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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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九層高的鬆江方塔,始建於唐代,屢經戰火卻得以保存,到了清代,塔身開始有些傾斜,雖經過幾次修繕,卻始終無法複原。小說

    此刻,站在這座玲瓏寶塔第6層的,正是南京偽國民政府的主席汪精衛,以及這個偽政府的二號人物陳公博。

    陳公博看似眉頭不展,心懷憂慮,當然不是因為知道遠處有人正緊盯著他,讓他惶恐的,其實還是今天這個日子,這個他和他的主席,必須出來避避風頭的日子。即使是汪主席剛剛從日本歸來,路途還染了小疾,卻還要拖著病體爬這高塔登高一覽,以排解心的焦躁和煩悶。早起,汪主席變得敏感而又易奴,所以他還得小心應對著。

    突然間,剛才還在愁長苦短的汪精衛,開始神經質地四麵張望起來,似乎哪根筋又搭錯了。

    公博,一定是哪裏不對勁,我總覺得有人躲在暗處,惡狠狠看著我

    精衛兄,附近的防範萬無一失。

    本想下鄉來散散心,可到了這裏,看到警備司令部又是攔路,又是擾民,搞得雞飛狗跳,卻又沒什麽興致了。汪精衛搖起頭來。

    您這又是何苦來哉這古塔四周,隻有市井和農田,即便登高,也沒什麽景致,不如聽我一句勸,到杭州行轅去住幾天,那裏清靜些,正好養養身子。

    哎,杭州麽咳咳我是不去的。汪精衛擺出臭臉,倔強地說道。

    澄廬很好,可以讓曼雲多安排些人保衛,還嫌不安全的話,可以住到衛戍司令部嘛。將息幾日,再回海。

    誒,公博你還是不知道我的心思你我如今是拚掉了這一世的清名的人,這委曲求全和日本人周旋得苦心,外人是看不到的,他們看我們,不外乎我們都是賣國投敵,心術不正之人,所以隻配爬這根基不正的斜塔汪精衛自怨自艾完了,又開始咳嗽了好一會兒,今天什麽日子我要是去了杭州,重慶的那些筆杆子,又要拿我和嶽王廟裏的秦檜了。

    精衛兄,不要和這些酸腐的書呆子賭氣嘛,既然認定了救國救民的方向,何必在乎世人的短淺眼光,故意作踐自己

    350米外,林秀軒透過高倍數的相機的放大,加他的一點唇讀本事,竟然還可以隔著老遠猜出他們的一些對話。

    你看,陳在說:兆銘兄天氣太熱,何不到陰涼躲躲

    然後汪精衛搖手說:不熱,這裏很好,很涼快。,然後他好像又說,老陳,今天我們不談正事,隻是閑聊,待會兒我請你吃飯,吃扒雞。

    組長,我怎麽覺得你說的和他們的嘴型不太一樣一邊馬強說道,他也端著一個望遠鏡在觀看

    是嗎要是能靠近偷聽一下好了。

    林秀軒其實並不太懂這兩個漢奸私下交流時的南方話,所謂的唇讀自然也不可能靠譜,不過他通過兩人的肢體語言,麵部表情,還是看出了汪精衛的心情不佳,他想難道又是日本人給他施加什麽壓力了

    等了一會兒,他察覺到馬強好久沒有說話,隻聽到耳邊輕微響動,轉過頭去,看到馬強剛組裝完他那把狙擊槍,此刻正在用小型激光測距儀測距。他趕緊一把一把按住測距儀,阻止他亂來。

    你這是要幹什麽他壓低聲音說道。

    當然是送他們見閻王。

    馬強同誌,不許胡鬧。

    刹那間,一個激光光點在汪精衛的西服來回晃動了一下,林秀軒出手破壞馬強測距時,無意間將測距激光的選擇開關,碰到了可見光波段,好在汪精衛和陳公博也正在互相傾吐委屈,彼此惺惺相惜,也沒有察覺到,他們間的對話也得以繼續進行。

    精衛兄,此一時彼一時,如之今之局麵,算嶽飛轉世怕是也難反轉,倘若是再打下去,隻是稱了英美的心罷了,而我泱泱華華怕是真的是劫數難逃了呀。那些清流,哪裏知道你頂著罵名來收拾殘局,恰恰是為國人掙一條活路,這樣不計個人榮辱和生死的膽氣和壯烈,真的起嶽飛,恐怕也是不遑多讓。

    陳公博的話,竟然觸動了汪精衛的辛酸,他倚在牆,一邊掩麵而泣,一邊大搖其頭。

    公博,我時常想,當年孫鳳鳴那一槍要是再打正些,把我打死了,也不必眼看著我華山河破碎了。

    那不是替蔣先生白白擋了一槍

    我此生,是注定了要替仇人檔搶,為愚民受屈的。

    350米外,馬強笑著收起了狙擊槍,其實他也不是要真打,隻是想虛瞄一下,解解心頭恨,沒想到組長還真的那麽緊張那兩個漢奸的命。

    馬強同誌,忘記我們的任務了嗎我們必須盡量少地插手曆史。

    那你和程艇長,還打沉一艘日本巡洋艦了呢,不也是破壞曆史

    馬強一反駁,那邊林秀軒頓時沒有了應對,他索性不說話,繼續轉過去觀察汪精衛和陳公博,他們的談話此刻還在進行。

    這次我去日本,倒是談出了一些成果,我豁出去,把我們堅持的主張都說了,要他們多給自治權,還有是日本軍票在華民國流通,給我們的難堪,近衛首相的態度也多少有些鬆動的。

    這個倒是可以讓胡次長那裏,大大宣傳一番,讓民眾感受到我們的一片苦心,不要老是被重慶的那些,讓人民送死的高調裹挾,什麽一寸山河一寸血,流的還不都是窮苦老百姓的血。

    誒,這些委屈倒也是其次,我一心求仁,不唱高調,也無所謂民眾的體念;關鍵是儲券的發行一定要抓緊,現在日美關係正吃驚,他們也需要我們協力,拖久了,近衛內閣恐生變化,要是日本軍部來組閣,恐怕

    隻是重慶方麵的銀行還在租界裏抵製,戴笠的特務也借著英美的庇護,在租借亂來,前些日子軍統暗殺了儲行稽核課的課長厲鼎模,最近又把倒想我們的聯易商業儲備銀行給炸了,這些都是動搖人心的阻力。

    除了壞消息,還有別的了嗎

    工部局總董那裏的態度倒是鬆動了。不過陳公博躊躇了一會兒,不過,一般商戶也覺得,儲圈換法幣以一兌二,是有些吃虧,我也覺得,站在持法幣的民眾立場而言,確實兌換的意願不高

    這些事情,要仰仗你這個特別市長的手腕了,影佐少將可是一直在誇讚丁墨村李士群這些人。所謂非常時期,還得用非常之人,老弟你必須駕馭特總部才行;我知道你不想和他們打交道也罷,等忙完了這攤子事情,你回南京來當幫我,讓周佛海來當市長。

    不怕說句得罪你的老實話,海這的事情,我真的是有些有心無力, 76號的那些勾當,還是讓周佛海來管較穩妥,他是有一些雷霆手腕的人。

    唉,你還是和我一樣,心軟手不硬啊。汪精衛搖頭笑道。

    說到底,還是 76號到底聽不聽我們的別的不說,說那個隊長吳四寶,借口抓軍統特工,到處綁票富商,海的有錢人對他是聞風喪膽,敢怒不敢言;我們整治滬西閘北的賭博業,反倒成全了他收的保護費水漲船高,又有誰能管他

    這些事情都別管了,當務之急還是要依靠這些人,來對抗戴笠的軍統。

    說起軍統,我突然想起一件事,要請示

    陳公博正要說什麽事,一個黑衣隨扈,蹬蹬蹬從木梯跑來,將一張小紙條遞給他,然後悄然退下去了,他草草看了一眼。

    汪主席,是李士群的緊急報告。今天早滬寧線客車被炸了,24節客車脫軌,死傷百餘計,還有靜安寺路,我們的國報報館也被人扔了手榴彈,炸死2個人。李士群還報告,租界區圍牆後麵,有可疑人物用望遠鏡朝大西路愚園路這邊張望,看來,今天我們離開海還是對的,軍統是要挑這樣的日子動手頭條。

    蔣先生還是沒變,一樣的流氓做派,搞搞暗殺也算了,何必連累無辜百姓汪精衛奮力挺直腰板,雙手叉腰,顯然有些動怒了,對了公博,剛才你好像還有什麽事情沒說完

    您在日本的時候,首都警察廳廳長邵明賢,被查實是軍統特工,電台已經在他南京的家裏已經起獲了;另外連帶查出,76號的機要處長錢新明也是軍統的人;這件事關係重大,周佛海向我請示辦法,他說

    周佛海說什麽

    他說,這兩個人來頭很大,殺了恐怕引起軍統那邊報複,他說,或許可以通過香港杜月笙和重慶那邊談談價碼,也許我們雙方可以在租界休戰一段時間,以利於我們將儲券的事情進行得順利些。我看,他這個建議不失為一個緩兵之計。

    查獲電台有沒有查到重慶方麵指示行動的電汪精衛突然警覺起來。

    有電,重慶指示邵明賢,要他製定一個計劃,設法在下個月的央代表大會,對陳公博突然支吾起來。

    嗬嗬,又要對我下手

    是的。不過邵的回電說:時機欠妥,無法付諸實施。

    時機欠妥那是還惦記著我的命蔣這個人,打仗不行,搞陰謀倒是很有一套,汪精衛的情緒似乎不穩定起來,他背著手,振奮著在欄杆後麵來回走了兩遍,公博你聽我的,這種事萬萬不可做什麽幻想,與虎謀皮,必被虎傷你見到周佛海不用說別的,隻告訴他,這兩個人是來要我命的,絕對不能留。

    主席,我知道您的意思了,回去批示槍決。陳公博惶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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