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危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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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珍姐姐,珍姐姐,你快醒醒!”一個小宮女的聲音十分急切,卻也壓得很低,像是害怕驚動了什麽。

    睡得不沉的劉珍兒一下子就驚醒了,向周圍看了看,確定聲音來自門外。

    劉珍兒見同屋的畫眉還沒醒,便披了一件外衣,放輕步子走到門邊往外看了一眼。

    借著月光,劉珍兒看清了外麵隻有一個比她大了一兩歲,大概十來歲的宮女,對她沒有太大的威脅,這才半開了門,審視這這個有些眼熟的小宮女問道:“這麽晚了,摸到慈安宮來找我什麽事?”

    “春葉姐姐被抓走了!你快去救救她吧!”小宮女的聲音有些發顫,像是焦急,又像是害怕。

    春葉出事了?!劉珍兒心中一驚,將要出去,又扶著門冷靜了下來:“她被誰抓走了?什麽時候抓走了?又是為了什麽被抓的?”

    “現在那還有功夫說那些,我們先過去救她吧,我怕晚了來不及了!”小宮女說著就來拉劉珍兒的手。

    劉珍兒此時越發冷靜了,她緊握著門框沒有動,鎮定的看著這個小宮女道:“你不要動手動腳,最好說清楚,不然我要叫人了。”

    “你怎麽這麽冷血?春葉被抓了!”小宮女一下沒有拉動劉珍兒,終究不敢再用強,這裏畢竟是慈安宮,要是叫了人來,那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劉珍兒的眼神越發的冷了,她已經記起這個小宮女是什麽人了,是憐瑩的狗腿子!不過想著春葉的安危,她最終決定繼續周旋:“我又不認識你,怎麽知道你說的是真是假?”

    “你進慈安宮攀了高枝,是不認識我們。”小宮女聽了劉珍兒的話臉色扭曲了一瞬,又從懷裏拿出了一個墜子:“這個你總認識吧?”

    十五的月光,把麵前的這個墜子照的絲毫畢現,劉珍兒的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個墜子是春葉她娘給她的,她從來沒有離過身,可見春葉真的出問題了!

    該怎麽辦?劉珍兒心思急轉如電,春葉在宮裏也無依無靠,她要不救,春葉就真的完了;可憐瑩明顯也記恨她,萬一這是一個針對她的局呢?

    春葉是一定要救得,劉珍兒想著春葉省著自己的口糧幫她撐過重病的事,下定了決心。

    乘其不備,一個猛撲,死死的掐著小宮女的脖子,將她撲倒在地:“說,春葉現在怎麽了?!”

    小宮女奮力掙紮,雙手拚命的摳劉珍兒的手,奈何劉珍兒掐的死緊。

    她很可能會死在這裏!小宮女掙紮不脫,看著劉珍兒狠厲的眼神,終於露出了恐懼。

    劉珍兒見威嚇的目的已經達到,從小宮女的頭上抽出了簪子,抵在她的脖子上,才稍稍鬆了手:“說!”

    “……咳咳,咳咳,你敢掐我!”小宮女一陣狠咳之後,又是痛恨又是懼怕的看著劉珍兒。

    劉珍兒把簪子用力一戳:“我不想聽廢話。”

    “啊……,我,我說!”脖子上的劇痛終於讓恐懼戰勝了她的理智:“是禦馬監的監丞抓走了她!”

    禦馬監的監丞是個虐待癖,劉珍兒一發現這個事情,就叮囑過春葉要繞著禦馬監太監走,怎麽可能會犯到那群死太監手上?

    “說,春葉什麽時候被抓的?抓到哪裏去了?吊墜為什麽又在你手上?”劉珍兒想著春葉可能遭受的對待,心裏又痛又恨,聲音卻越發冰冷。

    小宮女對著劉珍兒像看死人一樣的目光終於崩潰了:“是,是入夜的時候抓的,抓到了冷宮,這吊墜是憐瑩給我的,跟我沒關係啊……”

    果然是憐瑩!劉珍兒心裏恨極,卻知道現在最重要的是救出春葉:“回去告訴你主子,最好祈禱春葉沒事兒,否則我劉珍兒跟她不死不休!”

    小宮女自覺撿回一條命,還來不及慶幸,又被劉珍兒的狠話嚇到了,連忙不迭的跑了出去,心想這劉珍兒就是個瘋子,以後還是不要來慈安宮了。

    另一邊,劉珍兒心中焦急,卻沒有慌亂,她知道自己也是個才入宮一年的小宮女,匆忙去救,隻會把自己搭進去,急是沒用的。

    這後宮比的就是權勢,她沒有權勢讓禦馬監太監放人,就隻能扯虎皮做大旗了,越是危機的時候,劉珍兒的頭腦越冷靜,她很快就下定了決心。

    轉身回房,快速的換好衣裳,將頭發梳得一絲不亂,最後想了想,將盒子裏那朵精致的玫紅宮花插在發髻裏,才拿起了燈籠起身往外走。

    九月的夜晚有些涼,月光照著宮牆禦樹,在小徑上留下一團團張牙舞爪的影子,襯得通往冷宮的路越發幽靜。

    冷宮因為流傳在小宮女間各種荒誕恐怖的故事,已經變得十分荒涼,夜晚又把這份荒涼染成了幽深,普通人是不敢入內的,但劉珍兒例外,雖然經曆過穿越,但她仍舊不相信那些荒誕不經的鬼怪故事。

    鬼從來不可怕,可怕的是人。比如外表嬌俏內裏惡毒的憐瑩,比如禦馬監那些陰險變態的太監。

    不要怕,你怕了,你和春葉就都完了!劉珍兒給自己鼓足了勁後,就抬手敲響了冷宮的大門。

    “乖乖的從了爺爺多好,你還要躲,躲得了嗎你?”馬監丞的手順著春葉的喉嚨往下。

    脖子像是被一條陰冷的蛇爬過一樣,春葉一下子就叫了出來:“啊!”

    “這裏是冷宮,你就是叫破了喉嚨都沒人敢來,你盡情的叫吧。”馬太監陰笑道,他最喜歡的就是鮮嫩的女子絕望的聲音和表情,所以他從來不堵那些女子的嘴。

    是的,這是冷宮,沒人會來的,春葉掙紮不了,眼裏漸漸絕望。

    “咚咚、咚咚。”銅環敲響的聲音非同一般,屋內很快就聽見了。

    春葉的眼神一下子就活了,滿臉希翼的盯著門口。

    “是誰?”馬太監懷疑的眼神立馬落在了屋內的幾個小太監身上。

    馬太監不會想到有人來救春葉,他隻能想到這裏有誰想搞垮他,把這個事情捅給了司禮監。

    其他小太監紛紛搖頭:“我對馬爺爺忠心耿耿,萬不敢泄露這事兒。”

    “先把她嘴堵起來,人拖進去!”馬太監現在沒時間深究,隻揮了揮手。

    春葉當即反抗:“救命……”

    春葉嘴剛剛被堵住,劉珍兒就提著著燈籠走了進來。她剛才敲門,隻是想給個威懾和提醒,免得這些人心慌意亂之下,直接對她動手,可不是想讓這些人真的把春葉藏了起來。

    “馬公公安好。”劉珍兒像是沒看到大殿裏的情形,隻是按照馬太監的品級,不緊不慢地給他行了一個禮。

    劉珍兒出現的時機太詭異了,表情也太鎮定了。即使她隻穿著小宮女的服侍,馬太監也不敢輕視。

    “你是?”馬太監瞟了一眼劉珍兒燈籠上的‘慈安’兩個字,又看了看她頭上的宮花,拿出了平時和藹的聲音問道。

    劉珍兒直起身,不緊不慢道:“奴婢隻是慈安宮的一個平常小宮女,馬公公不用在意。”

    “那你跑到冷宮來是何事?”

    馬太監冷哼了一聲,他到底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此時已經品出不對了。真是有人搞他,現在早就把他拿下了,哪裏還會讓這個小宮女跟他磨磨唧唧?不過這個小宮女頭上戴著的宮花不一般,很可能是慈安宮的太後所賜,摸不清這宮女在慈安宮的分量,他也不敢輕舉妄動。

    “憐瑩姐告訴我,公公抓了我的好姐妹,我沒有其他辦法,隻能親自過來求公公放人了。”劉珍兒口裏說著‘求’,臉上卻還笑了一下,隻是這笑在月光下顯得格外清冷,讓人有些發怵。

    “憐瑩告訴你的?”馬公公語氣陰森,他一下子就想到了陰謀詭計。

    明明是憐瑩向他獻的小宮女,為什麽要把這事透出去,把這個宮女引過來?她是想借他的手殺了這個慈安宮宮女,還是想借這個慈安宮宮女搞垮他?

    聰明的人就喜歡多想,這一瞬間馬太監就想了很多:如果這宮女是帶了司禮監的太監來會怎樣?如果他沒有發現這個宮女特殊,直接把她殺了會有什麽後果?是不是會入了什麽人的圈套?

    “如果不是憐瑩通知,我一個小宮女,哪能這麽及時的知道公公的秘事?”劉珍兒毫不猶豫的捅了憐瑩一刀,相信今夜過後,馬太監很樂意去找她麻煩的。

    果然有陰謀!馬太監一深想,身上就冒了冷汗,但麵上仍舊十分狠厲:“你一個人就想求我放人?”

    “馬爺爺,附近沒有其他人了。”這時一個小太監從劉珍兒的背後走了出來,向馬太監稟報道。原來剛剛馬太監還派了人在周圍探查。

    劉珍兒心中一緊,麵對著幾道不懷好意的目光卻麵色不變,隻平靜道:“公公勢大,我也不想和你結仇,所以是一個人來的,並沒有告知司禮監的公公。”

    看著那幾個小太監蠢蠢欲動,想要抓她表功,劉珍兒才又不慌不忙道:“但我也不是沒做準備,畢竟後宮之中,小宮女的命太不值錢了,來之前我曾給密友說過,要是我失蹤了或是不小心落水了……。”

    “一個小宮女,死了就死了,沒有證據,誰還會來找我麻煩不成?”馬太監臉色陰鷙,想著這背後可能的陰謀,拿不定注意。可真要這樣放了她們,也太沒麵子了。

    劉珍兒道:“我也沒其他籌碼,就是賭命,輸了唯死而已。但公公您有大好的前程,就看你覺得冒險值不值了。”

    馬太監臉色陰沉,周圍的小太監也不敢這個時候過去捋虎須,整個冷宮一下子就靜了下來。

    劉珍兒看著馬太監沒有說話,她沒有權勢,現在底牌已經出盡了,接下來就看馬太監怎麽選了。

    “你真的不怕死?”馬太監咬牙問道。

    劉珍兒提起的心陡然安定了下來:“當然怕,但要了我們的命,對公公又沒有益處,我相信公公不會讓我們這些瓦礫碰了瓷器了。”

    馬太監也放鬆了臉色:“今天晚上的事情……”

    “公公放心,今晚我沒有出過慈安宮,春葉也沒有出過尚服局。”劉珍兒連忙保證。

    馬太監仍不放鬆:“我要如何相信?”

    “我們沒有證據,況且我們也得罪不起公公。”劉珍兒雖然不願,但這是實話。

    “好,記住你的話。”馬太監這才放心,帶著小太監離開了。

    劉珍兒這才放鬆,背上的冷汗紛紛冒了出來,腿腳有些發軟,但她還是踉踉蹌蹌的跑去給春葉鬆綁。

    “哇……”春葉抱著劉珍兒一下子哭了出來:“珍兒,我以為我死定了。”

    “沒事了,沒事了。”劉珍兒一邊安慰春葉,一邊安慰自己。