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矛陣雖然防守堅固，但是想對自己這邊造成太大的損傷也是不可能的，畢竟前進後退移動都不方便。而實際戰鬥中，對方陣中源源不斷的會出來一些人砍殺，但是他們砍殺一陣，又會悄悄的退回長矛陣中。

    自己這邊試了幾次，想要誘敵深入，雖然有一些年輕一些的士兵確實上當了，進入了自己這邊的包圍圈被圍殺，但是大多數的老兵還是退了回去。

    所以說雙方打起來，雖然是自己這邊看起來有優勢，但是實際上雙方的戰損率反而差不多，自己這邊可能還稍高一點，而自己這邊的總人數本來就比對方少，如果再這樣下去，那就一定會輸。

    不過，對麵的老兵們恐怕也已經到了強弩之末了吧，還能堅持多久？估計他們已經快要堅持不住了吧，他心裏在暗暗的想。

    沒過多久，他就察覺到了對方的變化，由於對方的改變很隱蔽，他也沒有在第一時間發現。

    但是他確實有點搞不清楚對方的意圖，感覺上去對方似乎在全線撤退，可是雙方分明是勢均力敵，沒有哪一邊占據明顯的優勢。

    在雙方僵持的局勢中，貿然改變陣型固然有可能收到奇效，但是更可能因此而造成混亂，最終起到反效果。

    尤其是變換中需要撤退，如果不是那種誘敵深入的想法，或者說稍有不慎，幾乎就是全線潰敗的結局。

    而現在，他看到的就是自己這邊因為對方似乎有意的撤退占據了優勢，勝利的天平第一次向自己這邊傾斜。

    看到有些沒有保持好陣型的敵人被砍殺，隻有一隻幾百人的隊伍四處救險之後，這位年輕將軍做出了決定。

    “全體衝鋒，全力衝殺！”

    在他的命令下達之後，蒙智這支軍隊開始出現了更大的傷亡，有些長矛陣已經被衝出了缺口，好在馬上有人堵上。

    “劉大哥，我們能擋得住嗎？”

    一個臉上被切割出了一道新鮮傷口，隻是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包紮的布上還時不時地滲出血液，看起來隻有十六七歲的少年郎在自己從前方輪換回來後，問了一下身邊認識的老兵。

    “害怕了？”

    老兵拍了拍少年的肩膀，沒有多說什麽，隻是問了一句。

    “不…不怕，隻是狗子死了，二黑也死了，還有…還有張大哥，好多人都死了，我…我想贏。”

    “好樣的，記住了，我們蒙家軍可以戰死，不能認輸。隻有不怕死，才有可能贏。好了，又該我們上了，小馮你多歇一會，下一波再上。”

    少年郎也沒有說話，在劉大哥要出發之後，終於說出了一句話“活著回來。”

    少年叫馮雲，今年隻有十七歲，家裏父母雙亡，但是給他留下了一塊地，一個生活起來倒也足夠。

    但是，少年從小就聽說過村裏有些退下來的老兵討論戰場上的事情，少年的心中從此埋下了一顆小小的種子。

    隻是年齡不過關，身體素質不過關，而且家裏就這麽一個人，裏長覺得他挺可憐的，每次統計時都有意無意的把他從征兵人選中劃掉。

    可是裏長不知道，馮雲就是想要當兵，這是一個少年郎從來沒有宣諸於口的想法，但是卻深深的紮根在了他的心底。

    於是，就在不久之前，聽說明天大將軍的兒子，在四處召集士兵，而且，在近日來到了距離他所在的村落，不足三百裏的地方駐紮。

    少年郎突然下定了決心，隻是身上背了幾塊幹糧，就開始向著打聽中的方向跑去。

    隻是，少年們沒有想到的是這隻召集士兵的軍隊，在他剛剛到到達之前幾個時辰已經離開，不知去向。

    行動路線都是蒙智隨機選擇的，並沒有一定之規，所以他經過多方打聽，還是沒有打聽到。

    他有些泄氣，畢竟是第一次離開家門，有了回家的想法。

    可是自己已經走出了三百裏，趕了三天路，難道真的要就此放棄？

    少年郎不知道的是，就在他四處打探軍隊趨向的時候，一個人也盯上了他。

    而打聽了兩三天還是沒有結果，身上的幹糧也已經吃完了之後，少年郎覺得有些沮喪，自己真的不能去當一個士兵嗎？

    就在這個時候，他身邊突然來了一個人，對他說“小子，聽說你在打聽那支軍隊的去向，你是想要幹什麽？”

    說話的是一個有著虯髯胡須的大漢，看起來已經有些年齡，但是全身上下的肌肉鼓起，能讓人感覺到他十分的強壯。

    少年看著這個大漢，心中有些害怕，說“我想當兵，你…你要幹什麽？”

    虯髯大漢笑了笑，聲音震耳，把少年郎的耳膜都震得有些疼痛。

    “你個小兔崽子，跟大爺還敢說謊，想當兵，你家鄉那邊沒有征過兵嗎？”

    “你…你你怎麽知道我不是這裏的人，我家鄉征過兵，但是我沒被選上”，少年郎怯生生的回答。

    “這麽說，別人都不想當兵，你這小子還真想當兵？”，虯髯大漢問道。

    “想，從小就想”，意識到了眼前的其實是個陌生人，對他說什麽也不會影響到自己之後，少年郎幹脆放開了心扉，把自己想說的話都說出來。

    一個人壓抑了許久的想法，如果突然想要訴說，是很有感染力的。

    兩個人走到了一個人少的地方，少年郎把自己從小就聽過村中打過仗的老人談起戰場，聽他們講打了勝仗，怎麽怎麽威風，而有時候打了敗仗，怎麽樣保住了一條命。

    聽他們說，戰場上，主帥指揮的重要性，雙方短兵相接，那個不怕的人往往能占得先機。

    聽他們說，自己親身經曆過的戰爭，身邊死去的戰友和還活著的同袍，聽他們說誰已經死了，誰斷了一條腿，誰沒了一條胳膊。

    盡管這些聽起來有些慘烈，但是少年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卻向往著那個，老兵們談論中的戰場。

    那個十分殘酷，不是你死就是我活，能夠堅持下來的人十不存一，即使堅持下來，也往往身上充滿各種傷疤的地方。

    感受到了少年郎的真誠，虯髯大漢拍了拍他的肩膀，說“小子，你是真的想參軍嗎？”

    “當然。”

    “那你怕不怕死？”

    “怕，當了兵就不怕了。”

    “我帶你去當兵，走不走？”

    聽到這句話，少年郎有些愣神，這位大漢剛剛說了什麽？

    看著少年有些發愣，虯髯大漢又重複了一句“想不想跟我去參軍？”

    “想，想，”少年郎用力的點了點頭，他不知道，一千多年後有個叫陸遊的人寫過一句話“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