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比翼雙飛待有時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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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縱使幾人傷疲欲死,走得極慢,還是趕在卯時之前回到了駐地。
殷寒水深知如此大案必會惹來官非,再留下來就是自尋死路。因此也不再猶豫,喊了猴崽子們過來,對他們言明了利害,給了每人幾張銀票便讓他們各散東西。猴崽子們雖是不願,但知道若堅持與他們一起上路,必會拖累他們幾個,隻好垂淚拜別。肥冬、狗軍幾個人臨別時眼珠子亂轉,顯是心有了某個計劃,但殷寒水心亂如麻,卻也沒注意到。
將猴崽子們打發走以後,程靈心這邊廂也將東西收拾好了。其實也就是幾件換洗衣物,外加一個藥箱,一些幹糧,並未花多少時間。但是嶽山窮身上幾處都傷到了筋骨,肋骨又斷了幾根,跋涉了一夜現在傷勢越發嚴重,已是起不了身。倒是程靈心情況稍好,扶著一根木仗還能下地走動。
殷寒水無法,隻好找相熟的馬夫,趕了部馬車在門外等候,先把程靈心和嶽山窮弄上了車,再背上齊燕,想趕在事發之前出城。
齊燕雙目睜開,緩緩醒轉,見到他背著自己,知道要轉移了,慌忙掙紮著下了地,便問道:“殷大哥,我們這是要到哪裏去?”殷寒水已將她看作自己人,也不瞞她,便道:“雍京怕是呆不下去了,走得是越遠越好。你傷勢未愈先別說話,我們上車再說罷。”
齊燕想起自己此行目的,心暗想:“如果離開雍京,卻是無法找到殿下,壞了大事可如何是好?”想起臨行前齊婆婆和商濟北對自己寄予厚望,心更是慚愧,隻覺自己甚是沒用。這麽一想更是堅定了留在雍京之心,隻是事關重大,若是直說又心有顧忌,隻盤算著怎麽開口。
殷寒水帶她上了馬車,車夫便駕著馬匹前行。他們從蜀風會等人身上撈了一票,囊頗豐,這找的馬車也就甚是寬敞,就算八個人躺在裏麵也不覺得局促。
齊燕盤算了許久,心已有主意,便開口問道:“殷大哥,不知你們準備去往何處?”殷寒水早就想好了,笑道:“我們哪裏有什麽去處?隻是天下之大,何處不可為家?便就此遊曆天下也好。”頓了一頓,又繼續說:“隻是北邊戰事頻起,不如沿著淮江泛舟南下,領略下嶺南風光。齊姑娘,不知你意下如何?”雙眼隱含希冀之色,隻盼她應承下來,從此四人春衫白馬,仗劍江湖。
齊燕心愁苦,暗想:“若是如此,今後相見怕是極難。”無奈隻好說道:“殷大哥,小妹實有苦衷,這次隻好就此別過,今後若是有緣,自會相見。”說罷便直起身來。
殷寒水等人吃了一驚,萬萬沒想到她內傷如此之重,還要在此刻與自己告別,不由想道:“有什麽大不了的事情,值得她如此拚命?”殷寒水顫聲道:“你這是何苦,可是為了……為了尋找你那個朋友麽?”心裏卻想道:“是了,她年紀輕輕,又有什麽朋友值得她不遠萬裏,來此追尋?怕是隻有那人才會如此上心。”心越想越是覺得如此,但又存了僥幸之心,隻盼事情不是自己想的那麽回事。
齊燕雖不是愚笨之人,但對感情之事實在一竅不通,雖覺得他話音有異,還以為他擔心自己,心一暖,但尋找前朝殿下之事實在不足為人道,猶豫了一下,答道:“正是,我那朋友身份有點……有點特殊,刻下正處危難之,我卻不能不管。”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殷寒水見她神情忸怩,又說出“有點特殊”的話來,隻覺自己滿腔希望,轉眼成空,雙拳驀然握緊,十指入肉分,猶然不覺。
嶽山窮和程靈心和他想的也是一般,嶽山窮笑道:“那人好生福氣……”一句話還沒說完,程靈心便將他袖口一拉,隻好愕然住嘴,不知自己說錯了什麽。
殷寒水此時內心激蕩,失魂落魄,已不知道該說什麽好。程靈心黯然一歎,想道:“襄王有夢,神女無心。瓢把子向來英明果決,想不到也有如此脆弱的一麵。”終究是擔憂齊燕,柔聲說道:“妹子,你現在這個樣子,又如何尋找那朋友?不如我們在城外找個隱蔽之處呆著,讓肥冬他們替你打探消息可好?”
齊燕愣了一下,心想這倒可以。剛要開口答應,眼睛不知怎地又轉向了殷寒水,見他雙目微紅的怔怔模樣,想起昨晚患難之情,暗道:“此處遍地皆是密探,怎能讓他們留著陪我冒險?”這樣一想,神情便越發堅定起來,低聲說道:“大家不必擔心,我有家傳秘術,變裝幻化隻作等閑,一般人想識破也是不易。”
幾人想起前事,都覺真是如此,她前後扮相反差如此之大,卻無人看出半分端倪,隻覺得世間奇技,莫過於此,對她的擔憂也是放下了大半。隻是聽她如此一說,顯是打定了分別的主意。人海茫茫,將來也不知有無再見之日。
齊燕收拾心情,幽幽說道:“殷大哥,我有件事想問問你。”殷寒水見她提到自己,便勉強一笑,說道:“妹子請講。”暗想:“罷了,商妹子如此身,必定出身名家,我一個無根浮萍,做的又是不入流的活兒,如何配的上她?隻要她平安喜樂就好。”
齊燕從腰包取出昨晚他給的同心結,低聲道:“殷大哥,這個怎麽挽上?”殷寒水不明其意,奇道:“什麽?”齊燕輕輕一笑,說道:“挽了同心結,便是一家人。不知道小妹可有這個福分。”
殷寒水等人皆甚是欣慰,想道:“果然是我們的好妹子,隻可惜才剛相識即要離別。”都是心下不舍。
殷寒水從齊燕接過同心結,笑道:“妹子,你且看好了。”右捏住繩結其一處,一撮一拉,就把繩頭拉了出來,解開了繩結。齊燕雙眼一眨也沒眨過,卻硬是看不出他是如何做到,隻得暗暗稱奇。
殷寒水將絲繩繞到她左腕上給她打好,抿嘴一笑,道:“成了。商妹子,你武功家世都強過哥哥甚多,哥哥沒什麽留給你的,這個就是念想。”齊燕聽他叫自己“商妹子”,便似是在叫商濟北一般,感覺甚是刺耳。欲待將自己真名道出,但轉念一想:“我幹的是掉腦袋的事,不定何時就為雍賊所害,屆時他們聽說必定傷心,反正今後相見無期,何苦惹這塵埃?”口囁嚅幾聲,終究是沒說出來,卻沒想到那商濟北和自己幹的是一樣的事,說不定哪天也是一般下場,她為這個隱瞞姓名卻是沒甚意義。
又說了一會閑話,馬車已快行到了城門。幾人縱使萬般不舍,終有一別。齊燕下了馬車,對著他們揮了揮,在幾人注目徑直走入人群,身影漸行漸遠,再不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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