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三更燈火五更雞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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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知棋臨走前曾交代他這處鳳牝宮裏住的大多是女性,讓他不得走出這間小院,隻是他掛念著和二小和程靈心,怎麽能安心呆得住。不過他也知道自己是生麵孔,不敢隨意亂跑,隻在自己柴房附近做地毯式搜尋。雙目隱現青光,無生訣已悄悄運起,兩隻眼珠子就開始四處亂轉。

    行了一會,眼過之處盡是低矮小院,看來這一帶以前是給下人住的。他壯起膽子走到幾間小院去,所見場景與自己那柴房一般無二,都是久已無人居住。隻是自己要找的那物事卻沒有找到,隻急的滿頭大汗。奇怪的是行了這許久,居然沒有見到一個人。

    他漸行漸遠,不知不覺過了兩重拱門,已經離開了那排矮院,走進了另外一處別院。這裏光景比剛才又是不同,入目之處佳木蔥蘢,奇花閃灼,一派庭院深深模樣,隱隱還傳來些許笑聲,顯是有人居住。

    殷寒水再向前走了幾步,就看到有幾個丫鬟、護衛正在那裏聊天,暗想:“不能再往前了,還是退出去另外找地方罷。”剛想背轉身離去,眼角掃過院子央,不由大喜,自己找的東西赫然在此。趁那些丫鬟護衛轉身的空擋,偷偷溜過去,將口袋木片丟下。

    他了結一件心事,頓時感覺心一片輕鬆。正要沿著原路回去,突然又想道:“這幾天就靠這裏來傳話了,可得把附近地形摸個清楚,遇到事情也好有個退路。”

    他盡量放輕腳步,偷偷摸摸地繞了幾繞。他雖已久疏偷道,但功夫沒拉下,倒也無人發現。心想:“還是得爬上房頂,又安全,視野又好。”可惜兩條胳膊不給力,也隻能在心想想,真個去做卻是做不到。

    這院子有兩個門,一個是他進來的正門,還有一個hòu mén,hòu mén出去就是一塊開闊地,傳出隱隱風聲。他心好奇,又不敢堂而皇之地從門口進入,就在院子裏踢了塊山石過來,小心地站了上去,撐著兩隻斷臂趴到了圍牆之上。

    這塊空地長寬約有數十丈,旁邊擺著一排兵器架,刀槍劍戟,斧鉞鉤叉一應俱全。顯是一個練武場。另外還有兩個大池子分列兩邊,反射出淡淡陽光,卻是兩個水池。場地間一個紫衣女子持一把長劍隨風舞動,正是雲若裳。

    殷寒水吃了一驚,想道:“怎麽又見到她了,真是冤家路窄。不過這女的嗜好倒是奇怪地很,哪裏都有水池子。”也不想想這本來就是人家居處,自己若不亂闖又哪裏會見到她?而且人家練的是水道功法,在有水的地方就是如虎添翼,憑什麽就不能建多點水池?隻是這個道理他一個腳貓又如何懂得?

    雲若裳每日早晨都要在此地練武,已經是一個雷打不動的習慣。她一席紫色長裙,衣袂飄飄,雙腳足不沾地,在空盤旋勁舞。此時她將功力運了起來,舉投足間都是呼呼風聲,伴隨著劍氣切割出的嘶嘶聲響,氣勢倒是不凡。

    殷寒水見她這長劍舞起來一板一眼,出劍、挽劍、收劍之間都是架子十足,腦海突然浮起一個念頭:“她係出名門,這劍術定然不弱。我且記了下來,回去好好琢磨,必有所獲。”於是兩隻眼睛瞪得越發大了,唯恐錯過一點。

    雲若裳這劍法名叫《弱水千》,共有五式劍招,配合《若水無量》的功法合使正是相得益彰。她此時使出的第一招名叫“山水相逢”,出招時右長劍從敵人頭頂直劈而下,但需留分力道,待對方格擋時便可回轉如意,順勢變劈為刺,同時左掌宮直進,直取心口要害,此時對方招式已老,格擋、閃避不易,招幾率便會大增。是以這招殺招不在尺青鋼,而在左這一掌。

    她練來練去練了幾次,這一招總是練不好,不是右劍勢太老,就是左掌勁發勁太慢,總之劍掌就是無法同時運轉如意,使了幾次都感覺滯澀無比,想道:“這劍招實在古怪,我苦練兩年,竟然連第一招都無法練成,難道是我真的沒有劍法資質?”心不免沮喪。

    殷寒水踮著腳站在石塊之上,卻是已經看入了迷。他雙眼得了無生訣加持,對細微之處極是敏感,隻看了幾遍就已知道問題所在,心隻是想著:“這一掌她用出來似疾實緩,如能再快一分,配上長劍一刺,必能弄敵人個忙腳亂……咦,這一下她又太快了,導致後力不繼,若敵人招架下來後反打,可就危矣……”

    他心神已沉入這漫天劍氣掌影之,腦海就不自覺地開始模擬起自己用起這一招的情況來。還好他吃過這小妞的虧,心還存了一分清明,不敢弄出半點聲響。

    雲若裳練了一會,見沒有什麽進展,也就罷不練,反而練起了自己的輕功身法《乘風蹈海》。她自小練的《若水無量》是水道心法,驅動起來就少了一番風道的飄逸,多了一分水道的靜美,倒也合用。

    殷寒水見她又換了新招,也是精神大振。兩隻眼睛再次睜得大大的,唯恐漏了一星半點。見場女子稍一凝神便可立足與水池之上,足部在水麵一點即能飛出丈餘遠,在空衣袂飄飄,頭上的朝雲近香髻絲毫不亂,也是心佩服。他知道會難得,隻將雲若裳走的每一步都默默記在心。

    雲若裳又練了一會,覺得身體有點累了,就收了功法,走回到院子裏。殷寒水心大叫不好,趕忙藏在自己墊腳的這塊大石後邊,等她走遠了方才偷偷地沿著原路回了柴房。許是他運氣好,這一趟下來竟然無人發覺。

    過了一會午時,這回來的卻是知棋,不但給他帶了飯過來,還告訴他一個消息,說雲若裳已經同意替他解決身份牌和相應毒藥的事。殷寒水更是高興,對雲大xiǎo jiě的怨恨之心也就淡了,趕忙將阿歡住處說了一下,知棋默念幾遍就要轉身離去。

    殷寒水突然想起一事,趕忙將她叫住,說道:“我想吃點糖拌花生,能否幫忙弄些?”知棋奇道:“也不是不行,隻是你一個大男人,嘴巴這麽饞?”殷寒水隻是嗬嗬不語。知棋笑了一下,也就去了,到了晚上送飯的男子果然給他帶了一碟花生過來。

    他等送飯男子走了,就從那碟糖拌花生拿了幾顆,拿到柴房門口放著,自己卻是躲到了房門後邊一直看著。

    不一會,就有一隻老鼠跑了過來。他趕忙衝了出來將老鼠抓住,看了一下就放了走。約莫大半個時辰過去,前後共放走了兩隻,他等的老鼠終於來了。他捉住老鼠取下腿上用麻布綁著的紙條,上麵歪歪扭扭寫著一行字,他看過以後就拿回屋裏燒了,然後合衣而臥,不一會就呼嚕聲大起。

    第二天早上,他聽送飯的說雲若裳是城主之女,內心還很是有幾分忐忑,可是受不住高深武功的yòu huò,還是按時潛到練功場那偷看雲若裳練武,雲若裳貌似也沒覺察,他的膽子也就慢慢地大了起來。此後每日就像按時點卯一樣,到了點他就在那裏候著,雲若裳也沒有一天不來。兩人一個願練,一個願學,都是風雨無阻。又過得幾日,殷寒水臂漸好,已不用打著夾板,就開始琢磨著自己練習。不過有時還是會偷偷刻上一張木片,帶到那日找到的處所丟下,晚上也必定會收到一張老鼠帶來的紙條。有天晚上他收到的紙條上寫著“毒、藥已收到,勿念”幾個字,心一塊大石終於放下,暗道知棋辦事果然靠譜,大是感激。

    這日他偷看完雲若裳練武,回到柴房後閑著沒事,想道:“那小妞把我留在這裏,也不知道打著什麽主意。不過最近沒什麽人來煩我,靈心妹子的事又已解決,何不趁此良習練一番?”便來到了院子裏,心默默回想《乘風蹈海》步法。

    他來回想了幾次,自覺已經在腦海過得精熟,便運起無生訣依樣劃來,左腳先出了一步。跟著右腳再想邁出第二步,卻陡然覺得大腿根部傳來一陣劇痛,原來是步子邁得太大,大腿腿筋拉得狠了,心奇道:“不對啊,我看那小妞平地一步邁出便可達數丈,怎麽我便邁不出去,難道是我內力沒有她那麽精深?”可是自己這無生訣練的不是內氣,平時從外部吸進來的生氣運轉到心髒部位便會自行消失,也不知道去哪裏了,如何能練出一身精深內力卻是不得而知。

    他自小沒有師傅教導,自然不知道該如何用自身功法來驅動輕功,隻是覺得必定有什麽地方不對。於是坐在那裏冥思苦想,隻是不得其法,想了幾個自己覺得可行的法子,結果一試又是一樣。眼看一天已經過去,自己卻全無半點進展,不由心下大為沮喪。隻是他性子執拗,全沒想到放棄的念頭,隻是一門心思地琢磨,想道:“娘以前經常對我說‘世上無難事,隻怕有心人’,說隻要堅持心的那點希望,就是天大的難事也能解決,這句話用在武學方麵卻是不大對頭。我八歲那年,偷習得了那高人的無生訣,日日習練不輟。雖然運功之時感覺暖洋洋地甚是舒服,卻積攢不下半點內力,用來與人爭鬥是半點用處也無。這雲大xiǎo jiě的《乘風蹈海》,一聽這名字就是世間一等一的輕功,其艱深之處不知凡幾,要想靠自己瞎琢磨悟出個妙處,憑我的見識卻是難能。說不得還是要找人指點。不過偷學武功是大忌,我要知棋幫我打聽不知道她會不會不理我?就算她可憐我身世飄零,願意為我去打聽,雲大xiǎo jiě發現了會不會責罰她?這可不是害了她麽?其實如果讓我自己挑選的話,我最想要的去處就是那離山劍宗,卻不是這雲城。隻是離山雖好,卻路途遙遠,又不得其門,貿然前去也不知道收我不收。雲城怎麽也是雄霸一方的超級勢力,若能歸於此處也是不錯,但想練出頭卻是不知道何年何月了。”心忐忑,總是患得患失,既想借知棋的口去打探一下,又放不下自幼習劍的夢想,半天也沒下得了這個決心。天色已晚,他輾轉反側,迷迷糊糊地又已睡去,隻是在床上猶自不老實,不時地左腿一抽,右腿一動,竟然在睡夢之也是在練著這《乘風蹈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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