話

    不是談話，是談心。蔣委員用迷惑的目光注視著孟翔，看得孟翔感到很不自然，孟翔，孟困龍，我真是越來越不了解你了。

    委員長何出此言

    我這雙眼睛也是閱人無數，雖不敢自稱如曾正公那樣巨眼識人，可對品評人物卻也頗有心得。委員長苦澀地道，孟翔，我唯獨對你是完完全全地看走了眼。可也不算冤枉，這世又有幾個人能預測得到，六年前那個川軍122師裏的小軍官，居然會做出這番大事業。困龍，我第一次聽說你的名字，還是在六年前的徐州會戰。122師死守滕縣，戰至全軍覆沒，當時軍政部對你們嘉獎不公，你們便在徐州市心舉行什麽追悼大會，表麵是哀悼王銘章等陣亡在滕縣的幾千川軍，實際是變相地邀功。那次，我第一次聽說了你的名字。本來，我不以為然，知道這是你的主意後，我也認為是你的一點小聰明，隨後我把你的名字忘了。但是，你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地出現在我桌子的報告裏，每一次都伴隨著一場又一場輝煌的勝仗捷報。我慢慢熟悉了你的名字，確認你是個將才。當時我還挺惋惜，惋惜你不是央軍出身，否則早平步青雲了，不過，我也有意把你納進央軍裏。後來，你加入了張自忠的西北軍部隊。張自忠這個人我是了解的，雖然出身地方軍，但素來忠烈報國，絕對沒有私心，所以你在他的部隊裏，我也是放心的。果然，你在張自忠的麾下，可謂如魚得水，打得勝仗越來越多。張自忠殉國後，我注意到你跟桂係走得越來越近。當時礙於李宗仁的麵子，我沒有采取什麽措施，我當時估計，你最多也隻是在桂係裏打拚成李宗仁的心腹愛將，也算了。這個錯誤的估計，可真是讓我後悔莫及。我萬萬沒想到，你的能力，居然遠遠超過了李宗仁。你最後並未加入桂係，反而自己獨創了一個派係，遠遠超過桂係。蔣委員長看著孟翔，六年前的雜牌軍小軍官，六年後的河南王華北王。困龍啊困龍，你真行啊言語間，蔣委員長疲態畢露。顯然，他已經拿孟翔沒辦法了，因為孟翔羽翼已豐。

    孟翔正色道：委員長，我之所以選了今天這條路，您是要負很大責任的。抗戰爆發後，無論是央軍還是地方軍，無不浴血奮戰誓死報國，但您和央的高層們卻偏偏厚此薄彼，把這場全國萬眾一心抗擊外敵的戰爭趁機作為鏟除異己的好機會。我們也不是傻子，地方軍在戰場專門打苦戰惡戰，充當炮灰和送死鬼，平時的軍械經費人員補充都遠遠不及央軍，我們在戰場打光拚光了，央也不給於補充和撫恤，反而乘機削減番號撤銷編製。您這樣做，確實讓我們這些雜牌軍齒冷心寒哪對於一支軍隊來說，報國無門是最淒涼的。我們不但要防備正麵戰場的敵人，還要防備後方的暗算。試問我們能怎麽辦我們想殺敵報國，同時我們也想自保活命，我們還能怎麽辦話又說回來，當初河南事變，起因是什麽我給全河南老百姓為民請命，在您的門外站了一整晚，您給我什麽答複了湯恩伯駐紮在豫東時，橫征暴斂刮地三尺，敲骨吸髓地壓榨當地百姓，搞得半個河南民怨沸騰民不聊生。河南大饑荒時，他的部隊倉庫裏囤積了足夠百萬人吃的糧食，那都是河南百姓的血汗救命糧啊可他寧願糧食腐爛掉，也不開倉賑災。這樣的禍國殃民之徒，早該依法查辦了僅僅因為湯恩伯是您的學生，是您的忠實部下，所以您縱容不管委員長，恕我直言，您這樣的國家領導人應該明白，水可載舟，亦可覆舟。當統治者拋棄人民的時候，也是統治者被人民拋棄的時候沒錯，我造反了，我背叛央了，可我為什麽在那麽短的時間內打垮了湯恩伯因為民心站在我這邊幾百萬饑民站在我這邊幾千萬河南老百姓站在我這邊當我的軍隊進攻湯恩伯的時候，幾十萬饑民拿起武器跟著我的軍隊一起猛烈攻殺湯恩伯的部隊當我反叛央的時候，幾千萬河南老百姓都站在了我這邊所以我才那麽快割據了河南。委員長，我並不想成為逆臣賊子，也不想背叛您和央，但我別無選擇。而讓我別無選擇的，正是您本人和央。如果你們當初對我的部隊和央軍一視同仁，如果你們當初賑濟河南的大饑荒，那麽今天的這個局麵不會發生了。

    孟翔一口氣說了足足十分鍾，他心裏積鬱多年的怨氣一下子都撒了出來。河南事變後，孟翔對蔣委員長是五分尊敬和五分怨憤。尊敬他，是因為蔣委員長畢竟在近代對國也做出了不可磨滅的貢獻；怨憤他，是因為他的所作所為讓孟翔徹底失望了。孟翔割據河南以及逐漸建立華北係軍閥，極大的原因都是被逼梁山的。為此，孟翔長期憤憤不平。他也很想和蔣委員長當麵質問一番，好好問幾個為什麽，但一直沒有這樣的機會，這也讓孟翔心頭的怨憤長期積壓著，此時徹底噴發出來後頓時一發不可收拾，讓孟翔也顧不蔣委員長的身份了，直接痛快淋漓地把心裏的話給宣泄了出來。

    蔣委員長的神色很平靜，似乎孟翔此時的義正詞嚴慷慨激昂都在他的預料裏，他苦笑著搖搖頭：年輕人，都是這個樣子。我年輕的時候也一樣。同盟會舉行革命起義的時候，我寫下遺書，告別母親，在身綁著炸藥充當敢死隊去攻擊清廷浙江巡撫衙門。我母親痛哭流涕地勸阻我，說國這麽多人，我為什麽要去搶著做敢死隊為什麽不讓別人我回答，如果人人都是這樣的想法，那沒有人了，如果人人都想著我不誰，那革命才會成功。年輕真是好啊，滿腔熱血，一心隻向著理想奔跑，完全可以不考慮其他。蔣委員長歎息著，臉是一種滄桑，困龍啊，你要知道，我這個位置是高處不勝寒的。一旦坐我這個位置，不再是普通人了，變成一種與普通人完全不同的人了，思考事情也不能用理智，隻能冷靜而麻木。駕馭一個國家，是不容易的，是要具有冷血的精神的。他歎口氣，重新望向已經從憤怒平靜下來的孟翔，這麽多年的爾虞我詐，讓我已經身心俱疲了。困龍，這裏隻有你和我，我想問問你，你究竟想幹什麽割據北方，和國府南北對峙分庭抗禮還是在美國人的支持下把我這個委員長取而代之他的眼神淩厲而柔和。顯然，蔣委員長是真心想要知道孟翔搞這麽多大動作的目的，他不想聽到謊話，但也不想聽到某些他最擔心同時他一直在猜測著的刺耳真話。

    孟翔平視著蔣委員長的眼睛：委員長，您太高估我了。我沒有那麽大野心，我對權術和政治那是絲毫不感興趣，我隻想打垮日本打垮蘇聯，奪回我們國在近代所失去的一切。我所做的一切，都秉承一個信念，那是華民族的利益至高無我不是為了自己的野心，也不是為了反對您或貪圖您坐的那個位置。我想得很簡單，怎麽做才會對國家和民族最有利，那我怎麽做。打垮日本打垮蘇聯，是我的目的，是我想幹的事情，也是我隻想幹的事情。

    蔣委員長注視著孟翔的眼睛，足足一分鍾，顯得有些意外：僅此而已

    僅此而已。孟翔微笑著道，我是個十足的理想主義者，我隻為自己的夢想而前進，為華民族的夢想而前進。對於您和央，我敬而遠之，但絕對沒想過取而代之。

    蔣委員長的目光再度有些飄忽的迷惑。沉吟了一下，他道：張學良本來是國軍的陸海空三軍副總司令，但他優柔寡斷且意氣用事，我看，困龍，戰後可以讓你來接替他的職務。

    哈孟翔笑了，全國陸海空三軍副總司令，這可是僅次於委員長您的一人之下萬人之的職務啊委員長，我知道您這是封官許願來拉攏我，不過，請放心，我對功名利祿真的沒興趣，戰後我會急流勇退歸隱田園。我對您是沒有威脅的。不過，委員長您如果真的想要嘉獎我，我倒有個請求。

    說。

    日本投降的時候，讓我成為國的受降代表。如果您讓我擔任這個代表，那我可真是一生無憾了。之後，我還要親自率領華大軍踏東瀛本土，把青天白日旗插在東京空。我這個請求。

    蔣委員長忍不住再次露出苦笑：這個

    這個。孟翔認真地道。

    我可以滿足你的這個心願。蔣委員長點點頭，然後正色道，但是，你對我有沒有威脅，對國家有沒有威脅，我是不能憑你的空口承諾而相信你的。此戰結束，你會盤踞華北五省和東北五省，北方的半壁江山都在你的手裏，你說你對國家沒有威脅，誰信呢還有，即便你功成身退，你的部下將領們呢他們一個個會心甘情願歸順央嗎

    我會帶他們到日本去。他們即便有私心，也鬧騰不起來。孟翔認真地道，實際，我也知道我現在空口無憑。這樣吧委員長，我有幾個提議。

    說。

    等我收複華北全境後，我把在我手裏的江蘇北部都還給您。另外，您的央軍可以進我的地盤。洛陽濟南太原北平天津，具有重大意義的省會城市，您各派一個師，作為象征性地駐紮。這些部隊必須是軍紀嚴明的部隊，我不希望他們到我的地盤裏糜爛地方。另外，我們還可以進行一場合作。

    什麽合作

    南地區和南洋地區。美國人雖然表麵支持英法，但默許我們去從日本人手裏奪走並據為己有。到時候英法再跟我們爭吵起來，美國人是會站在我們這邊的。您可以從西南地區派兵，和我的部隊並肩作戰，拿下南半島和南洋地區，這些境外地盤，我不要，都歸您和央管轄。當然了，您的其他部隊我不歡迎，最好派杜聿明和宋希濂來。孟翔聳聳肩。

    蔣委員長露出一個不置可否的笑意：你的條件呢

    一希望您的軍統和統不要再對我進行滲透或試圖摘取我的腦袋；二讓胡宗南和陳誠在陝西和湖北停止和我部的對峙並退避三舍；三美國人的物資援助，我要一半；四境外殖民地的礦產資源，我有一半的開采權。這四項條件直到戰爭的結束。

    我要是不同意呢蔣委員長眼閃過一絲淩厲的光芒。

    您不會不同意的。孟翔毫不畏懼地看著他，因為您不同意，我可真的要割據華北和東北了。這項合作，基本是我讓步。您不同意，反而會使得我和您之間的關係徹底破裂。毫不客氣地說，我現在是一頭歸山的老虎，您對我已經沒有約束能力了。我之所以開出這幾項條件，僅僅是因為我不想反叛您，不想分裂國，並不是懼怕您。

    你說得對啊蔣委員長無奈地道，你現在確實是一頭歸山的老虎，我已經拿你沒有辦法了。央以後能不能收複北方，很大的概率都寄托在你是否真心擁護央的份。也罷了蔣委員長看著孟翔，目光如炬，困龍，這樣吧我同意。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孟翔笑了：我不會做出對不起國家或違背民族利益的事情的。委員長您也一樣，不要讓全國的同胞失望，請您做一位合格的國家領導人。

    蔣委員長苦笑，起身，在孟翔的敬禮走了出去。

    趙海軍和史迪威急忙衝進來，兩人的臉都是極度期待和極度好的神色：委員長跟你談什麽了

    孟翔微微一笑：我剛剛和委員長握手言和了。雖然他對我還有猜忌之心，但起碼從此以後我們不需要擔心來自後方的威脅了。

    究竟怎麽回事兩人都大吃一驚，急不可耐地追問道。

    孟翔將剛才的談話都詳細地說了一遍。趙海軍吃了一驚：什麽我們豈不是吃虧了

    吃虧又怎麽了孟翔笑著道，別忘了我們的初衷，我們的初衷是在自保的同時堅持抗日，而絕不是真的割據獨立，更不是與國府打內戰或將其取而代之。眼下，既然我們和委員長握手言和，那我們以後可以專門對付小日本了，還有以後的蘇聯。他目光堅定。

    可是我們幹嘛要讓出江蘇

    江浙地區是委員長的嫡係根基所在，我們占領著江蘇，也是他的一個心病。實際，委員長已經默認我們以後可以擁有華北和東北，這已經是非常了不起的讓步了。從長遠考慮，我們其實是占了大便宜了。委員長畢竟是一國元首，我們還是要對他禮讓三分的，不能真的目無人。他退步到這個地步，也不容易。孟翔解釋道，別忘了，他畢竟是國家的領導人，在正統名分占有絕對優勢，我們還是要服從他的，並且也沒有推翻他的必要。把話說回來，我們總不能真的為了一己私欲而把國家陷入分裂和內戰吧

    趙海軍聳聳肩：我考慮不了那麽多，我知道跟在你後麵打鬼子。既然你認為你做得正確，那肯定是正確的了。

    孟翔笑著道：這一趟，其實我們才是最大的贏家。

    史迪威也笑了：孟，你真厲害，居然可以逼迫那個頑固的花生米進行退步，那我們以後的合作肯定順利更多了。

    孟翔嗬嗬一笑：那當然。

    次日午，第三次會議召開，主題是同盟國該如何應對眼下的德蘇戰爭。四國的態度也差不多，羅斯福總統已經暗認可了扶植國去對付蘇聯的計劃，美國在對蘇作戰裏完全可以不出麵，這樣既坐收漁人之利，避免了美軍的傷亡，同時還能保持政治和道義的主動權，美國的態度自然是不幹涉德蘇戰爭；國也不同意和德國或蘇聯結盟，蘇畢竟有著血海深仇，德國和國沒有利益衝突，國沒有必要幫助蘇聯打德國，而國如果跟德國結盟，那會得罪蘇聯，畢竟蘇是接壤的，會給自身帶來禍害；英法兩國也不願意跟德國或蘇聯成為一夥，因為兩國對這兩國都沒好感，蘇聯是紅色的洪水，德國剛剛痛打過英法兩國，讓兩國丟盡了延綿，跟前段時間的仇人聯合起來，顯然讓英法兩國在政治和民眾心理都難以接受。最後四國達成共識：暫不幹涉德蘇戰爭，靜觀其變。換句話說，是繼續隔岸觀火。因為同盟國如果和德國結盟的話，從德國那裏得不到太多的好處，反而會讓國遭到來自蘇聯的威脅；如果跟蘇聯結盟，從蘇聯那裏也得不到太多的好處，反而會得罪德國，從而讓英法兩國遭到來自德國的威脅。四國首腦最後約定：在德蘇戰爭態勢明朗的時候也是哪一國徹底占風的時候或者在國擁有了強大的自衛能力後也是國能夠對付來自蘇聯的時候，同盟國再根據戰爭局勢進行符合同盟國利益的選擇也是和即將戰勝的國家結盟，對即將戰敗的國家乘火打劫，以此乘機分一杯羹。另一方麵，四國也都心知肚明，德蘇兩大國經過這場戰爭後，勝利者肯定徹底獨霸歐洲大陸。兩國打得時間越長越好，這樣的話，即便是勝利者，也會在很長時間內元氣大傷，恢複不過來，最好德蘇兩國打個兩敗俱傷同歸於盡死光光，那是最完美的結局了，因為這兩國在美英法眼裏都不是好東西。

    11月24日，四國索島會議圓滿結束。四國元首最後互相合影留念，在四國元首單獨合影時，羅斯福總統執意要孟翔也一起合影，結果照片除了正襟危坐的四國元首外，還有站在蔣委員長身後的孟翔，使得孟翔後來被稱為索島會議的第五巨頭。

    11月25日，四國元首各自返回本國，孟翔和委員長一前一後也返回國內。孟翔回國後，開始爭分奪秒地同時指揮起緬甸戰事和華北戰事，加緊了衝刺向勝利的步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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