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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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勉強接過司儀塞給他的,別人很可能是柳雨生事先寫好稿子,用略帶蘇州口音的國語,念了幾句日之間同同種,理應互相提攜,共勉進步之類的鬼話,然後趕緊坐下,用手絹擦了擦額頭的汗。 vw

    林秀軒心裏歎息一聲。淞滬抗戰時,聞蘭亭帶領整個海工商界,為國軍籌餉募款,出了不少力,但是時局變化,最終這位商界大佬還是經不起威逼利誘,投靠了日本人,現在做了日偽的海商會會長,將來等待他的,是民國政府的漢奸罪審判。

    隨後介紹的是工部局華董,海商會理事長袁登履,袁理事長匆匆站起打個招呼然後趕緊坐下,生怕被攝影記者拍的太清楚。

    淞滬會戰時,袁登履曾經是難民救濟會的秘書長,同樣為國為民做了不少事情,但是可歎的是,最終和聞蘭亭一樣晚節不保。

    隨後介紹的是一些電影明星報社主編歌星和京劇名伶。

    介紹完畢後,隨後開始兩國傳統的歌舞戲曲表演。大約磨蹭了一個小時後,由李香蘭壓軸出場,以一曲夜來香贏得滿堂喝彩;最後是一出京劇折子戲四郎探母,主辦者安排這樣一出戲,其迷惑人心的動機,不可謂藏的不深,不過在鈴木將的日各安名分,主仆有別的開場白後,這些細微的用心也都付諸東流了。

    所有表演結束,興亞會竟然還藏著一項餘興節目。隻見舞台後麵帷幕拉開,竟然掛著一口銅鍾。在場國人無不側目,顯然在國人看來,會場掛一口鍾是非常不吉利的事情,不過日本人這會兒雖然還做著化入侵的春秋大夢,根本無所謂國人的忌諱。

    司儀將商會會長聞蘭亭請出,要他與日本代表一塊兒敲響這口特意從日本明治神宮請來的和平祈願大鍾,聞會長一臉無奈,與日本興亞會次長太田將一起,敲響了這口所謂的和平之鍾。

    洪亮的鍾聲響起,會場內一片歡呼,為期一周的化交流活動算是正式拉開了。林秀軒用領帶夾的攝像機記錄下了這個格外滑稽的場麵,在這個黑白不分的地方,入侵,可以變成親善;喪鍾,也可以當做祈福,他想著以後把視頻帶回去,給程大洋他們看看。

    隨後嘉賓退場,主持人請各位與會者,到隔壁餐廳參加冷餐招待會,林秀軒和馬強這一天還沒吃飯,總算等到點了。

    兩人一前一後進入大餐廳,發現那些貴賓都沒有來,也許他們有別的更加安全的飲宴地方,這樣沒有靠近收集情報的機會了,不過這些管不著了,還是先喂飽自己再說。他猜想不少日方貴賓應該下榻在國際飯店內,所以以後還有機會探聽一些消息。當然他想要的,還不完全是419需要的設備,這一點他從未對程大洋他們說過,419擊沉的那艘日本巡洋艦已經是一個星期以前的事了,所以日軍大本營必然已經知道此事,船是不是有幸存者日本海軍如何判斷此事報紙當然不會有消息,但是這確實是他想要搞清楚的事情。

    所謂冷餐會無法是自助形式,兩人各拿了一個盤子開始到間放食品和酒水的地方,取了些吃的。

    林無心吃東西,一直來回走動,注意著周圍人的言談,希望從找到一些有用的,不一會兒,他聽到有人在談論黑市交易,於是裝作手有外匯急著出手的樣子,主動去攀談,對方並不防備,最後套到一些消息。據稱,在十六鋪法租界邊緣地帶,具體說是1937年被日本飛機炸毀的國銀行舊址附近,目前有大量外匯黑市,什麽都可以交易,甚至還有煙土和軍火,外匯行情每日不同,法租界的一名華人督探長罩著並抽頭。第一次去的務必跟著熟人,也不要帶真金白銀在身,最近那裏劫財殺人案大增,華人探長眼看有一些罩不住了。

    以這些消息,似乎和之前梅林罐頭廠的廠長所言類似。

    林秀軒盡量發揮所長,在談笑間探聽消息,一會兒又聽到一堆人在談論,猶太人馬勒急著出手船廠的事情。他趕緊湊到一邊,隻聽一個人說:眼下這樣的局勢,誰敢接手船廠說不定哪一天日本人把船廠沒收了。

    眾人點頭表示同意,於是那人接著又說:

    現在廠裏的機器設備,也都作價賤賣,這猶太人鬼精鬼精的,以前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情,一定看出租界要變天,急著逃離海。

    林秀軒一邊點頭稱是,一邊用絕對不會讓人起疑的海話向那人細細打聽了一下,對方竟然也是懂機器設備,並且樂於賣弄見聞,告訴他馬勒廠裏有幾套鍛壓設備急等脫手,另外還有德意誌艾馬克金屬加工機床,竟然打兩折,凡是去看過,又懂機械的沒有不眼饞的,那可都是好東西,可惜廠房開放了2月有餘,還是沒有人買。海人又不猶太人傻,誰都知道這馬勒船廠是日本軍需省垂涎已久的控製對象,要不是英資背景,早被征用了,現在憲兵隊已經在廠裏安插了坐探,任何設備進出,資金往來,都逃不過他們的眼線。

    程大洋需要高精度銑床和衝床,這些應該能在馬勒的船廠厲找到,大型鍛冶設備或許無法運到島,但是可以考慮讓艇技術人員帶圖紙到這裏加工後帶走。尤其還聽說了,複興島的修船廠的幹船塢裏還停著幾隻機器船,原本是民國訂購的內河緝私艇,現在唯一可能的買家隻有汪偽政府下轄的水警察,還隻願意付儲券,對於急於離開國的馬勒家族而言,這些廢紙全然無用,所以船隻一直這麽丟在那裏,顯然如果手有硬通貨,可以很容易買下來。林秀軒將這些事情暗暗記在心裏,等其他條件成熟了,去辦這件事。

    他繼續在各種人堆周圍穿梭,到處偷聽可能對自己有用的消息,漸漸又到了日本人那邊。

    與國人紮堆談論如何在這個亂世苟延殘喘,或者哪裏可以貪圖一些小便宜不同,這些日本人談論的大都是德軍閃電戰的走勢,日本擴張的可能性,還都十分樂觀。很多人都為日本軍隊可能會在本月占據法屬南半島,而感到歡欣鼓舞,當然也有一些人不免憂慮,認為在美國眼皮子底下把手伸進東南亞,可能會導致不可預見的後果,而美國早放出風來,要停止向日本出口戰略資源,或許這次不再是說說而已。

    這種論調立即引來了爭論,大部分日本人認為和美國攤牌沒有壞處。尤其日橋小學的校長新田,他對這種處處提防美國,以美國看法馬首是瞻的看法,持不屑一顧的態度。林秀軒發現,這個好戰的老頭子,似乎還是海日本僑民的召集人,頗有一些威望,隻要他一說話,別人會靠攏過來安靜地聽,沒有人插嘴。

    說什麽美國會成為日本最大的障礙,說這種話的簡直是傻瓜蛋。老頭激憤地說道,顯然有些喝醉了,我去美國旅行過,美國人麽,自由散漫極端利己,毫無愛國心;所以他們隻是很虛弱的巨人罷了。老頭說著話,伸出左手給大家看,林秀軒注意到少了半根手指,像是被利刃削斷的,明治三十七年,我在載仁親王的騎兵團的時候,和俄國人打過,用一根手指換了10顆俄國人腦袋。說到底,白人都是廢物。 說完,他肆無忌憚地哈哈大笑起來。

    旁邊穿著和服木屐的日本老婆子見他有些酒後失態,趕緊過來打圓場:我們當家的有些喝醉了,讓大家見笑了

    混蛋,男人說話,還不退下。

    日本老太婆唯唯諾諾退下。新田繼續高聲喧嘩,談論過往的光榮。

    這個老頭除了吹牛之外,談論的東西毫無情報價值,於是林秀軒又轉身離開,在巨大的冷餐會會場內轉了幾圈,果然是沒什麽大人物,他判斷,主辦者應該還在飯店裏找了一個更加私密,更加安全的地方,招待貴賓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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