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人生何處不相逢 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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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此時晚膳時分,路上行人漸行漸少,街邊屋舍也漸漸變得稀疏,竟是越來越偏僻。雖是如此,但路旁院舍卻是越來越大,超過十丈的院牆隨處可見,令齊燕暗暗稱奇。

    不消多時,兩人行至一扇朱紅大門前,肥冬按照暗號敲了幾下,就有人把門打開,讓兩人走了進來。

    進了朱紅大門卻不是院落,又是一條長約十米的走巷,走巷側邊開了個口,肥冬帶齊燕轉了進來,就是一個外院,左側、上側都是廂房,右側卻又是一道垂花門,她跟著肥冬走了進去,轉了幾轉,又進了一個院子,比之前的外院更大了幾倍,想來應該是內院了。這院子央是好大一個池塘,池塘央有亭台若幹,隻是塘水已幹,假山、亭台也積灰甚厚,爬滿了爬山虎,應是無人打理已久。

    齊燕自幼隨著戲班飄蕩,多在街頭、酒肆唱戲,住的大多是客棧野外,富貴人家卻沒進幾次。後來唱的好了,名聲漸起,偶有官宦人家相邀,卻都是從奴婢、下人行走的側門而入,正經從大門進入的卻是沒有。隻看得她頭暈眼花,心暗羨。但她經齊婆婆提點,心仍存了一份警惕,隻覺得銀山幫這等不入流的幫會,怎能擁有如此宅邸?

    肥冬見她如此模樣,也不覺得奇怪。他也不是第一次帶人進入此地,那些人的反應與齊燕此時也一般無二,便為她解釋道:“這宅子原是一京官的,京官後來告老還鄉,就留了個管家在此。前些年那管家年老體弱,又可憐我們銀山幫一幫孤兒,就招了瓢把子過來,每日帶我們打理庭院。後來那京官一家不知道怎麽回事,一直沒有人來接這宅子,管家熬不過就去世了。自他走了以後,瓢把子又帶了我們重操舊業,也就一直在這裏住著。”

    他這裏正說著,突然一喜,搶上前幾步對著前麵行來的人,出聲招呼道:“瓢把子,今天我可是流年不利,給巴子良一夥抓了個正著。不知狗軍、石頭回來沒有?”

    這人是兩男一女,間男子一襲黑衣,劍眉入鬢,鼻梁筆挺,麵上五官似精心雕琢的一般,輪廓分明。頭上用一條布帶束了長發,雙目熠熠生光,竟是個相貌堂堂的美男子。左邊女子身穿粗布衣衫,但眉目如畫,氣質如蘭,也是個不可多得的měi nǚ。右側男子則是濃眉大眼,鼻直口闊,虎背熊腰。人看來均是二十左右。

    這人看著肥冬和齊燕,都是微微含笑,為首男子開口道:“就你回來得晚,他們兩個飯都吃完了,想來都快睡下啦。你被巴子良他們打得怎麽樣,讓你靈心姐姐給你看下。”

    齊燕偷偷扭了肥冬膀子一下,低聲道:“原來你偷東西,旁邊還有兩個給你接應的,我是自作多情,想來不出你也能全身而退。”肥冬臉一紅,說道:“也不一定,狗軍、石頭這兩個辦事素來不靠譜,因此才給瓢把子派來給我打下。你若不出,他們還真不一定有辦法救我離開。”

    那貌měi nǚ子就是瓢把子口的“靈心姐姐”,過來對齊燕躬身一禮,就領了肥冬到後院去了。

    黑衣男子見肥冬離去,就雙抱拳,含笑對齊燕說道:“聽兄弟們說有位好心人救了我們肥冬,想來就是姑娘了。小生殷寒水,這位是我兄弟嶽山窮,在這裏謝過姑娘援之恩。”齊燕說道:“嶽山窮?倒是好名字。”殷寒水笑笑說道:“我這兄弟小時候飯量太大,就是一座金山也能給他吃窮,所以他爹給他起了這麽個名字。好在現在倒是有所收斂。”那魁梧男子對他這說法顯然早已司空見慣,隻在一旁微笑,也不說話。

    齊燕見他舉止斯,談吐雅,想道:“肥冬說此地盡是孤兒,我看也不盡然,今個進了賊窩,還是小心為上。”不管怎樣,人家以禮相待,她也不敢怠慢,口連說“不敢”,心開始尋思如何開口請對方幫自己找人。

    殷寒水在雍京混跡多年,帶著一幫孤兒謀生,過的雖是最底層的生活,也算在江湖上摸爬滾打過的人物。本以為齊燕是擔心肥冬才送他回來,但見齊燕雙目亂轉,卻遲遲不開口告辭,心暗想:“這姑娘這般模樣,心必定有事,還是找個方便說話的地方問下。大不了看在肥冬的份上,不是太麻煩的話就幫上一幫。”

    心主意已定,他便道:“天色已晚,姑娘想必還未用飯,若不相棄,請到屋內一坐。”說完也不等齊燕回話,側過身子,伸一領,示意齊燕跟著自己。

    齊燕見他如此,也是正下懷。反正自己囊羞澀,有人請客正是再好不過,便快步跟了上去,到了飯廳坐下。殷寒水等人本已用過晚飯,但齊燕是客,他便叫嶽山窮找人去廚房又弄了幾個小菜,招呼了齊燕入席,自己帶了嶽山窮也在一旁作陪。

    銀山幫人數雖不少,但幹的是見不得光的營生,平日所得大部分都拿去救濟了雍京城內的孤兒寡母,自己過得倒不是太好,因此桌上菜肴委實寒酸,就是一盤炒青菜,一個水煮豆腐,一個涼拌蛋絲,端的是半點葷腥也無。饒是殷寒水臉皮再厚,也不禁有些miàn pí發紅。不過齊燕是過慣了苦日子,倒也不覺得有什麽。

    人坐定,殷寒水見齊燕毫無異色,心下對她也是高看了幾分。有心問問對方來曆,便開口問道:“姑娘你不像本地人氏,不知如何稱呼?”

    齊燕本待將自己名字托出,但在此關頭,突然想起出發前無相女的叮囑,忙硬生生將口“齊燕”兩字憋了回去。不知怎地,她鬼使神差地想到了商濟北,便道:“小妹商濟北。來此是尋找一個朋友。”這句話卻帶了淮陵口音。殷寒水聽了一喜,心道:“看來是我老鄉。”說道:“商姑娘可是淮陵人?”話裏也帶上了幾分淮陵口音,頗有幾分他鄉遇故知的意味。齊燕道:“小妹淮陵江檸人。”一邊嶽山窮也笑道:“那都不是外人,我和瓢把子祖籍都是淮陵高醇,不過大雍遷都後就跟著我爹來了雍京。”大家都是同鄉,席間氣氛頓時熱鬧了幾分,不免一陣寒暄,彼此都覺得距離拉近了幾分。

    忽然之間,隱約聽得外院方向傳來一陣喧嘩,跟著就是劈裏啪啦地打鬥聲,有人高聲喊道:“姓殷的小子,給我滾出來!”“ri你媽媽,不出來格老子砸了你狗窩!”

    殷寒水瞬間麵沉如水,心想:“定是蜀風會那幫人,真是奇怪,怎麽這麽快就上了門!”顧不得和齊燕告罪,便搶出了飯廳,嶽山窮也在後跟隨。

    他剛出了院子,就是“砰”的一聲,幾十條漢子撞開了內院大門,擁了進來。

    此時暮春時分,晚上氣溫也是甚低,但這些漢子全都光著膀子,有的握刀劍,有的拿著一根木棍,殺氣騰騰。巴子良站在為首大漢身後,雙眼紅腫,大喝道:“姓殷的,今天爺爺被你家猴崽子擺了一道,你快把人叫出來讓爺爺出出氣,否則定不與你幹休!”旁邊漢子也是嘴八舌地吆喝:“蜀風會什麽時候吃過虧?快快交人!”“兔崽子快滾出來,否則男的殺了,女的拉去窯子!”汙言穢語不斷。

    蜀風會人多勢眾,殷寒水料來打不過,麵上不動聲色,心卻甚是焦急,隻好對著為首漢子說道:“胡老大,大家都在這片地上混口飯吃,低頭不見抬頭見。平時下麵兄弟鬧著玩,哈哈一笑也就過了,今天這般陣仗卻是為何?”

    胡老大半天不說話,等的就是他先開口,否則便弱了自己氣勢。聽殷寒水語氣有服軟之意,便雙一抬,後麵嘈雜聲立止。

    胡老大那雙眼盯著殷寒水看了一會,才開口慢悠悠地說道:“本來下麵兄弟鬧著玩,是沒有什麽,隻要讓巴老二打兩下,出了氣也就完了。不過你家猴崽子沒等完事就自個跑了,還弄了石灰到兄弟們臉上,這就不是一回事了。蜀風會行事,向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百倍償之’。我胡嘯在這片地混了這麽久,能得兄弟們抬愛,靠的就是言必行,行必果,這十六個字卻是銘記心,不敢或忘。今天若就這麽算了,今後還有誰相信我胡嘯?說不得隻好厚著臉皮,來拜訪下殷兄弟,還望給我一個麵子,把那小子交出來罷。”

    他這番話說得極慢,幾乎是一字一字吐出,聽在耳極為清晰,蘊含在話的意味竟是斬釘截鐵,毫無半分轉圜餘地。

    殷寒水見他如此說,心下已是涼了半截,心暗道:“聽說自從胡老大做了蜀風會雍京分舵舵主,不出兩年就滅了靠山幫,今日一見果然是個狠角色。”但要他就此將肥冬交出來,卻是萬萬不能的。正要開口說話,突然聽得蜀風會眾人又是一陣喧嘩,轉眼望去,隻見程靈心領著肥冬和銀山幫一眾兄弟已是從側門擁了過來。

    原來肥冬在裏麵早已聽到蜀風會等人的說話,不願連累自家兄弟跑了出來,程靈心到底是女子,也攔他不住。銀山幫一幫猴崽子也是有義氣的,便衝了出來為肥冬撐腰。隻是這幫人平日並不好勇鬥狠,一時間也找不到什麽合用兵器,隻好拿了趁物件,一時間整個院內鍋碗瓢盆俱全,叮叮當當作響,看這人數,聲勢倒是有那麽幾分。

    肥冬也不多話,衝著胡老大“噗通”一聲跪下,大叫道:“冤有頭債有主,此事是我肥冬惹起,便由我一人擔下。胡老大,要殺要剮隨便你,但和我兄弟們無關,你放過他們罷。”說完作勢又要磕頭。

    殷寒水見他如此,心又驚又怒,喝道:“此事不用你管,胡老大豈是欺淩弱小之輩?快快回去!”肥冬隻是當做沒聽見。

    胡老大見到肥冬自行出來,心下甚是歡喜。正要叫人把他綁了,雙眼卻瞥見了站在銀山幫一眾猴崽子間的程靈心,隻覺這個女子眉清目秀甚是好看,瞬間注意力便轉移了過去。

    程靈心父親本是江湖高人,號稱“shā rén毒醫”。退隱後隱姓埋名做了大夫,開了個醫館。北邊戰事吃緊,據街坊鄰居傳說,他被強招了入伍,做了行軍醫師,連醫館內的幾個弟子也沒能幸免。隻是真實情況如何,就不得而知了。

    她自幼耳濡目染,也學了父親幾分本事。不過她隻學醫術,毒術卻半點沒碰。加之性格溫柔,不喜喧鬧,平日裏真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就教這幫猴崽子讀書識字,有人在外受傷了幫忙治療一下,自有一番小家碧玉的味道。此時她心有所憂,雙眉緊蹙,配上那纖弱的身材,真是楚楚可憐。

    胡老大雖久經歡場,但那些煙花女子平日裏嬉笑怒罵,認得全是明晃晃的銀錠子,身上全是銅臭味道,像這般樣貌氣質的良家女子倒是沒怎麽經曆過。當下也顧不得找肥冬麻煩了,扭頭便問巴子良道:“這姑娘賣相著實不錯,知不知道是什麽人?”

    巴子良知他好這口,又見他眼珠子都快突出來的樣子,哪還不知道他什麽意思?低聲說道:“這女的倒是不曾見,不過聽說銀山幫有個漂亮女子,素通醫術,名叫程靈心的,想必就是他了。胡老大,我們蜀風會向來不懼刀兵,兄弟們外出做事時有受傷,女子素來細心,讓這女的來我們這邊當個醫師倒是不錯。”

    胡老大暗想:“巴老二倒甚是靈,這次虧欠了他,以後想辦法補償罷。”當然嘴上可不能這麽說,他故作沉吟狀,道:“話雖如此,可我話已出口,肥冬犯我等忌諱,卻是不好辦。”巴子良笑道:“這倒沒什麽,隻要程姑娘來了,兄弟們的好日子也就到了,區區一個肥冬,也翻不起什麽浪花,理他作甚?”一語雙關,嘿嘿淫笑起來。

    他們在這邊竊竊私語,殷寒水越看越不對勁,大聲道:“胡老大,不知你想將我們肥冬怎麽樣?若不說清楚,你想帶他回去絕不可能。”

    胡老大冷笑道:“也沒什麽,我保證不傷他性命,你可滿意?”殷寒水心想,你不傷他性命,卻斷他腳,這種保證又有何用?他正要開口,巴子良卻搶上一步,喊道:“姓殷的,我看你兄弟情深,倒也是條漢子,今日之事我便就此罷,此後井水不犯河水,你們兄弟莫要再惹到我們頭上。”胡老大怒道:“胡說!我在兄弟麵前答應你,斷他雙賠罪,怎能出爾反爾?”巴子良聽他如此說,竟走開幾步,到了肥冬跟前,轉過身來,對著胡老大雙膝一彎,竟然跪了下去:“老大,兄弟齊心,其利斷金,我等兄弟情深,銀山幫這幫人的兄弟之情,卻也不差我等半分。子良鬥膽,便求老大放他們一馬。”說罷低頭點地,“砰砰”作響,不半時額頭已紅腫一片。胡老大搖搖頭,欲言又止,狀甚不忍。直看得蜀風會一眾人莫名其妙,有那新來的還道胡老大對兄弟真是沒話說,心越發崇敬。

    殷寒水本已暗下決心,決不讓他們帶走肥冬,這時見局勢急轉直下,心驚疑,肥冬和程靈心等人也是一頭霧水,無人敢輕舉妄動。

    胡老大見戲演的差不多了,便長歎一聲,上前幾步,扶了巴子良起來,歎道:“子良啊子良,你都這般說了,做大哥的又能怎麽樣?便依你,依你!”巴子良喜道:“謝大哥!”拍拍雙腿就站了起來。

    胡老大見殷寒水等人臉上露出驚喜神情,心下暗暗冷笑:“高興什麽,遲早要你們哭都哭不出來!”突然臉上冒出懊悔神色,拍了一下大腿,叫道:“哎呀不好!”巴子良忙大聲問:“又出了什麽事?”胡老大說道:“今天你們幾個眼內走了石灰,你的少好得快,他們幾個可還躺著。先前急著為你報仇沒顧得上,現在想起來怕是耽誤了。”巴子良大張著嘴,急道:“怎麽我也沒想起來!隻是我們駐地離此甚遠,不如喊個大夫,直接過去罷。”蜀風會一眾人等隻聽得雲裏霧裏,巴子良帶出去的幾個兄弟經幫大夫醫治已經無礙,目前正在幫修養,什麽時候又“被耽誤”了?不過老大這麽說必有他的用意,一時間倒也無人多嘴。

    巴子良轉頭便對殷寒水說道:“姓殷的,我們兄弟眼睛受傷,你們難辭其咎,便派個人隨我等去看看,順便出了診費罷,也免得說我們訛你。”

    殷寒水等人見他們著急,心暗想:“我還道蜀風會行事素來狠辣,今兒個怎麽突然轉了性,果然是兄弟情深,看來坊間傳言多有不實,這胡、巴兩個卻是性qíng rén。”隻道人性本善,便是這等惡人也有善良的一麵,心忌憚漸去。這時見巴子良如此說,心裏也覺此事因己方而起,去看看也是應該。程靈心走了出來,對巴子良說道:“這位大哥,我會點醫術,這眼進了石灰不得用水洗,否則定會越來越嚴重,我隨你們去看看吧。”

    胡嘯、巴子良見狀大喜,自無不可。殷寒水、嶽山窮等人也覺得程靈心前去最是合適,也就不再多言。隻是商量了一下,便決定由殷、嶽二人陪同她前往。胡嘯冷眼旁觀,也不阻攔,心想的卻是等到了地方,便將殷、嶽二人殺了,程靈心一介女流之輩,還不是任由他們拿捏。

    但胡嘯他們不知,之前他和巴子良密語的內容雖不為院眾人所知,卻為齊燕一字不落地捕捉到了。隻不過,她並不是用聽的就是了。

    無相女當年在白樓秘訓,教授地全是奇技淫巧,內有一門,喚作唇語,隻要見到兩片嘴皮子,便可知曉對方所言,用來jiān tīng最是方便不過。

    她雖江湖經驗不豐,但出發時得齊婆婆提點,今日又見到蜀風會惡行,隻感這大千世界,魚龍混雜,遠非自己以前所見所聞可比,短短一日間就仿佛成熟了不少。先前她不肯對殷寒水等人道出真名,便是存了一份小心,又何況蜀風會這等惡名在外的幫會。因此,她並未隨殷寒水等人出去,而是立在窗前靜觀事態發展,靠唇語識破惡人奸計。

    按說此是非之地,以一般人的做法,怕是已經一走了之。隻是肥冬此事與她也有一份幹係,且齊婆婆早年行事,奉行的也是“滴水之恩必報,睚眥之怨必償”,她便多少也受了些影響。既然得了殷寒水等人的招待,便存心要幫上一幫,不為別的,隻為自己心那一飯之情,至少她自己是這麽認為的。

    因此,早在胡、巴二人密謀之時,她便已知兩人不懷好意,決意第二次為銀山幫這幫人出。隻是胡、巴二人認識自己的扮相,貿然出去恐怕又生枝節。便要運起無相功變幻相貌,鬼使神差地,又想起那日在酒樓,商濟北憑窗而立,侃侃而談的儒雅風流,心暗暗一歎。

    她無相功運起,頓時身上劈啪之聲不絕,身材瞬間高了半寸。緊接著,功力推動毛孔收縮,就連皮膚也緊致了幾分。心意轉動,五官也隨之變化,轉眼間,就是一個麵如芙蓉,杏眼瓊鼻的貌měi nǚ子,與當初“蘭亭水榭”那白衣少年有八分相似,竟活脫脫就是一個女的商濟北。形貌既變,她潛下心來,默念那“入情”真意,遙想當初商濟北的自信模樣,隻覺心神一震,心胸霎時開闊,整個人的氣質已是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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