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生存與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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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出了那座軍營的大門,天突然亮起了閃電,打起了響雷。 w w w  v w   不出幾秒鍾,瓢潑的大雨兜頭澆了下來。周圍的燈光在閃過幾閃之後熄滅了。那些士兵紛紛爬起來衝著外麵咒罵著。唯一高處的監視燈仍然高高在,掃射著一大片低矮的營房。黯淡的光影,投下了幽深綿長的影子。

    暴雨越下越大,不一會兒地麵積聚了雨水,頓時變得泥濘不堪起來。本森的手下拖著牛金往回走。他沉重的鏈子在高高的監視燈下,泛出冷的光芒。而雨水淋透了麵,增加一層厚重的質感。一眾身影走在泥濘裏,身已經被雨水澆透。而黑漆漆的空,不時刺出一道青紫色的鋒芒。

    長官,還要將他關在地下室嗎一個隨從突然問本森。

    是的。當然關在那裏。

    可是我建議還是關在別的什麽地方。

    為什麽

    他需要單獨對待。這是一名優秀的角鬥士。我們應該善待他。那個隨從說。

    那好吧。你說的對。那應該關在什麽你有什麽好主意嗎

    交給我吧。那個隨從拍拍胸脯說,我會照顧好他的。

    好的。那交給你了,一定要給我看好。本森說。

    那個隨從得令之後朝牛金走了過來。一道閃電打過,牛金看到這個隨從的臉表情。他隱隱覺得這有點不太對勁兒。

    隨即轟隆隆的雷聲在頭頂炸起。本森和其他的手下都拐過一道彎朝他們自己的房間走去了。而那個隨從和他的同伴帶著被困住脖子和手腕的牛金繼續往前走。

    兩個人一言不發。

    到了一間低矮的房前,一個人把鐵門打開,把牛金拽了進去。裏麵又是一道鐵柵欄,柵欄的裏麵有簡單的生活用具。兩個人把牛金推了進去,然後落了鎖。

    從麵投射下來的稀疏的光線落在了這間狹小的仿佛是禁閉室的房間裏。裏麵還算幹淨,幹燥,並不潮濕。有簡單的床和桌子,還有一個抽水馬桶。條件至少原來的那個粗糙簡陋的鐵籠子強多了。

    牛金坐在了床沿,他緊繃繃的全身立刻放鬆了下來。這是,他感受到自己腹部疼的厲害。剛才由於精神緊張,壓製住了疼痛,而現在突然放鬆下來,這疼痛立刻來襲。腹髒裏麵仿佛翻江倒海一樣。所有的器官都糾結壓迫在一塊兒。真是止不住的疼痛。

    牛金把身體緩慢地提床,然後平躺著。疼痛已經令他精神恍惚,不一會兒進入了不知道是昏迷還是睡眠的狀態。

    不知道多久,冥冥之,牛金突然感受到一股殺氣朝自己撲過來。幾乎是在瞬間,他立刻睜開了眼睛,看到一把明晃晃的刀在刺向自己。牛金頓時幾乎是條件反射一樣地一滾身,躲開了鋒利的刀刃。

    可是那柄刀的刀鋒立刻偏轉,朝牛金砍過來。牛金不是等閑之輩,他氣定神閑,立刻反手抓住了那隻持刀的手,虎爪一緊,立刻把那隻手給牢牢地定住了。

    你是誰牛金沉聲暗喝一聲,為什麽要來害我

    牛金沒有再留給他機會,扣手扭轉跳起踢膝。那個人噗通一聲倒在了地。他身手雖然不錯,但是在牛金的麵前,是班門弄斧了。

    室內光線晦暗,那個人唄控製住之後,把頭扭到了陰影裏。牛金的另一隻手捏住他的下巴,硬生生地把他的頭轉過來,定睛一看,啊原來是你

    原來是那個自告奮勇的隨從。

    你為何要害我

    隨從自知被牛金抓住失敗了。他無話可說,一言不發。

    好,你不說是不是那休怪我不客氣了說著,牛金一扭住他的脖子,朝旁邊的鐵柵欄撞。牛金本來想是嚇唬嚇唬他,讓他說話,沒想到勁兒使得太大了,結果那個隨從的腦瓜結結實實地撞了粗粗的鐵柵欄,腦瓜像是雞蛋一樣破裂了。

    隨從的身子立刻癱軟在了地。

    真是不撐打牛金心想。

    現在豈不是逃走的好時機牛金看到,鐵柵欄的門還開著。牛金剛要走出去,隻聽門外有細小的聲響。

    不好牛金心想,外麵還有接應的。正想著,心生一計。他把剛剛打死的這個隨從的身體靠在鐵欄杆,然後讓他的手掐住自己的脖子,做出他得手,自己正在垂死掙紮的樣子。

    不多時,外麵果然響起了窸窸窣窣的聲音,門開了,一個黑影彎著腰探了進來。

    喂,我說,解決好了沒有那個人躡手躡腳地過來說。

    牛金見到那人已經當,立刻全身抖動,裝作全力掙紮的樣子。

    我來幫你。說著,他跑了過來。那個人果然當了。

    牛金聽著對方的腳步聲估摸著距離,心默念著一二三腳下一使勁兒,鉤住那用來綁自己的鐵鏈,然後踢過了自己的頭頂,又粗又長又重的鐵鏈準確無誤地飛出欄杆之間的空當,直衝那個人的麵門而去。砸在了他的頭。那個人頓時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不動了。已經被砸死了。

    牛金心一陣高興和激動,他推來鐵柵欄的門,快速朝門外跑出。剛到門口,一道閃電劈過,他看到數條槍堵在了自己的麵前。牛金的心頓時涼了下來,他不得不舉起手,慢慢後退。

    原來半夜本森覺得自己的那個隨從有點異常,結合雷歐少尉的性格和行為來看,他感覺這個隨從已經被雷歐少尉收買了。事不宜遲,他立刻帶了自己的幾名警衛來到關押牛金的地方。剛好碰到牛金殺掉那兩個人要逃出來。活該牛金不走運,他又被關進了冰冷的地下室。

    次日傍晚,他們約定在了停放裝甲車的停車場。

    雷歐,這是你真正的本事嗎本森指著停車場的兩具屍體問道。這是那兩個被雷歐收買了的本森的兩個手下。他們被拖到了這兒,曝屍於此。

    雷歐少尉臉看得是一會兒紫一會兒青一會兒紅一會兒白,他無話可說。

    哈哈哈我不知道你把你的兩個手下的屍體擺出來是什麽意思,但是,今晚,我有了一個非常出色的角鬥士,他會為我贏得一場久違的勝利雷歐大笑著說。

    哦那我倒要看看。本森說。

    停車場已經聚集了越來越多的人。下過雨的停車場,到處是一灘一灘的水漬,高高的燈數盞燈反射在那斑斑水漬,像是從火星而來的光芒。

    這時,從雷歐少尉的身後閃出來一個小人兒來。隻見這個小人不足一米五高,身體瘦小靈活,像是一隻猿猴一樣。跳躍躲閃騰挪,樣樣和那整天在樹林裏穿梭的樹猿無異。這個小人兒一場一蹦三尺高,跳躍打滾,別人看的是眼花繚亂。

    本森的鼻孔裏哧了一聲,絲毫沒有看得起這個短小的小人兒。其他圍觀的武裝分子也都是哄笑一片。

    輪到牛金場了。他慢慢地踱到那個小矮人的前麵,整整他高了兩個頭,像是人猿泰山和一個普通的小孩子站在一起那樣。

    打打

    狂熱的人們叫嚷了起來。

    牛金攥緊拳頭按兵不動,他在等待。

    小矮人終於按捺不住了。剛一來給牛金一個下馬威。仗著自己的身體靈活,他連續擊了牛金的膝蓋。而且其出招淩厲凶狠,下三濫的手段也能使得出來,專攻牛金的襠部。既要護住這個命根子,又要保護其他的地方,出拳又沒有對方快,身體更沒對方靈活,牛金頓時慌亂起來,吃了很大的虧。

    別看小矮人胳膊不粗,但是力道倒不小,擊了膝蓋,像是一柄小銅錘狠狠地敲了一樣。牛金膝蓋疼痛的厲害,身體支撐不住,噗通倒在了地。

    圍觀的那些人驚呼一聲。沒想到牛金剛去被小矮人擊倒了。

    那小矮人倒是知道窮追猛打,即使牛金倒在地,他仍舊衝去繼續攻擊。他知道自己的弱勢,如果不抓住這個機遇,讓對方有機會反戈一擊的話,對自己是致命的錯誤。

    這個方式對別人是管用的,但是今天,他找錯了對象。牛金可不是普通人。當小矮人再次來襲的時候,牛金趁他不注意立刻抓住了他的一條腿輪空提了起來。然後牛金一躍而起。這可非同小可。被提到空的小矮人像是離開了水的魚一樣,頓時沒有了氣勢。

    牛金哪能放過這次機會,拎著他的腿在空掄了好幾圈,像是掄一條蛇一樣。然後牛金一甩手,小矮人嗖地飛了出去,摔在了附近的一輛裝甲車,登時癱軟了,隻有出的氣,沒有進的氣。

    雖然牛金取得了最終的勝利,但是他的膝蓋被那個小矮人擊打的已經腫了起來。這可是非同小可的硬傷。再加次所受的嚴重的內傷,牛金現在已經是遍體鱗傷了。

    然而,即使是這樣,在後麵的幾場角鬥,牛金仍舊以壓倒性的優勢取得了勝利。他為本森賺了大把大把的錢。雷歐少尉已經沒有人可以再出來對角了。

    士兵們的狂熱仍然再繼續,他們希望看到血腥,看到死亡。牛金打倒了一個又一個的對手,這些對手非死即傷。他知道,那些人的一輩子廢了,很可能經過這次角鬥之後,他們的生命也沒多長時間了。牛金當然不願意看到死亡,看到生命如此悲慘地消逝,可是如果不去全力拚打,如果不去盡自己所能去認真全力麵對每一個對手,倒下的被結束生命的,會是自己。

    然後,牛金麵對的是和自己關押在一個地下室裏的人。

    那些從戰場來的俘虜,那些雖然相對無言,但是仍舊生活在一個居室裏的人。

    看著那些見過數麵的俘虜,牛金下不了手。他每一拳的出手,心裏都在滴血。而那些俘虜卻絲毫沒有手下留情。從見到牛金的第一天起,他們的目光是仇恨。他們知道,對角的這一天肯定會到來,隻不過或早或晚而已。而到了那一天,不是你死是我亡。

    雖然牛金的心在滴血,但是他仍舊打敗了那些人。直到那個年人站在角鬥場的另一方。那個年人是地下室裏最後一個了。

    當他出現在聚光燈之下時,棱次分明的臉龐讓牛金認出了他。牛金不敢相信自己要和他對角。這是一個被投入這場瘋狂血腥殘忍的角鬥以來,唯一一個關心過自己的人。自己的拳頭如何忍心指向他的身體。

    終於來了。年人喃喃地說,終於來了。我知道,總會有這麽一天

    牛金站著,一動不動,任憑周圍那人山人海的嘴裏爆發出多麽狂嘯的吼聲:殺死他殺死他牛金輸的賠率已經達到了一一千。

    年人的體格不錯,胳膊肌肉粗壯有力,胸肌飽滿,腹肌凸出。

    也許,你當初不該告訴我我應該做什麽,應該怎麽做。牛金說。

    可是,我不後悔。年人說。

    在聚光燈的頂光下,他的眼窩深陷,看不到他的目光。

    你是最優秀的角鬥士。是真正的王者。像是古時的斯巴達一樣。年人繼續說。

    斯巴達不會傷害他的朋友。我,也不會。牛金說。

    來吧,這一仗誰也逃不掉的。我不會讓你的。斯巴達會起來反抗奴隸主,我相信你也會的。年人說。

    牛金知道他已經決定了。

    牛金慢慢走到他的麵前。

    打打打周圍的呼喊一浪高過一浪。

    我不會讓你的。年人冷冷地說。話音剛落,他擊出了一記凶狠的直拳。方舟立刻擋開。兩人頓時後撤半步。

    年人的格鬥水平確實不錯,牛金不禁讚歎道。他是牛金這幾天以來,所遇到的唯一一個各方麵能力都很強的人。無論是力道速度還是判斷能力,連假動作晃的都是那麽漂亮。不僅拳頭錯落有致鋒芒畢露,而且腿功了得,出腿出膝快準狠。牛金盡管已經全力以赴,但是剛開始沒有取得絲毫的優勢,反倒是數次被年人占了風,險些受傷。如果不是年人突然收力的話,牛金已經腿斷胳膊折了。

    牛金頓時不敢在心存留情的意思,全心全意,沉著應戰以來。雙方頓時大鬥了幾十回合。年人一閃腰捉手,兩個人的身貼在了一起。

    你不是這樣的水平年人壓低聲音說,我知道。拿出你的水平來,否則我會讓你吃苦頭的。

    牛金心頓覺羞愧,實際他已經拿出了全部的能力進行打鬥了。不過如果不是這幾天的傷累加在自己的身,牛金還是能占一些風的。

    但是現在

    牛金沉下心來。年人的一拳直衝麵門而來,牛金心一緊,腳底大亂。雖然躲過了這一招,但是這卻是一招虛招,年人的腳底暗移,很快把牛金放倒。隨即,年人的拳頭又衝著牛金的麵門而來。這次是實招,裹挾著淩厲之風。牛金眼看著,卻怎麽也躲不過去了,自己已經躺在了地,無法後退,而雙手又無法及時回防。

    牛金心想,這下肯定慘了。眼睛一閉,等待鐵拳狠狠地落下。可是,卻沒有感覺。牛金睜眼,看到拳頭穩穩地落在自己的眼睛麵,隻差厘毫,但是沒有碰。牛金心一鬆,真是萬幸他心不由得對年人產生了十二萬分的感激。

    年人一使眼色,牛金心神領會,立刻翻身滾地躍起。牛金站了起來。牛金此刻看到了對方的眼睛,那目光,帶有些許父愛的光芒。這樣的眼神讓牛金立刻想到了他的父親。

    而年人像是他的父親那樣不僅教會了他要做什麽,而且還手下留情。

    牛金向他投以感激的眼神。

    在這時

    砰一聲槍響。

    年人的目光永遠地定格在了那帶有些許父親慈愛的眼神。一顆子彈從他的一側太陽穴穿入,然後從另外一側穿了出來。年人的身形立刻定住了。然後他開始慢慢慢慢慢慢地往下倒。

    父親牛金在心大聲喊著。空間瞬間變得一絲聲音也沒有了。剛才那震耳欲聾的狂吼和呐喊聲頓時消失不見。牛金的眼隻看到那貫腦而過的子彈,和年人那已經凝固了眼神,以及他慢慢倒下去的身影。

    牛金失控了。他立刻衝去接住年人的身體。

    他還不知道他的名字。不知道他的來曆。不知道他的年齡。不知道家人和孩子。他是不是也有一個和牛金年歲差不多的孩子呢他的妻子兒女現在在哪兒呢這些,牛金一概不清楚。他隻清楚的是,這個他還不知道怎麽稱呼的年人給予他的關懷和愛。

    是誰牛金抱著年人的屍體仰天長嘯,是誰殺了他

    牛金順著子彈射來的方向看去,本森正坐在椅子,悠閑地吹著從他那把小巧手槍槍口裏冒出來的硝煙。

    牛金暴怒了。他衝到鐵絲前,抓住,狠狠地晃動著鐵,你為什麽要殺了他為什麽

    高高的鐵絲幾乎要被他給晃倒了。本森的手下立刻去阻止他。

    放他出來吧。本森捏起一片白色的手帕來擦他的槍。

    牛金從裏麵衝出來,直接衝著本森過來。本森的手下一看不對勁兒,立刻集體前,把鐵鏈套在了牛金的身。

    你為什麽殺了他牛金仍然暴怒不止。鐵鏈那頭幾個人都要被淩空甩起來了。

    因為我不喜歡作弊的家夥。本森淡淡地說。臉仍舊是那種平淡的漠視一切的眼神。

    這樣你殺了他你這個惡魔遲早有一天我要把你碎屍萬段牛金的身體朝本森傾斜著。

    本森站了起來,慢慢踱到牛金的身邊,你竟然敢這樣和我說話。話音未落,他抬起釘著鐵掌的長筒靴踢了牛金的膝蓋。牛金的膝蓋本來有傷,經本森這麽淩厲的一踢,他頓時覺得膝蓋一軟跪在了地。牛金立刻想掙紮著爬起,背後又被本森狠狠地踹了一腳。他的身體撲通倒在了地。

    本森一腳踏在了牛金的側臉,說:還從來沒有人敢這麽和我說話,你是第一個。不能因為你開了先河,我可以忍讓。我本森從來不會讓對我不利的事情發生。你以為你是什麽你是我的一個賺錢的工具,一條狗一條我可以隨時踢打的狗你記住,在我的手下,都要對我畢恭畢敬的。誰敢再吐露對我不尊敬的話,我會立刻讓他死掉

    牛金掙紮著想站起來,可是被本森死死地踏著。他屈辱極了,這是這輩子以來,受過的最大的屈辱。他暗暗發誓,這個仇,遲早是要報的

    牛金知道此刻不能硬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牛金不再掙紮了。他沒有再說話,老老實實地一動不動了。本森把腳從他的臉挪開。牛金站了起來。低著頭,身形像是雕塑。

    本森對他的態度很滿意,點了點頭。牛金隨後被帶回了那間地下室。可是裏麵空蕩蕩的隻有他一個人了。十幾個鐵籠子,全部冷冰冰的,隻剩他一個活物。

    雖然牛金成了角鬥場的絕對王者。可是,孤獨也慢慢地蔓延來。越來越凝重的孤獨。極度的孤獨。

    他想念兄弟們,想念父親,想念祖國。

    淒然地呆在鐵籠子裏麵,聽著有致的滴答聲,牛金的情緒空前地低落。

    而這晚之後,第二天,唐虎等七個人回到了劄特軍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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