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到一半，我說要去洗手間，然後溜去找餐廳經理。

    音樂停了，經理笑著出來解釋，“今天有位先生生日，他的太太想送他一首曲子，耽誤大家幾分鍾的時間，請見諒。”

    聽著耳邊的起哄聲，我坐在了鋼琴後麵，專注的看著麵前的黑白琴鍵，然後鼓起勇氣把手放上去。

    旋律出來的時候，我的心跳慢慢平靜下來，全部的注意力都集中在手指上，生怕彈錯。

    對於一個從來沒有學過鋼琴的人，不可能有什麽驚人的水準，還算完整的彈完整首曲子，我終於鬆了口氣，抬頭看向陸周承。

    隻見他手杵著頭靠在座位上，眼神含笑，不枉費我死記硬背練了半個月。

    在周圍起哄的掌聲中回到座位，還沒來得及說上一句話，經理過來了，送上一份精致的甜點。

    甜品上插著一根類似仙女棒的東西，點燃之後星光閃爍，“這是我們酒店贈送的，祝陸先生生日快樂！”

    “謝謝！”

    陸周承道了謝，目送經理離開，然後在周圍曖昧的視線中回頭，目光灼灼，“你還會彈鋼琴？”

    我老實巴交的搖頭，“就會這一首。”

    “什麽時候學的？”

    “就，前幾天。”

    被他那雙灼熱的桃花眼盯著看，讓人有些扛不住，低頭把甜品推到他麵前，“快吃！”

    勺子遞到麵前，抬頭就迎上那雙長眸，“你幫我嚐嚐。”

    我紅著臉吃了，陸周承問，“好吃嗎？”

    我點點頭，這人就把勺子塞到我手裏，幼稚的張著嘴，“你喂我。”

    事實上我的內心是抗拒的，不用回頭都知道好幾雙眼睛在看，兩個加起來快六十歲的人，要不要這麽幼稚啊！

    不過對上那雙含情脈脈的眼神，我又不忍心拒絕，那麽磕磕碰碰的曲子都敢彈了，還要什麽臉啊！

    如願吃到甜品，陸周承高興了，繼續吃他的牛扒。

    我已經吃飽了，心不在焉的嚼著蔬菜沙拉，話說剛才我彈的那首曲子，他聽出來了嗎？

    本來打算吃完飯去看電影的，現在改成去酒吧，一想到待會兒要見到艾艾，心情突然不美麗了。

    周一明這人看著挺精明，怎麽偏偏在感情的事上這麽想不開？

    我一時嘴癢，就忍不住說了幾句，陸周承靠在位置上懶洋洋的說：“不是想不開，是他欠人家的。”

    猛然聽到這話，我腦洞瞬間大開，難不成是周老板酒後亂性把人那啥了？

    陸周承打眼一看，就知道我又在胡思亂想，“那小子高中就輟學了，領著一幫小孩兒到處惹事，結果惹到了不該惹的人。”

    說到這裏陸周承停了一下，“一幫小屁孩兒能頂什麽用？出了事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後來有個叫阿嶽的報了警，救了老周一命，可是沒多久阿嶽就死了，屍體被人丟在河裏，撈上來的時候已經僵了。”

    這是個鬼故事啊！

    我喉嚨滾動了一下，壓低聲音問，“後來呢？”

    “後來老周給阿嶽報了仇，逃到外地去避風頭，機緣巧合之下當了兵，死的那個是艾艾的大哥。”

    說到這裏，陸周承停了一下，轉頭看著我，“老周覺得是自己害死了阿嶽，這些年一直很自責。”

    這些都是周一明親口說的，就是那次他們打架之後。

    這些年他一直照顧阿嶽的家裏，供他的妹妹讀書，可惜那丫頭不愛學習，非要跟著周一明混。

    周一明當然不會拒絕，隻是沒成想她看上了陸周承，弄得兄弟差點沒得做。

    剛聽了故事還沒消化，周一明的電話就打過來了，說是他們都已經到了，就等我們。

    我看了下導航，已經在附近了，就說十分鍾到。

    酒吧的包廂門推開的時候，隻聽‘砰’的一聲，不明物體從天而降，差點沒把人嚇出個好歹。

    陸周承反應也不慢，一把將我拽到懷裏，用外套包了個嚴實，算是保全了我這身衣服。

    “surprise！”

    是餘生的聲音，我好奇的從陸周承懷裏探頭，意外的看到餘小六的兩排小白牙，“你怎麽會在這裏？”

    “不是說找了個投資方嗎？四哥派我來談判，這不趕上二哥生日嘛，我就提前來了，是不是很驚喜啊！”

    完全沒有！

    我盯著他手裏的‘武器’，“有話好說，先把東西放下！”

    “哦！”

    餘生朝天花板放了兩炮，把東西噴完之後往邊上一扔，張著胳膊跑過來，“哥，我來給你過生日了！”

    陸周承很嫌棄這個擁抱，拎著衣服領子往邊上一扔，提著蛋糕走過去。

    周一明把蛋糕接過去，馮磊幫著一塊兒插蠟燭，“來來來壽星站在這裏，是不是還要唱生日歌？”

    陸周承被大家擁在中間，伸手把被餘生攬著肩膀的我拉過去，“這個讓我老婆來。”

    “不要吧！”

    “要！”

    “那前麵兩句我來唱，後麵兩句大家一起唱。”

    然後我頂著十幾隻眼睛的壓力，開始人生中第一次生日歌獨唱，一張嘴好險沒跑調。

    唱完生日歌就該許願了，陸周承十指交握抵著額頭，表情看著還挺虔誠。

    我還在猜他會許什麽願，這人已經睜眼吹蠟燭了。

    餘生興奮的一拍手，“終於可以吃蛋糕了，我下了飛機就往這裏趕，晚飯都沒顧上吃！”

    瞧他餓的眼睛都綠了，我趕緊切了一大塊給他，其他人也意思了一下，就湊一塊兒喝酒去了。

    餘生端著蛋糕跑過來，“嫂子，我大侄子和我大侄女呢？怎麽沒把他們帶來？”

    “在朋友家，本來打算吃完飯去看電影的，我電影票都買好了。”我掏出包裏快要作廢的電影票，是最近剛上的片子，口碑還不錯。

    餘生拿過去研究了一下，然後一臉興奮的說：“二哥沒時間咱倆去看吧！還有半小時才開始，現在過去來得及。”

    看到我一臉被雷劈了的表情，餘生嘴裏的蛋糕都忘了咽下去，“嫂子你怎麽了？是不是開心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吃你的蛋糕吧！”

    吃了兩口，餘生突然想起一件事，把手機拿出來給我看，“剛才我拍到一張很讚的照片。”

    照片上陸周承正在許願，我站在他旁邊看著他，這是我第一次看到自己看他的眼神，那麽溫柔。

    “怎麽樣是不是很讚？”

    看著餘小六一臉‘快來誇我’的表情，什麽柔情都給忘了，哄小孩兒一樣摸了摸他的腦袋，“拍的不錯，一會兒給你發個大紅包。”

    餘生大概是想起了上學那會兒的事，咧著嘴衝我樂，“電影還看不？再不去就來不及了。”

    “……”

    我有些發愁的看著這傻孩子，怎麽就光長個子了，智商一點沒長進！

    這是我第一次給陸周承過生日，不知道他們以前是怎麽過的，隻覺得這幫人很吵，無聊之餘隻能玩手機。

    八點多的時候陳一沐打電話過來，問我什麽時候回去。

    那幾個人還在喝酒，我怕掃他們的興，就對陸周承說：“孩子困了，我先回去，一會兒你打個車。”

    陸周承酒喝了不少，腦子還很清醒，拉著我的手說：“一起走。”

    兄弟幾個也沒阻攔，就這樣由著我把人帶走。

    陸周承一臉坦然，反倒是我覺得不太好意思，抱歉的說：“今天讓大家掃興了，改天我做東，地方你們挑。”

    餘生第一個發表意見，“我要吃‘巴斯光年’的火焰冰激淩。”

    周一明和馮磊相視一眼，後者說：“這個可以有。”

    回到家不到九點，周一明和孩子已經在門口等了，身後還跟著一隻慣常騙吃騙喝的大尾巴狗。

    菲寶寶已經困的眼皮打架，我從陳一沐懷裏接過來的時候，小丫頭抱著我的脖子撒嬌，“媽媽！”

    我在她粉嫩的小臉上親了一下，“回家了寶貝。”

    把孩子送回來之後，陳一沐賴著不肯走，大晚上的也不知道避嫌，還臭不要臉的蹭了一塊蛋糕。

    我給孩子洗完澡下樓，不經意間聽到他問，“她有跟你說過她的親人嗎？”

    陸周承好像說了句什麽，然後就聽到陳一沐激動的說：“這怎麽可能？”

    等我過去的時候，他又什麽都不說了。

    送走了來蹭宵夜的鄰居，我轉身走回來，看著沙發上的人問，“你還好嗎？要不要喝點水？”

    陸周承搖搖頭，見他伸著手我就去扶他，誰知這人居然躲開了，半闔著眼看著我，“禮物呢？”

    我居然差點把這事兒給忘了，握住他的手說：“在樓上，放在你枕頭下麵了。”

    陸周承半信半疑的看著我，似乎在想到底是什麽禮物，然後突然站了起來，腳步飛快的往樓上走。

    我被他借了一下力，等站穩之後這人已經走遠了。

    想著那人看到禮物的反應，我心裏有些拿不準，遲疑著往樓上走，他應該會喜歡吧！

    進去的時候，就看到陸周承站在床邊，手裏拿著我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一幅畫，還有一個紅皮本。

    畫的是一家四口，還有亂入的三隻小寵物，以及一臉嚴肅的陸小狗，裝在相框裏剛好可以擺在床頭。

    紅皮本，是我的戶口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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