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話 地下停車場陰氣重
字數:10043 加入書籤
A+A-
結界中的地下停車場果然與眾不同,裏麵空空蕩蕩,一輛車子都沒。
隻見八人站在那裏,恭候雲琰他們多時了。這些人並沒有穿俺利會的衣服,而是清一色的直裰大氅,仿佛一群古代文人雅士穿越過來似的。可奇怪的是他們均戴著般若miàn jù,煞是詭異恐怖。方世昌則畢恭畢敬地站在一旁,沒了剛才演講時的那股氣場。
“原來是百鬼坊的朋友,久違了!”盛雲笑抱拳作揖。
“此前我們也沒少同盛屏主打交道,卻也從未見你穿過這身行頭。今日一見,我倒覺得你穿襯衫比穿那身狗皮可要帥氣得多。”一個頭戴橙鬼miàn jù的人說道。
“那是自然,和人打交道總要換上一身rén pí,至於跟狗打交道嘛……”盛雲笑故意隻說一半,下半句話的意思不言而喻。
雲琰思忖:“看來今天甭想活著離開了,這些人可比俺利會棘手得多,盛雲笑這貨居然撞在了他對頭手中。你們兩幫人勢如水火,非要把我這個局外人拉下水!”
百鬼坊是繼天雲眾之後新崛起的恐怖組織,招攬各種性格乖張的奇人異士,稱之為“鬼從”,是八扇屏首要通緝對象。近些年來,雙方相愛相殺,各有死傷,可謂是八扇屏的宿敵。
“沒想到俺利會竟跟百鬼坊勾結在一起。”盛雲笑麵不改色,神態自若。畢竟大風大浪見慣了,對他而言,今天算是小場麵。
“盛屏主別誤會,我們與百鬼坊隻是純粹的商業合作關係!”方世昌解釋道。
“商業合作?”
“你不是最近一直在調查雲幣的事嗎?現在dá àn就站在你麵前。”一個身穿紫色鬥篷、頭戴白色般若miàn jù的女子在人叢中走出來。隻見她身形苗條,扣著兜帽,一條粗長的麻花辮垂至左肩,手握一根形似雙月畫戟的紫法杖,杖端兩麵各有一張痛苦猙獰的鬼臉。
雲琰在旁偷偷打量,雖然未睹對方容顏,但發現對方手臂慘白,毫無血色,十指纖細,猶如鬼爪。
“居然能在鄰舍見到紫怨,真是榮幸之至,不知赤鬼、青鬼有沒有來?很久沒碰麵了,還真有點想他們!”
“他們沒來,這次我獨自帶隊到鄰舍的。是想了卻一樁心事!”那女人嗓音清脆,不過說話的語調有氣無力,像是一個垂死之人發出來的。
“哦?想不到堂堂百鬼坊智囊也會有心事,不知是想殺哪個仇人啊?不會是在下吧?”盛雲笑一聽百鬼坊的兩個領軍人物沒來,登時如釋重負,事先還擔心會碰到那兩個厲害角色。
“你放心,今天我來這兒的目的不是找你尋仇。你們九大屏主是青鬼指名的獵物,自然由他來解決。再者,我們老大也說過,你們八扇屏雖然作風硬朗果斷,卻也不失為金烏院下屬的穩健派,對我們百鬼坊的發展是大大有利的。倘若真把你們除名了,估計上台的就會換成那批激進派,到時對我們死纏爛打,也頭疼得很。”這女子綽號叫“紫怨”,是百鬼坊的頭號智囊,生性狡詐,擅用詭計。
“聽你這麽說來,我們八扇屏還要對百鬼坊感恩戴德咯?也多謝你們對我等評價是如此中肯,不過我這邊對百鬼坊的評價可不怎麽樣。自從天雲眾銷聲匿跡以來,玄林中再無任何組織能與金烏院抗衡。百鬼坊算是近些年來的佼佼者,然而和天雲眾一比,卻是小巫見大巫。想當年天雲眾何等威風,敢跟金烏院正麵交鋒,一度使金烏院陷入窘境。而你們卻喜歡在背地裏搞小動作,總幹一些偷雞摸狗的勾當,無論使的陰謀陽謀都算不上是出眾的手筆……”
此刻雙方儼然成了口舌之爭。盛雲笑口若懸河,滔滔不絕,將以往對百鬼坊的看法全都傾吐出來:“就拿這次雲幣事件來說,實乃一大敗筆。我想你們的意圖是想告訴世人,天雲眾回來了,借此訊息喚起玄林群豪對金烏院的抗爭,然後你們可以收攬人心,壯大勢力,可這想法是錯誤的。首先,你們所托非人,俺利會雖說是玄林第一大會,的確有利於幫助你們在短時間內散盡所有偽造的雲幣。但別忘了,他們旗下的人個個唯利是圖,隻把雲幣當商品一樣xiāo shòu,管你其中暗藏什麽玄機。就像街邊發單頁一樣,發出去就算完成任務,才不管什麽宣傳推廣。我敢說,俺利會那批小嘍囉當中真正知道雲幣背後故事的人不超過十個。”
方世昌聽盛雲笑管自己的手下叫“小嘍囉”,心中不悅,臉色一下就青了。而那幾個鬼從初時聽盛雲笑評頭論足,極為惱怒。不過細細一想,覺得對方所說之言不無道理。
在旁詳聽的雲琰倒也小瞧了盛雲笑,看不出這家夥巧言善辯,說到自己心坎裏去了。他回憶起幾天前邱業明誘騙自己買下雲幣,確實算不上是在幫百鬼坊進行政治宣傳。畢竟邱業明這批年輕人不是從那場亂世當中摸爬滾打過來的,肯定不知其中緣由。要不是自己識貨,恐怕也早把雲幣當垃圾給扔了。
“其次,想必你們手上沒有真正的雲幣,所以仿造出來的都形似神不似。明眼人一眼就能辨出真假,更別說那些天雲眾餘黨了,還妄想具有號召力。你們也就隻能蒙騙一下那些不識貨的笨蛋!”盛雲笑說“笨蛋”二字時,特意加重了語氣。
雲琰心知肚明,知道盛雲笑是在指桑罵槐,自知理虧,隻能任由對方數落。
“再者,當今玄林不比從前,人們都開化得多,金烏院也監管得嚴,誰還會沒事找事做,給自己增添麻煩。也就你們這幫人吃飽了沒事做,盡幹一些損人不利己的勾當。倒不如向你們身邊的方先生學習學習,瞧瞧人家,正當盛年便退隱玄林,不圖虛名,隻求悶聲發大財。”
方世昌沒料到盛雲笑會把自己推到台前,急忙辯解:“人各有誌,我隻是過慣了腥風血雨的日子,才決定來鄰舍發展的。哪天我要是耐不住寂寞,也許會重出玄林,畢竟我也不想讓後輩遺忘‘文鐮鼬’這個名頭!”
雲琰斜睨了一眼方世昌,略帶鄙夷:“鬼才信你,別人都是為利才求名的,你隻不過比他們更直接點,直接來鄰舍賺大錢了。也不知道是誰把你拉進老鼠會的,可惜了你這個人才。”
紫怨駐足於池蓉麵前:“沒想到你也來了,難怪傳聞你與盛雲笑形影不離,所言非虛啊,看來盛雲笑徹底把你攻略了。昔日百鬼坊的三當家,現如今卻淪為金烏院的走狗,實在可悲!”
此言一出,全場皆驚,誰都不會想到盛雲笑身邊的這個助理竟是百鬼坊三當家血痕。雲琰尤為震驚,因為池蓉曾經臭名昭著,號稱“人頭收割機”,不但殺的人多,而且同《水滸傳》裏的李逵差不多,一旦殺紅了眼便敵我不分,死在她手裏的隊友不計其數。
池蓉從容不迫,又是招牌式的微微一笑:“當年的血痕早已不複存在,如今站在你眼前的隻是一個普普通通的上班族。”
“我還真要感謝你當初叛出百鬼坊,要不然我現在也不會穩坐三當家的位子!”
“三當家的位子你不是覬覦很久了嗎?若非你手段有限,也不至於一直屈居我之下。”
“池蓉,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看在往日的情份上,不和你計較,換成別人,我早就將他正法了!”
“那太感謝你了,能讓我再多活幾年。”池蓉話中帶刺。
正在此時,一個頭戴綠鬼miàn jù的鬼從按捺不住了,走上前來,破口大罵:“我們敬你們三分,你們卻一再羞辱我們。看來今天不跟你做個了斷是不行了!”
“就憑你?我可認得你這張miàn jù,我沒記錯的話,我與你總共交手過四次,三勝一平。而且打平的那次,也是先前正好同你們的青鬼打過一架,所以讓你占了便宜。”盛雲笑不屑道。
那人頓時詞窮理虧,隻好退下。
“你們百鬼坊我還真看不上幾個,除了赤鬼、青鬼能和我一較高下之外,其他人嘛……”盛雲笑欲言又止,眾人也明白他的意思。
“不錯,我們在場這些個人論單打獨鬥,的確不是你霹靂手的對手。不過雙拳總歸難敵四手,更何況我們有這麽多雙手。再者,我跟方經理也不見得比你倆遜多少。倘若我們聯手夾擊的話,恐怕雙方實力不相伯仲!”紫怨道。
“你們看清楚我們這邊可不是兩人哦,我還帶了一雙手來呢。”盛雲笑霸道地摟過雲琰,與他勾肩搭背。兩人湊在一起,一高一矮,形成一對萌身高差。隻可惜雲琰長了一張猥瑣攻的臉,卻是病嬌受的身材。而盛雲笑恰好相反,長了一張腹黑受的臉,卻是傲嬌攻的身材。
盛雲笑親昵地看了一眼雲琰:“這家夥的功力雖說及不上我,然而對付你們卻綽綽有餘!”
雲琰此刻像木頭人似的任由盛雲笑擺布,心中卻破口大罵:“你妹啊,故意把老子拉下水,就想讓老子做墊背啊。”
紫怨雙目凝視雲琰,miàn jù之下的臉龐稍有變化,問道:“你就是雲琰?”登時語氣加重,顯得無比憤恨。
雲琰沒有答話。
紫怨上前幾步,特意將雲琰從上到下打量了一遍:“我早就想見你了,此前一直以為你人高馬大。哼,沒想到居然是三等殘廢,超乎我想象。”
雲琰心生不爽,微微抬頭審視對方的樣子,很想知道miàn jù下的那張麵孔。他心裏琢磨道:“我隻不過是個無名小卒,她怎麽會認識我?我在學校也不出名啊!”
“今天我來這裏的目的就是想會會你。”
眾人為之一怔,尤其是盛雲笑,他一直以為百鬼坊今天是衝自己來的,沒想到他們竟然是來找雲琰的。
雲琰此時忍不住,終於開口說話了:“我?大姐,你是不是搞錯了?我好像不認識你,貌似同你們百鬼坊無冤無仇啊!”
“無冤無仇?你和我確實無冤無仇,可你偏偏得罪了一個不該得罪的人。”
雲琰一聽這話,下意識想到了一個人——鬼塚晦明,也就他跟自己有深仇大恨。以前聽夕拾說過,殺她姐姐的那幫人就戴般若miàn jù,正好眼前這幫人也戴般若miàn jù,兩者之間八成有聯係,興許正是來替鬼塚晦明報仇的。
“大姐,那你說出來,我到底得罪了誰?”
“哼,你自己心裏清楚!”
雲琰聽紫怨這麽一說,還真認定他們就是鬼塚晦明那夥人。
“既然你是來尋仇的,至少也讓人死個明白。你這樣含糊其辭,鬼知道他得罪了你們坊的哪路瘟神啊?”盛雲笑在旁都聽不下去了,直接出來怒斥道。
“我不與你們多廢話。雲琰,現在我隻給你一條路,隻要能接得住我五十招,我立馬放你們三個走。”
“要是我不答應呢!”盛雲笑剛一說完,對方迅速圍成了一個圈,困住了三人。
“這是我同他之間的事,用不著你管。恐怕你現在也自身難保,先管好你自己吧。”紫怨又對雲琰說,“怎麽樣?敢不敢應戰?”
“那你先告訴我,我到底得罪了誰?總不能讓我死得不明不白吧。”
“打贏我我再告訴你!”
在這被動的局勢下,雲琰猶豫不決,唯恐有失。此時,盛雲笑用力捏住他肩頭,暗示他不要答應。畢竟盛雲笑和紫怨打過交道,對其知根知底,深知雲琰不是紫怨的對手。他原本打算趁群戰亂鬥之際,親自對付紫怨跟方世昌,池蓉則掩護雲琰突圍,不曾想對方竟提出與雲琰單打獨鬥。
“我來替他同你打怎麽樣?”盛雲笑說。
“我剛才說得很清楚,我今天特意來會雲琰的,和你無關。我要找你的麻煩,自然會去八扇屏拜會。”
雲琰甩開盛雲笑搭肩的手,深沉道:“你也別幫我說話了,生死由命,既然她點名找我,我躲也是躲不掉的。不如就此一戰,化解我跟她之間的仇怨!”
“你可要想清楚,你或許會死在她手裏。”
雲琰拍了拍盛雲笑的胳膊:“出來混總歸要還的,畢竟我欠人家一條命!”
“既然你已經承認,足見你還算個男人。來吧,今天咱倆就做個了斷。”
“等等,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你!”雲琰聽紫怨的言下之意,確實與鬼塚晦明有關係。
“什麽問題?你問吧。”
“你同那人到底什麽關係?不會是夫妻吧?”
“你……瞎說什麽啊?我……怎麽……可能和他是夫妻呢!”紫怨一聽雲琰這問題,一下子連說話都說不利索了。眾人甚是詫異,側目向紫怨望去。
雖然紫怨戴著miàn jù,但雲琰從她未遮擋的頸間看到,其腮下以及耳根漲得通紅。也不知是因怒而紅的,還是因臊而紅。
“好吧,我也不問你倆什麽關係了。”
“既然你已問完,咱倆就開始吧。”話音剛落,紫怨伸出右手,召喚出了一本比辭海還厚的羊皮書。
“《魔海經》!”雲琰大驚失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