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0- 盛情難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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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間溪緩緩繞過了製偶師們,來到站在一旁的駱修儒等人身邊。“終於開始了。”她對駱修儒說道。
駱修儒原本一直牽著駱創,但到了這會兒,駱創已經擺脫,並且開始圍著製偶師們團團轉。駱修儒看著她,對石間溪說道:“是呀,終於開始了。感覺和近幾年其他幾次都有些不同呢。”
“我才是第二次參與其中而已。”石間溪無奈攤手。“你們都是老江湖了。”
“那你應該和駱創交流一下心得。她這回可是第一次。”駱修儒稍靠近製偶師們幾步,望著沉寂的林三,一時間思緒紛亂,隻希望時間能夠再快一點過去。
駱檀基看出他的焦躁,便安慰他道:“別太著急,我感覺她一路來到我們這裏,命運不會在最後關頭和她開玩笑的。”
看起來駱檀基不是一個擅長開解別人的人,駱修儒苦笑。“命運開的玩笑還嫌少嗎?”
駱檀基不知道如何作答,隻好拍拍他的肩膀,裝作對話從沒發生過一樣,等待著製偶師們大功告成。
除去沒有什麽靈感天賦的瞿雖凡,目前仍舊木訥懵懂,看不見製偶師在做什麽之外,餘下幾人或多或少,都感覺到靈動的跡象。在這個巨大宏偉的球體樹藤宮殿裏,靜寂成為時間最好的戰友,使旁觀者的耐性受到倍增的考驗。
經絡般的樹藤靜靜脈動,在這無盡的靜寂中悄然再次生長起來。兩名製偶師側身朝三十三號人偶的方向探出一隻手,巨卵響應這召喚,形體驟然膨脹,從表麵呼嘯而出無數的藤條,追尋著沉寂者的所在。
兩顆巨卵生出的樹藤在半空中交纏連接,而卵中的液體也開始不安地激蕩,隨著一陣陣白光呼吸般起落,二者之間的頻率逐漸完全同步。
“連接完成了,開始轉生儀式吧。”駱著一絲不苟道。正當他和其他製偶師專心閉目,緩緩高舉雙手之時,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從上方的藤道傳到了眾人耳中。駱修儒眉頭一皺,心知不妙,便對駱著主動請纓。“我去看看。”
“不必了。”駱著喝住了他。“我早就交待過不要放人進來,這種情況下還能來去自如的,隻有他們了。”
果然,當腳步聲的主人出現在視線之中時,駱修儒心中暗道。“紙終究包不住火,闕家人還是來了。”
既然來了,說明並非巧合。駱修儒不禁看看還在儀式中的林三,不知闕家人對此會采取什麽態度。
“駱先生,諸位老師,看來儀式進行的很順利。”闕家人共有兩個,衣式華貴,說話者是一名蓄有短須的中年男子,他的身後,跟著一位相貌普通的青年。
兩個闕家人的突然造訪,使全神貫注的製偶師們臉色都有些尷尬。駱先生一邊維持著運轉靈動的姿勢,一邊朝越發靠近的闕家人招呼:“闕先生?您竟有此雅興從衍國前來雲裹,考察我們製偶師的工作,真叫來生穀蓬蓽生輝。”
“蓬蓽生輝?”闕先生笑了一下,聲音穿過空曠的空間,久久回蕩。“這會兒諸位最不想見到的人就是我們才對。”
駱著不回答,繼續客套沒有意義。
闕先生似有相同想法,隻見他很快繼續說道:“我們還是好好說人話的好。”
“闕先生不必諱言。”駱著也不跟他客氣。“但儀式正在途中,駱著沒有多餘心思,還請長話短說。”
闕先生快步走到平台上,走近駱著,又看著他們中間的巨卵,感歎了一句:“先前聽家兄描述,如今一見,果然是神奇非常。”
繼而他看著駱著。“駱先生,我有一事想問。這……蛋裏麵,可是姓林的女子?”
駱著思考片刻。“不錯,我聽說了她的慘狀,也聽說林家之時,是闕家下的手。”
“在諸位麵前,闕家不會否認這一點。”闕先生也不虛偽否認,直截了當地回答了駱著的疑問。“這事三言兩語說不清,家兄雷厲風行,駱先生應該也很清楚。闕某此來,是想借諸位之手,幫闕家一個忙。”
駱著的麵色一沉。“投靠闕家之時可是有言在先,製偶之事,全憑我等喜怒,不論是多年累積的人脈,還是核心技術部分,闕家都不能插手。”
闕先生也不退讓。“駱先生,一聲先生以示尊敬,但不代表這事兒有的商量。”
駱著笑了。“威脅對我沒用,換一個手段。你要不要試試一把火把這裏燒了,這樣興許也能達成你的目的。”
“燒了?”闕先生麵露窘色,“你在開我玩笑,那樣什麽也得不到,家兄知道了還不打死我。”
“你不要她死?”駱著忽然發現自己可能想錯了方向。“你們用靈毒折磨她……”
“準確的說是靈蠱。”闕先生有些不耐煩。“我需要你們在她的記憶裏尋找一樣東西。”
這就是原因?駱著堅持道:“轉生之後你想通過什麽手段我管不著,製偶師有自己的規矩。”
“妄動造物禁忌,試探永生秘境,手執此二逆亂天道倫常之舉,居然和我談起了規矩?”闕先生也不管他這句話後,製偶師們臉上神情有多不爽,他迫切需要製偶師的幫助。機會千載難逢,稍縱即逝。“這小妮子表麵唯唯諾諾,骨頭卻硬得很,我告訴你,林家人與‘魂璧’有關聯,這小妮子是我們最後的線索。”
他看著製偶師們一臉吃了屎一樣難受的表情,對自己的shā shǒu鐧非常滿意,遂冷笑道:“大家同道中人,這事有多重要,已經不用我再多做說明了吧。”
看著他洋洋自得的樣子,駱著直想把他一錘子幹翻在地。但終究他沒有這麽做,非但沒有,還長歎一聲,表現出了徹底的退讓。“隻有魂璧?”
“隻有魂璧。”闕先生也知道見好就收,以駱著和他兄長的交情,倘若真把他激怒,後果不堪設想。
駱著縱使很不情願,但也知道魂璧的意義。事已至此,他隻能默默看其他製偶師們一眼,以統一最後的意見。結果毫無意外,製偶師的堅持,本來就如這位闕家人所說,是一個悖論。
在製偶師之前,我們都是駱姓子弟。駱先生隻能在心裏默默歎一口氣。“就請闕先生稍候些時辰。”
闕先生滿意的點點頭。“樂意之至。”
駱著走到巨卵旁,一隻手輕輕覆在巨卵的表膜,巨卵響應著他的靠近,再一次變得透明。裏頭的林三似仍在安詳沉睡,隻是長袍之下,她的身體正在隨著液體的流動而飄蕩。駱著知道她正在被巨卵中的靈質分解軟化,同化之時,她的形體就會消失。
“保持儀式順利進行,我去去就來。”駱著對眾人道。
巨大的靈質流動從他的身周飛騰而起,叫身邊連同闕先生等人的靈念也都為之一滯。“這家夥與我同齡,這靈念卻是如斯強悍!難怪連家兄也對他尊敬推崇有加。”
我竟要對自己的作品和信任我的沉寂者做苟且卑鄙之事。
巨卵之畔,駱著看著林三的雙眼,想起此前種種大言不慚,要她信任自己,不由對自己心生輕蔑。
林姑娘,抱歉了。
駱著閉上雙眼,全身貫注,進入出神狀態。
一旁,是駱創惱怒緊盯著闕先生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