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無月，十七日的清晨，霧氣迷蒙，嵯峨天皇醒來的時候，正摟著昨夜侍寢的宮人。

    大清早，就接到侍女的稟告：“河內和空海大師策馬出了城，隻留下智泉大師在內裏守護。”

    看來空海是找到線索了，正子的性命是否有救了呢？

    這事，嵯峨天皇不必去擔心，空海自然會處理。

    現在卻有一件更重要的事，在等待他處理，紫寰殿上群臣已經都在等候了。

    這是一個不太好說的話題，是關於藥子，所以誰也沒有首先開口說話。

    最後，還是嵯峨天皇先開口，問道：“藤原冬嗣，到底有什麽事，不是說有重要的事情要稟告嗎？”

    藤原冬嗣“咳、咳”幹咳兩聲，身後一個官員從隊伍中閃了出來，跪在地上，伏在殿前，說道：“天皇陛下，這件事因與惡女藥子有關，臣等不敢怠慢，馬上向天皇陛下稟告。”

    這個官員，身材瘦削，是陰陽頭——朝臣安倍真勝。

    公元701年，亦即rì běn大寶元年，當時的文武天皇頒布大寶律令，首次在中務省(效仿唐朝中書省而設)屬轄下開設“陰陽寮”，其長官稱為“陰陽頭”。

    陰陽寮中的陰陽師，可以說是占卜師，或是幻術師。

    他們不但懂得觀星宿、相rén miàn，還會測方位、知災異，畫符念咒、施行幻術。

    對於人們看不見的力量，例如命運、靈魂、鬼怪，也都深知其原委，並具有支配這些事物的能力。

    藥子——聽到這個名字，嵯峨天皇臉上的神色，沉了下來，他俊美的臉上，掛上了一層不悅之色，從鼻子中“哼”了一聲，顯然這個“藥子”並不討人歡喜。

    早已料到，嵯峨天皇不悅，藤原冬嗣望了望安倍真勝，心中想到：“幸好，上報此事的人不是我。”

    隻聽到，嵯峨天皇說道：“這個惡婦不是已經自盡了麽，怎麽死了仍然如此陰魂不息。”

    安倍真勝，稟告道：“天皇陛下，關於惡女藥子之事，臣認為關係重大，所以希望陛下可以容臣細細稟明。”

    “好，你細細說來，到底是怎麽回事？”雖然嵯峨天皇很厭惡聽到藥子的名字，但既然是關係重大，終是耐下性子。

    安倍真勝身材中等，看上去並無特別之處，若說特別之處，就應該是滿臉的精明。

    隻聽他說道：“陛下，最近這兩天，臣收到兵衛府，關於平安京出現凶案的報告，經臣核查之後，這事與惡女藥子有關。”

    “怎麽，凶殺案竟然驚動了陰陽寮，而且凶案也不是歸兵衛府管的。”嵯峨天皇望向藤原冬嗣，說道：“藤原冬嗣，你說說是怎麽回事？”

    兵衛府，是負責警備皇居外周區域，行幸和行啟之際擔任警備和雜務的部門，也分左右兩部，多任用弓馬嫻熟之士。

    的確，兵衛府不是負責凶殺案的，而是負責天皇安全的部門。

    因此，嵯峨天皇心中感到奇怪，怎麽這些凶殺案會由兵衛府負責。

    藤原冬嗣，說道：“天皇陛下，您還是聽聽處理這個案子的兵衛府大人親自稟告，此事內情，他最熟悉。”

    嵯峨天皇，說道：“哦，凶殺案為何與兵衛庫有關，還不快快奏來。”

    群臣中，又有人閃出，答應道：“臣在！”

    此人，是左近衛將監－紀清成。

    嵯峨天皇，說道：“從實奏來。”

    “稟天皇陛下，兩天內平安京有3名女子死於非命，死者皆失了頭顱，失血而死，而且沒有了心髒，死狀恐怖。最可怕的是目擊的人說，見到一個měi nǚ在這些地方出現。而這個měi nǚ的樣貌，根據描述與惡女藥子相貌一樣。這事非常蹊蹺，所以由兵衛府與陰陽寮一起展開調查。”

    “哦？”嵯峨天皇陷入沉思，手慢慢轉動著戒指，戒指上那條白玉龍，慢慢的在他的手指上盤旋，他說道：“兵衛府與陰陽寮一起調查，就是因為藥子？”

    嵯峨的手上戴著好幾隻戒指，這隻白玉龍戒指卻是最為特別。

    “天皇陛下，兵衛府之所以介入調查，因為那些被害的女子，都是被貶為臣籍的天皇女眷。更因為那些女子死去的地方，有惡女藥子的出現。而惡女藥子的相貌，兵衛府皆認得，所以兵衛府必須介入。”

    嵯峨天皇聽完之後，點了點頭，問道：“右近衛將曹－住吉豐繼，可在？”

    群臣中，又有一人出列。

    嵯峨天皇從座上站了起來，走近兩步望著二人，冷冷的說道：“當日藥子之變，是你二人帶兵絞殺。藤原仲成被射殺，藤原藥子服毒自殺，到底他二人是否已死？為何藥子會再次出現？你們是否包庇叛逆？”

    紀清成、住吉豐繼，跪拜在地，說道：“臣二人對天皇陛下忠心耿耿，絕不敢包庇叛逆之徒。那惡賊藤原仲成，是當日我二人親手將射殺的。惡女藥子，也是我們親眼看著服毒氣絕身亡，絕無半點虛言。這件事，旦凡當日參與平亂的侍衛，都可以作證。”

    他們說得不假，此事，當天的確，是眾多的侍衛都親眼目睹的。

    人死了又怎可能再複生，偏偏……

    偏偏這卻又有人看到了……看到了藥子。

    不隻一人看到了藥子，是很多人看到了藥子，出現在凶殺案的現場。

    可藥子已死，這是藥子嗎？

    世上是沒有一樣的人，這是怨靈嗎？

    陰陽寮也說了是怨靈。

    早涼親王的怨靈，已弄得平安京雞犬不寧，如今再加上藥子的怨靈，這真是……

    無論藥子是，沒有死，還是死而複生，還是成為怨靈……

    這都必須徹查！

    嵯峨天皇知道，他們並不是說謊，腳步一轉，背手身後，仍然轉動著戒指，向著安倍真勝，問道：“陰陽寮調查的結果是？”

    “陰陽寮也逐一調查、察看了現場，可以確認這不是普通的凶殺，因為死者被殺的地方都是在室內，門是在裏麵鎖著的，沒有被打開。現場有強烈的怨氣，死者是失血而死，沒有頭顱、心髒，但現場沒有血跡。如果是凶手shā rén不可能沒有血跡留下來。”

    “安倍卿家的意思是？”

    安倍真勝，說道：“天皇陛下，無論是人為還是妖物作祟，這事既然關係藥子，死者又全部是降為臣籍的天皇血脈女眷，發生的時間也是在正子內親王出事之後的這幾天，臣認為此事不簡單。”

    的確，事情發生得太巧合了，宮中內親王被襲擊，宮外血脈女眷被殺，這些一定有必然聯係。

    如果說是巧合，一人被殺可以說巧合，三人都被殺，且死狀相同，這就不能說巧合了。

    藥子的出現，更不可能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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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死可以複生嗎？

    這世界上有妖物嗎？

    一切皆有可能，特別是1200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