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預言家和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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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了前街以後,修發現烏曜已經從經濟大臣那裏回來了。他回想起了白天烏曜預言時的場景,內心不由得有些激動起來。
修滿臉期待的對烏曜說道:“看不出來你還挺有兩下子的嘛!難道你真的能預見未來?那你是不是也知道,到底是誰殺了我啊?快幫我算算!是他們五個人裏麵的哪一個?”
“這個嘛……我不能告訴你。”
“為什麽啊?!!!”
“難道你忘了我的規矩了嗎?不算死人,不算他人,不算前世。”烏曜攤了攤手,無奈而又同情的看著修,說道:“誰讓你現在已經死了呢?”
“靠靠靠!你怎麽這麽小氣!”修皺著眉頭,滿臉的不高興。
“還是別提這個了。說說看,你有什麽新的發現?”
“關於這個,我覺得越來越看不懂現在的情況了。他們幾個嫌疑人吧,平時八竿子打不到一起,相互之間也不熟悉,所以我想應該可以排除組團謀殺的可能性。可是他們幾個也沒有殺我的動機啊?我和他們又不認識,又窮的響叮當的,殺我有什麽好處?難道是激-情作案?可是,他們幾個看上去又都不像這種性格的人啊?你說,會不會殺害我的凶手,其實並不在他們幾個人之中?”
“誰知道啊,這個隻能靠你自己去發掘了。”沒想到,烏曜一點都不上套。愣是一點信息都不肯透露給修。
“小氣。”修忿忿的又說了一句,接著轉身回房。
雖說亡靈不會感冒生病什麽的,但一直穿著濕漉漉的衣服,還是不太舒服,所以修打算還是先洗個熱水澡,然後再換身衣服。
不過話說回來,今天的雨,可真是夠大的!
修泡在熱氣騰騰的浴缸裏,看著窗外依然磅礴的大雨,不禁這樣想著。
也不知道林那個和自己一樣走回家的家夥,現在到家了沒有。
雖然澗之國和天熒之國的人,在雙月城裏的身份是人質。但再怎麽說也是儲君和貴族,所以生活方麵自然是不能怠慢的。
月之國也是分別為兩方準備了合適的府邸,供他們居住,同時還預備好了手腳麻利的仆人。
同時,為了表示自己的善意,國王也一點都沒有忘了王子們的教育問題,還把他們都安排進了戰爭學院,和自己的兒子成了同學,以表示安撫。當然,這主要還是做給國民看的,以表示國王的大度。
但畢竟林他們不是月之國的人,所以國王並沒有把他們的府邸安排在貴族聚居區的公國路,而是在b區的另外一條街道上,距離公國路有著不算近的一段距離。
因此,當林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快十一點了。
此時仆人大都已經睡去,昏暗的燈光下,使得這座府邸,多少顯得有些冷清。
林拉扯了一下身上早已濕透的衣服,猶豫了一會兒,最終還是沒敢點燈。
現在已經這麽晚了,王子們大概也都已經睡下。要是再吵到了他們,依高澤的脾氣,怕是又免不了一頓責罵。
所以林隻是扶著牆壁,輕手輕腳的順著樓梯,打算回到二樓自己的房間。
卻沒想到在這個時候,走廊裏的油燈,突然亮了。
林抬頭一看,發現出現在眼前的人,正是高澤。
林下意識的低下頭去,不敢看高澤的眼睛,仿佛犯了什麽大錯一般。
“這麽晚才回來,幹什麽去了?別忘了自己的身份。”高澤冷冷的說道。
“對不起,天氣不太好,所以回來的就晚了……下次我會注意的。”林低聲道著歉,聲音有些發抖。
“看看你現在這副狼狽的樣子!真是丟人現眼!簡直給我們澗之國丟臉!”高澤的聲音變得有些尖利起來,看得出他的情緒有些激動。
雨水浸透了林的長袍,水滴順著他的發絲和臉頰滴落到地板上,使得整個樓梯都是濕漉漉的。
對不起。
我知道錯了。
林不停的重複著這兩句話,他不知道除此之外,自己還能做些什麽。
“除了說對不起你還會說些什麽?簡直就是一個廢物!真不知道當初父王為什麽會選了你來雙月城!”高澤又是一通發泄,此時他的情緒已經相當的激動,看來他還真如傳聞一般,十分的易怒。
“你理他做什麽?反正就他那個性格,也問不出什麽來,別管他了,高澤。”這時,走廊的盡頭又出現了一個人,是澗之國的另一個陪臣範倫丁,他開口勸起了高澤。
高澤這才作罷,被範倫丁勸回了房間。
而林卻一直站在原地,沒有動。範倫丁回頭看了林一眼,無奈的小聲說道:“咱們這位王子的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盡量別招惹他知道嗎?”
林沒有做聲。
瓦倫丁無奈的搖了搖頭,接著轉身也離開了。
等到腳步聲消失,走廊裏又重新恢複一片寂靜。林這才又緩緩的邁開步伐,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林沒有點亮燈,直接就打開了自己的衣櫃,想要找件幹淨的衣服。但不知為何,高澤剛才的話不停的在他耳邊回響著,由此又勾起了他以前的一些記憶。林不由得停下了手中的動作,靠在牆麵上,身體緩緩的下滑,直到坐到地麵上。
也不知是否是因為寒冷,林的呼吸聲有些急促,他仿佛可以聽到自己的心跳聲。
林抬頭看了看昏暗的房間,腦海中卻不時的閃現過白天時發生過的事情。
蘭特溫柔的和羅蘭說話的場景;
李維和艾凡有說有笑,一起來接安安時的場景……
這一切,在林的記憶裏,都是明媚的。
可這明媚,卻從來都不是他所能奢望的。
雖然林也是一個陪臣,但陪臣和陪臣之間,終究是不一樣的。
也不是誰,都有運氣,能碰上蘭特和李維那樣的王子。
這些事情,林都明白,非常的明白。
可即使是這樣,他還是會為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感到失落和難過。
林不由自主的又想起自己經曆過的那些事情,回憶起了這些年來,留在自己腦海裏的那些,晦暗的記憶。
林的父親出身於澗之國一個顯赫的貴族世家。
而林,卻不是。
他是父親從外麵帶回來的孩子,從來沒有人知道他的母親是誰,長什麽樣子。
雖然在父親的要求下,林也勉強獲得了家族的承認,但他心裏一直都很明白,自己是難以融入那個家族的。
林和家族裏的其他孩子,長得一點都不相似。
家族裏的人,包括父親,全都是淺發色,隻有林一人,有著一頭黑發。這也讓他明白,自己和這個家族是多麽的格格不入。
雖然父親說,林的黑發是因為像他的母親,可這也成為了家族裏其他的孩子嘲笑他,嘲笑他母親的的一個點。可以說,林童年的記憶,是晦暗的。
野女人生的孩子,是不配呆在這裏的。
那些孩子這樣嘲諷道。
林無法辯解什麽,隻能逆來順受。那個時候的他實在是太小了,身體也不太好,除了哭不知道還能做什麽。他也不知道怎麽去反抗那些,遠比自己強壯的孩子。
而林的父親,把一切都看在眼裏,卻也隻是沉默著。這讓林覺得,是不是就連父親,都是討厭自己的。
然後沒過多久,林的父親也病死了。
林一下子就變成了一個無父無母的孤兒。
是那個女人,害死了他啊!
家族裏的大人們這麽說道。
要不是他一直記掛著那個女人,也不會這麽快就積勞成疾,病死了。
家族裏的大人們又說道。
……
自從父親死後,家族裏其他人對林的態度,也開始起了微妙的變化。
雖然大人們不會像孩子一樣,在明麵上說些難聽的嘲諷,但他們的眼神,語氣,無不在表示出他們對這個來曆不明的孩子的厭惡。
你看他長得根本不像我們家族的人,誰知道是不是弟弟的孩子?也許,隻是那個女人不知從哪裏抱來的野種罷了。
林不知道已經在背地裏,聽到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了,可是除了忍耐,他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什麽。
他是弱小的,為了活下去,除了忍耐,他別無選擇。
後來,澗之國的國王向貴族世家征召王子的陪臣,陪著兩位王子到雙月城去。
但因為此去凶多吉少的緣故,所以並沒有什麽貴族世家,願意讓自己的孩子去冒這個風險。
於是,林就這樣被推出來了。
他的親人們像拋棄一個負擔一般,毫不猶豫的把林給推了出來;而他們自己,卻享受著林所帶來的賞賜。
算算時間,離開澗之國來到這雙月城,也已經有8年的時間了吧?
林情不自禁的這樣想著。
而這8年時間,在雙月城裏,林過的也並不快樂。
王子高澤是個內心敏感,又易怒的人。對於身處雙月城做人質這一件事,他是相當的在意,常常會因此有小情緒。
隻要外界稍微有點風吹草動,高澤就會往最壞的可能性去想。這也是他為什麽總是表現出一副十分高傲,生人勿近樣子的根本原因。
極度的自傲,往往伴隨著極度的自卑,而高澤,就是這樣的一個人。他痛恨澗之國的弱小,覺得這是造成自己寄人籬下的根本原因。所以他發瘋似得的想要讓澗之國變得強盛起來,已經到了有些偏執的地步!
可是這又談何容易呢?澗之國夾在月之國和高地兩個強權之間,本就是腹背受敵,勉強維持現狀都已是十分不易,又如何能馬上變得強盛?
絕望的現實和美好夢想之間的差距,使得高澤愈發的瘋狂起來。
他已經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到瓦倫丁的身上了!
範倫丁並不是一個普通人。
他雖然是個平民,但卻是個貨真價實的先知。所以高澤一直都很重視他,幾乎把他視為澗之國未來唯一的希望。畢竟,先知具有預知未來的神秘能力,這是所向披靡,而又可遇不可求的力量!
而林,在高澤的眼裏,隻是個沒用的廢物。對高澤而言沒有任何價值的家夥,是隨時都可以拋棄的。
雖然林是一個法師,但他的各項表現都平平,體力也不太好。雖然他長得不錯,但整個人看上去卻總是有些沒有精神的樣子。一點也比不上瓦倫丁健康自信的麵貌,自然不討人喜歡。
當然比不上了。
林不由得喃喃自語道,嘴角揚起了一絲苦澀。
他又怎麽可能比得上呢?
瓦倫丁是先知,從小被人捧著長大。而林,卻從來都隻是一個多餘的角色罷了。
這世上從來都沒有他的容身之處。也沒有人,會去在乎他的感受。
這些事情,他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既然已經習慣了,就不應該再抱有那些那些虛無的希望。
林緩緩的低下了頭,不知何時,眼眶卻有些濕潤了。
門外響起的敲門聲,把林的思緒又拉回了現實。
誰會在這個時候敲門?
林有些驚訝,但最後,還是默默的起身,打開了房門。
而門外站著的那個人,是高樂。
那個有些靦腆的小王子。
高樂年齡小,性格又有些靦腆,在班級裏一直都沒有什麽存在感,甚至還比不上傻乎乎,又不怎麽會說話的安安。
“殿下,這麽晚了找我是有什麽事情嗎?”林的聲音有些沙啞的問道,此刻的他,已經十分的疲憊了。
“我、我想你這麽晚才回來,一定被雨淋壞了,所以就提前做了些熱湯,你要喝一點嗎?”高樂的眼神有些飄離,似乎有些不太自信,擔心被拒絕。
“那就……謝謝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