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打蛇隨棍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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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什麽?你怎麽知道的?!”
屁股剛剛沾到了沙發的楊虎雛像被狗咬了那般蹦了起來。
他的頭頂還在源源不斷輸送著靈氣,被石軒這一問,這道靈氣忽然加粗加大,猛然衝出天靈。
‘再嚇下去就要破膽了。’石軒冷靜吸收著靈氣,鎮靜望著楊虎雛像被嚇壞的小狗般的眼眸,等待他恢複平靜。
楊虎雛慢慢坐回沙發,原本他瞧不起的少年人,此時在他心裏已經莫名高大,並且這個少年此時給了他快速鎮靜下來的信心。
暈死在沙發旁的měi nǚ姐姐在楊忠軍掐了幾下人中後,此時悠悠醒來。
楊忠軍走到楊芷兒身旁,石軒擺擺手,示意他不要叫醒楊芷兒。
“讓她自然醒來,現在不要去叫她。放心,她已經沒事了。”
幾個呼吸後,楊虎雛已經完全平複了情緒。他頭頂上那道粗如濃煙的靈氣,也漸漸化去。
楊虎雛定了定神,望向石軒:
“我是一個月前,發現食指不能動了。”
然後他又補多一句:“無論我身上有什麽異常,希望石大師您別像我mèi mèi那樣給喊暈了,我想保持著清醒。”
石軒低頭沙沙記著筆記,聽到楊虎雛這一說,輕笑一聲:“沒問題。”
大約過了十幾秒鍾,別墅裏安靜得令人難受,石軒停下了筆,望向滿頭虛汗的楊虎雛:“你的戰友,也就是最親近那個,是哪個時候死的?”
‘汙~~汙~~’
楊虎雛低頭盯著自己右手的食指,嘴裏忽然發出了像是被人捂住嘴之後的喘息氣,脖子與太陽穴青筋突起,剛毅的臉龐憋得通紅。
石軒安靜望這位年青的少校,眼裏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靜靜等待著他回答自己問題。
坐在一旁的楊忠軍神色再次大變,他望著神態異常的孫子,虎目泛出淚花。
楊虎雛雙眼通紅望向石軒,顫抖著問:“能直接把我打暈,做了法完事嗎?別再問下去了,求你了。”
石軒搖搖頭。
過了大約十幾個呼吸,別墅裏的人在這十幾個呼吸的時間裏像是渡過了一整年般漫長。
楊虎雛的臉龐埋在手掌裏,石軒低頭繼續記錄著筆記。
然後石軒停下筆,站起身,緩緩走到楊虎雛麵前,手指捏著,讓他的視線看著自己的中指與拇指,打了一個響指:
“你什麽時候發現自己已經死了?”
發現自己已經死了?
已經死了?
死了?
……
每一個字似有魔力,輕緩帶著絲絲涼意,楊虎雛像是躺在帶著沙沙雨聲屋簷下,一雙腳掌暖意陣陣,一陣困意襲上腦門,恍惚間便失去了意識。
楊虎雛雙目失去光芒,聚焦石軒的手指,在石軒把手指抬起時,雙目與石軒對視,眼裏光芒煥散,早無神采。
即時觸發。兩道靈氣從楊忠軍與měi nǚ姐姐身上升起,直接向石軒飄來。
‘兩道靈氣,驚嚇比驚歎的靈氣更大更持久。’石軒在心裏暗忖。
楊忠軍一臉驚懼及疑問,想開口問石軒到底怎麽回事,石軒向他搖搖頭,示意不要開口。
石軒雙指懸在楊虎雛的印堂前,一步一步,慢慢向客廳中間退去。
楊虎雛宛如行屍走肉般,動作機械,怔怔隨著石軒的步伐,移向客廳中間。
石軒在心中暗自得意,楊虎雛這一現象,是騙局裏的最高等級手法,非一般人能夠操控,有一絲失錯,就會鬧成了一個大笑話,即刻流局。當然,前提是要有著僵屍娘薑詩這個wài guà存在。
不過就算有著僵屍娘的存在,這種手法在現代世界裏,能夠像石軒如此輕描淡述做得天衣無縫的,令某個人以某個異象為心理軟肋,在最軟弱那一刻,一語道破對方一直藏在心底不敢宣泄的秘密,然後令對象瞬間崩潰**控的,唯有石軒能夠做得到。
畢竟與薑詩人屍雙修的石軒,與僵屍娘之間的默契已經達到了靈犀互通的地步。
石軒手指緩緩往下放,楊虎雛跟隨著石軒的手指,動作機械無比,像個喪屍那般地坐在了客廳的中間。
“接一盆清水過來!”
měi nǚ姐姐應聲跑入了廚房。接一盆清水,放在了石軒的身旁。
石軒望向楊忠軍:
“你在他麵前捧住這盆水!”
楊忠軍趨步上前,捧著瓷盆,伸在楊虎雛的麵前。
此時的楊忠軍老淚縱橫,捧著水盆的雙手不停顫抖,他咽嗚問石軒:
“我孫子,他,已經死了嗎?”
站在一旁的měi nǚ姐姐回過了神來,聽到楊忠軍這一問,臉上神色越來越驚駭,手掌摸著自己的脖子,望著動作像是一具喪屍的楊虎雛,顯然想起了原本愉快,現在變得驚悚的某件事。
兩道靈氣持續不斷從楊忠軍及měi nǚ姐姐身上扶搖直起。
一刻不停地運轉著。
石軒雙指懸在楊虎雛雙眉前兩寸處,吸收靈氣入體,在體內奇經八脈運行一周天。
沉默片刻之後,雙指引導著楊虎雛毫無神光的眼睛,望向楊忠軍手裏的那盆清水。
清水裏,映出了楊虎雛的麵龐,沒有什麽異樣。
石軒手指在水麵輕輕一點,一道波紋在水麵一圈圈蕩漾出去。
楊虎雛的麵龐消失在水麵波紋裏。
“楊老先生,死的不是楊虎雛……”石軒淡然回道。
“什麽?”
捧著水盆,老淚縱橫的楊忠軍沒有反應過來。
水盆裏的波紋消化之後,重新回到了平靜,但是楊虎雛的麵龐卻在清水裏消失。
在水盆裏,慢慢浮現了一個剃著光頭的青年人後腦勺!
“啊!”
一直盯著水盆的měi nǚ姐姐尖叫出聲,這個後腦勺根本就不是楊虎雛的!
楊忠軍在石軒的回答裏還沒回過神,看到這個陌生人的後腦勺之後,他嚇了一大跳,差點就把這個水盆給扔了。
石軒伸出手掌,遮住了楊虎雛的眼神。
楊虎雛的眼睛被遮,雙目立即閉上,緩緩往後倒下,躺在客廳地板上像是睡了過去。
石軒沒去理睬楊虎雛,他接過了楊忠軍手裏的水盆,把這個水盆輕輕地放在了地板上。
伸出食指,再次在水麵輕輕一點。
同時裝模作樣念起靈寶往生經。態度極為嚴肅。
水麵波紋再次蕩開時,別墅裏隱隱聽到了一個陌生青年男子的怒吼,聲音從四麵八方而來,一陣穿堂風從花園處掠入,在客廳裏圍著水盆打著旋兒,像是要把水盆打翻。
清水再次恢複平靜時,清水裏的光頭青年倒影已經轉過了頭,轉頭之後,倒影裏的他反複把一柄shǒu qiāng塞入口裏扣動板機。
不斷觸發,靈氣源源不斷從楊忠軍與měi nǚ姐姐身上向石軒飄來。
石軒再次點一次水麵,波紋再次蕩開。
清水裏反複吞槍的光頭青年倒影在波紋消失無蹤。
“你有你的家庭,我有我的家庭,我特麽都能全部放下,你特麽就跟我提你的破背景!”
水麵再次平靜,光頭青年的倒影變了個模樣,留著寸板頭,滿臉猙獰流著眼淚向一個不存在的人嘶聲怒吼。
吼完之後,這個光頭青年的倒影,哭著向一個不存在的人哀求一些什麽,態度極為卑微。聲音卻不再傳出水盆。
石軒鎮靜看著水盆,手指再次點向水麵。
連續不斷,不停向水麵點去。
水盆裏的青年倒影,像是在倒敘放映著一個人一生的記錄片。不過這個記錄片裏隻有青年一人,同時也沒有任何的場景。
‘滴’
石軒點了最後一下。
一個嬰兒倒影在水盆裏伸出雙手,小小臉蛋綻放著無邪笑容,向某個不存在的人索取懷抱。
隨著石軒這一點,嬰兒消失在了水盆裏。
‘咭咭咯咯’的嬰兒笑聲,還在別墅裏回蕩著。
水盆裏再也無人影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