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沒睡好，程思遠一走我就趕緊補眠，隻是睡著的時候，總覺得有人在盯著我。

    中午程思遠來送飯，順便給了我一腳。

    我睜開眼睛瞪他，“你幹嘛？”

    程思遠說：“過來吃飯。”

    看在有東西吃的份兒上，暫時就不跟他計較。

    吃飯的時候，我說：“以後別給我送飯了，程老師課程那麽緊，哪有時間弄這些？”

    程思遠麵無表情的來了一句，“她確實沒時間。”

    吃到一半的時候，我才明白這句話的意思，然後很不好意思的看著他，“你公司那麽忙，我在醫院吃一點就行了。”

    程思遠看了我一眼，“我隻是不放心陳老師。”

    “什麽意思？”

    怎麽我照顧自己親媽，他還不放心了？

    程思遠說：“睡得跟死豬一樣，人醒了都不知道。”

    我‘嘩’地一下站起來，手裏還端著碗飯盒。

    程思遠給我嚇了一跳，“外麵的護士跟我說，查房的時候發現你媽醒了，不過她沒讓叫你。”

    我機械的轉頭看著陳老師，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

    “媽……”

    “先別哭了。”

    程思遠敲敲桌子，“趕緊把飯吃完，然後去找醫生問問情況。”

    我哪裏還有心思吃飯啊，放下碗就往外跑。

    醫生說，陳老師的心絞痛有一段時間了，現在發作的還不太頻繁，用藥物維持就可以了。

    不過這種情況已經足夠引起重視，家屬要注意觀察，一旦有突變的情況，就必須馬上來醫院檢查。

    聽完醫生的話，我背後已經全濕了，當初我爸就有心肌梗塞的毛病，現在連我媽也……

    見我一直哭，醫生說：“現在很多年輕人也都是亞健康狀態，你媽這種情況不算嚴重，隻要注意調養就行了。”

    然而醫生的安慰並沒有什麽用，主要是我爸的離開對我打擊太大，我很怕陳老師也會這樣。

    回去的時候，我把臉上的眼淚擦幹淨才進去。

    看到程思遠在跟陳老師說話，我慌忙跑過去，“媽，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不要我了！嗚嗚……”

    可能我哭得太醜了，陳老師無奈的說：“別哭了，讓小遠看笑話。”

    我的笑話他看的還少嗎？

    陳老師摸我頭的時候，我就不哭了，抱著她的胳膊不撒手，“媽，我知道錯了，你別生我的氣。”

    陳老師說：“傻丫頭，媽媽怎麽會生你的氣？媽媽現在就剩下你了。”

    看到陳老師泛紅的眼睛，我又哭了，“他結婚的時候我去搗亂，我想給我爸報仇，可是他對我太好了……”

    陳老師這麽聰明的人，怎麽會不明白我的意思？

    可是她沒有怪我，她隻是心疼我。

    她說：“小清，以後別做傻事，你爸，是他自己太衝動……”

    “都怪我，要是我沒有帶你們去北城，就不會發生這種事了，是我害死了我爸，是我！”

    陳老師哭了，有些哽咽的說：“不怪你，可能你爸，命該如此。”

    我哭著撲到陳老師身上，“媽，我想我爸了。”

    陳老師抱著我，輕輕拍著我的背，“別想了，都過去了。”

    我走後程思遠一直幫忙照顧陳老師，這次住院也是他忙進忙出。

    送他下樓的時候，我說：“雖然一句‘謝謝’不足以表達我的感激，可是程思遠，我還是要跟你說謝謝。”

    “如果這樣說你心裏舒服一點的話。”程思遠轉頭看著我，“你想說多少次都無所謂。”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總覺得他能把人看穿。

    目送程思遠離開後，我打算回去找陳老師，轉身時，看到樹下的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他也看見我了，目光淡淡的，似乎還帶了點別的情緒。

    見我沒打算過去，所以他過來了，“你媽沒事吧！”

    我抬手想打他，被他製止了，“你幹什麽？”

    我咬著牙說：“信是你媽寄的吧！”

    陸周承眉頭皺了起來，“什麽信？”

    我掙開他的手，“你媽跑到家裏跟我爸胡說八道，害他從樓梯上摔下來，現在又把信寄到學校，是不是也想把我媽害死？你媽真的太可怕了！”

    陸周承似乎不信，“你有證據嗎？”

    都到了這種時候，他居然還有臉問我要證據。

    “你給我滾！”

    不想在看到他，我轉身就走。

    可能是喊得太用力有些缺氧，身體晃了一下差點摔倒，陸周承扶住我，“你怎麽了？”

    “不用你管！”

    推開他的時候，我沒注意後麵的路，腳絆在了路牙上，眼看著就要摔倒，突然有一雙手從後麵接住我。

    我站穩後，那人突然衝出去，一拳砸在陸周承的臉上，“我說過，如果你敢欺負她，我就揍你！”

    看到去而複返的程思遠，我的鼻子狠狠酸了一下，“你不是走了嗎？”

    “飯盒忘了拿。”

    程思遠朝我伸出手，我下意識的看了陸周承一眼，他剛才沒有還手，而是有些難過的看著我。

    他喜歡的人回來了，又順利擺脫了我的糾纏，他應該高興不是嗎？

    憑什麽還裝出這副樣子？

    我把手放在程思遠的手心，他拉著我，“我送你回去。”

    本來是我送他，現在成了他送我。

    程思遠把我送回去就走了，我走到窗戶旁邊，看到陸周承還在樓下。

    陳老師問我看什麽，我搖搖頭。

    見我悶悶不樂的，陳老師把我叫過去，“你臉色這麽差，還一直心不在焉的，是不是在想小陸？”

    我搖搖頭，“媽，我已經跟他說清楚了，以後不會再跟他有任何瓜葛。”

    陳老師拉住我的手說：“傻丫頭，你爸的事怨不著人家小陸，你要是真喜歡他……”

    “他不喜歡我！”

    喊完這一句，我就崩潰了，眼淚嘩啦啦的往下掉，“媽，他們說的沒錯，我不小心跟他發生了關係，他知道我懷孕了才跟我結婚的，可是後來孩子沒了……”

    陳老師也哭了，“傻丫頭，為什麽不早點告訴媽媽？如果隻是為了孩子，生下來媽媽可以幫你養，為什麽委屈自己？”

    “是媽媽的錯，不該讓你去那麽遠的地方讀書，如果你在媽媽身邊，就不會發生這樣的事了，是我對你的關心太少了。”

    “媽……”

    我們母女兩個抱頭痛哭，把旁邊的大爺都吵醒了。

    聽到他咳的難受，我連忙給他倒了杯水，“爺爺，你的家人呢？他們很忙嗎？”

    大爺搖搖頭不說話，我以為他是孤寡老人，對他有些同情，就讓他有什麽事叫我。

    他醒後，我也不好哭哭啼啼了，坐在床邊陪著陳老師。

    “媽，這次回來我就不走了，等你好了之後我就去找工作。”

    陳老師說：“不走也好，你一個人在外麵我也不放心。”

    我點點頭，然後把手機拿出來，“媽，你還記得我小花嗎？她現在已經會叫媽媽了，我給你看視頻。”

    陳老師看著手機裏的小家夥，終於露出了笑臉，“朱靜照顧的可真好，瞧著小臉胖的，太可愛了。”

    我咧著嘴說：“我讓朱靜教她喊‘外婆’了，等學會了叫給你聽。”

    陳老師在看劉小花賣萌，我悄悄走到窗戶旁邊，陸周承已經走了，心裏說不出是輕鬆還是失落。

    發現我又在看著窗外發呆，陳老師問我，“小清，你以後有什麽打算？”

    我知道她問的是什麽，可是我現在完全沒有打算，愛一個人太累了，我不確定自己還會不會愛上別人。

    陳老師說：“我和你爸都覺得小遠這孩子不錯，隻可惜你們沒能走到一起。”

    程思遠會喜歡我這件事，我一直覺得很不可思議。

    可能是我之前太自卑了，感覺他就像個什麽都會的全能王子，而我隻是他的書童、小跟班，怕他都來不及了，哪敢喜歡他？

    聽完我的話，陳老師都笑了，不過到底是親媽，笑完還來安慰我，“小遠是優秀，可我女兒也不差啊！”

    我害羞的看著她，“媽，你以前怎麽都不誇我？”

    陳老師說：“家裏總是有一個要唱紅臉一個唱白臉，以前有你爸寵著你，現在他不在了，我也不用唱白臉了。”

    我眼睛疼得厲害，跑過去抱著她的胳膊，“媽，你以後不要嚇我了，不管別人說什麽，你都不要跟自己過不去，我現在就隻剩下你一個親人了。”

    陳老師摸了摸我的頭，“傻丫頭，怎麽跟長不大似的？”

    我耍賴的說：“就長不大，我要這樣賴著你一輩子。”

    “好，賴一輩子。”

    陳老師大概看穿了我的心思，目光溫柔的注視著我，“好久沒有你外公外婆的消息了，等出院之後我帶你去看看他們。”

    我點點頭，“他們看到我一定會嚇一跳的，說，清丫頭都長這麽大了，外公老花了看不清，過來給外公瞅瞅。”

    陳老師眉宇間帶著憂慮，“不被趕出來就不錯了，還看看，你外公的脾氣可不是一般的倔。”

    我當即拍著胸脯保證，“要是外公趕我們走，我就坐在地上哭，看他老人家好不好意思欺負自己外孫女。”

    陳老師被我的無賴樣兒逗笑了，還主動給我支招，“到時候就跟你外婆哭，你外公這輩子誰都不怕，就怕你外婆。”

    “得嘞！保準給外公治得服服帖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